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嗯。」竇非應了一聲，卻並不是很激動，「談了一回，不過我猜不透陛下的意思。」

人生最大的悲哀，不是「卻將萬字平戎策，換的東家種樹書」，而是一身忠義豪情滿腹韜略，卻只能助紂為孽亂國苦民。

「說來聽聽。」秦城自然興趣濃濃。

「淮南國的太子劉遷這回到了長安，你知道吧？」雷被問道，「我這回就是作為護衛跟著他來的。劉遷現在就在興平館，興平館你可知？」

秦城忽然覺得有些奇怪，便笑道：「難不成你已經被媚惑了？我說雷兄，你今日來不會就是為了跟我探討這個女人的吧？」

「你這廝，還牛氣上了？」東方朔沒好氣的笑罵道。

「呵呵！」雷被將一些不自然掩飾過去，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不禁有些惱怒，但隨即想到這些年哪次聽人說起「陵翁主」三個字的時候不曾失態？隨即也就釋然了，坐直了腰板正色道：「此番秦兄和衛將軍領兵大敗匈奴，收復河朔，功震天下，千萬百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此大的動靜，已經讓陵翁主深為忌憚，這回劉遷到長安來，除卻恭賀陛下大定百越，另外一個目的就是傳達淮南王的話。現在淮南王已經和陵翁主在商議，有聯合百越和衛氏朝鮮的意向。萬望秦兄小心，早作打算，免得到時候漢軍四面皆敵，難以應付，如此抗匈大業危矣，長安危矣！」

「好了，東m.hetubook.com.com方兄，你就別較真了，竇兄的胸懷豈是你我可比？」秦城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說了一句，又問道：「回來的時候你們路過淮南國了？」

「你還沒見過？」雷被難掩詫異，隨即鬆懈下來，帶著幾分苦澀道：「早晚是要見的，這天底下可沒幾個男人能受得了她的媚惑，大概除了當今陛下，就沒有第二個人了。」

秦城帶著幾分疑惑到了偏廳，看到來人後頓時笑著迎上去，「我道是誰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覺，到我這裏來枯坐半個時辰，原來是雷兄！」

竇非因為上回從使有功，回來后經秦城出征前和東方朔當面引薦，如今已是大漢的常侍郎。至於東方朔，則已高陞到了太中大夫。竇非聽了東方朔的話，搖搖頭不肯接受，「我何德何能，能守得住偌大一座城池？都是眾人之力。」

竇非這便陳述道：「陛下招我覲見時，問了很多問題，而且問的很細，涉及的範圍也很廣。但讓我想不通的是，陛下只是問，卻不給評價不給回應，甚至不肯定也不否定，這讓我心裏實在是沒底。」

雷被長嘆一聲，聲音有些悲涼，「什麼大俠，雷某一介匹夫耳，安敢玷污了『俠』這個大字？只不過人生區區數十年，多少往事情懷，轉眼皆成過往雲煙，驀然回首，總得給自己的良心留下一塊乾淨的地方。」

竇非朝秦城https://m.hetubook.com.com認真的點頭，表示嚴重同意東方朔的說法。

「雷兄一心為國，身在曹營心在漢，我實在是佩服！雷兄放心，我定會倍加小心。」秦城聽完雷被的話后不禁動容，不僅是因為消息本身的震撼，也未雷被的心胸震撼。

雷被走後，秦城起身卻沒有徑直回房，而是在院子里，對著滿院子的紗燈、滿天空的繁星，靜靜站了很久。

「老天，你讓我穿越到這個時代，到底是要我幹什麼？」秦城抬頭望著天，喃喃道，「還是你吃飽了撐著，給我開的一個玩笑，順便改變一下我的命運？若是那樣的話，你怎麼不幹脆讓我轉世投胎，托個好人家大富大貴過一生得了？讓我背負兩世記憶，你知不知道這很累的？」

「雷兄，一切小心。」秦城站起身抱拳，真誠保證道：「我會好生待歆兒。」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雷兄雖不曾上陣殺敵，但這份心思已經足夠了。」秦城見雷被黯然神傷，不由得勸道。

「這已經很不錯了。」秦城卻笑了，「要知道陛下可是才下令獨尊儒術沒多久，能不否定你的法家思想本身就已經是個好消息，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難道想一步登天，彈指之間大變天下？」

東方朔先走一步，秦城和竇非一起站在秦府門口望著東方朔的馬車遠去，秦城問竇非道：「竇兄，陛下跟你談過法家的事兒了？」

https://www.hetubook.com.com秦城斜著身子靠在柱子上，淡然道：「等匈奴的局勢穩定下來，再加強對閩越的控制，循序漸進教化百姓，行立中原制度，到那時才能不需要如何依仗那些藩王。對了，南越王鮑管有什麼表示沒有？」

「時辰已晚，阿妹怕是也睡了，反正我就是來找你的，也不能耽擱太久。方才我還在想，若是再等一刻你不來，我便只能留下書信了。」雷被道。

「何事讓你非得深夜跑這一趟？」秦城知道自己和雷被的關係不能為外人知曉，否則麻煩無窮。但是對方深夜等待如此之久，又謹慎的連不相識的東方朔和竇非都要避開，定然是有要事，是以當下也沒有過多寒暄。

「你既然來了，大可喚歆兒出來說話嘛，怎麼一個人在這裏乾等？」秦城令僕人上些點心，這又對雷被說道。

「秦兄，我不便在此久留，這便告辭了。」雷被站起身，向秦城抱拳道：「替我問候阿妹，我這個做兄長的……罷了，你好生照看她便是，我對你沒什麼不放心的！」

竇非只得報以苦笑。

秦城長舒一口氣，「路漫漫其修遠兮，慢慢來吧。我相信陛下心中定然有了韜略。」

「雷兄……」秦城本想勸慰，卻不知該說什麼，自己這一世若不是「投胎」投的不錯，要是還像前一世一樣，不過也是跟雷被一樣罷了，甚至還要憋屈。

東方朔將視線從夜空中收回來，負著ｗｗw.heｔｕbook.ｃom•coｍ手對看著秦城，略帶幾分得意道：「鮑管倒是個懂事的，這回經歷了余善的事，他應該是長心了，現在姿態放得很好，前些天還親自來了長安覲見陛下，大表忠心，甚至要求陛下派遣官員幫助他治理民政。」

「陛下自然是准了，這些天就在安排赴南越的官員，這可是控制南越、化王國為郡縣的好機會，走出了這一步，只要不出意外，後面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東方朔說罷看著竇非道：「說起這事還真多虧了竇大侍郎，若不是竇兄以一己之力守住了番禹城，現在百越的局勢也不會如此清明。」

東方朔和竇非離開秦府的時候，將公孫策丟在了他自家的馬車上，讓車夫拉著他回去。在府門口目送竇非最後離去，秦城進院之後還來不及跑回房去，便被管家攔住稟報道：「將軍，有客人在偏廳等著，已經來了半個多時辰了。」

「秦兄，久違了。」雷被站起身向秦城抱拳，笑道：「方才見你正在會客，不便打擾，便在這裏等了會兒。」

「劉陵的地方，這我還是知道的。」秦城道。

「陛下怎麼說？」

雷被自嘲一笑，他雖然聽不懂身在曹營心在漢那句話，可也明白秦城的意思，「什麼一心為國，不過是苟且偷生罷了，想做的不能做，不想做的卻偏偏不能不做。」

「這倒不是。」經秦城這麼一說，竇非也寬心了不少，「之前確實是我有些急了，眼看著百家被廢，https://m.hetubook.com.com儒學獨興，法家似乎再難有容身之地，我這心裏卻是不是滋味。要知道現在滿朝文武都是聲稱以秦滅為鑒，惡法者十之有九。」

「是，還見到淮南王了！」說到劉安，東方朔就有些鬱悶，一激動說起話來也就沒什麼遮攔，「劉安那廝可是個滴水不漏的主，將咱們當成大爺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自己在一旁裝孫子呢！你問竇兄，劉安是不是裝的比孫子還孫子！這回藉著我們在閩越大勝的機會，派了淮南國的太子來長安向陛下祝賀，儼然一副大忠臣的模樣，誰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

「你說的不錯，現在也只能如此了。」竇非點頭道。

不像是竇非，竇非本就是自己一手拉起來的，他不入仕則已，入仕，則必然是跟自己徹底站在一起。這是時勢規則使然，也是竇非的性子使然。

東方朔如此說，秦城便知道此行東方朔是沒什麼收穫了，當然，也可能是一些隱秘的事情東方朔不方便對自己明說，雖說現在自己和他差不多已經站在了同一條線上，但到底還沒有到完全交根交底的地步。

秦城因為先前酒飲得有些多，這會兒一時沒有注意到雷被臉色的暗淡，「被淮南國的陵翁主惦記可不是件值得開心的事，不過你還別說，我到現在為止，還真沒見過這位大名鼎鼎的翁主。」

「好，告辭！」

「也是。」雷被的臉色忽然有些暗淡，「她可是注意你很久了，你來長安這麼久了不可能沒見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