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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守約看著黃得勝，眼中亦是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也算了了一樁事。」張守約笑道：「這霍鑄做下這等滅絕人性的事情，滅門之禍於他也不冤，路鴻該出了這口惡氣了，這一迴路鴻回去交接之後，就要來籌建前軍事宜，你們交情一直很好，這一回倒是又可以一起共事了。」

張守約沒有理會張叔寶，沉思了一會兒，擺擺手，「好了，我知道了，得勝，你先去吧，死了便死了，本來也該死，你去告訴路鴻，回去之後迅速和高遠交接，然後便來遼西城籌建前軍。」

「閉嘴！」張守約大怒，「剛剛誇了你幾句，轉眼之間，便原形畢露。」

天色剛亮的時候，張守約，張君寶，張叔寶父子三人已經坐在桌前開始吃早餐了，張守約軍人出身，亦以軍法治家，雞鳴而起，雷打不動。

張守約本來臉色很不好看，聽了張叔寶後面這段話，卻是若有所思，看著張君寶還想說什麼，抬起手來敲了敲桌子，「君寶，叔寶這話粗理不粗，昨晚你也陪我一起見了令狐清源，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們居然還不願意替我們出把大力氣，含含糊糊，釣著我們，也許，我們是該真得給他一點顏色看一看了，不要當我張守約是一個大老粗便好欺負。」

整個霍家大宅陷入到了一片火海之中，半個天空都被映紅，喧囂之聲漸起，黃得勝已於無聲無息之間，帶著封鎖街道的軍隊離去，無數的和*圖*書人端著盆，提著桶，涌過來想要救火，但火勢太大，根本無法靠近，眾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大火畢畢剝剝地燃燒著，看著一幢幢房屋在大火之中轟然倒塌，嘆息聲有之，幸災樂禍者有之。

「為什麼？」張叔寶跳了起來，「令狐耽家的那群人，也去了扶風城，手上也有扶風人的血債，高遠殺他們並沒有錯。」

張叔寶被張守約這一聲斷喝，頓時便給打蔫了，低著頭，一言不發。

見張守約絲毫沒有怪罪的意思，黃得勝大喜，躬身喏喏連聲，躬身而退。

眼看著他起高樓，眼看著他樓塌了，這些年來，霍家在遼西城一步步崛起，起高樓，蓄奴婢，出則鮮衣怒馬，入則錦衣玉食，但眨眼之間，便在這熊熊大火之中一切化為了灰燼，眾人遠遠地觀望了半晌，卻不見有一個人能跑出來，大都搖頭嘆息起來，看來一場大火，儘是將這家人都燒得死絕了。

「得勝，事情都辦完了，首尾處理好了么？」張守約問道。

外面衝天的大火燒了起來，深井的水面之上，倒映著那明亮的火光，如同一支明亮的火炬，房屋倒塌的聲音清晰傳來，霍天良不想看，他閉上了眼睛，不想聽，但深深的井道就如同一個傳聲筒一般，將外面的慘叫之聲清晰地傳來。

「君寶，你想錯了。」

「我說得不是高遠殺錯了！」張君寶瞪了他一眼。「依我的意思，還是如了叔寶的願和圖書，將這個高遠調到遼西城來，放在身邊更放心一些，讓他主理扶風軍事，不知道又會生出什麼事來，您看他入伍才幾天，便鬧出一樁又一樁的大事來，著實讓人不省心，如果不是此人確實有才，於我張家有用，根本不能重用。」

「叔寶，你胡說些什麼呢？」張君寶輕輕地放下手中的筷子，「令狐清源是我們的客人，你怎麼能這樣稱呼他，你是太守家的公子，可不是軍中那些粗魯漢。」

黃得勝笑了笑，「太守，昨晚可不止霍鑄一家死絕了。」

「高遠，我要殺了你，令狐耽，我要讓你變得豬狗不如，任人踐踏。」霍天良抬起頭來，眼睛變得血紅，他一口口吐出嘴裏的泥土，那裡面沾著他嘔出來的鮮血。

「得勝，這高遠能進去，是你放得水吧？他帶了多少人進去，又沒有留下什麼痕迹？」張守約沉聲問道。

「是，太守，一切都如同您所預計的一樣，令狐耽昨夜派出了殺手，將霍鑄一家殺得一乾二淨，宅子也一把大火燒得精光了。」黃得勝笑道。

「見過太守，見過大公子，二公子！」黃得勝向三人依次行了一禮。

「話不是這麼說，他們的生意，我們張家也是有分潤的。」張君寶不緊不慢地道。

「爹，您昨天與令狐清源那個老甲魚談得怎麼樣？」吃完最後一條饅頭，張叔寶抬起頭來，看著對面的父親。

張守約搖搖頭，想了想，又搖搖頭ｗｗw.ｈｅｔuｂｏoｋ•ｃoｍ•com。

「昨兒個路鴻找到我，一把鼻涕一把淚，把我說得心軟了，便答應了這件事，今兒個正要向太守請罪，高遠倒沒有帶多少人進去，只帶了一個箭手，兩個人進去的。」黃得勝說是請罪，臉上卻是得意洋洋，那有請罪的覺悟。

啪的一聲，張守約臉色一沉，將手裡的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

黃得勝連連搖頭，「沒有太守大人的命令，我怎麼敢隨意動手？是高遠下的手。」

「爹，我一定要將這個高遠弄到中軍來。」張叔寶轉頭看著張守約，大聲道，「這樣的猛將，不將他攏來，我覺都睡不著。」

「就兩個人？」張叔寶又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令狐家的那幫人身手可著實不錯呢，兩個人就能解決掉他們？」

「高遠！」張叔寶愕然，「這小子倒是膽大，不過夠膽，我喜歡，這傢伙就是對我胃口。」

張守約一驚，「得勝，這話怎麼說？」

「就只有兩個人。」黃得勝笑道：「開始我也覺得不太踏實，但那高遠卻是信心滿滿，不過事實證明，他的確厲害，無聲無息地便將令狐家的十個好手全都宰了，我也覺得吃驚不小，上一次他與顏乞相鬥，我只覺得他武功厲害，不想厲害到了這個程度。」

看著兩個兒子，張守約心中卻是感慨，從內心來說，他更喜歡小兒子，小兒子像極了他年輕的時候，除了心機太淺，這也不怪他，他出生之時，自己便htｔｐs://ｍ•ｈeｔｕｂｏok•ｃｏm.ｃoｍ已經打下了這大片江山，這是一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傢伙，從生到這個世上起，便一直受人奉承，被人溺愛，如果不是自己將他從小扔到軍中，讓他與那些軍漢在一起，現在指不定也和遼西城某些大家子弟一般，成了一個紈絝子弟，大兒子雖然不討自己喜歡，但卻是更適合接任自己的人，現在不需要他去打江山，更需要他去守江山，打江山易，可守，更難。

「叔寶！」張君寶臉色一變，厲聲喝道。

張守約和張君寶只是點點頭，仍是端坐未動，張叔寶卻是跳了起來，「黃將軍，你來了。」

「父親，這高遠的膽子太大了，不能如此縱容他。」張君寶沉聲道：「至少也要斥責他一頓。」

張叔寶與他父親宛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吃飯極快，稀里嘩啦，三兩口一大碗稀粥便已經下了肚，伸手抓起白面饅頭，撕碎了扔進粥碗里，也是以最快的速度塞進嘴裏，間或會夾一筷子菜，而張君寶卻與兩人截然不同，正襟危坐，慢條斯理，吃一口饅頭，喝一口粥，繼而夾一著菜，不緊不慢，張守約與張叔寶兩人已經完事，他還只吃了一半不到。

張叔寶哧的一聲笑，「他算我們什麼客人，我看他們令狐家是吃定了我們，想我們替他幹活，卻連塊肉也捨不得給我們，這種東西，有什麼必要給他們留情面。」

「什麼分潤，大哥，那是把我們當叫花子打發呢，再說了，他們不知道爹和_圖_書想要什麼？大哥，我就見不得你這樣，明明恨他們恨得要死，臉面上卻又裝得若無其事，我看那，咱們還真得露露獠牙，讓他們知道我們也不是好惹得，惹毛了我們，咱們一拍兩散，誰也別想快活羅！」張叔寶凶霸霸地道。

張守約張大了嘴巴，張君寶霍然站起，張叔寶卻是大喜過望，「黃將軍，是你下得手？這也狗娘養的的確該死，殺得好。」

張守約喘了一口粗氣，正想說點什麼，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黃得勝出現在大堂門口。

「著啊，爹，只要您發個話，今兒個我去將那老甲魚拖出來揍一頓！」張叔寶興奮地道。

霍家當然還沒有死絕，後院深井之中，霍天良趴在潮濕的地面之上，四肢痙攣，渾身抖動著，想大聲嚎哭，卻又不敢苦出聲來，抓了一大把潮濕的泥土，塞在嘴裏，外面慘叫之聲不絕於耳，那是他的親人正在遭受別人的屠殺，這裏面有他的父親母親，有他的姊妹，有他曾經調|教過的女婢，現在正在變成一具具冰冷的屍體，而他一個大男人，卻像一隻狗一般地躲在這個陰暗潮濕的地洞里瑟瑟發抖，他的喉嚨里發出嗚嗚的嗥叫。

「令狐耽派去的人也被殺得一乾二淨，一個也沒有跑脫！」黃得勝石破天驚地道。

「大哥，你也別吼，咱這張家早晚都是你的，我這可是替你考慮呢！你老是這麼一副溫吞吞的笑臉，別人還當你好欺負。」張叔寶截斷了張君寶的話，大大咧咧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