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龍嘯之卷
第十八章 三觀很正齊大王
陸寧微微一笑,畢竟有時代局限性,理解的還是略顯淺薄,自己可並不是想讓人人有田種,而是在保障最重要的農業穩步發展的同時,刺|激並促進手工業、商業的發展。
「對,對,快,備筆墨!」一語驚醒夢中人,畢老太公看著畢福,「這封信,你替我送!」
「殿下?!」王伯安猛地跳起,失聲驚呼。
齊王的威名,他聽說過,當初青州城破,公主殿下使者到了登州,要各州匯聚義師,進襲齊州,他雖然表面歸順,但遣出的,都是老弱之兵。
「李佑,這裡是你的地界,你來說說,僅僅為了一句『齊王來了無田不納糧』便縱容惡奴要打殺我,該當何罪?」陸寧突然看向文登縣令李佑。
而那些新羅人,就躲在了這些刀客的身後。
奴僕門客,互相看了看對方手中木棍、鋤頭等等,又看看對面馬上這些殺氣騰騰手握朴刀的凶漢,有人帶頭,立時紛紛丟下手中器具。
畢老太公正用清澄澄過濾的茶渣都不見的茶液漱口,畢福匆匆而入,顫聲道:「老太公,不好了,怕是有禍事。」
左內史院,類似門下省,楊守一這個內史,便和門下給事中差不多,五六品官,參贊機務,類似參謀、秘書。
「殿下在此,臣,臣自要率親衛來衛護!」王伯安再次深深一躬。
哦?陸寧饒有趣味的看著他,「對新政,你還了解什麼?」
卻見村口粗粗垂柳下,十幾匹駿馬正打著嘶鳴跳起前蹄,顯然是剛剛疾馳而來,這些駿馬之上,各個都是肌肉虯結的壯漢,而且,看上去,就令人心裏發冷,下意識就知道,這些馬客,都是死人堆里出來的。
「小的一路來報信時,細細思量,那必是齊王無疑,如此,很多事才能說通。」畢福急急道:「老太公,不管是不是齊王來此,老太公卻需做好是齊和*圖*書王來問罪的準備才好啊,小的以為,老太公該速速遣人去登州王史公處求救,老太公等王史公到,才出去見齊王。」
王伯安怔了怔,臉上肉微微抽搐,他身後那十幾名馬客,也都駭然色變,其中一名衛士,驚慌間猛的拔出了腰刀。
當然,他所說話語,是陸寧剛剛教他說的。
大小蜜桃和四刀婢侍立在旁,雷蠻等侍衛胯|下駿馬打出的響鼻是這片好似凝固的空氣中唯一的聲響。
當然,還有招遠衛,那才是寶藏。
「好,你說得對!」陸寧微微頷首。
從陸寧伸手到那衛士中箭飛出落地,實則都是一瞬間的事兒。
揮揮手,也不理會王伯安這個茬兒,畢竟金銀珠寶,便是價值萬貫,現今對自己也不算很大的幫助,兩萬禁軍,不算高級將領,僅僅士卒,每個月軍費便上萬貫了。
「大胆畢家,竟敢因為賦稅歌謠追殺齊王!速速叫你們家主出來領罪!」冷冰冰話語,好似來自九幽,說話的,是這一都齊王侍衛的頭頭,殿前都頭雷蠻,乃是沙陀人,精通水性,極為悍勇,在齊州一戰,緊隨陸寧身後登城,幾乎被亂刃分屍,但卻奇迹般活了下來,由士卒而晉陞殿前都頭。
王伯安心裏一沉,本能就覺得,事情好似不好善了,隨之,暗暗咬咬牙。
楊守一也呆了呆,立時跪下,激動的道:「是,臣,臣為殿下肝腦塗地!」
「齊王?!」朴大有震驚的看向陸寧,思緒一時混亂。
「哼,那就找個能管事的來!」雷蠻冷哼著,又猛地一瞪眼,「爾等還不放下兇器!」
文登縣令李佑,此時更是背上冷汗直冒,齊王,可真不好糊弄,楊主薄口才好,見識多,可這般誇讚齊王新政,齊王還是沒忘了他的問話。
身遭,立時便跪滿了一地送別官員。
在莊園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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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追,但追得近的又被刀婢砍傷幾個,其餘便有些懼意,但隨著莊客越聚越多,膽氣便都升起,死追不舍。越是自視甚高覺得懷才不遇身遭都是平庸之輩的人,卻被高高在上的主君賞識,破格提拔,那越會覺得主君真是慧眼識珠的天下明主,這條命,必要報效主君!
「殿下,殿下,罪臣悔不該,悔不該啊!」王伯安砰砰磕頭,甚至,有要落淚的感覺,卻未想到,齊王就這樣在許多人面前承諾自己妻兒無罪,本以為,大禍臨頭,希望獻出秘寶,懇求齊王給自己留下一兩個子嗣承繼香燈,但妻奴被貶為奴怕不可避免,怎麼也沒想到,齊王根本不用自己苦苦哀求獻出什麼秘寶,直接便赦免了自己家眷。
「慌什麼?!」畢老太公蹙眉,慢悠悠將手裡茶杯放入旁側侍女手捧的托盤上。
八仙桌,高背椅,檀香裊裊,畢老太公身後那猛虎嘯林圖栩栩如生,那吊睛白額大蟲兇猛無比,現今這北方之地,高腳桌椅已經流行,和江南婉約風漸趨不同。
文登諸官員,立時都大驚失色,這楊守一,是不想活了么?只怕齊王迴轉兗州的第二天,你這腦袋就得搬家。
李佑身子微微一顫,目光卻偷偷瞥向身後一名方頭大耳氣度沉穩的中年官吏,對他偷偷使眼色。
陸寧手中長弓如滿月,一枝箭矢激射而出。
那中年官吏有些無奈,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上一步,深深一躬,「殿下新政,利在千秋,這無田不納糧正是道出了新政三稅中農稅的精髓,且膾炙人口,農人聽了也知殿下新政其意,卻是少了許多可以令那貪墨之官貪婪之紳故意鑽空子曲解的地方,實在是應該在齊魯之地,到處傳唱!」
陸寧笑笑,擺擺手:「好,去登州!」
「咦,我怎麼聽動hetubook.com.com靜,還有百余名騎兵在後面,停在那土丘后了?是你的牙兵親衛?」陸寧微笑看著王伯安。
這些傳聞,或許有誇大之處,但剛剛齊王之神射,瞬間將王伯安的僥倖心理澆了個心涼。
「臣,臣不敢!」王伯安臉色陣青陣白,終於,還是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王伯安,你真想試一試,看你這區區百餘人能冒犯的了我么?你闔族被株連,卻要這百多個無辜的士兵,也被抄家滅族么?」陸寧淡淡說著,順手將手中弓扔給了刀婢,顯然,他就是看透了這王伯安,不敢試。
奴僕莊客們立時面面相覷?齊王?什麼齊王?
李佑等都艷羡無比的望著楊守一,這可真是鯉魚躍龍門,由小小八品主薄,連升數級,進入中樞。
畢家庒村口,追出來的畢家庒奴僕都有些傻眼。
「齊王剛剛來了莊子里,又教些黃口小兒唱什麼齊王來了無田不納糧,當時小的以為他們是高麗使,便嚇唬他們,誰知道,那齊王的婢女下殺手,咱們只能拚死命,莊客們追殺他們一行,到了庄門口,齊王侍衛已經到了,小的們才知道是齊王來了……」
陸寧微微頷首:「你這便去將州務交接給上佐,等我處置,但你今日之舉,乃是心中之逆,你妻兒無罪!」
……
畢家莊村頭垂柳之旁,陸寧慢慢踱著步。
「小官略知一二而已,還在深讀以解其中之意,就卑職所讀,如三稅之中的農稅,無田不納糧,墾荒三年內不納糧,此都是功在千秋的聖人之舉,若上有忠直之臣,下有能幹之吏,幾十年後,或許,人人有田的大同之治,不遠矣!」
楊守一抵著黃土的額頭也漸漸沁出冷汗,終於,他咬咬牙,「此是十惡之罪!」
要令整個齊魯大地的經濟都活起來,才是發展生存之道,靠偏門敲詐,也不過能滿足一時之和*圖*書需。
陸寧又瞥了那文登主薄楊守一一眼,笑道:「你便來左院做個內史,這幾日隨我去登州。」
此刻,這些刀客,紛紛從背上抽出長長木柄,將手中寒森森刀刃和木柄聯結,如此,每人手中,便是一桿長長朴刀,他們都臉色冰冷,望著追來的畢家庒人。
陸寧笑笑,指了指日頭,「我這等了半晌,不見你泰山,倒是把你等來了,倒也有趣。」
可追到了庄口,這些奴僕莊客猛地剎車。
「是!」畢福微微躬身。
「小官文登主薄楊守一,見識淺薄,妄解新政,殿下恕罪!」楊守一撩袍袖跪倒,稽首。
剛剛追上來的畢福立時臉色大變,但他素有急智,眼珠一轉,對身旁人吩咐了一聲,回頭就跑。
齊王看起來很沉得住氣。
陸寧笑笑,招了招手,一名刀婢搶步到了他身前單膝跪倒,卻是將她背著的那長弓雙手奉到陸寧手裡,另一名刀婢也幾乎同時跪到了陸寧面前,她跪的幅度極大,背上背的箭囊之密密麻麻箭羽正在陸寧手前。
陸寧笑道:「你說了半晌,就是不回答我剛剛問話,我問的是,僅僅為了一句『齊王來了無田不納糧』便縱容惡奴要打殺我,該當何罪?」
看著這中年官吏,陸寧笑道:「你是何人?」
「殿下面前,擅拔刀者死!」雷蠻霹靂般怒吼一聲,陌刀侍衛已經打馬,雖然僅僅十余騎,但瞬間彙集成的錐形,宛如利劍,都可以想象,其接下來發起的衝鋒,必然如雷霆霹靂一般。
用力磕頭,「請殿下饒恕罪臣親眷!她們……」
畢福一向得力,言簡意賅幾句話便將事情說分明。
陸寧揉揉鼻子,總覺得這個時代的人太容易被感動了,自己也不過做些三觀比較正常的事情罷了。
日頭已經轉到了西方,垂柳陰影籠罩到了莊客們身上,此時,大多數莊客已經偷偷溜掉,是有零和*圖*書零散散七八個人。
這時,遠方傳來馬蹄聲響,卻見黃土官道遠端,一行黑點由遠及近,十幾騎到得百步外便紛紛勒住韁繩,為首頭戴黑巾幞頭穿緋色官袍的官員滾落下馬,匆匆走來,到了近前躬身:「登州刺史王伯安參見齊王殿下!」
一聲悶哼,幾十步外,那拔出腰刀正要訕訕放回去的衛士根本慘叫的機會都沒有,便已經倒飛而出,嘭一聲遠遠摔在地上,額頭,一支鵰翎箭好似已經射穿了他的腦顱。
畢老太公微微一呆,「齊王?你沒見過齊王,怎知真偽?」
「我家東翁這幾日沒在莊園!」有莊客喊,是畢福剛剛叫他這麼說的。
齊州很快城破,兗州歸降,隨之齊王挑選齊魯精兵招募流民壯勇充入禁軍,卻是親自派人來各州挑選,而同時返回登州的老弱之兵,簡直將齊王視作了天公上帝一般。
看向文登縣令李佑,陸寧道:「畢家何罪,便由你來斷,我這幾日都在登州,合議罪責后,牒文送來登州。」
但匆匆趕來的文登縣令李佑等文登官員都汗流浹背,大氣不敢出。
當然,以現今來說,這回話的文登官員,顯然很不一般,是可塑之才。
更聽聞,原來青州城破,也是齊王單槍匹馬殺入城中,生擒了葯老太師,由此,也令葯老太師驚懼之下,稱齊王為天選之主,從此臣服,甚至成了勸進的第一人。
從追殺變成看熱鬧的莊客一鬨而散。
旁邊眾人,都驚呼出聲。
一人破一城,何其令人震撼?又何其令人驚懼?!
李佑等早嚇傻了,只是磕頭稱是。
被射殺衛士的同伴,盡皆失色,手紛紛下意識握住刀柄。
「臣死罪,臣死罪,殿下,臣有秘寶,獻給殿下!」王伯安砰砰磕頭。
本來暈頭轉向混不知所以的朴大有,嚇得噗通坐到了地上。
文登諸官嚇得簌簌發抖,便是楊守一也臉上變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