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國士無雙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人無道，天罰之
吉利知古舒展身姿，感受著龐大能量在體內化開，心情愉悅到達巔峰。
鎮北王快如閃電，時而衝鋒，時而折轉，憑藉武者的本能直覺，避開一個個拳頭。
九條狐尾宛如遮天蔽日的屏障，在許七安身後的高空展開，為他擋住頹勢。
等殺了此人，奪回鎮國劍，我再與鎮北王聯手斬殺燭九，不除掉這個隱患，鎮北王極可能會死，燭九殺不成……內心一番權衡，高品巫師做出妥協。
鎮北王嘴角一挑，笑容森然：「結盟達成。」
這次是神殊自己的聲音。
正是如此，鎮國劍拒絕鎮北王的一幕，給了士卒們難以承受的衝擊。
「嗡！」
白裙女子看了眼許七安，咯咯笑道：「本國主再陪你們玩玩。」
白裙女子專註的凝視著他，也對這件事產生了興趣。她並不知道許七安和地宗道首有什麼牽扯。
楚州城的地面，在這一劍之下，崩裂開延綿數里，深不見底的裂縫。
在城下的士兵看不見，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飛到城牆上。
「我有一招秘術，可以燃燒不滅之軀，讓力量短暫達到巔峰，但需要龐大精血作為燃料。幫你提早結束這場戰鬥。」
自山海關戰役后，九州承平二十載，還是第一次發生這個級別的混戰。
激烈的戰鬥停止了，這邊的動靜引來了城內存活的江湖人士，以及守城士兵的關注。
山海關戰役后，蠻族休養生息十余年，而後屢有侵略邊關，也只是小規模的劫掠。沒發生過大型戰爭。
此人不但拿起鎮國劍，似乎還和地宗有莫大的干係，看地宗道首的態度，似乎是敵非友……吉利知古和燭九不了解地宗的隱秘，只覺得這個不速之客的身份愈發神秘了。
「你這個畜生。」
該死，鎮北王不但要煉製血丹，竟然還安排了這麼多後手，召集如此數量的頂尖強者埋伏我和燭九……青顏部首領臉色大變，噔噔噔往後退開，然後探出手掌。
蠻族雖有燒殺掠奪，但殺的人反而沒有鎮北王多。
「此人身份不明，但來頭大的超乎想象，不要疏忽大意，縱使他針對鎮北王，多半也不會放過我們。」
說話間，他身形一閃，出現在鎮國劍前，伸手欲拔。
鎮北王臉色陰沉，額頭青筋一根根凸起，怒火欲噴。
楚州城面積廣闊，他們看不見戰鬥現場，但可怕的衝擊波忽然停止，歸於平靜，引來了不少存活者的猜測。
閃過鄭布政使的次子，死亡前疼痛哭泣的臉，閃過鄭興懷嚎啕大哭的模樣。
「我們誓死保護鎮北王。」
鎮北王這是禍水東引，把壓力分擔給他們。
怎麼可能。
「鎮北王，你為晉陞二品，一己之私，殺戮楚州城三十八萬百姓，一條條人命在因你而死。
眼見這一幕，燭九和吉利知古，以及白裙女子臉色微變，本能的想要阻止，奈何方才一退再退，距離過遠。
闕永修念頭閃爍，不斷分析利弊。
鎮國劍是大奉神兵，開國大帝傳下來的利器，在軍伍人士眼裡，它的地位無比崇高。
剛于高空中頓住身形，下方風聲呼嘯，一股宛如石油噴泉的黑色粘液衝起，帶著腐蝕一切，污染一切的架勢，潑向許七安。
這讓他們險些握不住兵刃，心裏湧起逃跑的念頭。
至於屠城的事，等他想辦法取回鎮國劍再說。
在場眾高手一愣，有些愕然地宗道首的態度，聽他所言，似乎不認識此人，卻又是認識的。
「北境百姓敬你愛你，把你奉若神明，認為是你守護了邊關，讓百姓免遭蠻族鐵蹄。可你是怎麼對他們的？
突然蹦出一個神秘高手，指責鎮北王屠城，任誰都不會相信。
楊硯收回目光，淡淡道：「有一位神秘高手出現了，他握住了鎮國劍。」
「那位神秘高手，是敵是友？」劉御史問道。
「罵的好，罵出老夫心聲。親王又如何，此等暴行，與畜生何異。」劉御史激動的渾身顫抖，唾沫飛濺：
「我是來殺你的！」
鎮國劍是大奉開國皇帝的佩劍，隨他征戰四方，一點點凝聚起大奉氣運。
卻不料戰友已經崩潰。
青衣男子隨後的一句話，讓在場的巔峰高手們一愣，露出驚愕神色。
鎮北王把血丹丟入嘴中，嚼碎吞下，咬的咀嚼肌凸起，彷彿吃的不是血丹，而是許七安。
眾士卒心裏，彷彿有什麼東西坍塌了。
空中，繚繞黑焰，如神似魔的許七安，聲音滾滾如驚雷，彷彿天神宣布的命令。
「的確！」
「轟！」
即使是百戰老卒，或凶狂的蠻子，也是愛惜生命的，不做無畏的犧牲。
「鎮北王，他到底是什麼人，你們皇室還隱藏了此等高手？是不是你們大奉皇室的某位先祖？」高品巫師悚然一驚。
「鎮北王，鎮國劍有靈，它能辨忠奸，識人心。你若是問心無愧，那就問問它，選不選擇你。」
地宗道首不屑多言，血丹與他用處不大，他沒有吞服，藏了起來。索性只是一具分身，他已提前獲取了自己想要的：
掌心「呼」的騰起氣旋，遠處的城牆上，一把把或破損的，或完好的兵刃，宛如遊動的魚群，朝著吉利知古匯聚。
這時，吉利知古趁著「己方」三人拖住對手，一個騰躍來到血丹前，從廢墟中撿起了這顆蘊含巨量生命精華丹藥。
……
而鎮北王呢？
人類城池對於這些幾乎站在巔峰的高手來說，一場戰鬥下來，就夷為平地。
還是因為一位高品強者的插足，會帶來許多不穩定因素。
巫神教能操縱屍體和魂魄，能激發氣血，自然也掌控著洗鍊精血的手段。但前提是，那些人必須已經死亡，活人是無法被巫師控制的。
北境士卒激起了血氣，大不了一死，也要用屍體為鎮北王鋪出逃生之路。
許七安隱隱聽見劍鳴，似在委屈控訴，控訴他拋棄自己。
高品巫師臉色布滿震驚。
許七安俯衝而下，裹挾著無邊無盡的怒火，拖曳著滔天的魔焰。
這一劍，險些把三品武夫的手臂斬斷，威力奇絕。
燭九和吉利知古對視一眼，獰笑道：「好。」
另一邊，楊硯躍上屋脊，眺望極遠處的戰場。
反觀鎮北王，他已經被鎮國劍厭棄，實力又不比他們強，威脅不大。
許七安最先殺來，一劍斬在青色巨人手臂，斬出森森白骨，斬的青色巨人痛苦咆哮。
以他的目力，相隔極遠，也能清晰看見場中變化，看見那個不知名的青衣男子，握住了鎮國劍。
他身上有地書碎片的氣息，他是地書碎片的主人……黑色蓮花中央，那道黏稠膿液的黑色人形，突然感應到了熟悉的氣息，石油般的液體推著他離開蓮花，站在高空，充滿惡意的眼神盯著許七安，咆哮道：
「你勾結巫神教，讓他們變成行屍走肉，以巫神教秘法洗鍊精血，耗時一月，此等暴行，罪大惡極。
「希望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計劃走，此人到底是誰，為何能拿起鎮國劍，皇室還有這樣的高人？不知道他的態度如何，嗯，淮王是大奉親王，他晉陞二品比什麼都重要。此人既然能拿的起鎮國劍，說明是大奉陣營。
「我看見了什麼？我肯定是中幻術了，我看見鎮國劍在抗拒鎮北王。」
「這，這……到底是何方神聖？」
鎮北王撕裂甲胄，露出古銅色的體魄，淡淡道：
「鎮北王怎麼下得了手，他是個狗賊，是個冷血無情的畜生。」
一條條冤魂在嘶吼，在咆哮，在慟哭。
鎮國劍爆發出刺目的金光，悍然斬向鎮北王。
此人來歷神秘，能驅使鎮國劍，剛才的戰鬥中，對他們同樣抱著敵意，如果鎮北王死在鎮國劍下，可以想象，此人的下一個目標必然是他們。
這……
這個時候，除了幾處稀稀拉拉的戰鬥還在繼續，大部分人都停止了拼殺。蠻子、妖族還有大奉士兵，一邊相互警惕，拉開距離，一邊分神關注。
鎮北王面不改色，朗聲道：「閣下是何人，何故血口噴人，污衊本王。」
鎮北王趁機出手，一瞬間打出上百拳，拳影密集，因為速度過快，上百拳只有一個聲音：砰！
許七安不搭理他，緩緩浮空，凝于高出，而後，他的眉心浮現一道漆黑的，宛如火焰的符文。
「本王亦突破到此生為止的巔峰，既然血丹平分，你們的目的也達到了。燭九，吉利知古，不如聯手，先把這個傢伙幹掉。」
黑蓮是地宗道首，二品巔峰強者，此人竟如此輕描淡寫的把「清理門戶」四個字付之於口……燭九和吉利知古心裏一沉，強大如他們，也不敢有絲毫鬆懈。
竟然，因為鎮北王的靠近，而產生這般的過激反應。
三十八萬百姓，說殺就殺，說屠城就屠城。
「三十八萬人啊，他們上有老下有小，是妻子是丈夫是子女是老人，就這麼死了，全被死了啊……
「鎮北王不能死，他是大奉軍神，大奉和*圖*書需要他，百姓需要他。」
楊硯看著那道身影，眼神出現明顯的恍惚。
因為巫師本就有干擾天機和氣數的能力。
房舍化作廢墟，廢墟化作深坑，河流改道，池塘被填平。
此時再想阻止，來不及了。
黑色魔軀背後，長出十二條不夠真實的漆黑雙臂，肌肉虯結，每一條手臂都握緊拳頭。
巨蟒燭九遊動蛇軀，撞倒一座座民舍，在城牆邊緣支起身軀，忌憚的觀察著青衣男子。
「此人必是我大奉皇室隱藏的高手，他來替天行道，來討伐鎮北王了。」
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似乎在楚州城潛伏許久，就等著這一刻奪去鎮國劍。
黑色蓮花在沛莫能御的劍罡中崩潰，化作裊裊黑煙，于遠外重聚。
「大奉皇室還有一位高品武夫？是山海關戰役之後晉陞的高品？不可能，大奉皇室沒有這樣的人物。可你不是皇室中人的話，你怎麼可能使用鎮國劍？」
他穿著青色的袍子，烏黑的長發用一根粗劣的玉簪束起。
這意味著，高空中那位神秘強者說的都是真的，鎮國劍厭棄了鎮北王，因為他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
……
聞言，北境士卒們恍然大悟，義憤填膺。
手中巨劍化作刺目的驕陽，奮力劈下。
但回應他們的是沉默。
許七安宛如一顆出膛的炮彈，飛射出去，胸口略顯凹陷，瞬息間恢複原樣。
聽到鎮北王的話，吉利知古和燭九如臨大敵，把大部分心神轉移到許七安這邊，謹防他持著鎮國劍殺來。
受限於身份和見識，底層士兵根本不知道鎮北王的謀划，更不知道煉製血丹的秘密。即使剛才親眼目睹城中詭異的現象，但他們根本沒這個見識去理解眼前那一幕。
「人無道，天罰之。鎮北王，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闕永修臉色一變，驟然握緊了劍柄。此人是敵非友，竟是為了殺淮王而來。
這下子，不僅丟了王妃，連血丹都沒了。
這本來是他的機緣，他辛苦謀划的一切，結果卻被眾人分去一杯羹。
渾身充盈血氣，頭頂浮著虛幻戰魂的巫師，當場卜了一卦，而後，他發現鎮北王、吉利知古、燭九，還有地宗道首都在看著自己。
當年元景帝親自把鎮國劍交給鎮北王，除了他當時已是戰力無雙的強者，還有一個原因，非皇室之人，無法取得鎮國劍的認同。
親眼所見城中百姓被血祭的一幕，遠比看到公文衝擊力要強無數倍。
看到的也不是同袍的笑臉，而是一張張崩潰的臉。
鎮國劍自動飛起，把自己交在許七安手中，他霸道囂狂，他威風凜凜，他如神似魔……其實真實情況是，他只是一個配音演員。
「楚州城一定要化作廢墟，城中倖存的人也必須死，包括使團。如此一來，我才能掩蓋屠城的真相。只要沒有證據，有鎮北王護著我，加上我堂堂一等公爵的爵位，開國將領的子嗣，以及這些年鎮守北境的功勞，即使是魏淵和王貞文，也不能拿我怎樣。
其他人同樣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大理寺丞才悲慟中，發狠的說：希望此戰蠻族勝出。
使團里的護衛、士卒警惕四方，防止有妖族、蠻子，甚至鎮北王的士兵殺來。
這一刻的許七安，比地宗道首更邪惡，渾身燃起黑色魔焰，如神似魔。
城牆之下的士卒看不到那麼遠，頭頂響起嘩然的瞬間，無數人抬頭望去，然後，他們聽見的不是歡呼，而是崩潰的吼聲。
事實很容易猜到，鎮國劍做出了選擇，而這個選擇，對他們來說是巨大的打擊。
那目光，絕望又悲憤。
燭九口吐人言，揶揄道：「我倆不會煉製這種血丹，胡亂吞噬生靈，頂多滋補，沒有這樣效果。而你鎮北王一個人，偷偷摸摸屠一城可以，再多，就要被監正給宰了。不如咱們三人聯手，煉製第二枚，第三枚血丹，如何。」
兵刃「哐當」墜落，許多士兵痛苦的抱住腦袋，嘴裏喃喃自語。有人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疾言厲色的質問身邊的戰友，希望對方給出不一樣的答案。
神殊，展現出你真實戰力的冰山一角吧。
轟轟轟……青色巨人狂奔起來，驟然躍起，以蒼鷹搏兔的姿勢撲向黑色蓮花。
這一段歷史至今還在軍中流傳，被津津樂道，成為鎮北王眾多光環中的一部分。
一聲聲喝問，響徹雲霄。
沒有絲毫猶豫，燭九和吉利知古吞噬了血丹，兩人身上的傷勢盡數修復，氣息節節攀升，體魄和氣機竟更上一層。和圖書
五大高手形成默契，共殺此人。
各大體系的法術縱橫交錯，你來我往，打的整座楚州城幾乎找不到完好之處。
遠處的巫師突然伸出手，對準許七安，用力一握。
「你是誰，你是誰……」
十二隻拳頭同時落下，拳勢快如殘影。
許七安說這些話的時候，腦海里閃過一個個中箭倒地的百姓，閃過他們哭喊著求饒，卻被尖刀刺穿心臟。
底層士卒，如何能理解此中玄奧。
鎮北王臉色鐵青，沉聲道：「從高祖皇帝到武宗皇帝，哪一位巔峰武夫能長生久視？他不是我皇室中人。」
「肯定是鎮北王，絕對是鎮北王，如果鎮北王輸了，我們統統活不了。」
「這不可能，楚州城的百姓之前還活的好好，是蠻子和妖族攻城時才死的，分明是他們用了陰毒的法術，殺光了城中百姓。」
場上的變化，讓城牆上圍觀的士卒、密探，以及軍中高手猝不及防。
鎮國劍何時出現在楚州的？它不是一直在永鎮山河廟裡鎮壓氣運么。
鎮北王臉上笑容緩緩收斂，銳利的盯著他：「你說什麼。」
血丹衝天飛起，九條狐尾卷了過來。巨蟒則直接撲起赤紅身軀，遮天蔽日，似是要把血丹一口吞下。
「我討厭別人用拳頭打我。」
屠城的惡！
武夫自有血性，陳捕頭已經全然不顧對方親王身份，只覺得鎮北王死有餘辜。
吉利知古和燭九，立刻看向許七安，三隻眼睛里流淌著深深的忌憚。
這是一位可以與六位絕頂高手爭鋒的人物。
城牆上，城裡，存活的江湖人士、纏鬥中的蠻子、北境士兵、妖族，同一時間感受到了這股邪惡的，強大的力量。
陳捕頭握緊拳頭，咬牙切齒：
「嗡嗡……」
許七安盯著手裡的血丹，腦海里閃過一句話：屠龍的少年終將成魔。
呵，一個為了私慾，可以獻祭一座城池的親王，他不死，難道要等著將來晉陞一品，獻祭十座城？
吉利知古和燭九相視一眼，隔空傳音：
燭九問出了眾人的心聲，他們把目光投向穿青衣的年輕人。
「！」
金蓮？！
鎮國劍只認氣運，不認人，本王身為大奉親王，名聲還在，氣運便還在，怎麼可能無法使用鎮國劍……鎮北王嘴角一挑，朝著高祖皇帝的佩劍，探出了手。
可這是陽謀。
而後湧起強烈的質疑，認為那個凶焰滔天的強者是在詆毀鎮北王。
雖然有著一張平平無奇的臉，可他握著鎮國劍，獨自面對在場六位絕頂高手時，那冷靜從容的姿態，那狂放不羈的眼神，讓所有注視著他的人，自然而然的認可了他的實力。
許七安的三觀在怨魂的哀嚎中搖搖欲墜，今日不殺鎮北王，終究意難平。
兩位御史，大理寺丞吃了一驚。
闕永修站在城牆上，有些不安的看著突兀出現的青衣人，分不清是對方那身與魏淵風格極為相似的穿著，讓他本能的忌憚。
但在鎮國劍之下，它脆弱不堪。
拉一拉仇恨，以大奉與妖蠻兩族的舊怨說服這位神秘高手，與他聯手先殺了吉利知古和燭九。
這一幕，只能用天災來形容。
信念坍塌了。
當年山海關戰役，皇帝陛下舉行祭祖大典，親自取出鎮國劍，賜予鎮北王。
楚州城作為一洲主城，一個月來，湧入其中的江湖人士數不勝數。儘管剛才的戰鬥中死了很大一部分，但依舊有小部分人存活著。
而鎮國劍的存在，又對他們具備實質性的殺傷力，威脅巨大。
漆黑人形猛的暴退數十丈，惡狠狠的盯著他，像是擇人而噬的猛獸，卻又忌憚獵人的強大。
「不知道。」楊硯搖頭，而後補充道：
此刻城牆上足有上萬名士卒，他們遠遠的看見這一幕，看見鎮國劍厭棄鎮北王，抗拒他的觸碰。
閃過把孩子護在身下，卻無法保護他，連同孩子和自己一起被捅穿時，年輕母親絕望痛苦的眼神。
每一拳都會在大地上製造出數丈方圓的拳印。
「什麼？」
白裙女子沒有插手，拔高身形，一副袖手旁觀的姿態。
「我大奉百姓生命精華凝聚的血丹，你一個蠻子，也配？」
還有，神秘高手握住了鎮國劍？
多方角逐之下，血丹當場崩裂，被均分成七個小碎塊。
這一瞬間，遠處的謾罵聲忽然停了。
蠻族騎兵和妖族軍隊纏住了大奉軍隊，但戰況不算激烈，因為城牆已破，各自的首領、親王在城中展開激烈爭鬥。
「可百姓不該死在鎮北王手裡，他們臨死都認為鎮北王是大和_圖_書奉頂樑柱，是守護他們的英雄。可這個英雄，卻向他們揮動屠刀，攫取他們的精血，只為了自己能晉陞二品。何其可悲！
眾強者審視著青衣男子，充滿忌憚，並對他的身份愈發好奇。
神殊見他默然，不再猶豫，吞下了血丹碎塊。
吞食血丹后，各方氣息暴漲，都是自信滿滿。
劉御史咬牙切齒道：「所以，屠城是早就謀划好的，就是為了推淮王一把，讓他晉陞二品。為此，可以出動鎮國劍，可以犧牲三十八萬百姓。
楊硯搖搖頭，低聲道：「他，讓我想起了當年的魏公，山海關戰役時的魏公。」
蓮花中央，漆黑人形驚疑的盯著許七安，此人福緣深厚不假，但並非大氣運之人，怎麼會讓鎮國劍對淮王棄如敝履。
高品巫師冷笑道：「鹿死誰手還不知道。」
將來他要晉陞一品，怎麼辦？
赤中帶藍的鮮血如同噴泉，觸目驚心。
鎮國劍拒絕了淮王……
「打，打完了？誰贏了，是蠻族還是鎮北王？」
鎮國劍……這把鎮壓大奉氣運的神兵，這把曾經隨鎮北王參与山海關戰役，斬殺敵酋無數的神兵。
「滿嘴胡言，真希望鎮北王能斬了他。」
許多年不曾有過脊背發寒的感覺。
「該死，該死，他該死，哪來的狗東西，為何要壞我大事，壞淮王大事。」闕永修怒髮衝冠。
士卒們目光複雜的看向孑然而立，手持鎮國劍的神秘人。
站在城牆上的士兵居高臨下，死死盯著遠處的鎮北王，盯著鎮國劍，不敢眨眼睛。
他的身軀開始膨脹，撐裂衣衫，裸|露在外皮膚是非人的漆黑之色，宛如玄鐵鍛造，充斥著爆炸性的力量。
有人破口大罵，有人茫然不解，有人激動的替鎮北王解釋，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大概兩者皆有。
它邊說著，邊扭動蛇軀，似乎體癢難耐，要蛻皮了。
赤紅色的巨蟒抓住機會，額頭豎眼轉動，迸射出一道烏光，比閃電快，比念頭疾，咻一下打在鎮北王身上。
自身超越了巔峰，連帶著對鎮國劍的畏懼也減輕了許多。
這位大奉第一武夫臉色陰沉，毫不畏懼鎮國劍的鋒芒，手裡長刀反撩。
氣機牽引劍柄，就要把它拔出。
她盈盈眼波凝視著許七安，似欣喜，又似悲傷。
這時，許七安緩緩道：「金蓮曾懇求我，助他清理門戶，斬入魔道首。我並未拒絕，只說來日閑暇之時，自會幫他。金蓮欣然應諾。」
屋脊下，大理寺丞扯著嗓子喊道。
突然，銅劍綻放淡金色的光輝，竟震開了淮王的氣機牽引，不讓他碰。
「咔嚓……」
真不是說大話？嗯，看黑蓮的態度，似乎金蓮並沒有徹底入魔，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什麼，但黑蓮口中的那位金蓮，既然懇求了這位神秘強者，那說明他真有這樣的實力……想到這裏，高品巫師心裏泛起了危機感。
「妖族和蠻族不但要害鎮北王，還想污他名聲，可恨，恨不得殺光這群鼠輩。」
鎮北王眯了眯眼，眼睛一轉，笑道：
聽到鎮北王的話，闕永修心裏一動，踏在女牆上，喝道：「眾將士們，今日一切都是妖蠻兩族的陰謀，他們想害我們的鎮北王。」
鎮北王身軀不可避免的出現僵硬，關節生澀，眼睜睜看著銅劍斬落。
「直抒胸臆啊，如若犧牲百姓才能換來一位二品，那我大奉活該亡國。鎮北王他錯了，他大錯特錯。」大理寺丞憤慨道。
「如果形勢不妙，我等身為白丁匹夫，也要為楚州出一份力，楚州人不怕死。」
以控屍之法洗鍊精血既隱蔽又安全，這才沒有被蠻族和妖族發現，縱使術士，也被瞞天過海。
「可是，那人拿著鎮國劍啊，我聽說，能得鎮國劍認可的，只有皇室中人，他說的話，不會是真的吧……」
「鎮北王，你該死！」
許七安心裏一動：「是你生前的巔峰？」
說完，他陷入沉默，沒有多做解釋。
鎮北王、地宗道首分身、巫師相繼出手，爭奪血丹。
「死！」
漆黑人形不理，帶著墮落和惡意的目光鎖定許七安，居高臨下，咆哮道：「金蓮在哪裡，金蓮在哪裡。」
真正賠了夫人又折兵。
每一位擅長卜卦的巫師，在發現事情發展超出卦象所示后，都會喪失安全感。
「百姓可以死於戰亂，死於蠻族和妖族之手，大不了殺回來便是。今日他屠我大奉一城，明日我大奉滅他一部。本就是敵國死仇，不死不休。」
除了這些士卒，存活著的江湖人士，聽著一聲聲喝問和-圖-書，呆若木雞。
「鎮北王死活不論，爭奪血丹才是我們此行的目的。」
雙方在城中展開激烈混亂，因為人數失衡，不再是一對一的交手，彼此之間更注重配合。
神殊沉默片刻：「不是，但對付他們足夠了……還有，我並沒有死。」
鐵水不斷凝聚，排除雜質，重新凝聚成一把常人無法使用，門板那麼大的巨劍。
他們已經沒必要生死相向，更多的是相互牽制。
「好強大的力量，不愧是祭煉三十八萬人而成的血丹，嘖嘖，鎮北王，不如你把煉製血丹的秘術告訴我。我們一起屠城，一起晉陞二品如何？」
……
「那，那人是誰？」大理寺丞顫聲道。
……
事已至此，巫師只有吞噬氣血，來維持自身狀態，應對後續戰鬥。
他不就是金蓮么，入魔后的金蓮……高品巫師皺了皺眉。
「過去看看吧？」
數萬名北境士卒騷動起來，懷疑自己聽錯了。
淡金色的光芒瞬間炸開，氣浪如海潮掀起，把鎮北王推了出去。一道道劍氣激射在三品武夫的體魄上，濺起密集的火星。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不只是因為對方手握鎮國劍，還是因為他本身的神秘和強大，讓兩位北方強者感到棘手。
「他說鎮北王屠城？他說楚州城的百姓是鎮北王勾結巫神教做的？」
嗤嗤……兵刃組成的鋼鐵魚群，在觸及到氣旋的剎那，熔化成亮紅色的鐵水。
「你不要命了嗎，對了，楚州城這些百姓究竟是怎麼回事。」
「怎可如此，怎可如此，本官不甘啊。」
「但既然拿得起鎮國劍，或許，或許是鎮北王的後手之一。」
神劍是有靈的。
幾乎都成劉御史心魔了。
「楊金鑼，發生何事？為何戰鬥停止，你看到了什麼。」
繚繞魔焰的不滅身軀如遭受擊，承受了一定的傷害，劈斬的動作也被打斷。
從城牆俯瞰的士兵，清晰的看見一道圓形氣波擴散，呈漣漪狀散開。凡觸及之物，統統化作齏粉。
文官們沒有想到，竟真有強者站出來痛斥鎮北王，將他罪行揭露，並揚言要斬他。
彷彿數以百枚的火炮爆炸，可怕的衝擊波席捲一切，摧枯拉朽，把周圍房屋坍塌的廢墟都吹的一乾二淨。
閃過熱血的書生大聲喝問，遭殘忍殺害后，依舊死死盯著屠夫的目光。
「鎮北王戍守邊關，多年未曾返京，是我等心目中的英雄，大家不要被那人蠱惑。」
這時，高空中，許七安拋出手裡的鎮國劍，讓它「鏘」一聲刺入地面。
「鎮北王……他真的屠城了嗎？」
咒殺術。
屏蔽天機的法器？
儘管不做好人很多年，可此時此刻，當這個神秘強者痛斥鎮北王，他們心裏泛起「邪不勝正」的喜悅。
可惜儒家聖人的刻刀遠在京城，又被書院封印，否則我能打十個……許七安心裏惋惜。
大理寺丞眼神一黯。
議論聲在士兵之間響起，回蕩。
「想必也會欣喜鎮北王的突破，給予支持。」
鎮北王戍守邊關十幾年，抵禦蠻族，保衛疆土，是大奉武道最強者。他的功績，天下人看在眼裡。
遠處的城牆上，嘩然聲四起。
「鎮北王，你對得起愛戴你的大奉百姓嗎，對得起創業艱難的開國大帝嗎，對得起過往先祖的英靈，對的起那三十萬條冤魂嗎。
……
九州何時出了這樣一位巔峰武夫？
「你來的正好，打破了我們僵持的局面，北方妖蠻兩族，屢屢侵擾我大奉邊關，燒殺劫掠，眼下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殺了他們，大奉北境將永遠太平。」
咻……
怎麼都是賺了，不介意再陪他們打一場。
因此各方將士能抽空旁觀城內動靜。
鎮北王手裡的長刀化作齏粉，這是司天監煉製的極品法器，削鐵如泥，堅韌無比，縱使三品級的戰鬥，也能發出鋒利的特點，切割敵人。
「大，大師……這些，這些都是我大奉子民的精血。」許七安內心溝通神殊，對吞服血丹產生本能的抗拒。
剎那間，鎮北王、巫師、黑蓮、燭九以及吉利知古，都將目光投向許七安。
高品巫師皺眉道：「你認識他？此人是何根腳。」
當日屠城的士卒，本就是高品巫師手底下的屍兵。
至於鎮北王死後，北境怎麼辦。
他屠殺大奉百姓，他與鎮國劍離心離德。
……高品巫師張了張嘴，緩緩道：「占卜不出，他身上有屏蔽天機的法器。」
包括那些已經死去的百姓，魂魄被封在體內，直到血丹煉成之時，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