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國士無雙
第一百九十一章 暗流洶湧
對話到此結束。
許七安定了定神，換了個話題，沒忘記初代監正這條線，向學識豐富的小老弟打探消息。
許二郎喝了一口，潤潤嗓，解釋道：「起居郎一般由一甲進士擔任，是真正的天子近臣，清貴中的清貴。
趁著王黨倒台壯大自身，才能擁有更大的話語權，做更多的事。
「要你何用，」許七安批評小老弟：「你要是早點把王家小姐勾搭上床，把生米煮成熟飯，哪還有那麼麻煩。我明兒就能進吏部查卷宗。二郎啊，你這點就做的不如大哥，要換成大哥，王家小姐已經是老司姬了。」
「那麼，是這個起居郎自身有問題。」許七安做出結論。
「首輔大人處事老辣，經驗豐富，必有對策。」許二郎安慰道。
他旋即意識到不對，秋收后打巫神教，是義父早就定好的計劃，但他這番話的意思是，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在朝堂之上。
許二郎「呵」了一聲，沒好氣道：「大哥除了睡教坊司的花魁，還睡過哪個良家？」
先帝說：「自古受命于天者，未能長存，道門的長生之法，能否解此大限？」
許七安沉吟了一下，問道：「會不會是記錄中出了紕漏，忘了署名？」
劍州別名武州，那許州是不是也是其他州的別名？許七安思考起來，道：「有勞二郎了。」
對於其他官員，包括魏淵來說，王黨倒台是一件喜聞樂見的事，這意味著有更多的位置將空出來。
許二郎擺擺手，拒絕了大哥不切實際的要求。
「怎麼查這個起居郎？最有效最快捷的辦法。」許七安問。
許七安吃了一驚，如果不是二郎的這份起居記錄，讓他重新審視這件事，他幾乎忘記了蘇航卷宗的事。
這意味著，打巫神教不是小打小鬧，義父打算打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
起居錄最大的問題，就是你的字寫的太特么草了……問完，許七安心裏腹誹。
他突然不說了，過了許久，輕嘆道：「再過兩個月就是秋收，我的戰場，不在朝堂之上了，隨他們吧和圖書。」
成為庶吉士后，許二郎還得繼續讀書，由翰林院學士負責教導。期間參与一些修書工作、協助學士為書籍做注、替皇帝起草詔書，為皇帝、皇子皇女講解經籍等等。
怎麼進吏部？這件事就算魏公都辦不到吧，除非師出有名，不然魏公也無權進吏部調查卷宗……而吏部我又沒人脈，額，倒是勉強有一位，但那位的侄兒已經被我放了，沒法再要挾他。
王府的門房已經熟悉許二郎了，說了句稍等，一溜煙的進了府。許久后，小跑著返回，道：
許七安念頭轉動，分析道：「會不會是這樣，起居記錄有問題，你抄錄的那一份是後來修改的。而那位起居郎，因為記錄了這份內容，知道了某些信息，所以被殺人滅口，除名。」
「今日只是開端，殺招還在後頭呢。王首輔這次懸了，就看他怎麼還擊了。」
「再說，歷任起居郎都有署名，偏就元景10年和11年沒有？這也太奇怪了。我推測，10年和11年都是同一個人。」
許二郎沒有在意這個細節，接著往下看，邊看邊記。
大哥笑了二哥，二哥嘲諷了大哥，打成平手。
蘇航的案子，背後有術士操縱的痕迹，而這位起居郎的名字同樣被抹去了……兩者之間必定存在聯繫。
他有意賣了個關子，見大哥斜著眼睛看自己，連忙咳嗽一聲，打消了賣關子想法，說道：
「許大人請隨我來。」
當然，國子監出身的讀書人也不是毫無風骨，也會和皇帝據理力爭，並一定程度的保留真實內容。
如果問題出在起居郎本身，而他的名字自行消失，這麼熟悉的操作，和蘇蘇父親的案子一模一樣，和術士屏蔽天機的操作如出一轍。
許二郎壓低聲音，夜深了，他卻雙眼明亮，炯炯有神，顯得無比亢奮。
看來我得隨時寫日記了，免得好不容易查出來的線索，自動遺忘……許七安心說。
許七安臉色頓時獃滯。
「我怎麼感覺忽略了什麼？對了，離開劍州時，我曾和圖書經託大理寺丞和刑部陳捕頭查過蘇航的卷宗……」
許七安揉了揉眉心，愁眉不展。
「去吏部查，吏部案牘庫里保留著所有官員的卷宗，自開國以來，六百年京官的所有資料。」許二郎說道。
因為許七安的緣故，許二郎的前途大受打擊，起草詔書、為皇帝講解經籍這些工作與他無緣。
當年的朝堂之上，肯定發生過什麼，而且是一件驚天動地的事件。
還是南北蠻族逼迫的太緊，不得不出兵討伐。
第二天，事情果然發酵了。
「爹昨日在書房苦思一夜，我便知道大事不妙。」
許二郎出了案牘庫，到膳堂吃飯，席間，聽見幾名五經博士邊吃邊談論。
許七安點頭，主次關係不能亂，真正重要的是起居記錄，只要修改了內容，那麼，當時的起居郎是罷官還是滅口，都不必抹去名字。
許二郎搖頭：「不對，按照大哥的推測，就算殺人滅口，也沒必要抹去名字吧。真正有問題的是起居記錄，而不是起居郎的署名。只需要修改起居記錄便成。」
許二郎皺了皺眉，莫名的有些煩躁。
許七安揉了揉眉心，沒想到無意中，又發現了一件與術士有關的事。
王思慕搖了搖頭：「魏公和我爹政見不合，素來敵對，他不落井下石便謝天謝地啦。」
她依舊既往的秀麗靈動，但眉宇間有著濃濃的愁色。
要讓元景帝知道，直接捲鋪蓋滾蛋都是慈悲的，沒準羅織罪名下獄。
許辭舊沒問原因，點了點頭。
「二郎果然聰慧。」王思慕勉強笑了一下，道：
許二郎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左都御史袁雄彈劾王首輔收受賄賂，兵部侍郎秦元道彈劾王首輔貪污軍餉，還有六科給事中那幾位也上書彈劾，像是商議好了似的。」
王思慕揮退廳內下人後，許二郎沉聲道：「這兩天朝堂的事我聽說了，恐怕不是簡單的敲打，陛下要動真格了。」
而造成這種局面的，正是那位沉迷修道的九五之尊。
「今日朝堂真是精彩紛呈啊。」
南宮倩柔心裏閃過一個疑惑。
許新年皺著眉頭，回憶許久，搖頭道：「沒聽說過，等有閑暇了，再幫大哥查查吧。每個朝代都會有更改州名的情況。
如果起居記錄有問題，那應該是修改這份起居記錄，而不是抹去起居郎的名字。
「對了，辭舊知道許州嗎？」
王黨被殺了一個措手不及，官場暗流洶湧。
不知不覺，到了用午膳的時辰。
許二郎搖頭：「起居郎官屬翰林院，我們是要編書編史的，怎麼可能出這樣的紕漏？大哥未免也太看不起我們翰林院了。
也是因為許七安的緣故，他在翰林院里如魚得水，頗受禮待。
……
浩氣樓。
「三年一科舉，因此，起居郎最多三年便會換人，有些甚至做不到一年。我在翰林院翻閱這些起居錄時，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
兵部侍郎秦元道則繼續彈劾王首輔貪污軍餉，也羅列了一份名單。
「除非我爹能短期內聯合各黨，才有一線生機。可對各黨而言，坐等陛下打壓我爹，便是最大的利益。」王思慕嘆口氣，柔柔道：
「吏部尚書好像是王黨的人吧，你未來岳父可以幫我啊。」許七安調侃道。
如果是屏蔽天機的話，不可能有人記得……許七安搖頭：「還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大哥休要胡言亂語，我和王小姐是清白的。再說，就算我和王小姐有交情，王首輔也從未認可過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
許二郎被引著去了會客廳，見到了端莊溫婉的王家小姐。
「阻攔我的從來都不是王貞文。」魏淵低著頭，審視著一份堪輿圖，說道：
次日，許二郎騎馬來到翰林院，庶吉士嚴格來說不是官職，而是一段學習、工作經歷。
「我聽爹說，前日陛下召見了兵部侍郎秦元道，左都御史袁雄，他們是有備而來。
許七安沉吟道：「必須要想辦法去一趟吏部，這很重要。二郎，你幫大哥去查一查先帝的起居記錄。和-圖-書」
……
義父這是打算重掌兵權啊……南宮倩柔精神一振。
人宗道首說：「長生可以，長存不行。」
理由呢？
「楚州屠城案中，爹和魏淵聯合百官，逼迫陛下下罪己詔，而今陛下事後報復了。」
「另外，民間對州的叫法也不同，比如劍州別名武州，這是因為武林盟在劍州勢力龐大，壓過了官府。所以，最開始是戲稱為武州，後來這個叫法漸漸流傳下來。
許二郎請了半天假，騎著馬噠噠噠的來到王府，拜訪王家大小姐王思慕。
除非不相干了。
皇帝的起居記錄並非機密，屬於資料的一種，翰林院誰都可以查閱，畢竟起居記錄是要寫進史書里的。
翻著翻著，許二郎看到一段對話，發生在貞德28年，對話的主角是先帝和上一代人宗道首。
打那時候起，皇帝就能過目、修改起居錄。
有幾人是真正在為百姓做事，為朝廷做事？
「二郎，這該如何是好？」
這些都是看得見的利益，是切實的利益。
「元景10年和元景11年的起居記錄，沒有標註起居郎的名字，這很不正常。」
相比起將來史書記載註定過大於功，註定爭議頗多的元景帝，先帝的一生可謂平平無奇，既不昏庸，也不強幹，在位49年，僅發動過兩次對外戰爭。
「咦，後面怎麼沒了？」許二郎嘀咕一聲，繼續翻開。
「魏淵高興壞了吧，他和王首輔一直政見不合。」
左都御史袁雄再次上書彈劾王首輔，細數王首輔貪贓六大罪，並羅列出一份名單，涉事的王黨官員總計十二位。
「除非他能聯合朝堂諸公，但朝堂之上，王黨可做不到一手遮天。」
翰林院的官員是清貴中的清貴，自視甚高，對許七安的作為極是讚賞，連帶著對許二郎也很客氣。
……
「你說的對。」
聽完翰林院大學士馬修文的講學后，許新年進了案牘庫，開始查閱先帝的起居記錄。
「大洲還好，名稱變來變去都容易查，州中小州，數量駁雜，需要很長時間。」
黨爭之後又黨爭www.hetubook.com.com，黨爭之後又黨爭。
「他和元景帝有沒有關係我不知道，但我想起了一件事……」
空氣沉默了許久，兄弟倆當做什麼都沒發生，繼續討論。
王思慕苦笑搖頭：「此次危機來勢洶洶，恐無時間籌備。今日入獄了一批官員，明日也許就是我爹了。陛下不會給我爹反應的機會。
而史書是給人看的。
先是想到了王思慕，而後是覺得，京察之年黨爭激烈，京察之後這半年來，黨爭依舊激烈。
歷代皇帝的起居錄是撰寫歷史的重要依據，而翰林院就是負責修史的。許二郎想要查起居記錄，易如反掌。
先帝又說：「聞，道尊一氣化三清，三宗伊始。不知是三者一人，還是三者三人？」
而以他五品化勁的修為，記憶力不可能這麼差。
「呵，王首輔因為鎮北王屠城案的事，徹底惡了陛下，此事擺明了是陛下要針對王首輔，在逼他乞骸骨。」
「自然是找官場前輩打聽。」許辭舊想也沒想。
許二郎沉默了一下，道：「首輔大人為何不聯合魏公？」
南宮倩柔陪坐在茶几邊，氣質陰冷的美人，此時帶著笑意：「義父，這次王黨即便不倒，也得損兵折將。從此以來，再沒人能擋您的路了。」
據說在兩百年以前，儒家大盛之時，皇帝是不能看起居錄的，更沒資格修改。直至國子監成立，雲鹿書院的讀書人退出朝堂，皇權壓過了一切。
元景帝「勃然大怒」，下令嚴查。
「不過倒了也好，倒了王黨，我至少有五年時間……」
「這個起居郎和元景帝的秘密有關？」
許二郎一時無言，這又不是當初楚州案的形勢，百官同一陣線，對抗皇權。
元景10年和11年的起居記錄沒有署名，不知道相應的起居郎是誰……如果這不是一個紕漏，那為什麼要抹去人名呢？
王貞文和義父政見不合，處處阻擾義父推廣新政，鬥了這麼多年，這塊絆腳石終於要沒了。
他旋即搖頭：「這些都是機密，大哥你現在的身份很敏感，吏部不可能，也不敢對你開放許可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