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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遊戲滿級后

作者:文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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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潮起潮落 第三百三十二章 天底下最任性的學生

第三卷 潮起潮落

第三百三十二章 天底下最任性的學生

陳放沒有說話。
然後,只見李命騰空而起,身形瞬間出現在洛河面前。他橫手,身後頓時浮現起巨大的法相,幾乎有那洛河的三分之一大了。
陳放毫無猶豫地點頭,「就是你想的那樣。」
更遠處,庾合只覺呼吸困難,他的腦海里,全是「犧牲」二字。要犧牲誰?自然是那令自己朝思暮想的周若生啊。
李命皺眉,稍作一番推衍后,他便知道,龍魂所代表的生息意志不斷絕,這洛河水便不會斷絕。
那一刻,曲紅綃心裏的悸動達到極致。同遙遙在北的胡蘭連通心神。
那一刻,胡蘭未見師姐身形,未聞聲音,未覺生息,便知,師姐再向自己借劍。借那「一劍」的劍意。
感覺在心裏醞釀。
只是四步,北國之地,文道崩碎。儒家耗費四千年,在這裏建立的秩序與文明,銷隕得徹徹底底。
李命知道曲紅綃不僅僅是駝鈴山的人間行者,還是葉先生的學生,見她來此,他不由得去思考一些事情。
「誰知道呢,或許自玄女消失之際,他就開始布局了。」
李命虛目而望,「陳放,她是你唯一的子嗣。你真的捨得嗎?」
沉珂看了一眼囚上,「沒想到,陳真的是龍。」
「我承認,我不想再一個人了。」
「紅綃?」陳放有些疑惑。
忽然,一道聲音穿入這裏,將眾人的目光吸引去,「陳師祖!」
「為了今天,值得嗎?」
遠處,在局勢邊緣上,窺探著這裏的曲紅綃身形顫了一下。她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靈檯子。
李命喝道:「莫長安,護住大潮!」
曲紅綃立於廢墟之上,右手握著無形的劍。
「陳放謀局幾千年了啊。」
「先生是個隨和人。」
曲紅綃輕輕推出面前的印記,「陳師祖,恕弟子愚昧,受之不能。」
陳放看著她說,「你很想知道?」
他沒有問那是誰,因為他知道那並不是誰。
他獨自呢喃,
「就像寧江湖一樣。」李命繼續說。
「管他結局如何,我們做的事又和他們不相干。」
囚上笑了笑,「養龍,他陳放可是很擅長養龍的。當年玄女消失,龍消失之際,他逆勢而上,偷了一道龍魂下來,可是卻發現沒有人承載得起龍魂,後續之事,便不清楚了。」
「殘缺?」
退潮開始,說明,大潮快結束了。
「是我。」
沉珂不理解,明明執令的是自己,主導權卻在無形中落到了囚上手中。
念頭明晰后,她頓時感覺自己一顆心,好似連接著除了自己外,還有另一個人——
李命替他回答了,「龍本不是生靈,是一種意向,是生靈的意志。她作為承載生靈的熔爐,當天上洛河同她結成后,她將歸於洛河。」
曲紅綃搖頭,「我不會和你們爭執什麼利益,我只是想讓她自己決斷,而不是從頭至尾,便是任人擺布的工具。」
遠處,曲紅綃的m.hetubook.com.com心跳得很快,難以言喻的情感不斷沖刷她的心思。
「放在你心裏,不用同我說。」
「是師姐!心裏的悸動,是師姐傳來的!」
陳放坦然點頭,「是的,這是褻瀆。」
陳放眼神未有絲毫變化。
他遙遙看下去,同陳放的目光交織在一起。
囚上哈哈大笑,「三個你年齡加起來都不夠我,問我怎麼知道。你真可愛。」
「從血脈上說,是。」
「我想知道,你到底會做到什麼地步。」
「你怎麼知道?」
「就像圉圍鯨死後,歸於天地。」
李命看向漠然一切的周若生,又看向陳放,「陳放,從她誕生起,你就做好了犧牲她的準備嗎?」
……
「當初師父只是心生惻隱,將齊漆七帶回了山上,你就給了一個心不空明的帽子。我終於明白,為何師父讓我下山,不走遍天下不要回去,又為何讓我若是碰到能指點迷津的人,便要好好珍惜。我終於明白了,師父是把自己最希望的東西,寄托在了我身上。」曲紅綃語氣很少這麼不平穩過,「我曾一度以為,我所追求的無上大道,純粹的大道,是正確的,是我本該就去堅守的。如今看來,我若在這條大道上走到頭,會變成師祖你這樣吧?」她問。
心有靈犀,一點便通。
曲紅綃搖頭,「我並不是很想知道。我早就猜到了,只是想從陳師祖這裏得到確認。」
陳放一手抓住人間行者的印記,然後說:「即日起,你不再是駝鈴山人間行者。」
「哎,你們看那天上喲。」道士又說一句。
「我尊重你的選擇。不論你是想自己走純粹的大道,不看四野,不被影響,一往無前;還是想同三兩人為伴,不管命運如何,遭遇如何,你們都有著自己的目標,一路上,或有羈絆,或惺惺相惜,或總起矛盾。都可以。不論你走向那一方,你都是我的學生,我一樣會教你讀書、伴你成長。只是,不論如何,你既然做了選擇,便要為你做的選擇負責,若你以後後悔了,不願繼續前進了,不要試圖去埋怨他人沒有幫你,因為,路擺在你面前,是你自己在走。」
師姐!
某一刻,她雙眼明亮,響起了這種特別的心悸自己在哪裡感受過。
底下,曲紅綃什麼都沒關注,她唯獨關注著周若生,看見她一步邁出后,眉心湧現一道裂縫;一步邁出后,身上處處湧現裂縫;一步邁出后,左手化作飛灰;一步邁出后,從額頭到左眼,破碎成霫霫的碎片。
唯獨守林人,沉珂和囚上兩位大桼,他們早就知道這個秘密了。
再一步踏出,從潮汐城開始的大裂縫,以萬里為計數單位,迅雷般向四周蔓延;
「時間久了,或許就忘了。」
此言一出,如驚雷滾電,席捲整個神秀湖,落進所有關注著這裏的人的耳朵里。
「龍m•hetubook•com.com魂?」
陳放微微皺眉,「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周若生剩下的一隻眼睛,忽然動了動,在搖搖欲墜的空間里,和曲紅綃的目光交織片刻。然後,她抬起腳,要踏出第五步。
那一刻,曲紅綃忽然感覺輕鬆了,感覺解脫了。「陳師祖,我想問,你的女兒,會是什麼樣的結局?」
「陳師祖,我不想再做旁觀者了。」曲紅綃說。她聲音低沉,裏面含著許多的情感。從來沒有哪件事,讓她這麼動容過。
莫長安無話可說。任何的言語、憤慨,對陳放來說都是徒勞的,他只需要看到自己贏下對局便是。
李命皺眉,他的確不如陳放那般捨得,捨得獻祭法相,去奪一絲龍魂;捨得花上幾千年,在天下各地安置神像;捨得自己的女兒。
「陳師祖。」
曲紅綃想起先生對自己說過的一句話——
如果任由這般下去,擺在李命面前的便是兩個選擇,捨棄贏下局勢的機會,捨棄神秀湖。
「因為,那是我與她唯一的聯繫。」
曲紅綃似早有所料,並未有多大的反應,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陳師祖,我不想當人間行者了。」她從眉心中分離出一道通體透明,有勾玄之意的印記來。這是作為人間行者的證明與標誌。
若自高空看去,可以見到,整個神秀湖拔地而起,在地上留下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大凹坑。
秦三月睜開眼,看向遠處的周若生。她稍頓片刻后,又安然閉上眼。
百家城廢墟的北面雪地里,胡蘭望著天上的駭人場景,膽戰心驚。她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眼見著那洛河化作的巨獸,要朝神秀湖吞來,她升不起反抗之力,便要害怕得閉上眼。
「那,你能回答我嗎?」
「真是最任性的學生啊。你要是回不來,老幺會記恨我一輩子的。」
這很奇怪,但是並不難接受。
「最後一點了。」
李命點頭,虛目看著陳放。「陳放,你看上去似乎並不開心。」
曲紅綃眉頭顫了顫,「為什麼一定要帶上『血脈』二字。」
法相高高抬起腳,一腳朝洛河張大著的朝神秀湖咬去的嘴踩去。便是踩斷江河,讓大水橫濺東土。但是,片刻后,那橫濺而落的大水又重新被召回,融入其中。
周若生,守林人陳,是陳放唯一的子嗣。這句話,震驚了幾乎所有的旁觀者。
還殘留在海潮中的自然母氣不多了,或許再過一兩個時辰,便能結束。
「或者說,從一開始,你養育她的目的,就是為了今天能順利承載起龍魂。」李命說。
言語已經很直白了,李命直白地把「死」說了出來。周若生的結局也很明顯,就是死去,魂歸洛河間,從此以後,要守著洛河,直至魂飛魄散。
「就像問梅聖人一樣。」李命說。
陳放搖頭,「你的師父死於心不空明,你的師叔是不安分的種和_圖_書子,落不了根。至於你,我從未刻意地去塑造你。你的成長,修鍊從來都是最自由的。」
李命搖頭,「不能。那是殘缺的龍魂。」
曲紅綃看向周若生。上一次見到她時,她正因為反對守林人對大幕的暴力鎮壓,被釘在空中。再次見到的時,她因要承載龍魂,承載生靈的意志,踩在死亡的邊緣線上。上一次,是守林人,是她所倚靠的勢力,這一次,是她的血脈至親,是她唯一的親人。
這讓曲紅綃想起,自己的師父,也是死於他最親近的,最為信賴的師父——陳放的安排。
陳放淡淡地看了曲紅綃一眼,沒有任何表示。他望向天上的周若生,然後,一道法訣自他身上湧起,與之連接。
天上,盤踞著的洛河,化作猛獸,張開巨大的嘴,朝被拔起到空中的神秀湖咬去。
隔離陣法、大潮全部失衡。
沒有人留意到秦三月睜眼,他們所有的目光都被周若生吸引去了。實在是,她太過奪目,又太過令人駭然。好似,此間天地里,她是唯一站著的人,其餘人都蹲著、跪著、趴著。
「但是,直到我看到了『三味書屋』,認識了先生、三月、胡蘭,認識了梨樹、早見、聽心……我便不想,以後,我為了大道,去斬斷同他們的聯繫。我承認,我被改變了。」
陳放聽到了,平聲道:「李命,已經沒有玄女了。這個時代,不需要玄女。」
曲紅綃低著頭,「我不想變成陳師祖你這樣的人。」這句話很傷人,甚至是很不客氣地表明了,陳放在曲紅綃心裏的看法很不好。
「歸於洛河?請長山先生解惑。」
眾人看去,只見曲紅綃,一襲白衣,面無表情,緩緩踏步而來。
「難道陳師祖沒有注意到我來了?」曲紅綃問。
「是被強行抽離出來的一部分龍魂。」李命看著陳放,「然後被置入某個載體里,養著。養著養著,便能睜開眼,做一條不具備大意願的龍,可以由他人操控。」
百家城。
「先生,我找到師妹了。」
「嗯,我知道。」
就在她閉眼之際,忽然感覺心裏有一股異常涌動。那是一種特別的心悸。不是害怕什麼,也不是想起什麼,那像是什麼在呼喚自己。
「我曾經的確是這樣想的。但是——」
神秀湖南邊的荒原里,潮水開始往北方退去。殘留的海底淤泥、殘骸、海草種種,讓這本就荒蕪的平原,看上去更加狼狽。衝天而起的海底氣息預示了,許久一段時間,這裏都不會有人踏足。
「先生,我向師妹借了一劍。」
莫長安震驚地看向周若生,只是早已沒法從她的眼神里看到任何情感來了。
她閉上眼,在駁雜的氣息中去尋找,感受到某一道氣息后,她以心去問:
她沒有說下去。
那一刻,天底下什麼都沒有,只有曲紅綃向胡蘭借的這一劍。
「不再看看局勢?」
和*圖*書陳放漠然地看著她,「所以,你也要站到我的對立面?」
「你來這裏幹嘛?」
陳放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太上之道,本是如此。唯我之道,本是如此。」
陳放有些驚訝曲紅綃做出這個決定,「為什麼?」
莫長安又問:「長山先生,我們能和龍魂對話嗎?」
希望,一切安好。
曲紅綃咧嘴一笑,「呵。師父被你逼死了,師叔被你逼得不敢回山,現在,你又要把我逼成你這樣子嗎?」
「我的師父,問梅聖人,因為什麼而死?」曲紅綃看著他,認真問。
周若生一步踏出,隴北雪山,從上到下,山崩地裂;
「她繼承了我的血脈。」
再一步踏出,整個神秀湖山搖地動,湖潮傾瀉。
直到母氣從他身上淌過後,他才明白了什麼是艱難。像是一座山、一條大江、一片海不斷地從身上壓過去。感受到這,他不禁佩服祭壇里的秦三月,能夠承載這母氣那麼久。
陳放沒有說話。
「我會回答你。」陳放淡淡地說。
「先生,要是我回來了,准許我喝醉一回吧。」
……
葉撫站在陽台上,看著那奪取天下光彩的一劍,轉身下了樓。
陳放依舊沒有變化。
「這,好吧。」
廢墟里,年輕道士顫抖著說一句「凄慘」,掉下了淚。
陳放搖頭。
但是如何,她沒有說出來,放在心裡,那是——
「好!」莫長安言語一落,頓時數不清地符篆從他懷裡飛出,將被隔斷的大潮重新連接起來。為確保大潮不斷裂,導致剩下的母氣無法進入祭壇,他本人則是以身為符,化作連同祭壇和斷裂的大潮的橋樑,承載母氣。
曲紅綃望著天上的周若生,問:「天上的姑娘,是你的女兒?」
「先生,我能給你我的答案了。」
「先生,要是我回不來……」
「而今看來,他是以自己的道承血脈培育龍魂的載體。或者說,熔爐。」囚上說,「當初只是以為陳是龍魂轉世。如今想來,龍本不是生靈,哪能轉世。以陳的生靈之息,承載龍魂之意,這才是陳放的打算。好算計,好算計!不愧是三祖!」她忽地又轉語氣說:「這樣的人,我可喜歡不來。太無情了,太無情了。為了贏,為了大道,什麼都不顧。」
「你很好奇這個?」
年輕道士癱坐在地,只管說:「看那天上喲……」
「李命,你捨得你的底牌嗎?」他問。
印記落到陳放面前,他沒有急著去收下來,而是問:「是別人改變了你,還是你自己改變了自己?」
年輕道士齜牙咧嘴地笑著,「哎,你們看那天上喲。」
……
是啊,她這樣想來,才發現,先生從來沒有說他希望自己成為怎樣的人,從來沒有給過自己任何決定上的目標。在每一個問題面前,他都會問自己,「你覺得呢?」
「先生,我若一去不回,你會忘掉我這個不成器的學生嗎?」
和-圖-書「是不是你的女兒?」
「龍魂。」
「這是褻瀆!」莫長安怒目看向陳放。
她昂然抬起頭,「這個選擇,是我自己做的。」
以前,她不知道這些事,不懂得這些事,所以看著師父死去了;如今,她又看見了極其相似的一幕。
莫長安儘力地止住內心裡想要去朝拜她的衝動,問道:「長山先生,那是什麼?」
囚上轉身邁步,揚起一隻手,「走吧,我們該完成任務了。」
「你是天底下最任性的學生。」
「先生,我做得對嗎?」
曲紅綃神情微恍,「是啊,唯一的聯繫,僅僅是血脈而已。其他的,什麼都沒有。」她理解了,周若生對於陳放來說,只是承載龍魂的工具。
他又答,「你捨不得。你拿出底牌后,你就輸了。但你不拿出,神秀湖便要被洛河咬碎,乃至整個北國。」
陳放搖搖頭,「我一直都是這樣。」
「是黑石城!是師姐拔劍那個晚上!」
再一步踏出,墨海底下橫生斷縫,巨大的漩渦升起,海水不可阻擋地往地下滲透;
天上的洛河,動了。
「不要問我,問你的心。」
她立於廢墟上,心中靈犀大開,瞬間抽空這天下的靈氣,然後,拔劍而上。
「你!」
「值得,肯定值得!」囚上目露精光,「今天是天下道儒之爭,分勝負的一天,是決定天下走勢的一天,也是探究天地玄機的一天!」她看向沉珂,「錯過了這一天,可再沒有機會了。」
陳放淡眼看著李命,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只是兩個字,「或許……」
「若玄女還在世……」李命喃喃一句。
「沒問題,到時候我和你一起。」
一個人的劍意怎麼能借給他人呢?胡蘭想不通這一點,但是她能感受到師姐此刻在想什麼,要做什麼。於是,她毫不猶豫地打開心神,收取體內的一切阻攔,讓師姐去取劍。
「紅綃,終有一日你會發現,大道上,最傷人,最礙人的其實是你的心。」
香火童子們這才反應過來似的,朝天上看去,看到了那位姑娘。然後,它們像是見到了莫大的恐懼一樣,拚命地嘶叫起來,叫得很尖銳,很難聽。它們爭前恐后,馬不停蹄地爬上道士有些破爛的道袍,順著手臂,鑽進他的衣懷裡面,瑟瑟發抖。
廢墟的某一處,略顯邋遢的年輕道士蹲在犄角旮旯里,逗弄著面前顏色形狀各異的香火童子。香火童子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嘴裏全是咿咿呀呀,嗚嗚哇哇的聲音。
「先生,便容我任性這一回。」
香火童子們只是咿咿呀呀,像是嗷嗷待哺的雛鷹。
「她很大方,不會要你還。」
陳放畢竟是大聖人,能輕易地把許多看似不相關的事情,聯繫起來,他想起先前第一次在百家城見面時,曲紅綃口中提起過「我的先生」。他念此,便說:「或許,我該見一見你的先生。」
若再踏出一步,便要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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