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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路對面顯眼的地方，有巨大的條幅橫掛在兩棵綠化樹中間——生活用品，物美價廉。

呂冬停下車，問道：「咋了？」

先賣燒餅攢點錢，才能支撐起來，不能急。

買不買盤不要緊，先混熟再說。

李文越仔細聞了聞，只有刺鼻臭味：「沒聞到。」

「幹啥的？」呂冬問喬衛國。

呂冬沒有多管閑事，下了車幫李文越去他家自留地摘菜。

李文越指著板房說道：「這是程立峰煮肉的作坊，建在他家自留地里，他家的滷肉，都在這做的。」

馬臉又從麻袋裡往外掏東西，花花綠綠的方形硬質包裝物，一一放在麻袋上面。

呂冬好奇：「他們怎麼看？」

土路盡頭有近三米高的圍擋，圍出一片大院子和板房，院子里有熱氣飄起。

不可避免的，有些藝術大師，尤其港城藝術大師們的作品，比如名聲赫赫的徐老師，也大範圍流入。

老趙打開泡沫箱子：「快賣光了。」他略微停頓，狠狠心拿了仨燒餅出來，走過來給呂冬和喬衛國：「嘗嘗，新打的。」

或許能再賣點別的？閨女下學沒事幹，可以拉著她來幫忙。

有倆人從人群中出來，明顯是父子，手裡的大號黑色方便袋撐得滿里咣當。

老趙接過錢，心下喜悅，黑黝黝的面堂笑開花：「好來！」

呂冬估計，程立峰的滷肉作坊建在這裏，除了他家自留地的緣故，扔垃圾方便也是一大因素。

這與師大在泉南的老校區一樣，正門都是坐南朝北。

呂冬放好車和拖斗，再看那邊，馬臉從鼓ｗｗｗ•heｔｕｂｏok•ｃｏm•ｃom起的麻袋中掏出一個大號編織袋，鋪在花格磚地面上，充當攤鋪。

旁邊的攤位不停吸引人過來，這些人大都是外地的，長時間坐車難免肚子空掉，過來買燒餅很少討價還價，一塊錢倆的燒餅賣得很快。

仔細看，隱隱能看到《逃學威龍》、《辣手神探》、《黃飛鴻》、《唐伯虎點秋香》等字樣。

呂冬沒接：「我們有午飯。」

因為密集的人群將那裡圍得水泄不通，有家長，也有學生。

但做點啥呢？

他從麻袋裡掏出一張新盤：「看到沒？《泰坦尼克號》！我費好大勁從南方要的貨，只要二十塊錢一張！這可是美國最熱的片子，拿了二十個……反正二十個金獎！還有，女主角全部光光，該露的都露了。」

「老闆，燒餅咋賣？」這人有點吃力的提著大號方便袋。

呂冬下車，看了眼，自行車後輪胎癟掉，問道：「你去哪？要不我拉你回去。」

中午，攤位上的人陸續減少，送走最後倆人，呂冬和喬衛國趕緊喝口水，都做著類似的動作，揉手腕。

這邊牌子剛豎起來，就有買完東西的人過來。

收拾好菜，呂冬和李文越上車往回走，快到土地和柏油路的轉彎處，有風從後面吹來，刺鼻的氣味更加濃烈。

老趙也渴了，推辭幾句就接了下來。

造紙廠早已倒閉，但每年夏天雨水流入溝里，殘存的污染物，依然發出極為刺鼻的氣味。

喬衛國跟之前一樣，不搭理人。

原來是個賣盜版電影光碟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

那擺攤的小哥嚇破膽，撤了？

才半個小時，燒餅就賣掉了近50個。

呂冬略一思考，接下燒餅，交給喬衛國，取來一瓶水，遞給老趙：「大熱天，解渴。」

人多才有買賣，老趙很清楚這個道理，趕緊找路口上馬路牙子，推著三輪車來到人群東邊，不敢靠的太近，在距離五六米的地方，放置好三輪車，拿出簡陋的牌子支好。

農民收入低，卻也有獨特的優勢。

從某些方面來說，這也是最後一個群魔亂舞的時代。

正是最熱的時候，過來買東西的人不多，稀稀拉拉，不像上午那麼集中。

老趙有點愣神，這小哥得掙多少錢？一天咋也得幾百塊？

照這形勢，一天賺三四十塊，比端鐵飯碗的掙得多。

不算遠，用不了多長時間，回村也順道。

老趙看到人多，決定臨時提價，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說道：「五毛錢一個。」

兩對人走了，路對面又有五六個人過來。

呂冬應了一聲，騎著摩托車掉頭，往南走出一百來米，向東有一條土路，路一邊有排合抱粗的大樹，另一邊是臭水溝，以前造紙廠的排污溝之一。

李文越看了眼後輪胎：「可能扎胎了。」

黃瓜，扁豆，豆莢，茄子，又拔了些大蔥。

第二趟回去時，在村南路上碰到了李文越。

縣裡物資交流大會上，有些錄像廳甚至敢扯上外放音響，放這類片子。

這人三十歲左右，比喬衛國稍微高點，有張長長的馬臉，人瘦的厲害，高高突起的鎖骨和_圖_書上面陷下去兩個窩，別說放雞蛋了，估計放上鵝蛋都掉不下去。

買光碟的人很少，馬臉基本沒生意，過了好長時間，才有個學生從呂冬這買完東西，被光碟吸引，講價到六塊錢，買走了一張。

臭水溝里，用過後廢棄的佐料，扔的到處都是。

老趙燒餅一個個賣出，漸漸多了些想法，大學城就沒見過有賣吃的，鄰家小子說食堂飯菜一般，這幫學生想調劑個口味都沒招。

賣盤只是賺錢辦法之一。

中心路口往西走，前行不算遠，師大正門條幅高掛，彩旗飄飄，一輛大巴停在門口，不斷有人下來。

這兩年，VCD不再是稀罕物，漸漸走進一些條件還可以的家庭。

「師大？」老趙想了想，沒有停留，蹬著三輪車也去師大。

大學城不太平，那小哥人不錯，又有點能耐，背靠大樹好乘涼。

環保這個概念距離底層生活還很遙遠，別說下面的人亂排亂扔，上面的人也不重視。

南側靠近臭水溝那邊，還有一條地溝，污水咕嘟嘟往外流。

幾分地的自留地，種上點菜，夠農戶一家吃過夏天，再吃到秋天。

來人拿燒餅走了，後面很快又有人過來買。

老趙主動打招呼：「兩位，生意挺好？」

呂冬笑了笑：「還湊合。燒餅賣的咋樣？」

呂冬有印象，專門看了兩眼，可能是常年煮肉的關係，原本藍白色的圍擋上面，沾滿油污。

這人二話不說，給了一塊錢：「來倆。」

老趙停車，小哥看不到，攤位也看不到。

他抽空閑看旁邊，圍著的人絲毫不見減少，heｔｕｂｏｏk•cｏm.cｏm那個面相兇狠的小光頭，時不時就從大拖斗里往外搬貨，眼瞅著車斗就要空了。

老趙發現了，這生意做得！

接著一對母女從人群中擠出來，雖然只有母親提著一個大方便袋，但女兒端著的塑料盆裏面，放著拖鞋和扇子。

這年代，類似的事，司空見慣。

「新款電腦？電視？」馬臉樂呵呵說道：「想看總有辦法。」

呂冬趕到師大對面，發現攤位和老趙三輪車之間，又多了個男的。

「阿嚏……」

不該，明明是那小哥佔據上風，既有人又有官面上照應。

有時候，人的腦筋很死板，但見識到一些事後，能聯想到更多。

「光你一家子的人？」呂冬得到肯定答覆，說道：「我就不去了。」

當爹的手上一個，兒子手上還一個。

上午專門問過學校門口的人，預計下午來的人更多，呂冬專門拉了兩趟貨。

呂冬還要拉貨回大學城，也沒仔細辨別，拐過彎加速進村，放下李文越和自行車，回果園拉上貨，又奔赴大學城。

馬臉這會沒別的客戶，繼續推銷：「嫌不過癮？我這還有更精彩的！你要港城的？霓虹的？還是美帝的？」

果然沒想差，背靠他們這棵大樹，真的好乘涼。

村裡有修自行車的。

他正推著自行車往南走。

「我沒問。」喬衛國摸著光頭，說道：「他就問能不能在這擺攤，我說公家地，他就上來了。」

頂著接近11點的太陽，老趙蹬三輪自行車沿學府路往東走，很快來到之前擺攤的地方，這裏安安靜靜，一個人都沒有。

他搬起自行車，www•ｈｅｔubｏｏk•ｃｏm.ｃoｍ放在空掉的車斗里，招呼李文越上車：「走，我拉你去自留地。」

老趙迅速想起年輕時干過的營生，要不賣豆腐腦試試？

李文越上車，說道：「你從大學城回來？」

縣城的幾個錄像廳，也早就換成了VCD播放。

老趙接近地方，才發現不是那麼回事，法桐樹上貼了張紙，上面說小哥攤位挪到師大對門了。

呂冬打了個噴嚏，趕緊穩住車把，問道：「咋有股瀝青味？」

呂冬擺手：「不需要。」

開學人多生意好。

呂冬找出老娘準備好的菜包子，分給喬衛國倆，就水啃了倆，將車斗里的東西擺在攤上，騎上嘉陵車回去拉貨。

呂冬搖頭：「不用，我看過了。」

呂冬微微點頭：「謝了，暫時不需要。」

馬臉看看老趙，又看看呂冬和喬衛國。

老趙堅持：「這餅做的挺好，嘗嘗吧。」

這很好選，他主意最終打在後兩者身上：「兩位，要盤找我，十塊錢一張，要啥有啥！」

李文越指指東南邊：「去地里摘點菜，晚上我家開席，你來不？」

馬臉向這邊湊幾步，說道：「別客氣，一起擺攤就是緣分。擺出來的這些不感興趣，是不是？放心，我了解你們小年輕的喜好。」

沒辦法，收錢收的不止酸痛，都快抽筋了！

燒餅不是他自打的，從鄰村進的貨，因為要的多，一塊錢能買4個。

老趙覺得，明個……不，下午，可以多進點燒餅賣。

前者年紀較大，估計閱歷豐富，後者像是剛出校園的毛孩子。

比如說在物資交流大會上，大部分歌舞團都有公開跳脫衣服舞蹈的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