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諸邊之卷
第一百八十六章 決斷
而在大宮地,很快橘氏軍和武藏清重的寺社武裝便爆發了衝突。
說起來,這關東一帶一直是多事之地,二十年前,平將門便是佔據下總諸國自稱天皇,歷史上,幾十年後,又有藤原真枝在武藏起兵,平將門的外孫平忠常也在下總、上總、安房一帶作亂反叛。
他們的武器其實和村民們也沒什麼區別,雜七雜八的,甚至不乏竹子削出尖便當武器的。
幾天之後,在雙方各傷亡百餘人后,這場爭鬥平息。
正琢磨之際,陸寧突然微微蹙眉,卻見牛車車簾微微聊起,隨後又落了下去。
卻不想,第二天,大宮町有侍武士匆匆來報。
源高明是左大臣藤原實賴的對手,也是強硬派里最有力的人物,小野好古就是他力薦下被授征夷大將軍召集天下武者驅逐齊人。
哪怕東瀛到了戰國時期,很多時候,也是如此。
當然,還是要走一步看一步。
冷眼旁觀這場爭鬥的陸寧,看過他們每一場戰鬥的詳細的戰報后,也有些無奈。
大宮町的侍武士團並沒有參与這場衝突。
陸寧忙著在日和田山豎起瞭望塔一事。
但是不管怎麼說,派出齊軍進入東瀛根本地作戰,自己是不會的,畢竟說起來,出羽和陸奧地,現今來說,本來就很難說是東瀛領土,自己佔據的是無和_圖_書主之地,但派出齊軍侵攻京都就是另一回事,流血流汗,最後還可能為他人做嫁衣。
大宮神社的大宮司武藏清重,向各分社發出號令,令各社派出義勇,來大宮護衛總社神靈安寧。
毛呂山盜賊眾宛如一群烏合之眾,嗚嗷嗚嗷的便衝到了前面,他們都巴不得村民先動手呢,他們便可以趁機洗掠一番,反正天塌下來,有齊人扛著呢。
橘仲任親自寫信給武藏清重,承認大宮神社在武藏國的一切私產之所有權,並聘任武藏家的一位神官,成為下總府根骨屋橘氏神社的神官,也就是,變成祭奠橘氏親族長輩死者靈魂的神社之靈官。
說起來,田山信高當年不過二十齣頭,為了族人的利益背叛其父親,很是狠辣,也是東瀛獨特的文化了,在東瀛文化圈,親情有時候確實沒那麼牢靠,在中原雖然權貴人家也可能出這種事,但無論如何背叛其父,絕對不會成為文人稱頌的對象,反而在東瀛田山信高便會被贊智而能為,不是因為什麼效忠天皇,而是捨棄父親保住一部分族人。
那些和農夫對峙的盜匪,和這些侍武士的裝備比起來,就如同叫花子一般了。
日和田山腳下,有一處村柵,陸寧等大隊還未接近時,柵中就響起竹梆子聲,很快www.hetubook•com.com就有一隊武裝農民跑出村柵,和陸寧等人對峙。
這也是日本皇族的傳統,藤氏、平氏、源氏、橘氏先祖,都是皇子降為的臣子。
王龍河,則拿出了橘仲任委任田山信高為田山城城主,領男衾郡石高,也就是,以後男衾郡,便是田山一族的領地。
陸寧也沒去理會,外人看來,他只是寫了一封密信向新唐城的文總院稟明情形。
但說起來,便是京都徵募的戰士,絕大多數,可不也是叫花子?
此時,看著面前的田山信高,陸寧說起,要田山信高宣誓效忠下總國守橘仲任。
這是因為,關東平原一帶,在京都公卿眼裡,還屬於很偏遠之地,但實則這一帶實則農墾越來越高,在京都沒有掌控力的情況下,盤踞此間的豪雄便很容易滋生出獨立的心態。
陸寧也不逼他,信步走到一旁,杉樹下,真冬姬橫笛,輕輕吹起優美的曲調。
但田山信高看起來看到了車廂內的人,臉色立時微微一變,雖然很快恢復了正常,但逃不過陸寧的眼睛。
只能說,雙方都是戰五渣,也根本沒有什麼你死我活死亡率極高的戰鬥。
但顯然,橘仲任這段時間也一直在思索,既然倒向齊人,他就不甘心做什麼緩衝地帶的割據勢力,而是希望自己的權m.hetubook.com.com勢更進一步,甚至上洛支配京都。
歷史上,數年後,源高明被藤原實賴發動政變,徹底擊倒。
陸寧坐在樹下靠定,琢磨著橘仲任最近的一封信。
武藏國司源滿季影響力,大大降低。
橘仲任之子橘道信,領軍進入了武藏國境,武藏國守源滿季稱病不出,但大宮神社的武裝,和橘道信對峙在大宮町,阻止橘道信麾下武者進入大宮町。
這還僅僅是和齊人支持下的武士團對比,如果是齊人正卒呢?
田山信高,沉默不語,不過瞥著牛車附近的的侍武士們手中那寒森森長刀,以及雖然是竹片串起來但很是精巧的甲胄,他目光閃爍,一時有些猶豫。
而橘氏軍得到冰川神社的信徒們支持后,也得以進入武藏國。
公開的檄文中,橘仲任僅僅討伐源高明及其黨羽,自也是希望京都的藤氏,能成為己方助力時不時扯一扯源高明、小野好古等的後腿。
橘仲任在寫給「文總院」的信中,首先便是希望獲得大齊軍械的支持,如侍武士們所配給的長刀、竹片甲等等,他希望能得到五千柄長刀加五千竹甲;在得到這些軍械后,橘仲任希望自領征夷大將軍,上洛清君側,同時,希望得到齊國軍馬的支持。
在大宮町之亂數日後,橘仲任自領「關東御領」,同和-圖-書時寫了一篇洋洋洒洒文章,斥責右大臣源高明、征夷將軍小野好古等野蠻好戰,挑起日本國和齊國的爭端,是為禍亂天下的罪臣,是以,現今起兵討之。
就如金國在黃河之北建立的偽齊政權。
日和田山,距離大宮町六十里,山下之路,是由西來關東平原的主要幾條通道之一。
源高明是現今村上天皇的兄長,醍醐天皇的第十皇子,不過在四十多年前,六歲時就降為了臣子。
他沒有做新天皇的野心,但以關白或者攝政大將軍這類明目成為真正的東瀛之主,是他的新目標。
又過了一會兒,田山信高慢慢站起,接過了王龍河手裡的委任狀,或者說,齊人所說的敕牒。
和中土起兵爭天下的慘烈,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當年平將門落敗,平將賴也被相模國國守討伐,田山信高也加入相模國行列,討伐自己的父親,由此,其族也得到了赦免。
看著這一幕,陸寧並沒有多說什麼。
車夫王龍河前去溝通,不多時,將一名中年男子領到了牛車前,是村柵中的首領田山信高,四十多歲年紀,面色有些陰沉。
現今,下總、上總和安房三國,甚至包括常陸國南部,在齊人幫助下,都在原本下總國守橘仲任的掌控中。
自己原本,是傾向令橘仲任成為一個獨立的緩衝勢力,支援其hetubook.com.com,不被遠征的京都軍打垮就可,而這種支援,事半功倍,不用自己士卒流血流汗,在關東對抗遠征的京都軍,壓力也不大。
顯然,橘仲任已經想通了,現今如果齊人失敗,他也必然親族性命難保,是以,依附齊人不可避免,先獲得權勢再說,和齊人的利益分割,如何保持自己的獨立性和遏制齊人對整個東瀛的控制,那是后話。
這田山柵的情形陸寧早已經探聽明白,田山一族,是平氏遷徙而來,田山信高,是當年自立為天皇的平將門的侄子,平將門之弟平將賴的兒子。
顯然,這裏地理環境特殊,咽喉要道,西側又是山區,動亂時期便是盜賊蜂起之地,是以村柵早就形成了自衛警戒的傳統。
驕陽當空,陸寧率眾抵達日和田山時,隨行的又多了三四十名毛呂山的盜賊眾,是他早前晚間無聊出去轉悠時收服的。
而陸寧,也漸漸有了決斷。
要取得自己想要的東西,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
不過,說起來,自己到底怎麼用橘氏及這橘仲任,還沒有想好。
由此,田山信高率領族人遷徙到了這日和田山下,自稱為田山氏。
更多的時候,東瀛這些地方豪雄,都是通過各種爭鬥妥協,獲得最佳的結果。
陸寧甚至也考慮過,要不要支持橘仲任上洛,建立一個齊人掌控的傀儡政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