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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責任，第一隻怕仍然要由張鴻宇來負，他身為前線總指揮，卻不能審時度勢，料敵不明，驕傲輕敵，這才是真正的敗因，這些天來，兵部的參謀們一直在分析這場戰事，總結這場戰事的得失，我也去聽了幾場，那些參謀們分析得很有道理，戰爭中，張鴻宇是有著數次機會止損的。」蔣家權道：「第二個要負責任的是兵部，是葉重，張鴻宇的作戰計劃是他們批准的，第三個要負責的是我們政事堂，唯獨不需要對此負責的是王上您。」

吳起策馬向前，前方的漢軍隊伍潮水一般向兩邊分開，給吳起讓出一條道來。

吳起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屈完將軍，請！」

高遠苦笑，「說到驕傲輕敵，又怎麼只是張鴻宇，上至我這個大王，下到軍隊的一個普通士兵，如今哪一個不是自信滿滿。」

「董師長，住手，不管對方來做什麼，都不許動手。」吳起喝道，「你就在這裏給我好好獃著，哪都不許去。」

看著高遠的反應，蔣家權有些愕然：「王上，那可是方圓上千里的土地。」

「王上所慮極是，眼下是一個難得的空窗期，短時間內，漢，楚，秦不會爆發大規模的戰事，此時整頓軍隊，好為來日的大戰積蓄力量。」

高遠沉默片刻，終於是點了點頭，「可是如此一來，張鴻宇只怕就要被追責了。」

張鴻宇怎麼死的，他隱隱約約有點明白了，寧死不辱！這就是漢國和圖書的軍人么？他意興索然地看著那面將旗離自己愈來愈近，突然之間轉身，走到自己的戰馬跟前，翻身上馬，竟然向著遠處的那面將旗馳去。

屈完淡然一笑，沒有理會董壯，再一次向張鴻宇的棺槨行了一禮，轉頭昂然離去，身後畢軒上前一步，向棺槨亦行了一禮之後，抬起身來，看著董壯，「期待與董將軍的再次交鋒。」丟下這句話，畢軒亦轉身，亦步亦趨地跟著屈完離去。

吳起淡淡地看著兩人的背影，大聲喝道：「還禮！」他率先躬身，棺槨周圍的士兵，都隨著吳起向著遠去的兩個背影躬身為禮，即便是憤怒的董壯，此時也不得不彎了彎腰，不管是不是敵人，別人來祭奠，自家禮數總是不能缺的。

屈完只帶了幾十個衛兵，自然不是來挑事的。這一點吳起心中明白，或者對方只是想來炫耀一下自己的勝利吧，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個屈完倒也是一個淺薄的傢伙，不值得太過於重視他。

「比起土地，我更可惜的是新一軍二萬將士的傷亡！」高遠擺擺手，「這一戰，首要的責任在我，我們沒有看透這場事故的來龍去脈，沒有料到一場綁架之後所蘊藏的陰謀，人家早就挖好了圈套在等著我們跳呢。我們自己卻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這怨不得別人。」

屈完盯著那面中軍將旗開了半晌，終於反映過來，張鴻宇死了。這讓他悵然若失，和*圖*書先前那本來高漲的情緒如同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張鴻宇死了，自己向誰去炫耀自己的勝利？他忽然覺得自己站在這裏，就像一個小丑一般。

「吳議政，我可以去祭奠張將軍么？」屈完道。

「戰場勝負，你們算是打了一個平手，本來還期待著與你的再一次交鋒，想不到你卻這樣走了！」屈完直起身子，看著棺槨，搖頭嘆息道。「可惜，可嘆。」

走到蔣家權跟前，高遠信手拈起筆來，就準備在之分紀要之上籤上自己的名字。蔣家權手一拖，將卷宗拖開，「王上，這個字不能由你來簽。」

「明白！」柳安有些不解地看著屈完與畢軒一前一後向著遠處的漢軍隊伍奔去。

屈完的視線越過吳起，落在中軍將旗之下，「張鴻宇張將軍，不在了嗎？」

「不，大漢需要一個不敗戰神，需要一個百戰百勝的君王。」蔣家權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著高遠：「秦楚聯盟之勢已成，從總體力量上來講，我們是處於下風的，因此我們更需要一面旗幟來讓軍民們保持昂揚的鬥志。」

「我們在錯誤的時間，發動了一場錯誤的戰爭，受到懲罰是理所應當的。」高遠直起腰來，隨手指了指這盒盆景：「這株盆景不錯，蔣先生，回頭我將他帶回去，你不會捨不得吧？」

屈完點點頭，這自然是對方的掩飾之詞，對方自然不會把張鴻宇真正的死因告訴他，不過他猜也能猜出來。

「姓屈的，www.hetubook.com.com張軍長如何，還輪不到你來評判！」耳邊傳來一個雷鳴般的聲音，屈完抬頭，看到一張因為憤怒而漲紅的臉，那是董壯，新一軍三師的師長。

「屈將軍。」吳起拱了拱手，「屈將軍突然攔路，不知是何意？」

身後的畢軒大驚失色，一面翻身上馬，一邊對柳安道：「你馬上回去整頓軍隊，一旦有事，迅速前來接應。」

「是屈完！」董壯的手握上了刀柄，眼中閃著憤怒的火焰，「他想來做什麼，嘲笑我們么？」

因為他也是一個軍人。

「如果這份談判紀要出現在大議會之上，只怕議員們要鬧翻天，吳起一個賣國賊的大帽子是跑不了的。」蔣家權苦笑著看著屋子一角，正彎著腰在欣賞那裡盆景的高遠。

頓了一頓，又接著道：「而且現在四個方面軍，加上新一軍，齊魯軍團，每個軍團都帶著各自軍團長鮮明的個人色彩，這于大漢的長治久安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

「先讓他回積石城軍事大學擔任副校長吧，等過了這個坎兒，王上再考慮怎麼用他，他還是極有能力的一個將領，是我們漢軍之中為數不多的儒將啊！」蔣家權道。

「這是政事堂的決定，與王上無涉。明天我們會將這份紀要呈給王上，然後再通報議會和各衙門。」蔣家權道。

屈完點點頭，「我與張將軍也算是不打不相識，這兩年來，我一直便在與他糾纏，兩人互有勝負，先前他將我打得狼https://www.hetubook.com.com狽逃竄，失地千里，這一次我卻也扳回一陣，他是我敬佩的一個傢伙，既然他走了，我想祭奠他一番，不知議政可允否？」

「這是他本來就應當要負的責任。」蔣家權嚴肅地道。「這一次的大敗，歸根結底，還是四個字，驕傲輕敵。」

吳起怔了怔，終於點點頭：「張將軍日夜勞累，憂思過重，舊疾突發，已經不治而去了。」

張鴻宇的棺木很簡陋，是臨時由後勤人員趕做出來的，站在這具單薄的棺槨之前，屈完雙手抱拳，深深的一揖到地。

薊城，政事堂內，吳起與楚人談判的紀要，正攤在蔣家權的案頭之上，大巴山一側方圓上千里的土地盡皆放棄，三川至土城這一百里的土地之上，雙方都不得駐軍，去年齊魯軍團與新一軍大勝的果實損失殆盡，而他的收穫只是將新一軍剩下的三萬人體面地帶了回來。

「也好，張鴻宇本來就是從積石城軍事大學出來的，先讓他回哪裡避避風頭。」高遠道：「好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葉重已經將這一次的作戰得失呈了上來，我準備審閱一下之後下發到各軍去，我們的將領必須要從這一戰之中總結得失。前世不忘，後世之師，以後絕不能重蹈這樣的覆轍。」

道路之上，前進中的隊伍停了下來，因為大道之上，兩名楚軍將領勒馬而立，在他們的身後，是幾十名臉色略顯緊張的楚軍士兵。

高遠拈著筆，「首要責任在我，當然應當由我來https://www.hetubook.com.com簽，然後昭告天下。」

吳起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祭奠張將軍？」他反問道。

「所以王上，軍隊需要動一動了。」蔣家權趨近到高遠的身邊。「這些年來，我們打了太多的勝仗，從小小的扶風軍開始，一路成長到現在，特別是在去年擊敗秦國李信之後，所有將領的自信暴漲，大有老子天下第一之勢，這本身就不是什麼好事。」

蔣家權提起筆來，在談判紀要之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嚴聖浩默不作聲的走了過來，從蔣家權手中接過筆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吳凱，李燦亦是如此。

高遠沉吟片刻：「先生所說的事情，我也一直在考慮之中，現在也是時候重新整編軍隊了，這一次的失敗，正好是一個現成的機會，我已經有了一些想法，正在逐步完善之中，等新一軍撤回來之後，我就準備開始做這件事情。」

「這件事情，我還要與葉重好好聊聊，聽聽他的意見。」高遠點點頭，「好了，這件事情，既然你們要替我背黑鍋，我也就受了，張鴻宇回來后，先讓他受一陣子委屈吧。先生好好地替他考慮一個去處，新一軍，他是不能帶了。」

屈完翻身下馬，大步向前，自兩邊漢軍將士夾道形成的通道之中向前，絲毫不在意這些士兵眼中的怒火。身後，畢軒小心翼翼的亦步亦趨。

「你這算是什麼？怕我因此失卻了威信？」高遠搖頭道：「大漢國民不會因為一場戰事的失利就認為我不行吧，就不再相信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