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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萬懷君露出輕鬆表情，他向來擅長記憶。

「為悠悠報仇，何須以多勝少，我一個人就夠教訓你了！」霍少薰哼了一聲利落出拳。霍二爺和萬老爺都沒出聲阻止，若論悟性機變，自家孩子是落在這個好像從地縫裡冒出來的無名小輩後面了，事出突然，或許也是一次轉機。

萬懷君畢竟年少浮躁，想了一會兒並不覺得那招有什麼出奇之處，他自小習武，用小石子打中遠處的竹子並不犯難，他再仔細地回想了一下李雲瞬剛才比的手勢，不過比萬家功夫多了些花架子而已，他確信自己能絲毫不差地重複出來。

李雲瞬回頭瞥了她一眼，「你急個什麼勁兒？他在背啊。」

「傷了腿骨，行動多少不便，幾位就先在竹海小住，等這孩子傷勢恢復再動身離去吧。」

在悠悠驚天動地的哭聲中，竺連城眼神複雜地看著程躍然，「你……願意投師竹海么？」

他走到一旁人少開闊之處，深吸了口氣，行雲流水般打出了一套拳法，雖然有時略顯生澀，但大體瀟洒流暢。

不知為何，少年猶豫了一下，終於一眯狹長好看的眼睛，似乎執拗地下了什麼決心，「我叫程躍然。」

時間過去，丫鬟收起長卷退在一邊。

李雲瞬的兩個貼身丫鬟對這樣的場面也早已熟慣，有條不紊地走到眾和圖書人面前展開一副捲軸，悠悠認得那風骨卓然的字跡是師父寫的，她看了幾眼，頭都有些疼了，是篇晦澀難懂的文章，她只看見了幾個穴道的名字，難道是篇醫書？

悠悠瞧見師祖和師父互相看了一眼，似乎都有些意外。雖然她還看不出門道，但也知道張家這位少年手法粗劣，和霍萬二少相去甚遠，雲瞬師叔都呵呵地笑出聲來了。他自己應該也知道，反而一臉倔強，毫無怯意。

竺連城苦笑著拉起她的手，為她擦了擦縱橫的眼淚，「悠悠，以後要和他好好相處，前怨不計了吧。」

程躍然冷笑，「對，是我，哪又怎麼樣？你自己心甘情願地用頭髮來和我交換，我逼你的么？」

霍少薰個性驕橫，又與悠悠感情深厚，立刻跳過來幫腔，「早就想幫悠悠出這口惡氣，你這是自投羅網！」

霍少薰氣急，使出殺招，程躍然臉色一白，知道中了這招非死即傷，也眼色一狠，捲軸里的拳法平和內斂，並無兇惡凌厲招式，事到如今，程躍然乾脆拋棄拳法套路，只求自保傷敵，不躲反進，把原本走「纏」字決的拳式一改，貼上去就是兇殘一扯，生生把霍少薰的左腿拉脫下來。

「他……他在幹什麼啊？」

竺連城快步走上前，出手如風，幾下就為霍少薰複原了腿骨。悠www.hetubook.com.com悠撲在霍少薰身邊哇地哭起來，心疼不已。

招式看似不難，但她並沒有指點內功心法，剛才也沒表露出內息走向，真要把這招用的似模似樣也不容易。

悠悠跳起身，哭得一臉淚痕，「師祖，不要收他為徒！他是壞人！一會兒裝乞丐，一會兒來投師，居心叵測，絕對不是好東西！」

悠悠目瞪口呆地再次仔細看他。

竺連城含笑點了點頭，李雲瞬站起身，最近一直陪師父挑選徒弟，她早已輕車熟路。

「哦！是你！」她頓時火冒三丈地跳起來，小手顫抖地指著他，真是冤家路窄！「師祖，師父，就是他削斷我的頭髮！」

竺連城頷首微笑，霍少薰略顯得意地看了父親一眼，霍二爺也回以讚許眼神。

悠悠張大嘴巴，不禁為張家少年擔心起來，他就算背不出文章，也不必賣弄家傳武功吧，這不是班門弄斧嗎！

程躍然窺見門徑，拳法越用越上手，他自小混跡江湖，打架經驗本就比霍少爺豐富，加上與生俱來的武學天分，十幾招后竟然把霍少薰打得連連敗退。

悠悠氣憤又悲痛，晃著師祖的手大聲哭泣，她不願意！

霍家拳法霸氣凌厲，霍少薰又深得精髓，幾招出手就把程躍然逼入下風。對招之中顯易看出程躍然的武功根底很差，似乎並和*圖*書未受到嚴格訓練，出手毫無章法，被霍少薰打得無力還手。霍少薰似乎也沒想到他的功夫如此之差，當著竺大師裴大俠，他這樣一味恃強凌弱似乎顯得很不道義。他一遲疑，程躍然便得了還手的機會，不知不覺他把剛剛從捲軸里學到的拳法用了出來，霍少薰大驚，認真應對。

少年停住身形，竺連城仔細端詳他，「你叫什麼名字？」

怪不得她總覺得他眼熟，他就是那個小乞丐！

霍二老爺心思靈活，皺眉想了一下，在兒子耳邊低低地說了幾句，霍少薰點頭。

萬老爺暗暗不悅，霍二爺想到什麼卻只提點自己的兒子，心裏這麼想，面上卻不好表現，畢竟竺大師只選一個弟子，平時交情再好，此時也是競爭對手。

「你們看好。」她瞧著三個少年嫣然一笑，使出一招竹海武功的入門招式「飛花手」，柔美的纖臂，漂亮的手掌，招式雖然簡單，在她比來格外悅目好看。她只是比劃了招式，沒有用上半點內力，宛若舞蹈。

「該你了。」李雲瞬笑著看站在霍萬二少後面的張家少年，他一直皺著眉，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鼓勵他只要盡自己所能就好。

霍少薰慘叫一聲摔到在地，所有人都一驚。

萬懷君搶先站出來背誦，雖然中間幾處磕絆重複，竟然全篇複和_圖_書述出來，悠悠忍不住拍手稱讚，萬懷君也忍不住和她相視而笑。

霍少薰也選了塊與萬懷君差不多大的石子，打在竹竿上竹子錚錚抖動，發出嗡嗡響聲半晌不停卻沒掉下一片葉子。

霍少薰面有難色，前幾句背誦的頗為流利，越到後面越是緩慢，總是用很長時間回想，終於在複述了一大半後放棄。

「你們領會片刻，然後用地上的小石子站在這兒擊打那棵竹子。」李雲瞬一指兩丈開外，女牆邊的幾竿翠竹，近處都是師父愛若珍寶的「竹友」，自然是碰不得的。

「半炷香時間，能記住多少算多少。」李雲瞬說著還特意看了眼張家少年，對他很感興趣似的。

程躍然不知為何沉吟了一會兒，努力掩飾自己眼中的光芒，低沉決絕地說：「願意。」

悠悠發急，挪到李雲瞬身後拉她的袖子，小聲在她耳邊嘟囔：「師叔，你快讓他背文章啊！他瘋了嗎？」

李雲瞬饒有興趣地看著黑衣少年，「那文章本就是套拳法么。」

一句話說得悠悠張口結舌。

竺連城的眼神慢慢從三個少年臉上滑過，萬懷君年少羞澀，饒是竺連城目光慈和，仍是漲紅了臉。霍少薰也有些緊張，強自鎮定著，張家少年雖然表情不變，拳頭卻緊緊攥起。

李雲瞬的笑容更深了些，有趣，有趣，這個程躍然竟然指桑罵和圖書槐地刻薄起師父和鈞武來了。

張家少年冷眼看著，輪到了他，他臉色一凜，走過去揀了雞蛋大的一塊石頭，想也不想地扔過去，啪的一聲，那棵竹子攔腰折斷，嘩啦啦地倒落下來。

「啊？」悠悠一頭霧水。

竺連城淡然對霍二爺說，意思表達的十分清楚。

李雲瞬俏然一笑，偎在裴鈞武身邊半帶揶揄，「可不是，悠悠，你的仇人現在成你師叔了呢。」

走到卵石路邊，在竹下的泥土裡挑選一顆指甲大小的石子，選得石頭太大就顯不出他少年習武的造詣了。萬懷君深吸一口氣，穩定心神，手腕搖轉，小石子噝噝有聲地飛射出去，准准地打在一棵竹子的腰部，嘩啦一陣竹葉聲響，紛紛掉落一地細長碧葉。

程躍然用眼角譏諷地瞟過竺連城和裴鈞武，漠然落在霍少薰和剛湊過來的萬懷君身上。他剛才報出名字來的時候就料到悠悠會認出他，「怎麼，想仗勢欺人，以多勝少嗎？」

竺連城和裴鈞武都認真地看著他，若有所思。

萬老爺皺眉，他這才明白霍二爺對兒子說的是什麼。竹海的內功向來以綿韌著稱，霍少薰這一擊，強而韌，的確高了萬懷君一籌。

竺連城含笑喝了口茶，不置可否。裴鈞武淡淡一掀眉梢，也沒說話。

霍萬兩位老爺雖然失望，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抱拳應諾。

程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