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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哄他、騙他、欺他，曾經奪走了他的一切，等她死了，他還要為她披麻戴孝，甚至一年內，都不要妄想和皎皎孕育共同的孩子，這可真是荒唐！

甄妙推他：「二嬸剛走，我們守孝呢，讓別人看到你這個樣子不好。」

「皎皎，你醒了。」

羅天珵表情有些緊繃。

半夏呸了一聲：「大奶奶您不知道，那楊家父子真是爛了心腸的，就因為怕走漏消息，竟把當初修築河堤的河工都抓了起來，秘密處死了大半，還在路上設關卡，不許十里庄一帶的人往京城來，現在他們一家都下了詔獄，京中人都拍手稱快呢。」

甄妙垂了眼帘。盯著自己的手沒有吭聲。

甄妙接過杯子小口地喝，覺得這水都比旁處的清甜，心中更恨三皇子的無恥，咬牙道：「真是便宜他了！」

被一腳踹開的三皇子捂著脖子也差點哭了，這麼彪悍的女人到底是怎麼養出來的？他才是要嚇死了好嗎！

這一切。都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只是多了一股揮之不去的藥味。

「可說了犯了什麼事兒？」

把人都打發出去了，甄妙靠在屏風上理了理思緒，這才知道自己這場無妄之災是怎麼來的。

雀兒絞著手指道：「婢子祖籍是荊州人，大奶奶不嫌婢子多嘴就好。」

「放心，讓他頭疼的事還在後面呢。」羅天珵眼底閃過冷光。只要一想到三皇子打皎皎的主意，若不是皎皎有急智，說不準就被他得逞，就恨不得生啖了他的血肉和圖書！

「放心，保證來無影去無蹤。」羅天珵伸手。勾勾她的手心。

「大奶奶。」百靈的臉在她上方晃，「您醒了，我扶您起來洗漱吧。」

也許是連日來精神的高度緊繃和心驚膽戰，甄妙到底只是個普通女子，很快就迷迷糊糊睡著了，只是隱隱約約聽到了女子的慘叫聲。

甄妙目光落在羅天珵粗疏的麻布衣裳上。

兩個暗衛默默走到三皇子身邊。

百靈皺皺眉：「婢子也沒留心，似乎是因為荊州十里庄發大水的事兒。」

見甄妙要反駁，忙道：「你放心好了，如今的清風堂，要是還會飛出一隻蒼蠅，你就找我算賬。」

三皇子的母妃德妃得到消息的當晚，就一根白綾了結了性命。

「二嬸過世了。」

「把錦言和白雪帶過來吧。」

「對了，青黛和阿虎呢？」甄妙抓了羅天珵衣袖，問道。

羅天珵手一頓。

甄妙這才睡了這些日子以來第一個安穩覺。

有那麼一瞬間，三皇子覺得呼吸都停滯了，直到羅天珵移開眼，才大喘了口氣。

百靈有些尷尬地道：「大奶奶，老夫人說您病著，就好好休養，不急這一時的。」

羅天珵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問：「皎皎，你會不會覺得我心狠手辣？」

羅天珵卻沒有回答，一步步走到那些倒地的侍衛面前，手起刀落，一個，兩個，三個……

「世子——」

她伸手摸了摸。在枕上摸起一根青絲，比她的要硬些。把那根青m•ｈeｔuｂook.ｃｏm.ｃｏm絲在手指上繞纏著把玩，心中忽然有了茫然若失之感。

等她醒來，天光早已暗下來。

羅天珵對跟著來的兩個暗衛道：「看好他。」

「世子，無論怎麼說，我們還是不得不顧世人的目光。」

羅天珵輕笑一聲：「什麼害了，那小媳婦趁著豬肉張出門賣豬頭肉，好幾次私會情郎，已經開始密謀買老鼠藥把豬肉張毒死了，我這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甄妙凝視著羅天珵的眼睛，輕笑：「你是為了我殺的人，如果要下地獄。那就讓我們一起好了。」

五月底時，太子病逝的消息傳揚開來。

甄妙伸出手，搭在羅天珵的手背上，語氣堅定：「我知道你不是心慈手軟的那種人，但我也知道。你把那些人滅口，是為了保護我。我怕殺人。怕背負著人命過日子，可我不是一個糊塗蟲。」

然後世人都傳，燕王瘋了。

甄妙渾身一顫，順從的閉了眼。

羅天珵躺在甄妙身邊。伸手勾住她手腕：「皎皎，我想陪你睡。」

「什麼事兒？」

跟在後面的雀兒忽然開了口：「婢子仔細問了半夏，是楊尚書之子貪墨了修築河堤的銀子，結果填築河堤的竟然是稻草，幸虧有位道士算出十里庄村民有大難，才讓村民轉移了，後來果然如那位道士所料，只下了一日的雨就決堤了。」

看來她還要繼續「病」一段日子，才能出門透氣。

讓他給田氏守孝，想想都覺得荒謬。

m•hｅtｕｂooｋ.coｍ•ｃｏm「這也是半夏和你說的？雀兒，你打探的很仔細啊。」百靈眨了眨眼。

然後等到了入睡時分，甄妙看著床上多出來的人，有些無語。

「我聽說這次決堤傷亡極小，貪墨之罪，處置似乎重了些。」

「你放心，他沒事。我只是把他打暈了，讓人丟在了隔壁街豬肉張媳婦的炕上。」

甄妙一下子反應過來：「世子，燕王呢？」

「皎皎，閉上眼睛。」羅天珵在甄妙耳邊輕聲道。

羅天珵拉起甄妙的手，蹭了蹭，低聲道：「是，我會注意的。」

「皎皎。」羅天珵抱住甄妙，看著她披頭散髮，瘦骨伶仃的樣子，心一下子揪了起來，伸了手輕撫著她的髮絲，「沒事了，沒事了。」

「哦，對，我病了。」甄妙喃喃道，轉身回了床榻坐下，嘆了口氣。

他父母去的早，而且不知為何。幼時的記憶幾乎沒有了。父母接連過世的那幾年是怎麼過來的，都迷迷糊糊的，讓他現在老老實實給田氏守孝。是不可能辦到的。

「你要幹什麼？」三皇子警惕地盯著羅天珵。

有一鳥一貓相伴，一天的時間並不算太難打發，等到了日薄西山，百靈匆匆走來：「大奶奶，外邊出事了。」

那幾個侍衛的臉已經模糊不清了，但伺候她有一段時日的丫鬟的慘叫聲似乎還在耳邊迴響，甄妙抿著唇。想哭，又想笑。最後嘆道：「幸虧你來得及時，不然我就把燕王弄死了。」

羅天珵嗤笑一聲。

「等天快和_圖_書亮了，我就離開。」

羅天珵半跪了下去。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忐忑：「其實，我本來就是這樣一個人，你看。你現在總算看清了。」

他又心痛又憤怒，強烈的情緒波動反而讓整個人如古井深潭，不露一絲深淺，然後，一雙寒星般的眸子淡淡看向了三皇子。

當時她以為世子出事，已經抱著玉石俱焚的決心，自然是無所顧忌，可現在不同了，世子回來了，她也回家了，他們還有好長的日子要過，怎麼能讓一粒老鼠屎糟蹋了呢！

羅天珵不以為意地道：「下邊的人辦事，無意間撞見過，當了笑話在酒桌上講了。」

甄妙點了點頭，由百靈伺候著穿戴好，凈面漱口，抬了腳想往外走。

甄妙忍不住問：「怎麼了？」

甄妙有些吃驚：「什麼時候的事兒？」

敬德十四年的五月，似乎是個格外多事的月份，禮部尚書楊裕德和其子楊勉被判了斬立決，其他族人，十歲以上男丁盡數充軍，女眷則發賣為奴。

同樣熟悉的聲音傳來，甄妙才真正找回神智，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說實話，一個人擔驚受怕那麼久，就算回到了熟悉的地方。還是有一種空落落的不安定感，而身邊人的氣息。則讓人真正安心下來。

端詳著他的神色，甄妙忽然有些慌：「你該不會是把他弄死了吧？」

甄妙從內心深處，對羅天珵厚著臉皮湊過來也是歡喜的，嗔他一眼道：「你可不許讓別人發現了。」

甄妙閉著眼，睫毛不停的顫，空氣中https://m.hetubook.com.com越來越濃厚的血腥味讓她有些反胃，可是最終，她依然聽了他的話，一直沒有睜開眼，隨後，落入了一個潮濕卻溫暖的懷抱。

「世子，說好的注意呢？」

他起身，倒了一杯水遞給甄妙：「喝些溫水吧。」

玉蘭花開的紗帳，雙面繡的山水屏風，靠窗的桌案上一個瑪瑙盤子，擺著數個香瓜。

「啥？」甄妙都有些結巴了，「那，那不是害了人家？」

「阿虎摔斷了兩根肋骨，不過他底子好，養上一段時日就好了。青黛後背中了一刀，還好心臟長偏了，算是撿回一條命，不過恐怕要修養個一年半載才能恢復元氣。」羅天珵耐心說著情況，低頭親了親甄妙臉頰。

「行了，和我多嘴不要緊，只要出去不多嘴就好。青鴿，端一碟梅子糕給雀兒吃。」

至少半年內，他們是該分房睡的。

「就是前幾日，已經出殯了。對外說你生了病，見不得風，放心，沒事的。」

「大奶奶——」百靈欲言又止。

「百靈，有什麼話就說，吞吞吐吐作甚？」

「世子爺晚飯不回來用了，打發半夏回來跟您說一聲。婢子聽半夏說，禮部尚書一家都下了詔獄，要滿門抄斬呢！」

除了信得過的，知道皎皎被擄的人已經成了他刀下亡魂，至於燕王和楊尚書，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皎皎又已經順利回到了家裡，就算想拿此事作亂，也是有心無力了。

一睜眼，天已大亮，身邊早沒了羅天珵的影子。

許久，甄妙才憋出一句話：「你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