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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大伊萬斟酌著問道，毫無疑問，這枚勳章肯定不會來自眼前的這位馬爾科，否則的話他也不至於在這裏當個「守門員」。

「買的，買的！」阿里莫驚慌失措地說道。

大伊萬打開閱讀燈，接過勳章裡外里再次看了一遍，「不過還是去找找吧，烏克蘭蘇聯紅軍士兵生活的一直不太好，說不定能幫幫對方。」

馬爾科猶豫片刻，終究還是接過了這枚保存異常完好的徽章和相應的證書，「我需要支付多少錢？」

看來是找對了人了。

石泉索性鑽出車廂，將雙手放在對方能看到的位置說道，「這是我們和馬爾科老爹之間的事，當然，我們沒有惡意。」

「挖出來的……」這個醫療卡上寫的名字叫阿里莫的倒霉蛋有氣無力地說道。

「我方便拍個照片嗎？」

馬爾科話雖這麼說，卻並沒有生氣的樣子，先把水遞給兩人之後，這才用滿是裂口和老繭的雙手輕輕拿起了壓住證書的勳章，「這枚三級波格丹是我祖父的遺物。」

「不管蘇聯還在不在，不管烏克蘭和我們俄羅斯現在的關係有多糟糕。能獲得一枚三級波格丹都不容易，所以該有的尊敬還是要有的。」伊萬的語氣倒是難得的鄭重，「老傢伙，雖然這枚勳章不是你獲得的，但我還是希望你能保管好它。」

大伊萬激動的問道，這些獎章雖然他基本上都經手過，甚至其中有很多因為發行量大根本就賣不上價，但如此多的勳章掛在一件軍服上且屬於同一個人，這可絕對不是任何人都有機會看到的。和-圖-書當然，勃列日涅夫的自娛自樂不算，他只是想要一件鎧甲。

馬爾科一邊解釋著，一邊將剛剛那枚勳章別在了軍服的胸口，而對應的證書則順手塞進了衣服兜里。想了想，他又把兜里的所有證書都掏出來遞給了石泉和大伊萬，「自己看看吧，都是我祖父一個人的。」

「我父親和我哥哥的，我父親曾經是黑海艦隊的一員，退役之後還在哈爾科夫的軍工廠工作過一段時間，只不過他為了養活我們一家人已經在去世前賣掉了他所有的勳章和獎章。」

伸手拉住馬爾科，大伊萬將重新放回桌子上的勳章和證書拿起來塞到對方的手裡，「如果你想去探望阿里莫，等下可以和我們一起走。不過在這之前，先把這枚勳章收起來吧。我們跑了一百多公里的路，就是為了把它送回來，順便看看你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助的。」

大伊萬在翻證書的同時，石泉則驚訝的看著這件帶著淡淡霉味的軍服，它的胸口位置不止有剛剛別上去的三級波格丹，還有一枚亞歷山大涅夫斯基勳章以及包括二級衛國勳章、紅星勳章、衛國戰爭游擊隊員獎章等等二十幾枚！這些獎章幾乎鋪滿了大半個胸口的面積！

「在美國人拍的那部電影出來之前，能認出這枚獎章的人可不多。」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誰願意賣掉祖輩的榮耀？」馬爾科一邊說著，一邊從行李箱里拿出一件老式蘇聯軍服鋪在了床上。

「1格里夫納」石泉攤攤手，開出了一個「高價」。

「現在針頭距離你的hｔtｐs://m.ｈeｔubook•com.coｍ血管只有十厘米，最後問你一次，那枚三級波格丹從哪來的？」石泉耐著性子問道。

「這是我祖父的軍服」

馬爾科費力的彎下腰，指著另一件軍服說道，「那是我哥哥的，但他實際上只獲得了伴隨到死的癌症。」

既然大伊萬願意做這善事，石泉自然沒有意見，給艾琳娜打了通電話，找仍舊留在河灣小鎮的那些年輕人問明白了挖沙廠的具體地址，麵包車再次出發，直奔一百多公裡外的切爾卡瑟。

面對石泉緊追不捨的問題以及酒精棉球擦拭手臂帶來的清涼，阿里莫根本來不及思考便說道，「挖沙廠的看門老人馬爾科老爹，我從他那裡買來的！」

「拍吧！」馬爾科根本沒有拒絕，蒼老的臉上甚至帶著一絲絲的神聖。

「那是我的證件照」

「一萬！一萬格里」阿爾莫呲牙咧嘴地喊道。

「這兩件軍服也是您祖父的嗎？」石泉蹲在行李箱的旁邊，指著裏面另外兩件軍服好奇的問道。

說到這裏，馬爾科看向石泉和大伊萬，「阿里莫是不是遇到難處了？他一直替我保存著這枚勳章希望我能買回去，如果不是有什麼意外，他是不會賣掉這枚勳章的。」

乾瘦老頭兒猶豫了足有一分鐘，這才「咔噠」一聲關上了手中AK步槍的保險，隨後指著身後的門衛室說道，「如果不出意外，我就是你們找的馬爾科，裏面有我的工作證件可以證明身份。既然你們沒有惡意，就進來聊聊吧。」

「蘇聯解體的那一年他就去世了」

馬爾科臉上和_圖_書露出一絲詫異，隨後神色古怪地說道，「這些年至少有六七十個文物販子希望從我手裡買走祖輩的勳章，甚至上門盜竊和明搶的，但是把勳章免費送回來的卻是第一次遇到。」

「好」

反觀另一頭兒，石泉等人離開醫院之後根本沒有走遠，只是示意阿薩克將車開出停車場，便找了個偏僻的路邊停了下來。

直到樓道里再也沒有腳步聲，阿里莫先把那一千美元塞在了枕頭底下，然後打開了自己的皮夾子。可惜，這皮夾子里哪還有什麼勳章和證書？裏面放著的只是自己的住院診療單和幾枚硬幣罷了。

「馬爾科老爹？」這乾瘦老頭兒神色古怪的問道，「你們找他做什麼？」

石泉和大伊萬面面相覷，他們倆完全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

滿意的點點頭，石泉從兜里掏出一沓美元，數出來一千放在了阿里莫的手裡，「這是一千美元。」

「從哪買的？」

「你們大半夜吵醒我就為了聽故事？」

馬爾科語氣平淡，摩挲著手中的勳章說道，「那幾年很艱難，活著的人還要生活，我的父親賣了他唯一的一枚勞動紅旗勳章才讓一家人活下去，後來為了讓我的父親活下去，我又賣了我祖父的列寧勳章。再後來為了救我的妻子，連這枚勳章也被我賣掉了。」

刺目的車燈照亮了挖沙廠緊閉的大門，還沒等負責駕車的阿薩克按響喇叭，大門一邊的門衛室便亮起了冷白色的燈光。

馬爾科回頭掃了一眼，身體頓時一顫，隨後神色平淡卻近乎肯定地說道，「是從阿里莫手裡買ｈtｔps://ｍ•hｅtｕbｏok•cｏｍ•ｃom來的吧？」

「看看這個」石泉將勳章和證書摞在一起，輕輕放在了桌子上。

「連證書都一起挖出來了？」石泉仍舊捏著皮夾子不放。

病床上的倒霉蛋艱難的伸出手想抓住那個皮夾子，石泉將其輕輕放到對方手裡，但卻沒有急著鬆開，「三級波格丹勳章哪來的？」

「真的是挖出來的」阿里莫強自狡辯。

石泉等人乘坐麵包車趕到利相卡，並從當地醫院的病房裡找到的那位屁股鑲螺絲的倒霉蛋時，已經是當天晚上九點多了。

猶豫片刻，大伊萬將河灣小鎮發生的事情簡單的敘述了一遍。馬爾科聽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在收拾東西準確去醫院探望了。

花了一筆小錢幫對方換了個條件稍微好點兒的病房，石泉將那個皮夾子掏出來在對方眼前晃了晃，「認識嗎？」

石泉從腰包的夾層里將那枚三級波格丹勳章和配套的證書拿出來遞給了大伊萬，「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去找找它的原主人？」

「證書都賣了，原主人肯定已經去世了。」

「搶救切爾諾貝利核電站獎章」石泉看著那枚獎章喃喃自語。

阿里莫拿著錢愣神兒的功夫，劉小野已經將手裡的針劑丟進了垃圾桶里，那隻不過是一支最普通的鎮定劑而已。

馬爾科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輕輕的點了點頭，猶豫片刻后當著石泉和大伊萬的面，彎腰從床鋪下面拉出來一個破舊的行李箱打開。

馬爾科坐在冰涼的地板上，用粗糙的手指頭撫摸著那枚獎章說道，「其實直到他死的時候，這枚獎章都沒發下來，你看到的這枚hetubook.com.com還是阿里莫幫我找來的，他說我的哥哥值得這樣一枚獎章，雖然它很廉價，而且同樣不會被承認。」

身材幹瘦的馬爾科老爹用手中的步槍槍口指了指掛在牆上的證件，隨後走進裡層套間，將手中的武器往床上隨意的一丟，這才一邊給石泉和大伊萬倒水，一邊渾不在意的問道，「你們找我有什麼事？」

大伊萬則掏出手槍在阿里莫眼前晃了晃，隨後在他驚恐的注視下一群人離開了房間。

「多少錢買的？」大伊萬問話的同時，還將手按在了對方的傷口上。

兩個多小時的車程跑下來，等他們在第聶伯河的邊緣找到那家破破爛爛的挖沙廠時，剛好是午夜零點。

雖然因為腦震蕩的後遺症，這人還有些不太清醒，但回答幾個問題卻沒什麼太大的問題。

「能講講這枚勳章的故事嗎？」

「那是什麼？！」阿里莫驚慌失措的問道，可惜他現在動一下都覺得天旋地轉，根本躲不開。

前後不過一分鐘，一個披著蘇聯軍大衣，手裡還拎著一支AK步槍的乾瘦老頭兒謹慎的走了出來，「你們是什麼人？現在這裏已經下班了。」

石泉先將頭頂的閱讀燈打開，同時示意阿薩克關閉車燈，讓對方足以看到車裡的一舉一動之後，這才拉開車門微笑著說道，「這麼晚打擾您了，我們找馬爾科老爹。」

石泉痛快的鬆開牛皮錢夾子，隨後朝劉小野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從隨身攜帶的醫療包里抽出一支針劑就準備往阿里莫的身上扎。

示意何天雷等人在車裡等著，石泉和大伊萬跟在馬爾科的身後進入了乾淨整潔的門衛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