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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門歌

作者:凝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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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卷 誅賊 第五章

終卷 誅賊

第五章

洪震霆吃驚不小,「難道伯雲是因為這個緣故才去鎮摩教搶奪坦兒珠?怪不得當年那位未過門的杏娘病逝后,伯雲病了一段時日,忽有一日登門來找他姐姐,只說如今倭寇作亂,他堂堂七尺男兒,不能苟安一隅,要幫官府剿倭,不等他姐姐細問,便匆匆而別。我和他姐姐只當他已對杏娘的事釋懷,沒想到他竟是偷偷去了夷疆。」
不止平煜,連李攸和洪震霆都露出錯愕表情。
倘若這位假扮鄧安宜的右護法認定祖父手中有塊坦兒珠,在找尋藥引的同時,難保不會將主意打到西平侯府頭上。
他清楚地知道,右護法二十年前便已潛入永安侯府,五年前,更害死真正的鄧安宜,取代鄧安宜成為了永安侯府的二公子。
陸子謙啞然,看了看平煜,點頭:「正是。」
對望一陣,陸子謙敗下陣來,僵硬地收回目光。
為今之計,他只能將坦兒珠乖乖奉上 。
陸子謙眼皮掀了掀,一哂,緩緩道:「此事說來話長。天快亮了,若平大人不想讓人半途相擾,煩幫我屏退不相干的人,容我細細道來。」
「無奈之下,他想起當年鎮摩教一戰時,曾聽左護法痛罵那位潛入教中的叛徒,稱此人為布日古德,罵此人是韃子。他心中一動,索性打算找些北元境內的地圖來看。
可在知道東廠為何找陸子謙的麻煩后,他震驚之餘,第一個懷疑的對象便是王世釗。
畢竟此人雖在錦衣衛任職, 實則是王令的侄子。先前眾人在萬梅山莊一道對付金如歸時,王世釗又全程在場,既得知最後一塊坦兒珠的下落,焉能不有所行動。
言下之意hetubook.com.com,王世釗如今不在錦衣衛,不再受他管束,越發可以放開手腳替王令收集坦兒珠。
「他認為,如果當年鎮摩教教主所言為真,啟動坦兒珠時需滴落藥引的心頭血到坦兒珠之上,方能讓五塊坦兒珠上頭的痕迹顯形,那麼在他看來,這所謂用心頭血顯露出來的東西,也許恰好便是進入那座古廟的路線圖。」
平煜等人趕至陸子謙客房外時, 洪震霆等人恰好從外頭返轉, 眉間隱約可見疑惑之色。
平煜聽了此話,心底那份隱含不詳的預感再起湧起,死死盯著陸子謙,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可惜的是,那山雖不難找,廟卻因有神明護佑,少有人見過,傳說中,只有有緣之人才能有幸尋到廟的所在之處。聽說百年前,有一位北元王爺無意中勘破了廟外的機關,費盡千辛萬苦求得了神明的垂憐,喚回了他本已咽氣的母親。」
平煜怒極反笑,什麼東西非得用心頭血方能顯形?無稽之談!
在此之前,他因不知陸子謙藏有一塊坦兒珠, 雖然一路相伴,卻並未專門派人日夜保護陸子謙,是以今夜那幾名刺客能輕而易舉地闖入陸子謙的客房。
「也就是在那回鎮摩教血戰時,他不慎被右護法放出的毒蛇咬傷,雖因內力渾厚,僥倖活了下來,一身武功卻因此盡喪,所帶的門下弟子也悉數命喪大岷山峰頂。
平煜聽得西平侯府四個字,不易察覺地握緊了手中的茶盅,好不容易才按耐住自己打斷陸子謙的衝動。
故,這一切不過是右護法一廂情願的猜測罷了。
「這兩人說,當時來www•hetubook•com.com教中搶奪坦兒珠之人,因掩了臉面和招式,無從得知究竟是哪門哪派。
便問:「那座山是不是叫托托木兒山,就位於旋翰河附近?」
「只是,他越發覺得五塊坦兒珠若拼湊在一起,很有可能是一把開啟某處大門的鑰匙,而那座時常神秘消失的古廟,沒準藏有北元什麼罕寶,只要找到托托木兒山,加上有坦兒珠做匙,不難找到那座古廟。
「多虧教中的左右護法細細打探,現已知大致知道其中一人便是東蛟幫的幫主。而另一塊不慎遺失的坦兒珠,因當時西平老侯爺率軍掃蕩鎮摩教所在的大岷山山腳,十有八九落在了西平老侯爺的手裡。教主如今病危,右護法打算讓左護法留守教中,自己則去京中想辦法從西平侯府將那塊坦兒珠偷出。」
「李伯雲喜出望外,比對了手中那塊坦兒珠上雕刻的痕迹,越發肯定上頭所畫的是座山,至於是不是就是托托木兒山,因他手中只有殘餘的坦兒珠,暫且無法下定論。
平煜眸中起了波瀾,難道此廟果真跟坦兒珠有關?
巧的是,恰是在五年前,平家突遭大難……
說到此,洪震霆悲從中來,長嘆一聲,緘默了下來。
他先將當年如何無意中救了李伯雲一事交代明白,這才道:「二十年前,李伯雲有位情投意合的未婚妻,不幸的是,這位未婚妻還未過門便病亡了。」
平煜本就打著給王世釗栽贓的主意,聽洪震霆這麼問,譏諷一笑,順水推舟道:「自從王公公跟皇上率軍離開京城,王同知因掛心王公公的安危,前日在金陵時,只給我留了一封信,便不https://m.hetubook.com.com告而別,這幾日人影全無。王同知跟王公公叔侄情深,想是怕戰場上刀劍無眼,已自行前往宣府跟王公公匯合,也未可知。」
陸子謙頓了頓,毫無波瀾道:「所謂剿倭不過是託詞,李伯雲實則是在聽得坦兒珠之名后,既生了一絲能復活未婚妻的僥倖,也生了貪念,唯恐這等稀世奇珍落入旁人手中,這才連夜點了門下幾名精明幹練的門徒,跟他一道趕往夷疆。
平煜臉色陰沉沉的,冷聲道:「你是說我祖父奪了一塊坦兒珠,而右護法知曉此事?」
最初的慌張過後,他已經多少恢復了鎮定,開始仔細回憶今夜的每一處細節,照當時刺客出現時的情形來看,有些地方很值得細細推敲。
傅蘭芽他想救,可他也不想給京中家人惹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唯一讓他感到不甘心的是,相較於東廠,他竟寧肯將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平煜。
平煜恰好朝他看來,眸光意味不明。
此話一出,屋子裡肅穆得針落可聞。
陸子謙驚魂未定,一旁聽見,抬頭狐疑地看向平煜。
陸子謙搖頭道:「李伯雲當時不過略一提及,並未深究這話里的真假。但他見鎮摩教對坦兒珠如此執著,本已經心灰意冷,卻因著一份不甘,在聽到那兩名教徒的談話后,也跟著離開了雲南,趕往京城。
……五年前那一場覆頂之災,始作俑者難道另有他人?
「陸公子,我十分好奇,你身上怎會有一塊坦兒珠?」平煜望了陸子謙一晌,似笑非笑地開口了。
「一年過後,李伯雲內力有了恢復的跡象,無事時,便時常拿著那塊坦兒珠揣摩,時日久了,他發和_圖_書現那上頭所雕刻的東西似是一幅地圖,於是便搜羅來京城所能搜羅到的地圖,攤開畫卷,整日里對燈研讀。可惜的是,他直將手中地圖一一比對完畢,始終未有頭緒。
「因當時朝中大開馬市,時有北元人率馬隊到我朝,販售馬匹的同時,換些布料和瓦器回去。李伯雲便從一位北元商人手中高價買下一幅北元境內的地圖,又藉著跟馬隊中隨從攀談,打探北元可有什麼起死復活的傳說。
「那人倒是說起了一座山名,說那山下有座廟,被當地人奉為神祗,據說月圓時分,廟中神明或會顯靈,若帶著供品進廟,誠心許下願望,沒準能感動神明,達成所願。
「好不容易傷愈,他想起因著自己的貪慾,不但武功全廢,連教中門徒也折損大半,自覺無顏回去面對洪幫主夫婦及逍遙門的幾位長老,便藏著奪走的那塊坦兒珠,滯留在夷疆,終日渾渾噩噩,借酒度日。數月後,他在一座荒廟中夜宿時,無意中發現了鎮摩教教徒的蹤影,跟隨一路,聽到這二人說話。
等平煜做好一應安排,房內重歸寂靜,陸子謙便從懷中取出一本書,擱置於桌上那塊坦兒珠旁邊。
「到了京城后,他易了容貌,用剩餘的積蓄在京中西平侯府附近開了一家酒肆,為求恢復功力,每日契而不舍習練心法。」
「如此一邊揣摩坦兒珠的秘密,一邊暗中找尋右護法,不知不覺間,李伯雲在京中蹉跎了三年,原本僵凍的內力逐漸有了化開奔涌之勢,在此期間,西平侯府始終未有不妥。他心知鎮摩教之人均擅長易容,右護法更是個中翹楚,既到了京中,說不定早已改易容貌、扮作他人https://m.hetubook.com.com,可惜茫茫人海,他就算有心找出右護法,一時也難有頭緒。」
事出突然, 他們不是沒懷疑過這幾名刺客的真實來歷, 只他們沒料到平煜為了引陸子謙吐露真相, 早在從萬梅山莊出來便開始做局,方方面面都考慮得極周詳,加之坦兒珠的確一貫是東廠垂涎之物, 故老練如洪震霆, 一時也未能看出破綻。
平煜自是不相信所謂起死回生的鬼話,然而聽了這番話,卻免不了想起當年流放時曾在北元境內見過的異象,尤其是那座一夜之間消失的古廟,最為古怪。
不對,在他的記憶中,祖父從未提起過坦兒珠三個字。若府中真有坦兒珠,此物又曾在江湖上掀起腥風血雨,祖父就算不相信關於坦兒珠的傳言,勢必也會對家人有所提及。
他心底突然變得一片冰涼。
見平煜和李攸「聞訊」而來, 洪震霆目光複雜地看一眼陸子謙, 對平煜道:「平大人,那位王同知去了何處?」
聽到陸子謙的呼救后, 洪震霆即刻趕到鄰房,可惜那幾名「閹人」武功未見得多高,輕功卻俱是一流,足足追襲了二里地, 他們始終未能追上那幾名刺客,最後只好無功而返。
平煜想必也是吃定了這一點,所以才會在他面前如此沉得住氣。
陸子謙卻又道:「知曉此事後,李伯雲索性又贈了些銀兩給那名北元人,托他畫些托托木兒山的地貌給他,沒料到的是,此人極重諾,一年後,不但再次隨商隊前來我朝交易,同時還將一幅托托木兒山的詳細地形圖交予了李伯雲。
可他明知如此,卻別無他法,因坦兒珠已然暴露,無論東廠還是錦衣衛,都斷不會輕易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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