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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莎車使者，便有一風仙道骨的漢家道人，從殿後翩然走出。

疏勒王又道：「若乞伏鮮卑不來，又當如何？」

不行。需先發制人。

細細看過，疏勒王這便言道：「只需莎車王能借來一萬鮮卑突騎，本王必出大軍同討。」

楨中地處絲路要道。扼蔥嶺東西咽喉，中原商賈，凡經南道，皆要在此修整歇腳，而後西逾蔥嶺，前往貴霜，安息及羅馬各國。而從貴霜、安息及羅馬等國東逾蔥嶺，欲往中原的西域游商，亦要在此城駐足歇馬。

「如此，甚善。」疏勒王終於心安：「正如莎車使者所言，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發制人！」

莎車使者，一針見血。

煌煌四百年，大漢虎威猶在。先滅匈奴，后滅鮮卑。十年前雖僥倖獲勝，卻至今未能得漢庭寬恕策封。新仇舊恨，未曾勾銷。長史必然興兵問罪。難不成，也學大宛，共殺王，持吾頭以降？

莎車王使，這便躬身答道：「回稟大王，此消息乃出當今龜茲太王后之口，自然千真ｈeｔubooｋ.ｃｏｍ.com萬確。」

妥了。

太平道人微笑行禮。

疏勒王又笑：「十年前，涼州刺史孟陀，遣任涉等率各國三萬人馬圍我楨中城，血戰四十余日不下，糧盡撤圍。十年後，楨中城固若金湯，早已今非昔比。長史再來，孤又有何所懼？」

漢通西域以來。東西方商賈，雲集楨中城。在此開市貿易，互通有無。使原本這座蔥嶺腳下的小城塞，日漸繁榮。

此時此刻。

「原來如此。」疏勒王這便解去心結：「莎車王欲從孤處借兵，須見誠意。」

距涼州刺史孟陀圍城，已過十年。十年間，自立為王的和得，苦心經營，多次加固擴建，楨中城已成銅牆鐵壁，號稱蔥嶺絕城。又廣招兵馬，屯兵數千。

時下，西域諸國皆已不同程度漢化。莎車、疏勒自也不例外。當然，論漢化程度之深，當屬龜茲。

「……」疏勒王啞口無言。

疏勒王嗤鼻一笑：「長史有精騎萬余，龜茲亦可發兵一萬。區區五千兵馬，https://www.hetubook.com.com豈堪大用？」

心念至此，疏勒王便已意動：「龜茲王太后，雖是莎車公主，卻也未必可信。」

「此乃輔國侯將計就計。」太平道人笑行一禮：「單憑莎車王，又如何能說動乞伏鮮卑出兵。還不是我教在暗中謀划。」

「……」疏勒王沉默不語。

「有我王親書禮單在此，請大王過目。」使者這便將禮單呈上。

「事成之後，願獻錢百萬，牛羊十萬頭，糧食一萬石，兵甲三千套！」使者擲地有聲。

「莎車王，準備遣多少兵馬？」

頭戴金師子冠，高居王座在疏勒王和德，將手中莎車王親筆手書，看了數遍。這才微微抬頭，沖殿中使者居高喝問：「消息是否屬實？」

「起來吧。」連疏勒王都看不下去了。

「疏勒南至莎車五百六十里。」道人笑道：「大王可先屯兵國境，待莎車與乞伏部聯軍趕到，再拔營不遲。」

「疏勒國，王治疏勒城，戶千五百一十，口萬八千六百四十七，勝兵二千人。疏和*圖*書勒侯、擊胡侯、輔國侯、都尉、左右將、左右騎君、左右譯長各一人。南至莎車五百六十里。有市列（列肆）。西當大月氏、大宛、康居道也。」

「十年前，若非貴教輔國侯暗施援手，孤又豈能穩坐疏勒王位。渠帥且放心。于情于理，孤定會將輔國侯救出囚籠。」

「實不相瞞。輔國侯之所以能窺破長史之計，乃因王太后暗通消息。龜茲雖由長公主臨朝稱制，龜茲王卻是王太后嫡子。只需除掉長史，解王太后與輔國侯殺身之禍。那時，龜茲便是我教之天下。龜茲與疏勒兩家，只需結秦晉之好，互為屏障。再並周圍小國，壯大聲勢。便是大漢再興刀兵，又有何所懼。」太平道人笑道。

「謝大王成全。」莎車使者肅容下拜，雖一絲不苟，漢禮卻也只有五分相象。

然而，仍有顧慮。

「大王有所不知。為防王太后干政，長史欲立其子，殺其母也！」

危急關頭。豈料太平道與莎車國，竟齊來相勸。

建寧元年，疏勒王于獵中被叔父和和圖書得所殺，和得自立為王，據守楨中城。建寧三年，涼州刺史孟陀，派任涉等率西域各國三萬人馬圍攻疏勒楨中城，四十余日不下，糧盡撤圍（此處有爭議，詳見《曹全碑》）。

「大王有所不知。」使者這便言道：「長史雖有精騎一萬，卻要屯守數城。此時，它乾城中不過兩千兵馬。今龜茲新王登基，時局動蕩，民心不定。龜茲將士亦未能盡數歸心，豈能為長史所用？故需留大半兵馬駐守龜茲，以防有變。我家大王雖只出輕騎五千，卻可從乞伏部再借鮮卑突騎一萬！加上大王五千精騎，足有兩萬大軍。十倍于長史。且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焉能不勝？

「無論距離長短，年代久遠。有仇必報，便是大漢行事。」使者微微一頓：「十年前，孟陀、任涉，籍籍無名，大王僥倖得勝。十年後，長史名震北疆西域，屢戰屢勝，挾威而來。兵強馬壯，麾下皆虎賁。大王可有必勝之把握？」

使者點頭稱善。卻又轉而言道：「有道是事不宜遲。漢庭常言『明犯強漢者，雖和-圖-書遠必誅』。前有大宛王匿寶馬、殺漢使，雖遠距萬里，大漢亦興兵伐之。圍城四十余日，破其外城，宛大恐，走入中城，共殺王，持其頭以降。後有前龜茲王殺校尉賴丹，七年後大漢興兵討伐，老王雖死，血仇未滅，斬貴族姑翼，以祭賴丹。

此乃天賜良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若等長史盡收龜茲人心，西域諸國皆為其所用。那時，如班都護故事，合諸國大軍，興兵討伐大王。則形勢危矣！」

妥了。

疏勒王粗聲言道：「口說無憑。」

數百年來。楨中城多次擴建，建寧年間已頗具規模。

「渠帥所言極是。」疏勒王連連點頭。自從殺侄篡位以來，日日寢食難安。眼見新任長史，屯駐它乾城，欲興兵西進。生死一線，如何能不如坐針氈。

三家合力，再得乞伏鮮卑相助。此戰定矣。

「輕騎五千。」

「果如戈渠帥所料。莎車王欲合三家之力，截殺長史一行。」疏勒王沉聲道。

前有大宛，萬里之遙。後有賴丹，遠隔七載。敢問大王，可知何為『雖遠必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