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諸邊之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古豐寨
至於限制自由之類的,現今如果能在家鄉活下去,誰又願意背井離鄉出去闖蕩呢?
而長清鎮,距離這禿庫部中心的禿庫土寨百余里,高麗官吏,每年都來收稅,且賦稅越來越高,前陣子,更傳來令喻,要從禿庫部征丁,去東兩百多里的清川江上游,幫高麗人築城。
胡都古是真這麼覺得的。
而部落所居的山林、草原,也是如此,要麼是宣稱是公家土地,要麼就是皇家私產。
但實際上,各內附部落,生活和過去沒什麼不同,賦稅反而比被其他大部壓制時變得輕了,而且,受到大齊鐵騎巨弩的庇護。
更莫說,高麗人現今更逼著本族選派兩千名男丁,去遙遠的東北,幫其築城了,那代表著,本族幾乎所有精壯男子,都要被高麗人榨乾。
議事廳內,禿庫薩里莫控訴著高麗人的野蠻行徑,說禿庫寨,因為男丁眾多,又建有城寨禦敵,所以倒沒發生過被高麗人殺戮的事件,但很有一些女真小部,被高麗官兵整個村落都屠殺一空。
禿庫薩里莫的部族,本身就是所有田地都歸部族所有,族中財產,由他分配,而他也正因為盡量做到公平公正,才得到方圓數十里,十幾個村落形成的本部的擁護。
而開墾好的農田,卻不是到處都有了,畢竟開墾農田極為不易,農田越是耕種,才越發肥沃,漸漸變成良田。
桓州過鴨綠江,東部都是山區,地形險峻,居住在那裡的生女真稱為長白山各部,是白山靺鞨和渤海人融合形成的一個個部落,又被稱為東女真各部,漁獵為生,極為彪悍善戰。
當然,這禿庫部,本身便有hetubook.com.com點原始部落公社的意思,部落階層架構,還未進化到私產階段,所以,這老族長才會這般痛快,若是土地都是這老族長私有,要其歸附,那又是另一回事。
韓德讓這時候在旁微微一笑:「禿庫族老,大同江以西,本就是中土,現今我大齊承繼中土大統,大齊之民,必不容外侮。」
桓州監察使韓德讓,則坐在另一側。
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
但基本上,現今很少有人會將高麗人和朝鮮這個古地名聯繫在一起,是以,陸寧封蕭皇後為「朝鮮縣主」,看起來不是個正經封爵,因為「朝鮮」並不是中原的古縣名,這封爵,倒好似因為蕭皇后的戰俘身份,而故意輕慢她一般,隨意封了個中原外的地名為縣主,便是陸寧身邊近臣,也不知道,現今聖天子,思索的正是朝鮮之事。
陸寧當下領羽林衛,跟隨老族長到了這禿庫寨。
禿庫薩里莫知道這位「韓監察」在說什麼,他也早打聽的很明白。
韓德讓也微微一呆,隨之笑道:「好,原來族老是明理之人,這禿庫寨,聖天子早有訓示,改古豐寨,古豐寨,暫隸桓州,知寨等官員,由欽使文總院權定,文總院有尚方寶劍,諸邊部族事,可代天子便宜行事。」
明面上,蕭皇后被降爵自然是因為她對中原政權來說重要性已經不復存在,契丹分裂,便是耶律罨撒葛眼看都要成了過去式,更莫說睡王了。
土寨類似議事堂的寬敞土屋中,陸寧坐在上首,旁側坐著蕭皇后,蕭皇後身後站著胡都古,又有曹光實、孔守正、拓跋三娘三和_圖_書大隊主,依次坐在下首。
原本便是想,如果大齊不能庇護自己部族,便只有準備抗拒高麗人征伐了,左右也是部族消亡,反抗之下,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
現今,內附大齊,最起碼不用再向高麗的長清鎮繳納那許多苛捐雜稅,而且,以前那些被視為珍品的大齊產生活用具、農具,也可以用很低廉的代價得到了。
高麗國主王昭,以西京平壤為前沿,侵襲西南平原地,勢力已經延伸到清川江一帶,並開始在清川江兩畔築城,十年前,便築了長清鎮和威化鎮,現今,還在陸續沿清川江築城。
陸寧笑笑,道:「既然此地為古豐寨,族老便以古為姓如何?名字嗎,本官便不好僭越了。」
蕭皇后也懶得理她,不過確實,現今看這齊天子,好似又和過去不同,分裂契丹,佔據中京、東京,如果再算上幽州,這齊天子,已經佔據契丹三京之地,「遼」實則已經滅國,此時看這中原皇帝,自然和過去看他,大有不同。
原來近來,禿庫部深受高麗人所擾。
禿庫土寨,圈起寨子的木柵欄極高,箭塔林立,顯然西女真便是漸漸轉向農耕,但彪悍之風仍在,而且,和漁獵時心態不同,更有了農耕之民要保護好自己家園的強烈情感,而不是見到敵人勢大,便被驅逐,自然也能尋找其他山林地生活。
大齊和歷來中原王朝一樣,宣稱天下所有土地,都是齊土,天下所有人,都是大齊臣民。
而西部女真,想來大多數,最後融入了朝鮮族。
村寨,阡陌耕地中,許多農人在忙。
想想剛剛認識這中原皇帝時m.hetubook•com•com,開始覺得他行事很荒唐,後來知道他悍勇,又覺得他自恃勇武剛愎自用,而現今呢,好像越發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樣一個人,只知道,這個是可怕到恐怖至極的人物,甚至識見之高明,便如傳說中的薩滿先知,神話傳說中才有的人物,至於其武略之盛,卻是旁枝末節了。
胡都古心下也暗暗著急,真怕有一天主人再觸怒了齊天子,被直接發去哪處大營的軍藝隊做伶人,或是也封個胡夫人,送去做針線活做到老死他鄉。
陸寧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看了這老頭一眼,有些無奈,但也有些欣慰,這就是某項政策堅持不變的好處了,比之剛剛在邊地、蠻地推行這種山川河流農田草原都歸官家或皇家所有,地主佃農變官家佃農的革新,現今,諸邊部族民眾,大多已經知曉,這種轉變,對他們下層貧民大大有利,受到損害的,只是部族中的首領親族。
另一名隊主傅潛,領羽林衛在寨中心廣場聽令,羽林衛進寨前,甚至都上了重甲,輕弓扈從們則在寨外一處河岸畔,看管馬匹。
桓州距離禿庫寨的距離,和高麗長清鎮到此差不多,都是百里左右。
胡亂琢磨之際,禿庫薩里莫已經轉向他,恭恭敬敬道:「大齊之民,自然當用漢姓漢名,不知小老兒可有榮幸,請總院賜姓?」
而現今技術條件,朝鮮的銅礦和日本的銀礦,很多都是可以被發現被開採的。
恆州西南,到大同江下游,則有大片平原,居住在此的女真為鴨綠江各部,又稱為西女真各部,生活在平原地帶的,卻是漸漸走了農耕之路,比之東女真,便hetubook.com.com溫和許多。
而「朝鮮」作為古地名,在《山海經》、《史記》中都有所提及,其所在,便是中原以東的大海中、遼東再遠東之地。
這女真老族長也確實有些見識,剛剛聞聽桓州易主,便親自前去桓州,請求歸附。
隨陸寧原來禿庫寨的,還有剛剛到桓州的蕭皇后,她那人高馬大的侍女胡都古,自然如影隨形。
禿庫薩里莫大喜,忙笑道:「是,是,有官家這句話,老兒就放心了。」
而用晚宴的時候,禿庫薩里莫的名字已經想好,從此就叫「古有德」,而古豐寨之民,或改古姓,或改豐姓,本地綿延後世的兩大姓氏,由此形成。
幫蕭皇后牽著馬,胡都古看著前方陸寧背影,輕聲道:「娘娘,聖天子好像越發雄偉了!」
這是西女真之地,策馬阡陌小路上,看著這些女真人耕田,陸寧心裏泛起中怪異的感覺,真正來到這個世界,卻是打破了許多原來的固有認識。
禿庫薩里莫已經站起身,跪下向西南叩首,「小老兒遵旨,天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在諸邊各地,大齊都是如此做法,漸漸成了一定之規,遼東各部族之地,也是如此。
陸寧微微蹙眉,其實,唐高宗便曾經上尊號為天皇,但陸寧後世來者,聽自己被稱為天皇,心下不免就有些不舒服。
陸寧看著禿庫薩里莫微微一笑:「古豐寨第一任知寨,就辛苦族老了,只是,族老的名字如何書寫,還請寫下來。」
現今高麗,便是以西京平壤為前沿,主要蠶食西女真各部生活的平原地帶。
禿庫薩里莫族長,向桓州求助,但契丹人當時自顧不暇,聞聽桓州被齊人佔https://www.hetubook.com.com據后,這老族長又趕忙前去桓州求見齊人官員,這才見到了陸寧。
而且,便是被划為皇家私產,划為大齊皇帝皇家莊園牧場的奴戶,除了自由被限制,也和普通良戶沒任何不同,甚至好像賦稅更輕一些。
「遼」作為中原外的獨立區域,陸寧認為已經不存在,現今來說,遼恢復古意,為中原遼水之地,既然沒封遼王,自不能再有「遼王妃」一說,是以蕭皇后這遼王妃,在不久前被改封朝鮮縣主。
至於和東女真的戰鬥,可能要到明朝,高麗人才真正進入了長白山女真各部之地,又因為明朝皇帝比較糊塗,承認鴨綠江南長白山女真諸部土地為高麗人所有,使得長白山各部女真怨聲載道,得不到中原宗主的支持,徹底失去了故土。
陸寧慢慢喝著茶水,傾聽禿庫薩里莫的控訴。
從爵位來說,降了兩等,公主、王妃等為正一品,郡主、國夫人為從一品,縣主、郡夫人等為正二品。
陪在陸寧身邊的髡髮老者,是定居在這禿魯江畔數千戶西女真的首領,這一部女真,便以禿魯江古稱為姓氏,稱為禿庫部,老者叫禿庫薩里莫,大概意思,就是禿魯江畔的智者的意思。
禿庫薩里莫已經連聲叫好。
聽韓德讓的話,禿庫薩里莫大喜之餘,又問道:「敢問上官,我部以後,是民戶,還是聖天子奴部呢?」
禿庫薩里莫不見這位齊人總院神色變化,心下,漸漸有些不安。
心下突然冒出個念頭,朝鮮銅,日本銀,等將朝鮮銅礦勘察並變成自己私產後,是不是順便去日本轉一轉,將那裡的銀山也都霸佔?
畢竟現今來說,貴重金屬還是及其及其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