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
林鳳娟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的，你看我們這裏這個環境，根本沒有監控，而且有了監控也沒用，我們告不贏的，成律師，我知道他們不是阿民找來的。」林鳳娟看了眼寫滿辱罵話語的屋門，「網上的帖子，還有這些，我其實清楚，是盧建找來的人。因為他們打砸完，都說了一句話，『自己賤還想著訛錢』，如果只是一波人這麼說，還不說明什麼，但每一波都最後這麼說，就不是巧合了……」
林鳳娟痛苦道：「我是做錯了事，但我對不起的人，只有阿民一個，我沒有對不起那些網友，憑什麼他們這樣對我？網上那些我和不同男人的照片，也根本不是真的，都是PS造假的。我這輩子的男人，除了阿民，就只有盧建了。我要是真的和那爆料里說的那樣，我林鳳娟今天就出門被車撞死！」
「總之，這個案子，我自己來辦就可以。」
……
錢恆本來還想說什麼，然而電話那頭隱約傳來別人喊他的聲音，他捂住話筒說了什麼，才回頭低低對成瑤說了聲抱歉。
錢恆竟然都如此主動關心自己了，包銳眼淚汪汪十分感動，只是——
「你是不是覺得今晚加班的活還不夠多？」
只是她沒想到，沒多久前還握著她的手要求她為自己討回公道，還孩子一個名分的林鳳娟，兩個小時后就改變了主意。
而被包銳出賣個底朝天的當事人，終於沒忍住咬牙切齒。
錢恆抿了抿唇，淡然道：「我的效率，一天就辦完了。」他輕飄飄地瞥了成瑤一眼，「而且不是你說想我。」錢恆轉過臉，「既然你都這麼想我了，不回來怕你想出病來。不是有相思病么。」
成瑤沒想到針對林鳳娟的攻擊竟然從網路延伸到了現實，她語氣嚴肅道：「這裡有監控嗎？我去調取……」
對於自己，這或許只是自己未來執業人生里一個微不足道的案子，但對於林鳳娟，可能將改變她的人生軌跡。
「……」
當她下班的時候，剛走到寫字樓下，熟悉的黑色賓利就緩緩駛向了成瑤。車窗緩緩移下。
她的臉上布滿了紅腫，一隻眼睛完全被打得連睜都睜不開，鼻子上還沾著未乾涸的血跡，顴骨高高腫起，見了成瑤，她有些意外：「成律……」結果剛開口，林鳳娟似乎牽扯到什麼傷口，疼得抽起氣來。
雖然林鳳娟婚內出軌確實有錯，但盧建這種明知對方已婚卻仍和對方發|生|關|系的男小三，也並不無罪，如今為了甩脫林鳳娟，在鄧明的「點撥」下想出如此卑劣的證據造假加人肉、恐嚇毆打的下三濫策略，就很無恥了。
這則爆料下，是並未打碼的林鳳娟照片，同時，還配了很多林鳳娟與不同男性舉止親密的抓拍。
林鳳娟想起曾經唾手可得卻被自己親手毀掉的幸福，終於忍不住哭起來：「打我的人，都說是看不過替阿民出氣的朋友或者網民，但我知道，這肯定不是阿民授意的，那爆料帖，也不可能是阿民的朋友發的，他不是這種人，他的朋友也不是。即便我做了這種事，他也只是和我恩斷義絕，不會落井下石的。」
結果包銳這位同志壓根沒意識到這尷尬的氣氛，他完全不疑有他一個人情緒激昂地撐起了一台單口相聲。
錢恆雖然聲音不自然，然而卻極力否認道：「我不是放你獨立了嗎？你看你這個案子到現在我問過嗎？」
頓了片刻，錢恆才有些頭痛般地輕笑了一聲：hetubook.com.com「這兩個沒用的傢伙，這麼快就把我賣了。」
雖然人並不在眼前，然而成瑤彷彿都能想到錢恆拿著手機，一本正經講著電話卻耳朵微紅的模樣。
林鳳娟幾乎熱淚盈眶：「太……太謝謝你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感激你！」
成瑤瞟了一眼駕駛位上的錢恆，對方還是繃著臉，然而耳朵，果然幾不可見的微微泛起紅來。
「林小姐，你放心，你這個案子，我一定會給你討回公道，竭盡我所能。」
錢恆的聲音有些頭痛也有些無奈：「成瑤，你一天到晚腦子都在想什麼？」
「不用謝我，要謝就謝君恆的錢恆律師吧。這個所內補貼，都是他提出來的。」
「哎？成瑤？我正好找你，上次你給我整理的陳雋案的證據清單放在哪裡了？有電子檔嗎？發我一份。」
「哇, 這女的這麼騷啊, 要不讓我也玩一下，哥保證爽到她。」
「……」
她可能年輕，可能衝動，可能過分熱血，可能還情緒化。她理解法律資源的不公平，也無力改變，然而她並不准備簡單接受這套規則，她想要竭盡所能，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做出改變，給予更多的林鳳娟這樣的法律救濟。
「哎？錢par怎麼了？」
「錢恆律師？」林鳳娟遲疑道，「我查鄧明律師時也看到了他的信息，他不是號稱……」林鳳娟自知失語，立刻改口道，「他不是只做超級大案，還會支持法律援助案件？」
「對，你沒過問，因為你找譚穎和包銳來問了。」
成瑤平時插科打諢慣了，幾乎想也不想就順口道：「想你呀。」
面對成瑤的堅定，林鳳娟卻搖了搖頭：「沒用的成律師，盧建家裡關係很硬，他這次死活不會承認涵涵的。」林鳳娟抿了抿嘴唇，「我聽其餘同學說，因為他和他未婚妻馬上就要結婚了，兩家是商業聯姻，涉及的利益很大，他們兩家都不會讓這種事出差池。」
林鳳娟這些話，她自己說的時候沒意識到，實則細細想想，對成瑤來說是一種冒犯，雖然沒有明說，但內心裡，她恐怕並不認可成瑤的資歷。
錢恆淡定冷靜道：「作為團隊里的老人，對新人太沒有團隊愛了，都不會噓寒問暖一下。」
成瑤愣了愣，警覺了起來：「牽連？」
「這樣啊，你家和我方向也順路啊，那我也一起蹭個車吧。」包銳喜滋滋地說完，就拉開了車門，大剌剌地坐進了賓利，他毫無眼色地對駕駛位上的錢恆道，「謝謝錢par！」
很快，就有「熱心」的群眾, 在八卦評論里毫無節操地曝光了林鳳娟的住址、聯繫電話，以及涵涵的照片, 並惡毒評論, 到底涵涵這小孩，更像照片里哪個男人。
林鳳娟的家在一個人流雜亂的城中村裡，那逼仄的棚戶房，一間挨著一間，把中間通行的路擠壓成很窄的一條，而路上則因為兩側居民隨意傾倒的污水而變得潮濕臟污。
成瑤從見到鄧明回君恆后, 就一直憂心忡忡, 按照她對鄧明的理解，即便偽造了證據, 他還會做別的小動作, 因為沒有真才實學, 但又有幾分小聰明, 因此他十分擅長利用歪門邪道走捷徑。為了維護他所謂的不敗神話，以維持他高標準的律師收費, 鄧明絕對還會做點什麼小伎倆, 來確保盧建的案子萬無一失。
相比有權有勢有鄧明助紂為虐的盧建，需要獨自和*圖*書撫養涵涵長大的林鳳娟，就是需要法律援助和保護的弱勢群體。
「吃瓜：現代版潘金蓮，給丈夫戴綠帽, 婚內生下私生子卻因私生活混亂不知生父是誰。」
「包銳。」
「賓館的費用我會付，你不用擔心。」成瑤笑了笑，想起錢恆，「我們君恆，針對法律援助案件，有所內補貼。」
錢恆認可法律這種最大程度的公平，他足夠成熟，因此知道任何制度，都有它的不足，能保護最大程度公平的法律，在實踐中自然做不到絕對的公平。他認可並且沒有想過改變這一點。
「是啊是啊，我不能對不起你嫂子就拒絕了，那個客戶就鼓吹讓錢par可以去試試嘛哈哈哈，結果錢par比我拒絕的更直接冷酷，他看了一眼那些小妹的圖冊，說長得比自己女朋友差太多了，臉蛋沒女朋友好看，身材沒女朋友火爆，說對自己女朋友以外的人，都沒有任何興趣，哈哈哈哈哈。」包銳笑道，「沒想到錢par編故事的能力還挺強的，說的還挺像那麼回事的。」
成瑤簡單和譚穎說了幾句，結果剛掛了她的電話，包銳的電話又來了。
這個案子，她一定要做到最好。
「因為平時我們從來辦案都是各自獨立，不會過問對方的案子。」
包銳，任誰裝逼被當場戳穿，臉色都不會好看的好嗎？
她想做那個退潮后在沙灘上撿起一條條小魚扔回海里的小男孩。
成瑤愣了愣：「你們事情還沒辦完？明早還要去B市？」
「可……」
成瑤十分意外：「怎麼了？」
成瑤試圖勸說林鳳娟，然而她在電話里雖顯然有所保留，但態度很堅決——她要撤訴，要放棄起訴，並且聲稱這不僅是基於現實的考慮，為了自己好，也是為了成瑤好。
倒是譚穎給自己打來了電話：「成瑤啊，案子怎麼樣了？庭前證據交換順利嗎？」
盧建這種人，可以請最好的律師，而林鳳娟，只有自己提供的法律援助。
白星萌的事後，成瑤遇到這樣的輿論發酵事件，早就不慌亂了，她淡定地截圖取證以便進行名譽侵權訴訟。
成瑤的心中堅定而果斷，法律制定時只能從最大程度來平衡各種法益，努力做到最大程度的公平，然而在現實里，每個人受教育程度、收入情況的不同，直接導致了法律資源的不平衡。
「成律師，我這個案子你反正也拿不到什麼錢，真的，你別接了，用這個時間接別的更重要更有錢的案子吧，我不會怨你，我已經很感激你了。」
而比起這些尚且用字文明的回復, 有些回復就可謂不堪入目了。
接到林鳳娟的電話時，成瑤第一反應就是安慰：「你不用擔心，我會幫你發律師函……」
一排小棚戶房，只有一家的門口還潑著鮮紅的油漆。
「林小姐，你之前電話里，勸我去做別的賺錢的案子，但是對我而言，不管是公益性質的法律援助案件，還是標的額幾千萬甚至上億的案件，只要我接了，那麼這些案子對我而言就一樣重要，你的利益對我而說，就是最高利益。」成瑤目光沉靜，「你現在放棄了，你覺得是放棄了自己的權利，那你想過涵涵嗎？涵涵理應得到他生父的撫養費，也理應知道自己的身世。」
包銳點了點頭，隨即才意識到這是錢恆的車，他好奇地看向成瑤：「你和錢par……」
「恩。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成瑤的眼睛明亮，語氣篤定，「和圖書作為律師，永遠不應該允諾客戶一定能贏，但請你相信我，我會竭盡所能，努力為你贏下這個案子。」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包銳譚穎，我已經仁至義盡，只能幫你們到這裏了！
上車后，包銳十分活躍：「哎，你別說，這賓利就是賓利，開起來穩如老狗，說實話，我都沒機會坐過幾次錢par的車，真是榮幸啊。」他吹噓感恩了一會兒，又有些好奇，「錢par，我說自從我上車后看你這臉色怎麼不太好啊？是不是遇上什麼煩心事了？有什麼我們能幫忙的嗎？」
說完，包銳看了一眼愣在車外的成瑤，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座位：「還愣著幹什麼？快進來啊。」
「那個鄧律師，我也網上查了，是很牛的律師。」林鳳娟沉默了片刻，才臉色慘白而認命道，「我看說他打官司很厲害，幾乎沒有輸的，而且是名校畢業的，經驗也很多，何況和法官還是老熟人……」
錢恆清了清嗓子：「我突然想起來，成瑤還有些工作要向我彙報下，我們待會一起吃個飯一邊我聽她彙報。包銳，我先送你回家吧，不要讓你老婆在家裡等太久了。」
「……」
包銳不疑有他，毫無求生欲道：「是啊。」他說完，又看了眼錢恆，「哎，錢par，你這怎麼看起來臉色更差了？」
可惜包銳的識時務沒持續太久，很快，他就又開了口。
只是成瑤沒想到鄧明可以這麼卑劣。
如果只是譚穎的電話，成瑤還沒覺得什麼，那包銳這個電話后，成瑤算是反應過來了。
「哎？不不，錢par，我老婆不在，今晚我回家正愁沒飯吃得叫外賣呢，既然你和成瑤一起吃飯，那算我一個唄，有什麼案子我也可以出份力一起參謀參謀啊。不是你提點讓我作為前輩平時要多關心關心團隊里的新人嗎？」
任何人，第一次遭遇網上那樣的辱罵，恐怕都會如林鳳娟一般憤怒和害怕，想向全世界解釋自己的無辜。
「……」
……
……
「我會安排你和你父母暫時住到安保條件足夠好的酒店去，至於我自己，我有分寸，會保護好自己的。」
成瑤噎了噎，她想，下次還是不要隨口調戲錢恆了，因為這效果最終會反彈到自己身上。
成瑤本來以為林鳳娟家會很難找，然而她沿著這條路走了十分鐘，就一眼認出了她家。
而正當成瑤準備打開車門坐進車裡之時，卻被包銳的聲音打斷了。
「打不贏的。」林鳳娟的聲音哽咽，「我一個平頭老百姓，拼不過盧建這樣有權有勢的，網上那些爆料，你也看到了吧？自那些爆料以後，就有人跑到我家門口，有刷油漆的，還有送花圈輓聯的，甚至還有潑糞的……」
「我知道自己年紀比你還小，經驗也確實不如鄧明，我和孟法官也不熟，也絕對不會用鄧明那樣下三濫的手段達到目的。」成瑤挺直了背脊，抬著頭，「但我相信法律，相信法律最終並不會站在偽造證據恐嚇威脅的一方。」
庭前證據交換結束沒多久，一個A市本地營銷大V就爆料了一則所謂的匿名群眾投稿——
營銷大V的帖子寫的很有煽動性，是以林鳳娟前夫友人的口吻進行的投稿，字裡行間充滿了憤慨，寫的十分有代入感，一時之間，渲染的群情激憤，閱讀量和轉發量都劇增。
「工作上有點事，晚點聊。」
「包銳不是說要兩三天才能回來？怎麼今天就回來了？」
「盪|婦」、「和圖書婊子」、「賤人」……諸如此類的辱罵畫滿了林鳳娟的屋子外，周邊自然有看熱鬧的鄰居在指指點點，而林鳳娟，就在這些指點里沉默地清理著污物。
成瑤趕緊搶白解釋道：「我回家正好順路，蹭個車！」
成瑤原來對於這一點，帶了點懵懂，和錢恆經歷了一個個案件后，她下意識便覺得錢恆的觀點都是對的，只是總覺得還有些什麼疑惑縈繞在自己心間。
天真，傻氣，力量單薄到完全無法和大環境抗衡，然而每條小魚在乎。
成瑤想起自己白星萌案件時如出一轍的手足無措，語氣也不自覺柔和了起來：「你不要怕，我相信你。網上這些東西，恐怕也是盧建的律師搞的鬼。」
林鳳娟忍著眼淚搖了搖頭：「不是的。阿民一直很好，他自始至終都很好。就算知道我做了這種事，他也只是一句重話沒說，只是對我就和對陌生人一樣，然後和我平靜地提了離婚。」
「這些人不僅打我，我爸媽出來想幫我，結果他們連我六十多歲的爸媽也沒放過，我媽氣的暈倒了，我爸剛跟著120救護車送她去醫院了。」
林鳳娟沒有回答，她略微有些慌亂地轉移了話題：「總之，這個案子就算盧建偽造了醫療證明和體檢記錄，只要他有關係讓醫院的人幫忙搞定這些偽造的東西，那這些單子我們就算去查，表面上也是真的。雖然我知道盧建肯定沒問題，但我們也不能強制要他在法官面前脫褲子啊。我們贏不了的，成律師，我和你都沒有盧建和他的律師那麼有背景有手腕有人脈……」
「我知道，我不怕他，我一定會打贏他。」
只是成瑤沒想到，當晚她就見到了錢恆。
成瑤點了點頭：「行，我回頭髮你。」
只是成瑤不願意。
「沒，沒，他們守口如瓶，誰也沒告發你。」成瑤生怕錢恆對譚穎包銳進行加班報復，立刻解釋道，「是我自己發現的。」
掛完包銳的電話，成瑤徑自給錢恆打了過去。
成瑤：？？？
「成瑤啊，聽說你這個案子遇上鄧明了，他這傢伙口碑很差啊，我看網上果然開始帶節奏給當事人施壓，妄圖用輿論壓垮你的當事人，另外影響審判了，你辦這個案子，有沒有困難啊？」
只是成瑤雖然心裏下定了決心，但這種事，並非光有態度就能成功。安頓好林鳳娟一家后，成瑤對這個案子仍舊沒有突破的頭緒。
林鳳娟有些遲疑：「成律師，我也不想直接撤訴，我也想試試，可如果我們繼續下去，不僅是我，連你，可能也會遭到這種所謂的『正義之士』的打擊報復……」
只是這樣簡單的一句話，電話那端的林鳳娟卻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成律師，謝謝你能為我說這句話，那這個案子，我更不能牽連拖累你，我們撤訴吧，我們拼不過盧建他們的勢力的。」
「我和你說，這次我們去B市，那個客戶除了正經生意還有地下生意，就那種按摩房嘛，然後竟然暗示我們可以請我們體驗一下至尊按摩，說很多大老闆都會光顧呢，小妹們長得說都很水靈很清純。」
「不是說好了這個案子讓我完全獨立辦的嗎？」
包銳十分熱情：「雖然你是老闆，可我們是一個團隊的人，我看咱們明明得兩三天的出差，你怎麼今天就提前回來了，是不是遇上什麼麻煩事了？所以寧可今晚先回A市一趟明早再飛B市啊？」
成瑤笑：「我才不喝這和圖書種配方的雞湯，我喝的是『我是錢par的女朋友，所以我一定能贏』這款雞湯。」成瑤捂了捂有些發燙的臉，「怎麼聽起來有點像『我是大哥的女人』這種感覺？」
「千人枕萬人騎的盪|婦一個！」
「……」
「成律師，這個官司，我不想打了。麻煩你幫我撤訴吧！」
錢恆有些不自然地「嗯」了一聲，既然交代了幾句其餘工作的事，結果繞來繞去，話題又回到了成瑤的法律援助案。
「上車。」
一個案子發展到這個地步，最明智的辦法自然是順水推舟撤訴。畢竟首先這隻是個法律援助案件，再次這個案子撞上鄧明，且以目前的證據又都偏向對方當事人，明眼人看著這都是個99%要輸掉的案子，接了不僅沒什麼成就感，恐怕還會很挫敗。
「嗯？」
「好，那讓他們今晚加班吧。」
開玩笑，今晚錢恆特意飛機趕回來，可不是為了把自己現在就送回家的啊！只是怎麼回答包銳？成瑤沒說話，下意識地看向了錢恆。
成瑤緊抿著嘴唇：「這是誰打的？阿民找人打的？」
成瑤有些沒忍住：「什麼？竟然請你們去嫖娼？！包銳你都有家有口了！」
人生在世，每個人都非完人，都可能犯錯。林鳳娟婚內出軌生下了私生子，她確實做錯了事，從她前夫及前夫家人的角度而言，她是罪無可恕的惡人，但其餘人都沒有資格道德審判她，更不能動用私刑。
「這個案子，我聽說對方律師是鄧明，他辦案不靠專業，而是靠旁門左道，你應該是知道的，如果你……」錢恆顯然意識到自己又關註上這個案子了，只要突兀的剎車，他的聲音有些無奈，尾音裡帶了點努力掩蓋的羞赧，「對不起，平時我不是這樣的。按照我的收費費率，我不會講這麼多話。」錢恆頓了頓，「只是我有點忍不住。」
「錢par，快了，成瑤住的地方快到了，就那邊拐個彎，進去就行了，我們這趟搭車看來成瑤最先到最先下車啊。」
林鳳娟雖然不是個好妻子，但成瑤看過她看著涵涵照片時的模樣，她的臉色還是帶了凄苦和無助，但那雙眼睛里的疼愛和堅毅，讓成瑤相信，如果涵涵能有足夠的錢順利做完心臟手術，林鳳娟絕對會竭盡自己的一切，再苦再累，拼了命也要保護好孩子長大。
光是想想就覺得還挺可愛的。想調戲。
電話里說不通，成瑤準備直接去見林鳳娟一次。
錢恆又恢復到了一貫的冷艷高貴狀態，彷彿剛才那轉瞬即逝的羞赧只是成瑤的錯覺，他告誡道：「不要以正常律師的角度去揣測鄧明，對付他不是光有自信的態度就能贏。別又亂喝什麼『我是個有良心正義的小律師，所以只要拚命就能扳倒業界大拿』這種雞湯。」
她的頭髮沒有紮起來，沒有生氣的垂在臉頰兩側，等成瑤走近，才發現她頭髮遮掩下的傷痕。
而也是直到這一刻，成瑤突然想明白了。
成瑤知道鄧明最喜利用輿論帶節奏，試圖給當事人壓力，給主審法官進行輿論施壓，只是沒想到這麼多年他還是這樣沒長進。
「這小妹長得還行啊，慾望這麼強，要這麼多男人的話，要不直接出來賣啊，既滿足了自己，還能賺她兒子的醫療費呢。」
然而成瑤並沒有動氣，她只是看向林鳳娟：「所以你直接就放棄嗎？你對不起的人是阿民和他們家，你沒有對不起盧建，也沒有對不起任何別的旁觀者，你憑什麼要受這種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