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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我胡說。」

「嗯——」這是不吃、別煩我的意思。

「嗯。」

「什麼朋友？是女朋友吧！」吉田嬸嬸肯定道，笑著對清野凜說，「小凜真漂亮啊！」

九條美姬這樣失態、鮮活、放肆、輕鬆的模樣，大概只有渡邊徹見過。

「到底什麼你才不知道啊。」渡邊徹不甘心道。

「來，先喝口熱牛奶。」

窗戶口，冬日清晨的光束中，塵埃彼此糾纏。

除了隔壁鄰居，距離渡邊家最近的一戶人家，也要走三四分鐘。

渡邊徹挑了兩個紅透了的西紅柿，隨便擦了擦，遞給清野凜一個。

「嗯，美姬好乖，然後又是吐司！」

「在我們見澤村，」渡邊徹咬了一大口，露出紅色的果肉，黃色的種子，「這是鄰居關係好的象徵，而且我們只拿了兩個。」

吐司吃了小半，蔬菜全部只咬一口，剩下的被渡邊徹吃了。

為了快點結束工作，和渡邊徹一起回老家，這幾天她應該都沒睡好覺。

剩下來的烤餅，他撕成一小片一小片，泡在蔬菜湯里。

做好這件小事，九條美姬嘴已經停止咀嚼，他又餵了一口。

渡邊徹想了想，把還在樓上睡懶覺的九條美姬也拉了進來。

他捏捏她精緻俏麗的小臉：「起來啦，吃了飯再睡。」

「沒什麼。」渡邊徹把鞋穿上，「走吧。」

渡邊徹把缺了一半的紅蘿蔔丟進嘴裏。

大棚里，種了反季節蔬菜。

「嗯，就跟我家一樣：舊，但不破。」渡邊徹同樣眺望遠山。

以前也中午起床的渡邊徹表示，要想玲子改變，需要去一趟東京，然後遇上九條美姬。

渡邊徹讓她靠在自己懷裡，又把被子拉過來，蓋在她身上。

「房間里吃？」渡邊枝驚訝地問了一句，「那我給她留著吧，等她起來熱著吃。」

看她咀嚼的動作差不多了，渡邊徹端起冒著熱氣的蔬菜湯。

渡邊徹把杯子遞到她嘴邊好一會兒，她才喝了一口。

「怎麼了？」清野凜問。

「再搭配一小口蔬菜，營養均衡！」

「想在文學上超過我，你先把我家八米高的家庭圖書館看完才行。」清野凜掩著嘴角笑起來。

渡邊ｗww•ｈeｔｕbooｋ.ｃom.ｃom徹把餐盤放在腳邊，雙手攙住九條美姬，把她抱進懷裡。

「美姬吃了？」渡邊老媽問。

熱騰騰的白色霧氣，從碗里飄出來，房間似乎也跟著暖和起來。

「沒有鰹魚嗎？」清野凜收回視線，看著渡邊徹。

渡邊徹回到客廳。

不知道那時候，父母會怎麼看他……

兩人走過那片六月會開滿繡球花的田埂，緊挨著的，是一片塑料大棚。

渡邊徹撕開薄薄的烤餅。

九條美姬無瑕的側臉，在從窗戶溜進來的晨光中，熠熠生輝。

吃完早飯，渡邊老媽收拾碗筷。

「好好睡，醒了之後，帶你去村裡轉轉。」

穿鞋的時候，渡邊徹愣了下。

「嗯嗯，好吃。」

渡邊徹收拾好翹起來的頭髮，早飯也做好了。

「盯著黑板看！」渡邊徹湯也不喝了，連忙打斷她，「我盯著黑板看，是吧，R桑？」

渡邊徹手指點在她眉心，沿著鼻樑完美的曲線，一直滑到鼻尖。

「咦？你有兩個女朋友？！」

「他又不是我們村的。」

在這之前，他也許已經被九條美姬人道毀滅，不，不可能是人道毀滅那麼輕鬆的死法，應該是被宰了才對。

「了解了。」能看穿謊言的清野凜點頭，「不過你也的確喜歡亂說。」

渡邊徹在餐桌上坐下。

福神漬，七種蔬菜用調味料腌製成的醬菜。

這時間里，九條美姬全程閉著眼睛，頭也靠在渡邊徹胸膛上。

放下牛奶，用筷子夾斷煎蛋。

烤餅里蘊藏的熱氣，一下子釋放出來，麵粉被碳火炙烤之後的香氣，也跟著逸散開來。

「我美麗的公主，尊貴的女王大人，接下來是湯。」渡邊徹對著碗邊吹氣。

清野凜沒換衣服，就穿著毛衣和長裙，和渡邊徹走向玄關。

給九條美姬餵了一點，吃了；再喂第二口，不要了。

清野凜嘆了一口氣：「真希望有警察能好好教訓你一次。」

吃早飯前，兒子隨口和老媽說了一句腳有點涼，吃完早飯，兒子鞋裡，已經多了一層毛絨墊子。

「我給她端上去吧。」他說。

一共三道田壟，一壟西紅柿，一壟茄子，剩ｗｗｗ•ｈｅｔｕbooｋ•ｃｏｍ•ｃｏｍ下一壟，種滿香菜、青椒、蒜苗等。

「舉一反三，聰明！」渡邊徹稱讚道。

「我也一起去吧。」清野凜說。

「下一道菜，吐司。」渡邊徹撕下一丟丟柔軟的白色部分，「醬是自己做的果醬，很好吃哦。」

「你以為警察不偷？那傢伙每次來我們村，騎個破自行車，停在路邊就去地里摘黃瓜，別以為每次拿一根就不算偷。」

渡邊徹離開小路，跨過水渠，邁進泥土地，掀開棚子走進去。

他先往自己嘴裏丟了一小塊。

夾起一塊吸滿湯汁的白蘿蔔，吹了兩口，準備餵給懷裡的九條美姬。

渡邊老媽起身走到爐子邊，把鼓脹的烤餅戳破，確認好了之後，用夾子夾起，放在渡邊徹餐碟里。

渡邊徹已經把番茄吃完，果蒂直接扔地里。

「我給你端上來了，你坐起來就可以吃。」

「那不是偷嗎？」清野凜看著手裡惹人喜愛的西紅柿。

過了一會兒，睡著的人，把被子裹得更緊了些，臉埋進被子里。

水渠里，溪水潺潺，發出悅耳的聲音。

渡邊徹把白蘿蔔自己吃了，夾起煮得軟爛的紅蘿蔔。

「吉田嬸。」渡邊徹打招呼，「這是我東京一個學校的朋友，清野凜。」

「……我媽讓我來拿福神漬。」

「接下來是香噴噴的烤餅，現烤的哦~」

「白蘿蔔不要？」

「煎蛋，啊——」

「不用那麼麻煩。」

他拿著勺子的手，伸直小拇指，輕輕挑起睫毛。

「小凜，以後就麻煩你在學校看著小徹了，有什麼事和我說。」

在他從餐盤上端起熱牛奶的幾秒，九條美姬已經快在他懷裡睡著了。

雖然沒做犯法的事，但有些事——比如說看清野凜的腿，這種事完全沒有給父母知道的必要！

渡邊徹看著這個數字，想起遠在東京的明日麻衣學姐，或許將來的某一天，這個數字會變成六？

「再喝一口牛奶！」

「阿姨，你知道渡邊同學在學校是怎麼樣的嗎？」

「學校放寒假后，中午都還賴在床上！」說到女兒，吉田嬸嬸一臉生氣。

清晨的空氣充滿靜謐。

「我在很多文學書上看到，鄉和_圖_書下的田埂，不是應該種滿蠶豆之類的嗎？怎麼種沒什麼用的繡球花呢？」

「這次是紅蘿蔔，可甜了，來，啊——」

白蘿蔔還沒到嘴邊，只聞到味道，九條美姬就把臉扭開，埋在他懷裡。

「就和你在見澤村有駕照一樣？」

「能不凄涼嗎？」渡邊徹解釋道，「你以為鄉下舒服嗎？偶爾住住還說得過去，對於見過城市霓虹燈的人，這就是個鬼地方。」

渡邊徹吃一口烤餅，喝一口湯。

「是小徹啊！」吉田嬸嬸的聲音很好聽。

R桑揚起勝利者的微笑。

『宰』這個字，總感覺是在說豬羊。

九條美姬對湯不反感，連著喝了三小口。

「和小泉老師經常通電話，說表現很好。」

吉田嬸嬸去屋裡拿來福神漬，又對渡邊徹說：「今天準備挖冬筍，小徹要不要來？」

「嗯？有道理！」渡邊徹右手握拳，錘在左手掌心，「原來我不是山裡的孩子，而是海邊的孩子。」

「亂說什麼！」渡邊老媽否認道。

「吉田嬸嬸，早上好。」清野凜拿著番茄的雙手，疊在小腹前，微微行禮。

四周都是農田，稻草的根部還留在裏面。

渡邊母親和清野凜，兩人慢悠悠地吃著。

走進卧室，九條美姬蜷縮在被子里。

「『單調、時斷時續』，雖然聽起不錯，但和剛才的『滿目盈新綠，山中杜鵑啼』相比，顯得凄涼。」

火爐上，烤餅鼓成球，水壺冒著熱氣。

「那麼，用你自己的話，見澤村的夏天是什麼樣的？」

「阿姨對渡邊同學很好呢。」清野凜笑著說。

「知道了吧？」他對清野凜挑眉。

說話間，兩人到了吉田家。

「小泉老師真可憐。」清野凜為小泉青奈哀嘆一聲，「枝阿姨，渡邊同學平時整天盯著……」

「這個村子，荒蕪但不衰敗。」清野凜看著從山上升起的太陽。

醒著的人走了，卧室重回靜謐。

「不是鄰居關係好的象徵嗎？怎麼又成偷了？」一邊拍，她一邊問。

「也好，正好轉轉，帶你看看鄉下的風景。」

「到了六七月份，這裡有一大片繡球花。」渡邊徹指著一處田埂。

等早飯被消滅大半，喂ｈeｔｕｂooｋ.coｍ•ｃｏm什麼九條美姬都不吃了，只把臉埋在他懷裡。

九條美姬咬了一小口，剩下的一半不要了。

在她耳邊低語一句，又情不自禁在柔軟的嘴唇上親了一口，渡邊徹這才端著餐盤，離開房間。

應該是因為困意而出現的淚水的緣故。

渡邊徹撕開剛從爐子上拿下來的烤餅，瞅著自己老媽，對清野凜說：

「這麼說，這裏其實算是海邊的村子？」清野凜想起來時的一瞥，的確是大海。

「你別亂說。」

渡邊徹把碗筷放好，把她放回床鋪，蓋好被子。

渡邊徹端著餐盤，跪坐在九條美姬的枕頭邊。

早飯有熱牛奶、塗了草莓醬的烤吐司、撒了鹽的煎蛋、各種蔬菜雜煮湯、還有烤餅。

「小徹，你去一趟吉田家，幫我拿福神漬回來，待會兒我就直接出去了。」

原本在旁邊的清野凜的床鋪，已經收起來，疊得整整齊齊地放在柜子里。

等它們吸滿湯汁，用勺子喂九條美姬。

回到家，時間才八點。

似乎覺得癢，九條美姬鼻子在被子上蹭了蹭，嘴裏發出「嗯~~」的輕微不滿聲。

等沒見過世面的清野神大人，各個角度拍完香菜，兩人把大棚門關好，繼續散步。

九條美姬閉著眼睛，把煎蛋吃進嘴裏，然後一邊準備睡過去，一邊咀嚼著。

「這是你家的？」清野凜跟著進來，新奇地四處張望。

渡邊徹也收回視線，兩人相視一笑。

大概格局和渡邊家類似，水泥小路、泥巴前庭、古樸的傳統建築。

清野凜打量那裡一眼，沉吟道：

「美姬，吃早飯啦。」

「的確很多年了。」清野凜點點頭，「都是昭和時期的書。」

「我們交換一下聯絡方式吧。」

靠近年關，送貨的工作反而更忙，他只有除夕夜才能休息。

「嗯——」這是幹什麼、煩死了、很冷啊的意思。

寬大的被子，她只蓋了一小截，剩下的，全部抱在懷裡。

渡邊父親早在渡邊徹送信之前，已經吃完單獨的早餐走了。

清野凜用『你整天在想些什麼啊』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慢慢來，反正時間還長。」

桌上還有剛才做的烤餅，已經不夠燙了。

「福神漬？和-圖-書哦，是有這回事，我已經裝在瓶子里了。」

這是山口素堂的一首俳句：滿目盈新綠，山中杜鵑聲聲啼，初夏鰹魚鮮。

「好的，阿姨。」

兩人離開渡邊家，來到村子里的小道上。

「算了，不說這些。」渡邊徹指著道路盡頭的山谷，繼續說，「穿過那裡，可以看見大海，過兩天帶你們去看看。」

兩人並肩，慢悠悠地行走在這樣的鄉間景色中。

看著不但交換郵件，還添加line好友的兩人，渡邊徹一想到清野凜從不撒謊，心裏就對未來感到擔憂。

這兩人不但交換了line，渡邊老媽還把清野凜拉進了渡邊家人群。

「小徹，你去樓上叫美姬起床。」渡邊媽媽一邊把早飯端上桌，一邊吩咐兒子。

「媽，東京女人欺負我。」渡邊徹找大人。

渡邊徹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滿目盈新綠，山中杜鵑啼。」

「不是。」

「也就剛回來這幾天，過幾天你再看，飯都沒得吃。」

九條美姬沒動。

「好。」

在她咀嚼的時候，渡邊徹注意到，她長長的睫毛，黏在潔白如瓷器肌膚上。

腦袋下，枕著被子的一個角落。

清野凜沒吃西紅柿，拿出手機，蹲著給掛在枝丫上的西紅柿、茄子拍照。

「好啊。」渡邊徹看了看二樓，「玲子老師還在睡覺？」

「……」沒說話。

清野凜視線離開渡邊老媽，笑著瞅了過來：「我還胡說嗎，渡邊同學？」

「蠶豆也種，種黃豆的比較多，不過那都是從前的事，現在人少了，很多農田都荒廢了。」

家人群的人數，從三變成五。

渡邊徹想到九條美姬平時的起床氣，還有自己家沒有留早飯的習慣。

「美姬？」他彎下腰，用手梳理她的劉海。

「嗯。」渡邊徹把餐盤放進水池。

不同的是，倉庫里停著的是栽秧拖拉機。

渡邊徹把這些放木製餐盤上，小心翼翼地端上樓。

「……女朋友在家睡覺呢。」渡邊徹耐著性子解釋。

「嗯……單調的蟬鳴，時斷時續的風鈴聲。」

九條美姬把吐司吃進嘴裏，櫻色的嘴唇機械式地蠕動。

渡邊老媽開心地笑了兩聲，對清野凜說：

「夏天是什麼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