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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程微心中又有疑惑，她原認定這妖孽想取而代之，可它這時又好意出言提醒，委實令人費解。

程微望著鏡中肌膚勝雪甚至隱隱散發著光暈的小姑娘，喃喃反問：「那我先前又怎會那般黑的？」

程微想，她知道自己首先要學什麼了。

她若是用這美白符得了華貴妃歡喜，大姐姐的日子或許會好過一些，大姐姐心情好了，說不定都用不到她所學，就不會難產了。

逃避了這麼久，這妖孽要傳授的居然是自家起家的本事，程微心情頓時有些微妙。

阿慧若是有眼睛，白眼早就翻到天上去了，陰陽怪氣道：「你以為，上千種符，每一種的用法要背下來是幾天的事？還有望診，面部細微變化對應的病症就有所不同，單是先掌握理論，就不是短時間能行的。」

「在我親人不久后就要連遭厄運時，你覺得，美不美和我有關係么？」程微說著，心中忽然一動。

聽到這裏，程微心中一沉，她自小聽來的誌異故事里，與鮮血有關的大都是邪門歪道，不過如今別無選擇，只得且行且看了。

等她總算把美白符一筆一劃ｍ.ｈeｔubooｋ.coｍ.ｃｏｍ都爛熟於心，這才在阿慧指導下用硃砂混了指尖鮮血，對著水杯凌空畫出完整的符來。

程微當然是聽說過符醫的，他們懷仁伯府就是以符醫起家，只是高祖並沒有把符水治病之法傳授下來，傳承百年的濟生堂如今只是京城眾多醫館中不上不下的一個，找不到半點高祖當年以符醫身份挽救皇儲，令天下名醫側目折服的風光，一直是程家族人心中的憾事。

太子的生母華貴妃一直不喜歡大姐姐，而容貌出眾的華貴妃有一個眾人心照不宣的小缺點，膚色微黑。

「還不算笨的無可救藥。」阿慧罕見的誇讚一聲，聲音忽然變得神秘起來，「你剛剛說口說無憑，那我便先教你一個簡單的，趁年前休養這段時間，你就可以一邊學習胎產科的符法理論，一邊練習畫符。」

如果說其他親人的死，她暫時無能為力，至少大姐姐這裏，她可以試一試。

翌日，程微懷著忐忑的心情聽阿慧授課時，阿慧頭一句就拋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儘管已經學習了一段時日的符法，飲下這杯水時ｍ.hｅtuｂｏｏｋ.ｃoｍ•ｃｏm，程微依然有種視死如歸的感覺。

阿慧恨不得揪住這不開竅的丫頭衣襟猛搖：「是沒關係，可這和『美』有關係！你再小，也是個女人！」

阿慧說，二哥是第一個死於非命的人，但是幻象里，她看到和二哥在一起的自己已是長大后的樣子，而大姐姐生產卻在明年，這說明大姐姐難產而亡與祖母的病故一樣，算不上死於非命，她牽挂的這些親人里，第一個故去的應該是大姐姐！

而大姐姐是太子妃，若是能夠活下來，是不是，將來那些厄運都不會發生？

怕這缺心眼的丫頭被說得嚇跑了，阿慧認命地補充道：「不過呢，你可以在十三科中選一科你最想學的，這些日子我先從理論教起。怎樣，你想先學哪一科？」

和她有沒有關係且不說，至少和別的女子都有關係呀！

程微只覺難以理解：「凌空畫符，注氣入水？這怎麼可能？」

程微目光黯淡下去，興緻寥寥：「這和胎產科有什麼關係？」

程微被她說的氣悶，反問道：「昨日說要我今日跟著學的不是你么，怎麼現在又說這也不能學，那也不和-圖-書能學了？口說無憑，我怎麼知道你說的這些是真是假？」

幻象中只提到了祖母病故，但不知是何病，大表姐觸柱而亡，母親烈火焚身，止表哥成了人彘，二哥萬箭穿心，大姐姐…大姐姐難產而亡，然後被開膛破肚……

懷著複雜難言的心情睡下，第二日一早，程微就在鏡中看到了一個冰肌雪膚的小姑娘。

「哪一科？」程微閉上了眼睛，一個個親人離去的場景重現，十三歲的小姑娘強逼著自己跳出無用的悲傷絕望，以旁觀者的角度認真思考著。

符醫一道，神秘廣袤，瀚若星辰，程微漸漸聽得入神。

她目瞪口呆之時，阿慧同樣驚訝不已：「奇怪，這美白符要見成效，至少需半月時光，你怎麼一日之間就有了這般變化？」

隨著阿慧的講解，程微越發認真，問道：「望診又是何意？」

「什麼符？」程微眼睛亮了起來。

阿慧覺得自己的專長受到了侮辱，努力思索片刻，恍然道：「我明白了，不是這美白符的問題，而是你的問題！」

阿慧語氣雖不好，耐心卻十足，解釋道：「望聞問切，是尋常醫者四診之法，而我教你的hetubook.com.com與此不同，只需要『望』便足矣。這『望』，就是通過觀一個人面部各處的氣色，來斷定此人五臟六腑有無病灶，而想掌握此法，需觀摩大量病人積累經驗，方不會出差錯。你說，以你現在的狀態，能有機會見到大量的病人？」

如此失敗了十數次，終於有一次畫完最後一筆時水面上空有淡淡緋光一閃而逝，原本乾淨透明的水呈現出一種極淡的粉色，阿慧就難掩興奮地道了一聲：「成了！」

「美白符。」阿慧得意地道。

「你都不知，我怎麼知道。」程微像做夢似的捏了捏自己的臉頰，以為還沒睡醒。

「你的問題——就是你肌膚原本沒有問題，你不是天生膚黑！」

「我，我有什麼問題？」

「我想好了，我要先學胎產科。」程微一字一頓地道。

阿慧嘲諷冷笑：「你覺得不可能，那是因為你無知！不過若想凌空畫符，硃砂中需有你一滴鮮血為引。你且記著，將來對尋常病症無視即可，遇急、絕、奇、雜四症方可出手，不然頻繁耗損精血，你恐難逃早夭之運。」

「哪一科？」阿慧冷笑，「你連續昏迷，身體虛弱，以這樣的狀態ｗww.hｅtuｂｏｏｋ.com•ｃｏm哪一科都學不得！何況這符醫治病，制符與望診缺一不可，不然你即便學會了制符，又如何知道該以何種符水治人？」

她這一遲疑，阿慧就自顧道：「莫非現今符醫已經沒落至此了？那也無妨，我講給你聽就是了。符醫屬醫術的一種流派，古已有之……我要教你的符法，比道家流傳的更加複雜，分大方脈科、諸風科、胎產科、小兒科……等共計十三科，每一科有符上百種，幾可涵蓋所有病症……」

「你可聽說過符醫？」

「世人所知符籙，以黃紙為載體，硃砂畫之，我教你的卻有不同。硃砂黃紙制符只是基礎，當你能以硃砂凌空畫符、注氣入水時，才算小成。」

程微心中已然想通，阿慧卻以為這丫頭又犯呆病了，忍氣勸道：「胎產科因是一體雙命，最為複雜，即便是最簡單的符你學起來都很吃力，先用這美白符練手豈不是更好？也正好讓你瞧瞧，我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我知道了，那你要從哪一科開始教我制符？」

程微心中暗笑，面上卻不情不願地應了，於是此後一直足不出戶，只遣了歡顏偷偷出去買了硃砂和黃紙來，躲在屋裡學畫美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