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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步兵鬆開了漱玉的手，緩緩後退一步，「漱玉，原諒我，首先我是大漢的將軍，然後才有可能成為你的丈夫。打完這一仗，如果你還願意嫁我，我便娶你回家。」

「當年在扶風的時候，我夢想自己能有一個女人，只要是個女的就行，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那時候的我，只想能娶一個女人，是女的就好了。」步兵笑著道，「不過在哪時候，連這個也是奢望，因為我養不活。也沒有那個女人會喜歡我這樣上無片瓦，下無寸土的窮漢。」

「什麼開始了？」漱玉看著步兵，輕聲問道。

可是幸福來得太過突然，總是讓步兵有著一種不真實感，後來事情的發展，也正如步兵所預料的那樣，好事，總是多磨的，自己這一次前來全城，可不僅僅是迎親。

叮叮的聲音再次響起，漱玉再也無法忍耐，雙手落在門上，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了。

漱玉終於感受到了異樣，她睜開了雙眼，詫異地看著天上那突然變得昏暗的明月。

千里相伴而還，雖然只是短短的月余時間，但那人的影子卻深深地刻在了自己的心中，那時的自己，心灰意冷，生不如死，是這個看起來冷峻的將軍一路之上的開解和風趣的話語，激起了自己再生的渴望。

兩人對望著，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彭城的城牆之上響起了宏亮的鐘聲，急促的鐘聲連敲九次，稍停片刻，又是九聲，停了一會兒，再響九聲，這是最https://m.hetubook.com.com高級別的警報。頃刻之間，敵襲的聲音響徹全城。

步兵笑了起來，提起自己的左腳，重重地在地上頓了一下，「你不嫌棄我是一個殘廢？」

一時之間，漱玉心亂如麻，看著那個人影，只想著他伸指叩響大門。

「步兵，你可以拒絕這一次行動，你是我的老兄弟，我不為難你，如果你不想，我可以將進攻向後推遲幾天，讓你順順噹噹地將漱玉娶回來后再打。」臨出發時，大王這樣對自己說。

驛館里也亂了起來，從各個房間里衝出來的是全副武裝的漢國士卒，顯然，他們早有準備，每個人的腰間的皮帶之上，縫著的皮袋子里，只裝著一樣東西，手雷。每個人的手裡，還提著一個皮袋子，那裡面，裝著的也是手雷。

可是幸福從天降，那一天，大王派人來告訴自己，楚王為公主漱玉求親，險些讓自己幸福得昏了過去。

「大王，步兵不會因私廢公。」步兵深深地向高遠鞠躬，然後轉身離去。

那手舉起，卻又放下了。

身子微微震動，步兵盯著那雙眼睛，肯定地點頭，「是的，我喜歡，這些年來，我一直未娶，因為我忘不了你，但我從來不敢奢想真能娶到你，因為你如同天上的明月，而我，卻只是地上一支火把。明月高潔，雖然我想用火把的溫度來溫暖月光，但那也只是在夢中而已！」

她將成為自己的妻子！步兵在心和圖書中想到，數年之前，千里相伴，眼前這個女子在自己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或者是憐惜，也許是傾慕，總之這些年來，自己老是回想起那一雙驚懼的雙眼，那漫長的路途之中，也只有自己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才能讓她感到平靜。

牽起那隻小手，步兵帶著漱玉走到窗口，推開窗戶，仰頭望著天上皎潔的月光，驛館里此刻很安靜，但步兵知道，這安靜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軍國大事，豈能因為自己的原因而改變，如果真按大王所說的那樣做，當秦國南部，大漢內河水師同時發動之時，彭城卻因為自己而推遲進攻的時間，則意味著彭城將有充足的時間準備，而這，便會讓大漢軍隊付出更多的鮮血。

「好！」

「步將軍，驛館已經被我們全面控制，現在等候將軍命令。」一名軍官大聲道。

「步兵，你喜歡我嗎？你願意娶我嗎？」耳邊傳來的聲音驚醒了沉浸在回憶之中的步兵，他看著對面漱玉的眼睛，此刻，他又從那雙眼睛之中看到了惶恐。

步兵跨前一步，伸出了自己的手：「漱玉，你願意嫁給我嗎？不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願意跟著我，不離不棄？」

那一刻，她感受到的是安全。

她知道了這些，還會喜歡自己嗎？她知道了自己既將要做的事情，會心無芥諦嗎？

漱玉的心忽然亂了。

漱玉的眼睫毛上沾著晶瑩的淚珠，「這幾年，我的身子養得極好了，我能為你生娃娃和圖書，而且，我也很好養。」

震動之聲漸漸大了起來，從開始的雜亂，變成了整齊劃一，這讓地面的震顫之聲更加大了起來。遠處有煙塵騰起，愈升愈高，終於在空中瀰漫成了一片，遮住了空中那輪圓月。

這一刻，她感受到的是幸福。

漱玉的身子陡地僵硬，嘴巴張圓，看著步兵。

步兵看著眼前的女人，與數年之前相比，這個女子再沒有了當年的憔悴和惶恐，那時的她，便如同一個脆弱的瓷娃娃，似乎輕輕一碰就會碎掉，而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珠圓玉潤，渾身都散發著成熟|女人的風韻。

彭城，驛館，漱玉坐立不安，心頭如同小鹿一般亂撞，恍若又回到了青蔥少女時代，在快要見到自己的心上人那種心情。屋外傳來的清脆的叮叮脆聲，讓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多年以前，在燕王宮中，自己瑟縮在牆角，便是聽到了那清脆的鐵腳踩在地面之上的聲音，才讓自己抬起了頭，然後，自自己便看到了那一隻引人注目的鐵腳以及那一副剛毅的面龐。

一直身在軍旅，極少接觸到女人的步兵，在那一刻，突然有了一種想要保護那個女人的感覺。這些年來，也不是沒有人跟自己提親，相反還很多，自己在漢國身居高位，手握重兵，又深得大王信任，又是單身漢，當年一起從扶風走出來的人，現在不少人都是三妻四妾了，也只有自己，還是孑然一身，那些提親者，無一例外都被自己拒絕了和_圖_書，因為每到那個時候，自己總會想起那一雙眼睛。

兩人對視，一時之間，都不知說什麼好，反倒覺得尷尬無比。半晌，步兵輕輕地咳漱了一聲，正想說話，漱玉卻已是搶先開口了。

「大漢對楚國的戰爭，開始了。」步兵低下頭，凝視著漱玉，「自今天始，大漢王國三路大軍，自水陸兩路，正式向楚國發動戰爭，漱玉，這是一場滅國之戰，這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戰爭。」

地面在微微震顫，步兵已經感受到了，但靠在他肩上的漱玉卻仍然沉浸在幸福當中，絲毫沒有感受到這種異樣。

漢楚大戰，將會全面爆發。大漢滅楚的步伐已經堅定地向前踏出，再也不可能收回。

漱玉將頭輕輕地靠在步兵的肩上，閉上了眼睛。

「開始了！」步兵喃喃地道。

步兵的腳步頓住，緩緩地轉過身來，燈光之下，漱玉亭亭玉立，站在門前，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瞬也不瞬地盯著他。

「你來了？」

步兵偷偷問過張一的夫人翠兒，那也是扶風出來的老人，翠兒笑著告訴自己說，你是喜歡上那個女人啦。翠兒還追著問這個女人是誰，想要去給自己做媒，可自己卻不能告訴她，這個女人是楚國的公主，她出身高貴，金枝玉葉，可自己卻是一個孤兒，出身貧寒，怎麼看兩人也是天下地下，永遠也不會交際的兩條平行線，更重要的是，漢楚對立，大王是要一統天下的，而在這個過程之中，必然要與楚國開戰，自己怎麼可和-圖-書能去追求一個楚國公主呢！

一個人影的輪廓被掛在走廊里的燈籠投射在粘在門上面的白紙之上，那個人影舉起了手，屈起了中指，似乎想要叩響大門，漱玉的心砰砰的跳著，既期待，又有些心慌。

聽著步兵的話，漱玉的雙肩劇烈的抖動起來，眼中淚水長流，那是歡喜的，「你不嫌棄我是殘花敗柳之身？」

兩句對白說完，兩人又呆在了那裡，呆立片刻，步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大步跨上台階，漱玉身子微側，讓開了一條道路。

自己喜歡他，可是他喜歡自己嗎？是的，當父王決定要給自己擇婿的時候，自己勇敢地說出了心事，也得到了父王的允准，派人前往漢國提親，而漢國也立即允准，可身為王女的漱玉自然明白，這種婚事，有很大的政治因素在裡頭，步兵或許只是因為政治因素而答應迎娶自己，可是這樣，真是自己所想要的么？

可那個人影舉起的手終於放下，身體慢慢地轉了過去，叮的一聲脆響，那是一隻腳踏出的聲音，他，竟然要離開了。

「屋裡坐吧！」

此刻，屋外又響起了那曾經在夢中無數次縈繞的清脆的聲音，漱玉站起，又坐下，再站起來，不安地在屋裡走來走去。

「我願意！」漱玉用力地點著頭，肯定地道，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放在步兵的大手之中，大手覆上，覆蓋了那隻小手，漱玉感受著那雙大手帶給她的溫暖，就如多年之前，那雙手堅定地將自己從那個牆角扶起來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