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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似乎很喜歡在生與死的邊緣徘徊。」

許七安把韁繩拴在衙門口的石獅子上，回頭招呼：「二叔，我們一起進去。」

這條潛規則的權威性很高，甚至朝廷也認同它，不明文規定出來是因為它上不得檯面。

這年頭啊，誰更橫誰就能佔便宜……堂弟的重要性自然是不如兒子的，我能「狠心」，他卻不行……許七安眯了眯眼，走到孫尚書面前，附耳低語：

「老爺，大事不妙啊……」老管家哭喪著臉，顫聲道：「少爺他，他不見了。」

「你……」

吏員領命退走，幾分鐘后，返回復命：「尚書大人，那許新年骨頭硬的很，怎麼打都不肯招供。」

守衛帶著叔侄倆進了偏廳，偏廳的主位上，坐著穿緋袍的孫尚書，臉色嚴肅，面無表情的等待著。

德馨苑，穿著素色宮裙的懷慶坐在桌案后，朝屋內的侍衛長頷首：「本宮知道了，你退下吧。」

「這件事非常複雜，二叔你先回去，我還有事辦。」

……

……

並反覆橫跳？許七安腦海下意識閃過這句話，然後連忙把話題轉回來，說道：「道長，我想請你幫個忙……」

孫尚書終於移動目光，死死盯著許七安，他沒開口，而是揮退了堂內的吏員。而後，一字一句道：

「道長，道長，江湖救急……」

橘貓琥珀色的瞳孔幽幽的凝望，震動空氣，說道：

刑部衙門的天空，回蕩著孫尚書的「不得動刑」（破音）。

在獄卒的帶領下，許七安走過昏暗的通道，來到關押許新年的牢房前。

不多時，抵達刑部衙門。

然後，她突然又想，如果是許寧宴，他會怎麼做呢。

砰！

怒吼之後，把桌案上的摺子統統掃落在地，茶杯「砰」的摔個粉碎，筆墨紙硯散落一地。

「什麼叫少爺不見了？」

國子監學子們聽到這個消息，又詫異又解氣，就是嘛，春闈的會元讓一個雲鹿書院的學子得了去，他們這些國子監的讀書人，尊嚴何在？

孫尚書臉色微變，起身走過來，盯著老管家，沉聲重複：「什麼叫少爺不見了！！」

許平志沉默的跟上，兩人進了衙門，穿過前院、迴廊，許二叔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但選擇了沉默。

一條制度，為一個潛規則鋪路，可見這個潛規則的權威性有多高。

肯定是舞弊，絕對是舞弊，不接受其他理由。

「消息屬實？」國子監的學子震驚不已。

「嗬……tui。」

「孫尚書有的選嗎？信或不信，你都要依照我的意思去辦。除非你不想要嫡子。我沒讓你幫許新年脫罪，只是要你別做多餘的事。這件事不難。」

「那魏公要是束手旁觀呢？」

許平志見到侄兒，如釋重負。

「那銀鑼許七安不當人子，仗著魏閹狗的庇護，在京城耀武揚威，寫詩辱罵我父親，真該千刀萬剮。」

「本官念你年輕，不懂規矩，願意給你一個機會。你若還想在京城官場待下去，就乖乖放人。」

見到這一幕，許平志的眼睛突然有些發酸。

守衛慘叫連連。

這則註定將震動整個京城的大案，從府衙和刑部流傳了出去，再通過六部，悄然蔓延整個京城官場。

「不打擾孫尚書了。」許七安轉身離開。

「我只有一個要求，許新年入獄期間，不得動刑，別想屈打成招。他少一根手指，我便斷你兒一根手指，他身上有多少傷口，我就在你兒身上留多少傷口。

「怕什麼，我早是一介白衣，逍遙自在。」楚元縝哂笑一聲，繼而嘆息：「我方才思考了許久，竟無法破局。除非魏淵下場廝殺，以許寧宴的潛力，魏淵應該會做出決定。

皇宮。

守衛睥睨著，呵斥道。

「我在這裏等半個時辰再出發。」

「是不是你們消息沒送到？」王思慕不接受這個現實，輕輕瞪一眼丫鬟，試圖給許新年甩鍋。

「你儘管放馬過來，和圖書這點破事擺不平，我許七安在京城就白混了。」許七安冷笑一聲，揮舞刀鞘繼續抽打。

他的腦海里，浮現魏淵的話：

「哎。」丫鬟輕快的應了一聲，小步離開船艙，去船尾通知船夫返航。

「那道長覺得，政斗有超越品級的存在嗎？」

守衛頭目咬緊牙關，握刀的手背青筋綻跳，卻不敢真的與狂妄銀鑼動手。

思考許久，搖頭嘆息。

「是你來的太慢了，我收到消息后，便立刻回家安撫你嬸嬸和玲月，結果完全沒用……」許二叔頭疼道：

許平志急忙避開。

許七安一臉無辜，想了想，忽然臉色大變：「好啊，孫尚書不但冤枉我堂弟科舉舞弊，竟連我也想栽贓陷害，世間竟有如此卑鄙無恥之人。」

許平志雖是粗鄙的武夫，但國子監和雲鹿書院的「過節」，他是知道的。來的路上，努力分析了一波，覺得二郎入獄，十有八九和這事有關。

許七安嘆口氣，面露哀色：「尚書大人，您對我看來不了解。我自幼父母雙亡，二叔將我養大。

這時，橘貓嘆息一聲，放下爪子，幽幽道：

許二叔被刑部衙門的守衛，攔在大門外。

「小姐，這是為何啊。」丫鬟皺緊小眉頭。

「那你們還問我要三十兩？」許平志眉毛揚起，怒火如沸。

許七安搖頭道：「孫尚書一定弄錯了，本官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船夫們把錨從水裡拉上來，合力划動船槳，綉船徐徐行進，沿著運河返回京城。

可是一個時辰過去了，人家游湖遊了一個來回，王小姐的船還停在原地，心情就很不美麗。

見守衛還剩一口氣，許七安罷手，把佩刀掛回后腰，淡淡道：「三十兩銀子，就當是兩位請大夫的診金，以及湯藥費。」

這條制度存在的意義在哪裡？

許平志確實不知道，科舉舞弊相關的案子離他過於遙遠，接觸不到。

道長好像漸漸被貓的習性影響了……果然，任何生物，其實是身體控制著大腦，身體分泌的激素決定了你要做的事……餓了要吃飯，困了要睡覺，渴了要喝水，金庫滿了要施捨給女香客，那麼問題來了，金蓮道長喜歡上雌貓還是上雌貓？

……

什麼都不做，寄希望對手心懷仁慈，那隻能是痴人說夢，今早在刑部遭遇的戲耍和冷遇就是正好的證明。

「老爺，您有什麼吩咐只管讓老奴去做……」

刑部。

另一位更乾脆，一口唾沫吐向許平志。

想要擊倒敵人，就要抓住對方的弱點。

有過上一次小母馬愛的后踹，以及有求於人的目的，許七安沒有用物理方式喚醒金蓮道長，坐在桌邊默默等待，三分鐘不到，門口出現一道纖細的影子。

「春闈的會元許新年，今晨被我爹派人緝拿了，據說是因為科舉舞弊，賄賂考官。」

望著叔侄倆的背影，孫尚書淡淡道：「院子里有幾根荊條，聽說許大人修成佛門金身，有沒有興趣試試。」

一艘精巧的綉船停泊在岸邊，王思慕今天可謂是盛裝打扮，穿著時下流行的廣袖輕紗裙，花紋顏色與底色相同，既顯繁複精美，又低調內斂。

突然，話鋒一轉：「不行。」

吏員退下，前腳剛走，後腳就急惶惶的衝進來一人，做富家翁打扮，頭髮花白，過門檻的時候還給絆了一下。

「就知道哭哭哭，唉，寧宴，這事兒如何是好？」

「許七安！」孫尚書怒喝著打斷，盯著他看了許久，低聲道：

……

因為此地就在京郊，乘船便能達到，快捷方便，因此每年春季，便有無數乘船游湖的年輕公子和富家千金，甚是熱鬧。

「見過孫尚書。」許七安抱拳。

盯著孫尚書看了幾秒，許七安彎曲了脊椎，以下級面見上級的語氣，抱拳道：「卑職見過孫尚書。卑職想見一見許新年。」

孫尚書置之不理，咆哮道：「來人，來人，速和*圖*書去監牢，不得動刑，不得動刑……」

「小姐，算了，咱們回去吧。」丫鬟小聲勸道：「許會元不會來了。」

「我兒孫耀月在何處，許七安，速速放他歸家，本官可以當做這件事沒發生過。」孫尚書目不斜視，好似眼裡根本沒有許七安。

而大部分的弱點，就是骨肉至親。不過，禍及家人是大忌，其中的尺度，許七安要自己去斟酌和把控。

許七安緩步走到桌邊，拾起一塊糕點吃起來，淡淡道：

白白把把柄送到人家手裡。

孫尚書吐出一口氣：「本官信你一回，我不會對許二郎用刑，也希望我兒回府時，也是全須全尾，安然無恙，否則，後果自負。」

「然，嬸嬸欺我辱我，百般羞辱，十五歲時，便將我趕出家門，讓我住了狗窩。可惜我沒有一個十萬軍隊簇擁，並且會歪嘴的父親……」

「什麼事。」

「行了，爭執這個沒有意義。許會元這次栽定了，不管有沒有舞弊，前途盡毀。我記得元景十二年，有過一起舞弊案，三名學子牽扯其中，案子查了兩年，最後倒是給放了，但名聲盡毀，學業荒廢。」

有道理啊……等等，你特么不是說對朝堂情況了解不多？許七安心裏罵著，嘴上則問：

竟然真有人敢在刑部衙門口行兇？

許二郎愣了愣，懷疑自己聽錯了，愕然睜開眼睛。

孫尚書突然提起官袍下擺，以不符合他這個年齡的矯健身子，狂奔出屋子。

正打算小睡片刻的他，看見墊著虎皮的軟榻上，蹲坐著一隻體態修長的橘貓，琥珀色的瞳孔，幽幽的望著他。

……

孫尚書臉色陰沉，氣得鬍鬚發抖。

「黃毛小兒，敢要挾本官，無知，愚蠢！」

「鏘……」拔刀聲連成一片，衙門裡的守衛聽到動靜，紛紛持刀奔出，要把敢在刑部衙門鬧事的傢伙千刀萬剮。

主幹道寬一百多米，直達皇城，是皇帝出行時走的路。這種寬度主要是為了防止刺客埋伏在路邊，一旦遭遇冷箭和刺殺，如此寬敞的道路便能為禁軍提供充足的緩衝時間。

「不過我對你也不放心，我要去見一見許新年。你讓人安排一下。」

……孫尚書服軟了，沉聲道：「子爵大人，我憑什麼信你。」

「元景帝特意把兩頭猛虎放在朝堂上，自身真正的坐山觀虎鬥。」

「滾！」

老管家追出來，大聲說。

孫尚書露出滿意笑容，道：「科舉舞弊是大罪，家屬探視乃人之常情。」

「愚蠢！」

許七安遠遠的看見許二叔的身影，他披甲持銳，應該是巡街的時候收到消息，便立刻趕來。

許七安摘下腰后的佩刀，拎在手裡就是一頓抽打，刀鞘抽打皮肉發出的悶聲，讓人心驚肉跳。

可他們看清馬背高坐的銀鑼是許七安后，一個個啞火了。

「魏公不出手，那還有誰能救許會元，指望許七安那個武夫嗎？破案、殺敵，他或許是一把好手。官場上的門道，豈是區區武夫能琢磨透徹的。」

「嘩啦啦……」

本來很焦急的許七安，聽到這個話題，忍不住接了下去：「只是二品？那誰是一品？」

這般氣急敗壞的模樣，卻發生過兩次，前一次是那首極具羞辱性的詩，兩次都是因為這個叫許七安的黃毛小兒。

「這是自然。」許七安哼道。

「跟隨少爺外出的下人，不久前回府彙報，今日少爺在酒樓宴請同窗，吃過酒，進了馬車……然後就不見了，馬車回了府才發現車裡根本沒有人。」

孫尚書正要呵斥，許七安忽然黑化，臉色猙獰，厲聲道：「叫我子爵大人。」

練氣境的許平志硬忍著，憋屈的握緊拳頭，沉聲道：「我是許新年父親，我有權力探監。」

……許平志咬牙切齒。

許七安不想浪費時間，跨上小母馬，噠噠噠的順著街道跑遠。

最關鍵的是，此人有免死金牌護身，縱然在刑部和-圖-書衙門口大殺一通，最後也不過是罷官革職，性命無憂。

說完，孫尚書不再看叔侄倆，端起了茶盞。在官場上，話說到一半，主人端茶卻不喝，代表著送客。

又，又上貓去了……火急火燎的他，見到這一幕，嘴角忍不住抽搐。

鎖鏈滑動的聲音里，獄卒打開了通往大牢的門，潮濕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

另一位守衛嘲諷道：「科舉舞弊重犯，不得探視，這是一直以來的規矩。你這個不識字的匹夫，懂個球。」

目前為止，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歸功於尺度把握的好。

……

出完氣，他盯著守衛頭目，道：「進去通傳，我要見許新年。」

沒有任何動靜，馬車繼續前行，車窗忽然敞開，躍出橘貓，它豎著尾巴，小貓步邁的極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元景二十年也發生過類似案子，不過那次是證據確鑿，涉案的學子和主考官都被陛下給斬了。」

許七安不理，翻身下馬，一腳踹翻那名腿腳利索，避開小母馬衝撞的守衛。

對於雲鹿書院學子許新年高中會元，孫耀月既嫉妒又憤怒，而今他因科舉舞弊入獄，別提有多開心。

孫耀月是孫尚書唯一的嫡子，學業頗為不錯，比大部分紈絝子弟要強，不過有個毛病，特別愛八卦。

那守衛最開始還能躲避，或抬手抵擋，抽了十幾下后，雙眼開始翻白，奄奄一息。

「許大人！」

湖邊還有炊煙裊裊的農家，茶館和酒樓。

「寧宴。」

順著京城外的運河，往南，在城郊十里處，有一片湖，煙波浩渺，兩岸青山環繞，湖中荷花成片，景色極為秀麗。

孫尚書招來吏員，問道：「去獄中問問，許新年招供了沒有？」

再經幾日發酵，傳播，屆時就全民皆知了。

「我對大奉官場了解不夠，無法給你提出有效建議，這件事你不該找我，魏淵才是政斗高手。如果政斗分品級的話，魏淵是二品。」

橘貓笑呵呵道：「自然是元景帝，論帝王心術，元景帝已經登峰造極。魏淵和王貞文都有望政斗一品，但他們理念不合，政見不同。

許七安輕聲道：「二郎，二郎……」

一刻鐘后，此時，已經初步冷靜的孫尚書氣喘吁吁的返回堂內，接過老管家奉上的熱茶，喝了一大口。

「我堂弟許新年被捲入科舉舞弊案……」

金蓮道長蹲在門檻，聲音溫和平靜，似乎已經習慣這副模樣交談。

罵完，孫尚書話鋒一轉，吩咐管家：「你即刻去一趟打更人衙門，讓那天殺的狗賊來見我。」

好友臉色大變：「元縝，慎言。」

春闈會元許新年，因涉嫌舞弊，被刑部緝拿，押入大牢。

兩刻鐘后，許七安踏出浩氣樓，站在樓底，閉目凝神片刻，毅然離開。

酒足飯飽，孫耀月醉醺醺的離開酒樓，進了停在酒樓外的馬車，在扈從的攙扶中，爬上馬車。

俄頃，守衛帶著穿銀鑼差服的許七安入內，姓許的狗賊一副笑眯眯的表情，閑庭信步，不像上午求見時，沉著臉，壓抑怒氣。

許七安頭也不回的走人。

妝容精緻，梳著好看的髮髻，烏黑秀髮間點綴金釵玉簪，完全是按約會的標準來的。

而孫尚書此刻的表情，恰似那時的許七安。

「屁話，這世間莫非就一個許七安會作詩？我們讀書人就不能靈光一現，妙手偶得？」

還會因此被視作不懂規矩，遭整個階層排斥。

許二叔緩緩吐出一口氣，看了眼衙門裡走出來的兩列士卒，顯然，只要他敢在刑部衙門口鬧事，今兒就吃不了兜著走。

「呼……」

許平志邊走出刑部衙門，邊罵道：「狗娘養的尚書，還想讓你背荊條請罪，老子就是拔刀砍了他，也不會答應。」

見到小老弟凄慘模樣，許七安臉色徒然一沉，終究是來晚了一步，二郎在獄中吃了些苦頭。

「那是打的不夠，」孫尚書冷和圖書哼一聲，道：「刑部酷刑多的是，給他一一嘗個遍，石頭也讓它開出花來，嗯，留口氣就行了。」

許新年閉著眼睛，背靠著牆壁休憩，他穿著獄服，臉色蒼白，身上血跡斑斑。

離開衙門，騎乘小母馬，沿著寬敞到難以想象的內城主幹道，快馬加鞭的奔向刑部衙門。

「許七安……」

至於孫尚書不同意，非要對許二郎用刑，那許七安也說到做到。甚至讓孫尚書白髮人送黑髮人。

噠噠噠……突然，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循聲看去，一匹矯健的駿馬疾沖而來，悍然衝撞刑部衙門。

「孫尚書對我恨之入骨，科舉舞弊案正好給了他報復的機會，甚至，這就是他推動的。再不濟，也是參与者之一，想讓他善待二郎，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管家點頭應是，轉身正要離開，便見一位守衛跨過門檻，抱拳道：「尚書大人，那許七安又來了。」

但大奉有一條制度，任何官員，一旦入京為官，那麼父母或妻兒就得一同入京。

「孫兄，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此等大快人心的事，咱們要讓它廣為流傳才是啊。」

撞向橫眉豎目的兩名守衛。

「怎麼，一個小小的御刀衛百戶，敢強闖刑部衙門？」一名守衛指著許平志的鼻子罵，再不滾別怪老子動粗。

許七安推開院門，直奔裡屋，看見金蓮道長安詳的躺在床上，像是睡著了一般。

他走到孫尚書面前，在那身緋袍上擦了擦，沉聲道：「正如你所言，我也有家人。」

三號陷入科舉舞弊案中了……三號雖然絕頂聰明，但云鹿書院和國子監的爭鬥屬不可逆的大勢，非聰明能彌補……最好的結局就是革除功名，三號不能為官，這是朝廷的損失……

孫耀月猛的一拍桌子，肆意大笑：「剮不了他，就剮他的堂弟。哈哈哈，喝酒喝酒。」

「有道理，就這麼辦，今晚教坊司見。」

此人正是孫府的管家，跟了孫尚書幾十年的老奴。

回了京城碼頭，王思慕進入等候在路邊的馬車，吩咐道：「蘭兒，你現在即刻去許府，就說我要去找玲月小姐玩兒。

午休時，相熟的官員、吏員們聚在酒樓、茶館等地方，討論科舉舞弊案。

「二叔怎麼來的這麼快？」許七安問道。

老管家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出，老爺為官多年，早已養成寵辱不驚的城府。

借宿在故友家中的楚元縝，午膳時間，也從衙門歸來的好友口中得知了此事。

跟我裝傻……孫尚書怒從心頭起，惡狠狠道：「許七安，別忘了你也有家人。」

兩名守衛猖狂大笑。

「此案要是坐實，以許新年雲鹿書院學子的身份……嘶，左思右想，毫無轉機的可能，你們說魏公會不會出手？」

「極有可能，那許七安是魏公的心腹，必定求魏公出手。」

「我兒若有任何閃失，整個京城都沒你立錐之地。不，你全家都得死。」

頓了頓，他恍然大悟，關切道：「聽孫尚書話中的意思，難道貴公子出事了？遭賊人綁架？你跟我說啊，我這人最急公好義，破案無人能及。只要孫尚書開口，我保證，一天之內，就能將他給你找回來。」

「就坑你怎麼了，這裡是刑部衙門，你還敢動手不成。你動一個試試。」守衛冷笑道。

所以，他沒異想天開的認為，僅憑一個孫耀月就能救二郎脫身。只拿孫耀月與孫尚書做筆交易，這樣一來，難度就大大降低，性質也輕一些。

「科舉舞弊案結束后，不管許新年能不能脫罪，我都依言放你兒子。」

「自然屬實，我親自去衙門確認過，問了我父親，雖然被他趕出衙門，但朱侍郎已經與我透露了。那許新年就在牢中，等待提審。」孫耀月掃視眾好友，得意洋洋的說。

孫尚書大喝一聲，鬚髮戟張，怒不可遏，咆哮道：「自以為綁架我兒，便能讓本官屈服？黃毛小兒，自毀長和*圖*書城。

……

他低估了孫尚書迫不及待報復自己的決心。

為首的守衛收回刀，抱拳沉聲道：「許大人，這裡是刑部衙門。您要知道，衝撞刑部，打傷守衛，輕則入獄、流放，重則斬首。」

「這你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事絕對沒那麼簡單，那許新年是許七安的堂弟，許七安是大奉詩魁，《行路難》此等佳作……要說沒貓膩，我是不信的。」

「什麼意思？本官聽不懂啊。」

來的正好！

「當然有，」金蓮道長抬起爪子，舔了舔，說道：「政斗的最高境界，就是武力壓服一切，一言九鼎，無人敢違逆。每一任開國皇帝都是如此。」

「縱使他對我無意，我也要知道的明明白白。」王小姐非常攻。

說著，他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到門口，突然回身，笑道：「對了，子爵大人……叫的不錯。」

「不過，這或許正是那群人希望看到的。哎，還是無法破局。」

大奉官場有一套約定俗成的潛規則，政斗歸政斗，絕不禍及家人。倒不是道德底線有多高，而是你做初一，別人也可以做十五。

得罪了什麼人……孫尚書喃喃自語，腦海里自然而然的浮現出許七安這個賤人。

俄頃，侍衛頭目返回，道：「孫尚書有請。」

當日鬥法的景象歷歷在目，許七安的聲勢還沒散去，這個節骨眼上，等閑人不敢與他硬碰硬。

「我就知道，雲鹿書院的學子取得會元，朝堂諸公們會答應？這不就來了嗎。」

待侍衛長離開，懷慶起身，走到窗邊，蹙眉沉吟：「如果是我，我該如何破局？」

「你究竟想如何？科舉舞弊案是陛下要查，刑部與府衙主審，滿朝文武盯著，非我一人說了算。你若想以我兒為要挾，本官只能同你魚死網破。別天真了！」

「是。」

儘管對方壞了規矩，但孫尚書現在也硬氣不起來，能談當然最好，先保住嫡子無恙，再與姓許的狗賊秋後算賬。

兩名守衛大聲呵斥，其中一位伸手猛推了許二叔一下，他也不敢還手，踉蹌後退。

這一步，是魏淵教他的，但辦法和計劃，是他自己想的，魏淵沒有出主意。

守衛頭目噎了一下，假裝沒聽見，大喝道：「你真當刑部沒有高手，真不怕陛下降罪，不怕大奉律法嗎。」

王思慕呆坐許久，明眸中難掩失落，輕聲道：「罷了，回去吧。」

「我聽說此事是新任的右都御史上書彈劾而起，但估摸著，嗯，各黨派或旁觀，或暗中助力，許新年危矣。」好友說道。

「你來衙門作甚。」孫尚書皺眉問道。

第一步，你要阻止刑部屈打成招，府衙的陳府尹為官油滑，左右逢源，一旦此事坐實，他多半不願得罪孫尚書。

許七安簡單的講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而後說道：「道長，我需要你的幫助。」

小母馬跑出一層細汗，氣喘吁吁，終於在外城一座院子停了下來。

「叫我子爵大人。」

聞言，侍衛頭目沒有拒絕，也沒回應，用眼神示意手下把兩名傷者抬進衙門治療，深深看了眼許七安，退回了衙門內部。

老管家抓耳撓腮，焦急中帶著茫然，小心翼翼道：「府上客卿說，許，許是老爺近期得罪了人？」

其中一位守衛避之不及，被小母馬撞中胸口，重重摔飛出去，掙扎了片刻，緩緩倒地，受傷不能再起。

楚元縝嘆口氣，沉聲道：「我便是厭倦了黨爭，才離開廟堂。自古黨爭傷國力，帝王修道傷氣運。」

孫尚書目不斜視，眼裡似乎沒有許七安，淡淡道：「少了兩個字。」

「哎呦……」那守衛慘叫一聲，翻滾在地。

「哪敢啊，肯定是送到了的。」丫鬟委屈道。

內城一家酒樓，孫耀月訂了一個雅間，邀請國子監的同窗好友們飲酒，主要目的是分享一則即將震動京城儒林的大事。

孫尚書雙眸射出精光，瞬間挺直腰桿：「讓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