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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要「培養」他，還是要拿他當「血源」培養約翰，都不會任他崩解消散——因為他最大的價值就是一身「血族鮮血」。

等等，她知道自己「森林之主」的稱號，那或許說明，約翰就是落在了他們的手上？

對於現在的喬爾而言，在受階段性極限的嗜血衝動影響下，他已經接近失去理智了。

但事實上，因為嘴中被一根像樹根模樣的植物枝幹穿出，他根本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他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自己的肌肉，甚至自己的意識，都開始有些不受控制。

那一張張瀕死時絕望的臉，那一個個他出於惡趣味而折磨得乞求死亡的人，那些老人，壯年，婦女，兒童……

身體的感覺不單單是疼痛，更有一種清晰的、感覺到所有肌肉、所有器官，甚至所有細胞都在叛逃，在內戰，在自我變異的感覺。

他在藉此判斷自己的方位，雖然現在視覺、聽覺、嗅覺都受到極大幹擾，事先安排的「假肢」也都被剷除，但他還是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感知那些「假肢」和「假肢組織液」消失的位置。

於是喬爾只能重新趴下，張開嘴，準備將口器吐出，忽然一個物體出現，堵住了他的嘴，嚇得他整個人從地上彈起來，連滾帶爬地後退。

他依然無法從那小女孩身上感到一點「血族」、「血裔」或「血獸」的特性，那神出鬼沒的能力，讓幻覺和真實交融一起的神奇，已經不是他所能理解的了。

通過呼吸和心跳等感官信息，判斷樓上的老夏已經睡著后，向坤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崇雲山中的喬爾身上。

他忽然一下又恢復了一點信心和理智，因為他忽然想到，對方費了這麼大力氣，把他引到這崇雲山區之中，必然不會讓他就這麼白白地受階段性極限影響，直接崩解消散。

那藤蔓，竟似連著他的大腦一般？

塵歸塵。

「你在哪？出來！出來！」

幻覺？

在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當初很多沒聽明白的話，他知道，他的時間已經到了，階段性極限帶來的崩解無可逆轉了。

那聲源飄忽不定，彷彿一個幽靈般。

但上樹后，他發現又不知道怎麼找那聲音來處了，現在視線和嗅覺ｈtｔps://ｍ•hｅｔｕbooｋ•ｃｏｍ.cｏｍ都被遮蔽，濃霧和燒烤味讓他根本沒法靠自己的感官來判斷目標所在。

就在喬爾有些迷茫的時候，他感到鼻子有點癢，摸了一下，發現兩根極細的藤蔓正從他的鼻孔中伸出，不斷往外生長。

他聽出聲音從上方發出，對方應該是在樹上，於是抬手摸到樹榦，手腳並用，奮力往上攀爬，很快就爬到了上方。

愛麗絲通過喬爾的手機收音，將喬爾的聲音直接在音箱中放了出來，這「老血族」竟然在鄭重其事地表示要效忠愛麗絲——當然，他並不知道愛麗絲的名字，是用「尊貴的白裙女士」做稱呼，然後詳細地交代他的幾次階段性轉化的過程，他吞噬過的「血族」、「血裔」、「血獸」和「血植」，並且仔細地交代他自己變異衍生出的能力，然後表示願意臣服和效忠「尊貴的白裙女士」，願意成為她永久的奴僕，甚至願意獻出生命和鮮血，就算要他成為約翰的「血源」，他也絕無異議。

喬爾忽然又升起了一絲希望，遠比他弱得多的約翰，都能得到兩次階段性轉化的機會，那他的「培養價值」，必然比約翰大得多！

喬爾從未感覺到如此的真實，他忽然想起了變成血族之前的經歷，這漫長的歲月，是否都是一場幻覺？

這會愛麗絲還在跟向坤激|情澎湃地解說著喬爾剛剛從樹上飛身撲街的情況，如果喬爾聽到他所認為的「魔鬼」，這會一副幼兒園小朋友的語氣、用湘楚口音的天津話滔滔不絕地講著剛剛他在林中的情況，大腦可能會直接宕機，認為一切都是幻覺。

他嚇了一跳，猶豫了一下，摸索著俯下身把那東西撿起來，發現是一塊烤雞翅？

夏離冰揉了揉眼睛，也沒多說什麼，她知道現在基本是「大局已定」了，至於超感信息的解析，她還無法參与，確實沒有必要繼續留著一起熬夜，便起身出了房間上樓，去小蘋果的房間一起睡。

他又發現，自己的指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邊成了黑色，正在不斷地伸長，而骨骼也開始變形。

「你在找我嗎？」小女孩的聲音這次卻是從樹下響起。

雖然他知道自己贏的機會和*圖*書很渺茫，但那樣也已經能死得瞑目了。

現在他才發現，原來那些記憶，一直都在腦中，從未被遺忘。

他希望那個折騰他、在幕後折磨他、把他引到這崇雲山裡的傢伙，那個白裙小女孩，能直接現身，告訴他到底是什麼時候用什麼方法催眠的他，然後和他正大光明地打一場。

霧氣驟然散開，喬爾看到了剛剛從東方爬起的朝陽，將柔和溫暖的陽光灑過林中枝葉，在地面鋪出斑駁而美妙的圖案。

「啊！——」喬爾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靠著第一反應鎖定的音源方向，從樹上撲下。

在濃霧中摸索前行了一段時間后，忽然一個東西砸在了他的胸前，然後落到地上。

「明白！」愛麗絲聲音清脆地應道。

喬爾逐漸失去對身體的控制，他耳朵和嘴巴都有東西在不停地生長，然後鑽入土裡，像是要把他和大地連接在一起。

全方位的感官侵擾，立刻加劇了喬爾的嗜血狂躁，但更讓他有些崩潰的是，這樣反應，似乎是對方拒絕了他自認為極度謙卑的臣服。

在初升的朝陽終於灑落他的臉龐時，他的意識開始消散，他的身軀也隨之潰滅。

說到底，他也是急了。

他使勁地抓著頭髮，然後去捂耳朵，甚至有種想把眼睛摳下來的衝動。

愛麗絲正解說得歡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向坤也看向旁邊——老夏眼睛眯著，腦袋一點一點的，已經進入了半睡眠狀態。

說不定可以把那幕後黑手逼出來，讓他死能拼一把。

在他回身的時候，那聲音又變到了他的右邊，再接著，變到了他左邊。

但下一瞬，手中烤雞翅忽然消失了，喬爾嚇了一跳，一時間精神又有些恍惚——剛剛是幻覺？

前幾天，唐寶娜和楊真兒已經去彭城市了，他們的「乾坤科技」和「騰蛟互娛」又有新的合作項目，向坤走不開，自然只能唐總、楊總跑一趟了。

耳邊那金屬摩擦的尖刺聲忽然消失，然後是清脆的小女孩歌聲響起：「我們一起學貓叫，一起喵喵喵喵喵……」

當時有很多話，那位「老前輩」說得似是而非，非常含糊，他聽得很迷糊。末了，那「老前輩」告訴他，當突破階段性極限的可能非常和*圖*書渺茫的時候，「純血內部循環」，把自己的鮮血獻給所有成員，是最好的歸宿。

如果再沒有合格的「血源」，那麼他離崩解消散不會太遠了。

為避免喬爾絕望到「自殺」，破壞向坤的「觀測大計」，愛麗絲便主動出來晃悠一下，轉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而且這個魔鬼，在這片山林中，似乎比他還要如魚得水，彷彿能夠掌控一切。連他事先在一路上安排的「假肢組織液」所形成的寄生植物「假肢」，也都被不知道什麼東西啃噬吞食掉，一個不剩。

他需要對方繼續發聲，才能靠聲源繼續鎖定位置。

向坤最初還有些詫異，但馬上就明白他的想法和他的腦迴路了，倒是也能理解……

一個接一個面孔在他的腦海中浮現，曾經他以為他早就忘了這些人，就好像對普通人來說，記憶再好也不可能記得吃過的每一個蘋果是從哪買的、有什麼特點、大小如何、口感如何，吃的每條魚、每隻雞是怎麼來的，從殺到吃的過程是什麼。對他來說，普通人類，也不過是能夠滿足短暫食慾和需求的「食物」、「零食」罷了，從來未曾放在心上。

他放到鼻端深嗅了一下，這味道……就是濃霧中的燒烤香味。

是的，肯定是真的。

喬爾愣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聲音是來自他的手機，可當他掏出手機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手機屏幕怎麼都喚不醒，而與此同時，聲源一下從手機擴音器，變成了他身後。

他現在巴不得有個強大、恐怖的「血族」或「血獸」出現，哪怕把他吊起來打，撕成碎片，也好過現在這樣的折磨。

在喬爾的心中，已經認定那個白裙小女孩是幕後黑手了，只是他暫時還搞不明白，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為什麼他通過各種百試不爽的感官方式，都無法感知到對方？

在這個過程中，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殺死並飲血的第一個人類，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

會不會，眼前這霧，這氣味，這聲音，也都只是幻覺，從來未曾出現？

依靠這個方法，哪怕看不到、聽不到、聞不到，他依然可以找到自己入山的路線。

看著那小女孩，他奮力張口：forgive……me……

https://m.hetubook.com.com夏添火則和楚修文、劉財福、自成在銅石鎮有合夥生意，這段時間也都住在鎮上，好像還準備在銅石鎮買房了。

他忽然有了一絲的明悟。

但偏偏他選擇了一個「餓虎撲食」的撲殺姿勢——當然，這邊不是硬地，加上他遠比普通人強的力量和恢復能力，也只是疼了一會。

剛剛那聲「聽說你叫『森林之主』」，就好像在諷刺和嘲笑他一樣。

喬爾緩過勁后，從地上爬起來，瘋狂咒罵著白裙小女孩，罵了一會，又嗚嗚痛哭起來，不斷哀求，甚至直接說願意獻出自己的血肉，只想換個「明白」。

土歸土。

他已經決定了，不管怎麼樣，要先離開崇雲山，到城市裡后，隨便抓幾個人最後痛痛快快地飽飲一番鮮血，崩解之前，最後再爽一把。

一首明明很萌的歌曲，在喬爾聽來，卻像是來自地獄的魔音。

他直接以前撲的方式重重的摔在了地面，整個人痛苦地慘叫了一聲。

不遠處，一個穿著白色公主裙、黑色小皮鞋的小女孩，正背著陽光，歪著頭看著他。

這陽光，應該是真的吧？

他趴到地上，再次吐出自己那吸管般的口器，流出大量「假肢組織液」。

其實以他剛剛爬的高度，如果直接腳著地跳下來的話，按他的身體機能，運動能力，借勢卸個力，什麼事也沒有。

他忽然體會到了他們的痛苦，他們的絕望。

原來……在死亡面前，大家都是一樣的嗎？

天亮了？

他甚至都不想用他最強的催眠和精神干擾的能力了，當然，也是他認為對方在這方面應該比他還要強。

被嚇了一跳的喬爾回憶了一下剛剛堵住他嘴的東西，好像是一塊肉？還是一塊表皮被炸得酥脆的肉？

他的腦中想起了當初剛進「紅色薔薇」時，比他資格更老的「正脈血族」跟他說的一些話。

忽然，他手背上長出了一片嫩芽。

他的語氣誠懇切謙卑，按愛麗絲的解說，他甚至是跪伏在地上、額頭觸地說的這些話。

或許，現在的這番折磨，只是為了讓他屈服。如果他願意臣服，甘心被「培養」的話，說不定能像約翰一樣？甚至有可能為了讓他度過階段性極限，把約翰交給他也說不定。

這突如其來和-圖-書的聲音，雖然十分的詭異，但卻讓喬爾精神一振。

這是一種無可抗拒的絕望和恐懼。

所以向坤和老夏跑到這邊院子里來后，自然也不可能讓小蘋果自己待在那邊新租的房子里，雖然有蛋黃派、金閃閃陪著，她也不會有什麼危險，但他們還是讓她過來這邊休息，反正到這邊也是和老夏睡一間。

但周圍依然一片安靜，只有看似無邊無際的濃霧，還有那不知從哪裡傳來的烤肉味。

於是，在崇雲山中跪伏于地，一副「俺喬爾願降」姿態的老血族，沒有等來「尊貴的白裙女士」的顯形回應，卻是等來了更濃的霧，更重的燒烤味，以及突然出現的、似金屬摩擦的尖銳聲。

小小的嫩芽，堅強地撕開他的皮膚向外掙扎著生長，而被撕開的地方，居然沒有鮮血流出，皮膚和嫩芽緊密地結合在一起，彷彿本就一體。

向坤輕輕推了她一下，說道：「這邊交給我和愛麗絲就行了，你先去睡吧，明天通知你結果。」

可那個白裙小女孩，顯然並不打算滿足他的願望，在那嘲諷式的兩聲后，又「消失」不見了。

他嚇了一跳，伸手抓住那藤蔓要扯掉，但一扯，卻是一股透腦的疼痛，疼得他差點昏過去。

在他心中，這白裙小女孩，就像是個邪惡、強大的魔鬼。

確實已經太晚，再過一會，太陽都該出來了。喬爾入境這段時間，老夏也一直跟著一塊熬夜，所以本來就有些睡眠不足。

愛麗絲很「懂事」地把音箱的聲音調低，雖然語氣還是一樣，但音量小了很多，她知道這音量對向坤完全沒有差別。

烤雞翅真實的觸感和香味，讓他又對自己的感官判斷和精神清醒程度產生了懷疑。

他自然不知道，愛麗絲剛剛之所以出聲，是因為她按照向坤建立的喬爾認知模型進行其行為觀測，判斷其已經陷入絕望的情緒。

喬爾甩了甩了腦袋，壓制住狂躁的嗜血衝動，準備繼續前行，卻發現，被剛剛那麼一打岔，他又分不清方向了。

向坤看了眼時間，對愛麗絲說道：「快天亮了。」

喬爾憤恨地喊了幾聲，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讓他無比狂躁，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時間了，即便現在能衝出崇雲山，也已經來不及去找到合格「血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