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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陛下打量了衛螭青春逼人的臉蛋兒兩眼，道：「確實不像，倒像是比承乾還小的小孩子，不過，滿心眼兒里裝的，都是些感嘆唏噓，與年齡、外表半點都不相符，人不可貌相，大概就是說你這樣的吧。」

說到這裏，衛螭頓了頓，略帶不好意思，赧然道：「我說了陛下別笑話小臣。小臣這人吧，胸無大志，當初在家族裡，也沒混上什麼顯赫的職位，學一身醫術，不過是為了混口飯吃，能夠贍養雙親而已，快回大唐之前，才升了主刀，差不多就是小夥計升成大夥計的程度，為此，我娘還給我做了一頓好吃的慶祝。我娘從小就告訴我說，只要一家人和和樂樂的在一起就好，平安是福。後來接觸了許多病患，發現許多父母想法兒都與我娘差不多，都希望子女們和樂幸福安康就好。」

李二陛下沉默了好一會兒，靜靜地看著衛螭，眼神冷靜得幾乎冷漠，衛螭心懷坦蕩，面帶微笑，任由李二陛下直視。這是一招很簡單的招式，不過也是很有效的招式，沒點兒心性修養的人。就算是心懷坦蕩，也經不住幾分鐘。

「說完了？」

「是，陛下，臣盡量努力吧。」

……囧！

李二陛下一笑，淡然道：「為何這麼說？」

衛螭傻眼，驚訝道：「陛下，這明明是再明白不過的大實話了，咋能說七分真，三分假？這……這也太不客觀，太不注重實際情況了，陛下！」

衛螭抓著腦袋，擰著眉頭想了半天，道：「陛下，臣就是忍不住才說的，不然，誰腦袋被驢踢了才會去說那些話，這不是嫌命長嗎？估計，那天出門就沒清醒過，一個熱血上頭就說出口了，陛下勿怪勿怪。」

長孫皇后展顏一笑，道：「臣妾估計，程知節、尉遲敬德、李績三位老將軍會先跑上門來和陛下搶。」

李二陛下氣定神閑，義正詞嚴：「朕要踹你一腳！」

「嗯，全說完了！出一身冷汗了，這種話，以後陛下可別再讓臣說第三遍了，臣膽兒小，經hetubook.com.com不住第三遍了。」

「還真謙虛呀。」

「朕自有判斷。你說就是。」

李二陛下笑開了。搖著頭，指著衛螭。雖然不是開懷大笑，但總比剛才板著臉，平靜得可怕好些。

「那是，謙虛是傳統美德，要發揚光大。」

「還有皇後娘娘，娘娘的身體，身為醫生，臣是最明白地，但她為太子殿下傷心難過，為陛下分憂解勞地時候，娘娘也就是一位母親，一位妻子。那麼慈祥的一個人，臣也不願娘娘傷心難過。接著，咱說說陛下。」

還真是不客氣的威脅呀，想不到堂堂一國元首，千古一帝的李二陛下也會幹這種事情，真是讓人跌破眼鏡。

衛螭很滿意，笑道：「很好，工作做的不錯。」

衛螭再次落汗，雖說還真是為了撇清才掰出這麼大段話，可這也是真的，是醫學原理啊，李二陛下咋就不相信呢？難道衛螭已經信用破產了？！衛螭認真反省中。

衛螭又覷眼看了李二陛下一眼，見人家還是一臉平靜地樣子，表情滴水不漏，乾脆豁出去了，道：「臣也知道，天家之事，本就不是我一個小醫生可以過問的，可是，陛下，臣實在狠不下心。晉陽公主那麼可愛一小孩兒，讓她傷心，臣以為，那是天理不容的事兒。太子殿下，就和許多年輕人一般，聰明、勤奮，有點兒小毛病，可當他確實知道自個兒的錯誤之後，他會想辦法去彌補，去改正！臣以為，犯錯之後，勇於認錯，不胡亂推卸責任，那就是好樣兒的！聖人也曾說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天下，真地存在完美無缺的人嗎？不見得吧，聖人都還有缺點呢，更何況是常人，只是那些缺點沒被人看到罷了，沒看到地事情，可以當作沒發生過嗎？臣做不到！人心都肉長的，太子殿下見到大妞一家的可憐狀，他也會難過，也會同情，也會想努力去學習，等將來做一個好的繼任者，臣以為，這樣就夠了！」

衛螭覺著，他和圖書又被欺負了，不行，要反抗，哪裡有壓迫，哪裡就要有反抗，不然，哪來的解放，可不想辛辛苦苦幾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那也太悲慘了。於是，衛螭滿臉正色的道：「陛下，與其說感嘆唏噓，還不如說成熟穩重，說臣可靠，人不可貌相啥的，並不能明確的形容出臣的資質。」

「滾吧你！養好傷之前，不要讓朕看見你！」

李二陛下摸著鬍鬚點頭：「嗯，原來還有這許多奧妙，且不管真假，為了反駁朕說你一句丟人，你能說出這麼多東西來，也算不錯！朕收回你丟人的評價。」

李二陛下很平靜，淡淡的，幾乎是從鼻孔里哼出的聲音。道：「嗯。」

李二陛下幽幽道：「衛螭，朕該說你大胆，還是該說你赤子心懷，不知輕重呢？」

衛螭深吸了一口氣，道：「陛下對太子殿下很嚴格，對諸位王爺、公主們，卻很寬鬆，甚至是偏愛。對太子殿下嚴格，那是應該的，因為太子殿下是陛下將來地接班人，擔負著未來的江山社稷，國計民生，嚴格教導，是陛下希望太子殿下好。可別人呢？陛下，如果這在別的家庭，父親偏愛別的孩子，那無可厚非，像我家，我父親也偏愛我，這樣的情況，在我們這種普通家庭里，最多就是讓大哥感嘆兩句，並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但在陛下這裏則不然，臣昨天就說過，陛下的偏愛，會帶來不恰當的希望，這種希望，放任下去，帶來的是毀滅！到時候，傷心的還不是陛下、娘娘？」

衛螭不勝唏噓。嘆道：「回陛下，臣優點不多，缺點一籮筐，為了發揚光大，只能緊抓著僅有的幾個優點不放。沒辦法，都是為了生活。」

衛螭大汗，背心一片潮濕，面不改色的道：「看臣這麼年輕的臉，臣說滿了二十，陛下能相信嗎？」

看著衛螭的表情，李二陛下地笑容漸漸從臉上淡去。微微嘆了口氣，問道：「衛螭，為何要對朕說那些話？汝可知，沒人敢對朕這樣說？以你小子的滑頭，和_圖_書實在讓朕無法相信！記住，只能說實話，不能說假話！不然，朕就不客氣的讓人在你沒好的屁股上，再打三十杖！」

李二陛下：「……衛螭，站過來。」

說到這裏，李二陛下似笑非笑的看了衛螭一眼，衛螭滿臉慚愧，道：「陛下，估計那天，還真地是腦袋被驢給踢了，事後臣趴在床上養傷沒事兒乾的時候也琢磨，當時怎麼就能說出那麼大逆不道的話呢，陛下打的好，起碼打醒了臣，給了臣一個教訓。」

衛螭眼睛一亮，行禮：「陛下英明，臣……臣感激陛下，謝謝陛下願意聽我說話，謝謝陛下寬宏大量，在臣說了那麼大逆不道的話之後，還只是責打臣三十杖，謝謝！」

衛螭一瘸一拐，慢慢的挪了出去，抓住小黃公公，道：「我說咱的小黃公公，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咱是你抬進宮來的，再給咱抬回去吧？」

待衛螭遠去，長孫皇后從後殿出來，溫潤的目光迎向李二陛下，李二陛下牽起長孫皇后的手，道：「觀音婢，你說的對，衛螭確實是個好孩子，叔寶收了個好義子。你說，如果朕也收衛螭做義子，秦叔寶會不會打上朕的宮門來？」

李二陛下哈哈大笑，道：「說的有道理！那三個老傢伙也很喜歡那臭小子！」

「謝陛下隆恩，臣告退。」

李二陛下嘆道：「你這話，說的倒像七分真，三分假。」

衛螭苦著臉，很想跳開，不過，考慮到屁股上的傷勢，只能眼巴巴的可憐道：「陛下，臣是傷員哎，不能欺負病人，那不厚道。」

衛螭想也沒想就搖頭。道：「不記恨！臣是該有點教訓。長點兒記性了，免得什麼話都往外說，保不齊哪天兒就把小命給說沒了。臣還沒兒子，還沒看到兒子娶媳婦兒，沒看到孫子出生，人生地許多滋味兒還沒嘗過呢，現在就死，太可惜，太遺憾了。」

李二陛下徹底笑開了，溫和的看著衛螭，拍拍他肩膀，道：「衛螭，你地話，朕聽進去了！也會努力去做！魏徵向朕諫言https://www.hetubook.com.com地時候，朕也是這麼說，今天，朕也這麼對你說。」

衛螭滿臉戒備，小心的問：「陛下有何吩咐？」

「這個問題吧，是有內情的！」

李二陛下淡淡笑笑，衛螭說的過程中。他一直很平靜地聽著，沒有像那天似的，暴怒得叫人打衛螭一頓屁股。

「咳咳……」衛螭差點被口水嗆死，苦著臉道：「陛下，臣可沒有結黨營私啊，臣也不是啥寶貝能人見人愛，總會有一些人，莫名的討厭或喜歡某個人吧。話說，不遭人忌是庸才，臣雖然笨點兒吧，但還夠不上庸才的邊兒。」

衛螭覷眼看了看，貌似還不滿意。那就接著說，這廝道：「該怎麼說呢，回到大唐后，遇到了許多地人，許多的事情。我的孫義兄。我家義父、義母，還有李績伯伯，程叔叔。尉遲叔叔，陛下、皇後娘娘、太子殿下、晉王殿下、晉陽公主等等，大家一起，經歷了許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但總體來說，我覺得，還是開心的多，不開心的少。」

這也能扯上醫學，李二陛下大有瞠目結舌之感，不過，首先要弄清楚啥叫神經末梢。衛螭又做了一次醫學名詞解釋，道：「神經這個東西吧，臣這麼說，陛下可能覺得無法想象，咱換個說法。每當人伸出手，觸摸別的東西的時候，什麼東西摸著細膩潤滑，什麼東西摸著粗糙，都是靠手上的神經傳達給大腦做出的判斷。比如說，身體感覺冷熱，感覺疼通，感覺麻癢，這都是靠神經來感覺和傳遞的。用手掌摸手臂的時候，手掌也有感覺，手臂也有感覺，這說明，人體內遍布了神經末梢，可以說，人的一切感知，都是靠神經末梢來完成。」

李二陛下又是微微一笑，道：「當日打了你，朕氣沖沖的去皇后那裡，皇后問朕，為何生氣，朕說衛子悅那臭小子，居然敢頂撞朕，亂言天家事，朕讓人打了他三十杖。皇后又問朕你說了什麼，朕把你的話給皇后一說，皇后卻恭喜朕，說朕有一個好臣子，如此赤子心和圖書懷，難能可貴，一心只為朕著想，應該獎賞，而不是責打。皇后說，陛下能容下魏徵的錚錚直言，難道容不下衛子悅的赤子真言。朕想了想，皇后說的很對，你的赤子心性，率性而為，朕也不是第一次見識，只是這一次，膽子稍微大了一些。」

說起魏徵，衛螭突然神秘兮兮的湊過去，小聲問：「陛下，魏大人沒說臣啥話吧？他找陛下告過臣的黑狀沒？」

說起讀書，衛螭就頭疼，大唐地書，從右往左念，還是豎著念的，他很不習慣，一不小心就會從左往右橫著念了，搞得好好一本書，看的七零八落，看到最後，再也沒了興緻。

衛螭很鬱悶，語氣頗為懊惱的道：「陛下，臣比較傾向傻蛋這個說法兒，估計腦袋真被驢踢了，不然，咋能這麼膽大包天的亂說話！」

李二陛下淡淡的笑問：「朕讓人打你三十杖？你記恨朕嗎？要說實話，不許說什麼不敢的空話。」

衛螭說的煞有介事，李二陛下笑著搖頭，不搭理他，幽幽一嘆，道：「衛螭，你真的未滿二十？」

衛螭一本正經，道：「從醫學上來說，這屁股吧，是人體肉最厚的地方，布滿神經末梢，雖然不傷及筋骨，可打下去吧，疼痛的感覺更甚，打到這種地方，實在忍不了，哭一下，那是身體自然的反應，與丟人不丟人，沒多大關係。」

小黃公公笑道：「是的，衛大人。陛下早就吩咐過了，您放心，奴婢一定把您送回家。」

李二陛下「哼」了一聲，高深莫測的冷笑道：「說地對，打了你一頓也好，不打朕還以為你人緣兒不錯，朝里、宮裡，多的是與你交好地，打了你之後，朕才知道，原來衛子悅也有不招人待見的時候。」

「魏徵大人丫在東宮門口威脅我來著，小黃公公可以作證。」

李二陛下呵呵一笑：「還是那麼有自知之明。」

李二陛下哈哈大笑，道：「衛螭，你丫還真是沒學問，連個謝恩都能說得亂七八糟的，有空好好讀書，多多讀書。」

「陛下，實話的標準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