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愷撒皺了皺眉。

之前阻攔愷撒的衛兵長低著頭，猶豫著說：「那傢伙似乎並未在意，在確定我們態度堅決之後，他很快就轉身離開了。」

「也不是不滿，就是發泄一下情緒。」

他坐下來端詳眼前的侍者，這個侍者戴著一張特別的面具——整張面具被中間一條豎線切分成黑白兩色，左邊的臉齜牙笑著，露出笑眯眯透著欣喜的眼睛，右邊的眼睛則流淚緊閉，向下的嘴角透著悲憫。

跨出酒館大門時，愷撒回頭看了一眼，發現侍者依舊站在那兒，十指交疊置於腹前的恭敬姿勢，面具保持不變，面具后的臉也保持不變。

面具侍者突然收聲，停下動作。

一種心理上的不適浮上心頭，愷撒終於知道這家酒館為什麼這麼冷清了，也不知道酒館老闆是怎麼想的，讓侍者戴上這麼一張令人生厭的面具。

「這麼嚴重？」

「還能怎麼辦？」

「你好像很不滿。」愷撒說。

侍者放下手，十指交疊放在腹前，面具后的眼睛望向愷撒後方大門，沒有一點異樣：「好像是您的隨從來了呢。」

「那就走吧。」愷撒打斷了他的話，不打牌的話酒館就沒什麼呆下去的必要了，見一見嘉蘭諾ｍ.ｈeｔｕbｏｏｋ.ｃｏｍ•com德的總督也沒什麼不好。

聽到這話，衛兵竟然鬆了一口氣，他是真的害怕總督把眼一瞪，說還能怎麼辦計劃只能提前進行了，變成巨龍大吼一聲「士兵們，聽我號令！」、「我們終將成王！」然後高舉旗幟走上反叛王庭的不歸路。

「嘿，真不好意思，抱歉我睡著了，沒想到這時候還有新客人光臨。」

「看客人的樣子，似乎是剛來嘉蘭諾德不久？」似乎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讓愷撒在這喝悶酒，侍者開始主動搭訕，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雖然用著謙虛恭敬的語氣，但總有一種輕浮的感覺。

直到這時才有人接待，侍者從掀開門布從裏面鑽出來，一邊道歉一邊拿起木杯從酒桶里倒酒：「怠慢客人，是我的失職，這杯免費。」

時間進入深夜，往日熱鬧喧囂的酒館也安靜下來，只留下一兩個醉漢零散的趴在桌子上，在酒館門口的框子里，混亂地堆疊著幾十個各種模樣的面具，醉倒的酒客大多也戴著這東西，似乎這就是這家酒館的規矩。

算了，點杯酒喝，看看除了暑草甘露那些矮人有沒有搞出什麼新東西，黑龍想著，敲了敲吧台和圖書的桌子。

衛兵聽得心驚膽戰、不寒而慄，沒想到僅僅因為自己一時的冒進之舉，竟然會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他現在又想起龍人臨走前說的那句「你不錯」，現在聽起來好像別有深意，如果事情真如總督大人說得那樣發展，那對嘉蘭諾德來說無疑是一場可怕的災難。

「在我們本地，像您這樣有身份的大人一般是不會到西街來的。」

……

愷撒對這傢伙抱著有些許好感，放下手裡的酒杯：「怎麼了？」

愷撒依言回頭看了一眼，十余名穿戴整齊鎧甲的士兵呼啦啦一下子全湧進來，在他面前單膝跪下，領頭正是之前阻攔自己的衛兵長。

「算是吧，你怎麼知道？」愷撒嘗了一口，酒的味道有點澀。

不過總督大人為什麼那麼熟練啊？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好像一點遲疑都沒有，也沒有思考，完全就是充分肯定的語氣，好像提前在腦子裡預演了數十上百遍一樣。

這傢伙，從一開始就散發著令人討厭的氣息，到現在愈發強烈了，愷撒覺得好奇，忽然有了向看看侍者面具後面的臉的想法，他動用靈能，簡單運用出透視功能。

瑪高索斯瞪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還不趕緊把heｔuboｏｋ•ｃom•ｃoｍ人找回來，解釋清楚。要是找不著人，我就把你們這些傢伙全都拿來塞牙。」

「他們絕對不會思考你們幾個士兵的問題，他們會思考的是，是不是王庭的命令與意志已經無法左右嘉蘭諾德？是不是嘉蘭諾德不再是帝國的一部分、而是另一個和王庭對抗的組織了？」

「龍大人，瑪高索斯總督聽說您抵達嘉蘭諾德的消息之後，非常高興，立刻開始準備晚宴，並特意派我前來邀您前往。」

衛兵長頓了一下，又說：「大人，請原諒我先前的冒犯之舉，那是個誤會，我們並不知道……」

想到這，衛兵抬起眼皮，偷瞄了瑪高索斯一眼，接著試探著說：「那，總督大人，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其實他不戴應該也沒問題，畢竟人們對不同種族的生物完全沒有辨識能力，光憑一張臉的話，人類完全無法區分兩個雄性獸人誰是誰，同理獸人也說不清這個龍人和那個龍人長得有什麼不一樣，甚至還會把性別不同的兩隻完全搞混。

瑪高索斯坐在椅子上，俯視著下方單膝跪地的衛兵說：「士兵，你說你是勇氣可嘉、還是愚不可及呢？」

雖然這麼說，但侍者的聲音里依然帶著笑：「m•hetｕｂｏｏｋ•ｃoｍ•coｍ您知道，像我們這種日子過得苦巴巴的人，是最容易有情緒的。」

愷撒覺得有趣，就隨手摘了一張比較大的面具戴著，抬腳跨進來。

「抱歉讓您感到不適了，主要是剛才有兩個朋友不知得罪了什麼大人物，居然被衛兵不問緣由地抓走丟進地牢，看樣子這輩子可能都出不來了。」侍者站起來朝愷撒鞠躬道歉，「想到這裏，我實在是悲從中來、情難自抑，嗚~嗚嗚~」

沒人招呼，吧台上也沒有人，這副場面讓愷撒有點失望，他還想坐下找幾個傢伙打兩局牌來著，看看輓歌牌在五十年之後的今天涼沒涼，又或者進化到了哪一步。

「大人。」

椅子上的人嘆了一口氣，作為五色龍中階層森嚴的守序藍龍，瑪高索斯擁有其他龍類難以企及的政治智慧，而且還非常擅長聯想發散：「你們根本不知道那人說的話是什麼概念，如果他沒說謊的話，那這傢伙就是王庭派來的特使。」

瑪高索斯凝重異常的說：「接下來應該是實施全面封鎖，一小時內，王庭內部就會召開作戰會議，抽調西海岸、維克托瑞的黑翼氏族和裝甲部隊迅速抵達，由一名王庭領主擔任統帥，四到五名傳奇頭領協助。不到一天hetubook.com.com，我的腦袋就會被放在奧汀殿下面前。」

「我聽人類說，勇氣和愚蠢往往只有一步之遙。」

侍者發出兩聲輕笑，示意愷撒去看倒在桌子上的醉漢：「我們招待的都是這些可憐鬼，您覺得這劣質酒不合胃口，但對於他們來說，不用花太多錢就能大醉一場恰合心意。」

還好，還好。

瑪高索斯站起來，目光緊盯一左一右把守大門的兩隻獅身人面獸石雕像，流露出與身份截然不符的焦慮：「他轉身離開，不是問題的解決，而是問題的開始。接下來只要他向上彙報這件事，你猜幾位王庭領主和奧汀殿下會怎麼想？」

「他當然犯不著跟你們計較，蠢貨。」

只要把那位大人找回來就行。

「大人。」

能察覺到靈能嗎？愷撒想。

結果令他很失望，面具背後就是一張平平無奇、過目既忘的臉，無法令人留下任何深刻印象，甚至想找一些特徵形容都無法做到。

說著，他居然仰起頭，單手扶著面具上的眼睛哭起來。

「這個國家已經非常好了，它安全、有序，讓不同種族的人聚居在一起還能維持穩定，可無論什麼時代，總有底層要被其他人踩在腳下不是么，只不過恰巧這個時代，我們就是被踩在腳下的那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