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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兩座大營的火頭仍在熊熊燃燒，而此時的榆林城，也已經冒出了火光，那是馬匪在縱火焚燒了兩座後勤大營之後，又衝進了榆林城，在哪裡肆意地開始燒殺搶掠。

殺破天打了一個哈哈，轉頭看向遠方，「這支冒充我們的傢伙很厲害啊，居然能在正面作戰中擊敗阿倫達，了不起，虎頭，集合弟兄們，咱們也去看看熱鬧，我倒想見識見識這個傢伙，嗯，說不定還可以順便教訓一下索普，替你出口氣咋樣？」

高遠不由一陣氣結，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在糾纏這個東西，女人，不得不說，還真是一個奇怪的生物。

沱沱河，此刻被殺破天認為很厲害的高遠一部，可謂是狼狽之極，好不容易逃到了此處，今天傍晚時分，索普的一支突前的先頭部隊率先追了上來，高遠率領著賀蘭燕與她麾下的匈奴騎兵返身接戰，又丟掉了十數個弟兄的生命，這才擊退了這支先頭部隊，但索普的大部隊離他們卻是愈來愈近了。

高遠怔了一下，「當然。」

「渡河，連夜過河！」高遠看著水流湍急的沱沱河，再回頭看看身後，索普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蹦出來呢。

「我呸！」滿臉橫肉的虎頭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米蘭達這個狗娘養的，老子與他有滅族殺親的大仇，凡是他想乾的，老子都要破壞，不將米蘭達一族都斬盡殺絕，我虎頭這輩子就沒完。」

www.hetubook.com.com「行，我繫上，繫上。」看著臉色不善的高遠，賀蘭燕突然之間就變得乖了，接過韁繩，將一第系在自己纖腰之上，高遠沉默著將另一頭系在自己手腕之上，轉身拍拍自己馬股，馬兒長嘶一聲，一步步走進江水，奮力向對岸游去。

不時會有人因為氣力不支而被江水無情地帶走，高遠一邊奮力滑水，一邊大聲吆喝著，鼓舞著士兵榨出自己的最後一分力氣。

馬匪們的吶喊聲，怪笑聲他已充耳不聞，眼中只是那一朵接著一朵綻開的火花，這燒得不僅僅是糧草，燒掉的還有東胡王南征的大計，燒掉的是東胡人的希望與野心。

賀蘭燕盯著高遠半晌，突然笑了起來，「高遠，只是為了向我兄長交待么？」

半柱香過後，所有的士兵都下到了冰冷的江水之中，揪著馬尾巴，奮力泅渡，水大浪急，剛游不過，密集的戰馬和士兵就被沖得遠遠散開，遠遠望去，江面上儘是人頭與馬身。

「幹什麼？」賀蘭燕不解地看著他。

「哪裡來這麼廢話，快繫上！」高遠突然火了，粗聲粗氣地道，「別耽擱時間了，現在時間就是生命。」

「你不騙我？」賀蘭燕尖聲道。

賀蘭燕笑容未減，「看來你還是挺關心我的。」

圖魯整個人癱在地上，臉龐貼著冰冷的地面，發出野獸一般的嗥叫，十根手指深深地嵌進了地面的泥土之中https://m.hetubook.com.com，米蘭達派他來輔佐索普，便是存著要萬無一失的心思，不成想，自己卻辦砸了這次差事，這讓自己如何讓米蘭達交待。

「走？」圖魯慘笑起來，「我不走，我不走，讓我死在這裏好了，讓殺破天砍了我的腦袋好了！」他嗥叫著，以頭戧地，砰砰有聲，額頭之上，血跡斑斑。

快到了，快到了！在心裏不停地默念著，高遠終於看到自己前邊的戰馬突然之間變得高大了，然後，那馬自水中站了起來，用力地甩著腦袋，滿天水珠飛舞，那一瞬間，高遠只覺得渾身的鮮血一下子沸騰了起來，猛力揮動手臂，向前再遊了幾步，手突然觸到了江底，跟著兩腳也踩上了實力，高遠用力地讓自己站了起來，踉踉蹌蹌地走著，終於走到了岸邊，他雙腿一軟，平平地將自己拍在了岸上，賀蘭燕軟軟地負在他的背上，滿頭的小辮子濕漉漉地披散在下來，將高遠的臉都給遮得嚴嚴實實。

高遠走在最前頭，在他的身邊，賀蘭燕緊緊地跟著他，雙足踏進冰冷刺骨的江水，高遠突然解下馬韁，回頭遞給賀蘭燕，「繫上！」他道。

馬蹄聲響，夾雜著護衛們驚慌的呼喊，「大人，大人，你在哪裡？」

「不騙你！」高遠反手拉住馬韁，奮力扯動，將賀蘭燕扯到了自己身邊。

在他的身後，第一座後勤大營已經完全陷入到了一片火海之中，而第二www.hetubook.com.com座大營也開始冒出了火花，圖魯只是回頭看了一眼，一股熱血直衝腦際，嗡的一聲，便暈了過去。

「弟兄們，游過去，我們回家了！」高遠嘶聲大吼著，浮在水面之上，不時會看到有士兵因為力竭或被激流沖走，或直接沉下水去，再也看不到他們冒頭。

「嗯，虎頭，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殺破天問道。

「沒時間了，過河，揪著馬尾巴，不管被水沖多遠，回來之後，就以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為集結點集結，要快，大部隊會在哪裡等候所有人兩個時辰。」高遠深吸了一口氣，斷然道。

「縣尉，這裏水流急了一些吧，還是找一處易泅渡的地方吧。」張冬生遲疑地道。

「游過去，你如果能活著爬到對岸，我就告訴你！」高遠大聲道。「你想知道答案么，那就游，不停地游。」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此時，高遠當真覺得度日如年，而站在岸邊看上去並不十分寬的沱沱河，此時竟然似乎是永遠也游不到對面，高遠明白，不是因為江面變寬了，而是因為自己一行人等一邊游卻又一邊被河水激流帶得向下游流去，這才給自己一種河面變寬了的感覺。

「那群冒充我們的天殺的傢伙，在距榆林百里左右，正面擊敗了阿倫達的千余王庭騎兵，但因此也被索普給綴上了，這些天來，索普正在滿地的狂追這支部隊呢！」被稱作虎頭的漢子笑道。「索普一門心思https://m.hetubook.com.com地想滅了這群傢伙，不想卻便宜了我們，這一仗，輕鬆，爽快！」

「回家，回家！」江面之上，傳來士兵們的吼叫聲。

空中火蛇飛舞，圖魯的絕望便如那一座座糧垛之上騰起的火舌，在漸漸地變大，直到火光吞沒整個糧垛，而他心中的絕望亦無以復加。

殺破天抱著膀子，靠在自己的戰怪之上，滿面笑容地看著麾下縱馬馳騁。

幾名護衛對視了一眼，一擁而上，架起圖魯，把他往馬上一放，各自翻身上馬，重重一鞭擊下，護著圖魯沖了出去。

看頭一支支火箭飛舞在空中，圖魯兩腿一軟，癱坐在地上，喉頭髮甜，哇的一聲，一大口鮮血噴了出來。

眾人默然無語，紛紛開始沉默著打點行囊，將身上沉重的兵器綁縛到馬背之上，自己束扎停當，牽著戰馬，走向奔騰的沱沱河，他們來不及找到易於泅渡的地點了，只能冒險過江，身後，索普窮追不捨，如果再遲疑而被他追上的話，那就是一個全軍皆墨的下場。

「繫上，我拉著你，不然你被江水沖跑了，我可沒法向你兄長交待！」高遠道。

「燕子，打起精神來！」高遠大聲地吼道，猛力揮動手腕，韁繩崩得筆直，賀蘭燕身子一振，神志清醒了一些。「燕子，揮起你的手臂來，看，對岸離我們不遠了，我們已經遊了一半了，加油。」

馬蹄驟停，護衛們翻身下馬，奔到了圖魯的面前，「大人，馬匪們馬上就要衝到這裏和_圖_書來了，擋不住，我們的人太少了，又集中不起來，大人，趕緊走吧！」

「虎頭，你可是東胡人，咱這一把火燒了米蘭達的後勤大營，他南征的計劃可就破產了，你就不遺憾么？」殺破天笑道。

回家去，每個士兵就用這個念想激勵著自己，壓榨出身體里的每一分體能。

沱沱河岸沿，漸漸地熱鬧了起來，越來越多的人從水中爬了出來。

被高遠一陣吆喝，賀蘭燕的眼中總算是出現了一絲神采，「高遠，要是我們今兒都死了，一齊葬身這大河之中，可也算是死同穴了，高遠，在陰間里，你會像喜歡你的葉菁兒那樣一般喜歡我么？」

「老大。」一騎奔來，距離殺破天數步遠的時候，翻身下馬。「抓了一個東胡官，審了一下，都問清楚了。」

已是十一月的天氣，威脅高遠部眾的不僅是風高浪急，寒冷的江水刺骨冰冷，下水片刻，便連高遠都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凝住了，回望賀蘭燕，一張臉已經變得慘白，嘴唇沒有絲毫的血色，兩眼竟然在漸漸地失去焦距，賀蘭燕畢竟是一個女人，在體力上比起男人倒底在差了許多，而在這時候，體力，耐力，意志力，卻比什麼時候更加重要。

高遠只覺得自己的四肢已經麻木了，此時，身邊的賀蘭燕已經有些失去意識了，高遠不得不將她抓住后，用馬韁將她縛在自己的背上，如此一來，他的負擔可就更加沉重了。

「哪敢情好！」虎頭大喜，「我這便去集合弟兄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