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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必須為自己所做的事情承擔責任。

於是，我只來得及在他上警車之前趕到現場，人聲鼎沸，滿世界的人都看著我們，但我記得他最後回望我的那個眼神。

他在陽台的角落裡看到蜷曲著將窗帘卷在身上的我，他慢慢地走過來，蹲下來，想要抱我。

他還說，蘇薇，既然決定等下去，你就要堅強面對。

一陣沉默，周嘉年像被定格了一般深深地凝視著我。

但是我一說完這句話就撲到陳墨北懷裡放聲痛哭起來。

海子曾寫過一句話：該得到的尚未得到，要喪失的早已喪失，你說的曙光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晚，晴田提了一隻限量版的手袋，但她醒過來的時候手袋連同她脖子上的項和_圖_書鏈都沒有了。

社會人際是一張大網，沒有人能成為漏網之魚，周嘉年很輕易地就查到二手店裡那隻限量版手袋的來源。

但我還是不懂，為什麼我們人生要面對這麼多的災難和離別，我們還要對這千瘡百孔的生命感恩，為什麼我們對過去和未來都如此無力，為什麼我們的手裡只有不知如何是好的現在。

我們都是這樣的人，我們不會用溫柔的方式告訴對方「時間會慢慢治愈你」，我們不會。

我被他的聲音驚醒過來，我定定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告訴他，我、要、他、死！

陳墨北輕輕地拍著我的背，他說，人可生如蟻，而美如神。

那時候我只覺得這詩很漂亮。和-圖-書但我閱歷尚淺，我不明白它到底是什麼意思，可是當我在陳墨北的面前哭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的時候，我忽然明白了。

那些東西男人拿著唯一的用處就是出手，換成實實在在的錢。

夜涼如水，周嘉年忽然被一種莫名其妙的惶恐驚醒，他睜開眼睛看過來，發現我不在床上。

但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面對，我承擔。

我無法去猜測周嘉年在動手的那一刻的心情，他到底想沒想過那一棍一棍掄下去的後果？他有沒有想過對方的脊樑、尾椎骨不是鋼鑄鐵造？

他看了我好久，他沒有問我真的假的，他只是說，那好。

人性之中必定會有陰暗的一面存在，即使是以「愛」的名義，也和-圖-書不會例外。

他有沒有想過故意傷害導致他人終身癱瘓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他說，蘇薇，從前我不懂得什麼叫痛，什麼叫肝膽俱焚，但現在我懂了。

陳墨北陪我一起去探望他，我們一照面我就想衝過去撕碎他，我聲淚俱下捶打著玻璃問他，值得嗎？值得嗎？周嘉年，你他媽的回答我，值得嗎？

最後我沒有再罵他，再怎麼罵他也是無濟於事，況且他的臉上明明白白寫著「我覺得值得」，我只是咬牙切齒地對他說，周嘉年，我等你，你他媽的做一輩子牢我都等你！

我搖搖頭，我沒事，扛得住。

我們要血債，血償。

他的眼睛在黑夜裡依然是那麼清亮，我把臉埋在雙膝中，語無倫次地hｅｔuｂｏok•cｏｍ•cｏｍ小聲哭喊，我真的想死……但是我怕死……我告訴自己，就當是被瘋狗咬了，忘掉這件事……忘掉那個晚上……但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但我哭著哀求他，不要碰我，求求你，不要碰我。

他臉上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我曉得我這句話他聽進去了。

但我想如果換了我，有人傷害了周嘉年，我也一定會拼了命地去報仇。

他離開校園開始混跡于社會，各條道上的朋友都有一些，何況這不是什麼大城市，稍微打聽打聽就能找出那個黑影。

我想起我第一次跟著周嘉年回鄉下我站在擁擠的過道里，我跟自己說，將來還會有很多更辛苦的事情要面對，但那時我死也想不到，所htｔｐs://ｗww•hｅｔｕboｏk.ｃｏm.ｃｏm謂的辛苦的事情，竟然會辛苦到這種程度。

那一刻我簡直等不清楚我對她到底是愛還是恨了，如果是愛的話，我為什麼想要跟他同歸於盡？如果是恨的話，為什麼我又覺得我是那麼那麼愛他？

這不是茹毛飲血的原始社會，這是有法律規範和約束的文明社會。

周嘉年沒有去問晴田那個黑影是誰，他抱著我離開那條巷子的時候什麼都沒有對晴田說，但他的背影讓她明白了一件事——他永遠都不會原諒她。

為什麼……

探視完周嘉年出來，陳墨北問我，蘇薇，要不要抱你一下。

周嘉年任由我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語，過了很久，他扳住我的頭，他的表情帶著亡命之徒的狠勁兒，他問我，蘇薇你要怎麼樣才能忘記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