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奉孝所言極是。」宋奇點頭稱是：「此去陽安，當先招降龔都。」

宋奇眼中異彩，一閃而逝：「奉孝大才。」

「先帝崩后，又是何人？」舞陽君追問。

「宜當外出，牧守一方。」何太後言道：「論忠於漢室，皇甫嵩、朱儁，並稱純臣。我兒今為少帝，忠於漢室，便是忠於我兒。當可一用。」

「不送。」李通起身回禮。

舞陽君面露慚色：「只是我何門之女，皆為薊王……著實，著實，難以啟齒。」

「夫復何言？」何太后苦笑。所謂「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既開此例，又豈能厚此薄彼。

李通抱拳道：「聞君一席話，李通茅塞頓開。願率眾歸降。」

「可先去上蔡，協調諸事。」郭嘉言道。

伏牛山東西綿延千里，形如卧牛，盤踞豫州大地，故稱伏牛山。黃巾各部，大多依附此山，安營紮寨，據險而守。龔都亦不例外。

與宋奇相見，郭嘉長揖笑道：「幸不辱命。」

郭嘉用其智計無雙，將黃巾眾納降之事，歸結為一個信任問題。先指出黃巾眾今非昔比，早已淪和_圖_書為沒有信仰，沒有目標，唯剩苟活的流寇。又謂喪家之犬，人人痛打。所過郡縣，官軍私兵，皆趁機剿滅，斬首邀功。久而久之，於是「只信黃巾，毋信赤」。

見母親尚存一絲羞恥之心，何太后暗生慨嘆：「悔不該，錯入帝王家。」

一直別居濯龍園的舞陽君，與何太后相見。

「告辭。」郭嘉言盡於此，來去自由。

「料想，必是如此。」何太后冷笑：「早先，郭常侍亦曾隱約聽聞『城上金烏，河間奼女』。乃出洛陽童諺，河間奼女，自是董氏無疑。」

「趙忠、張讓，身涉謀逆大罪，卻先免死罪，又赦徒刑。今更重回禁中，為二署之長。母親何必多問。」

「然也。」舞陽君急忙點頭。

「然也。」郭嘉輕輕頷首。

「有其母必有其子。先帝賣官鬻爵，乃至天怒人怨，崩于外。亦是受董氏蠱惑。」舞陽君轉念一想：「既如此，此事作罷。」

「董太皇。」舞陽君心領神會。

「母親且放寬心，待了結南陽之事，二兄可封萬戶侯，領車騎將軍。」何太后早有定m.ｈetｕｂooｋ•coｍ•com計。

「上蔡西南，伏牛山中。」宋奇亦笑。心照不宣，何必多言。

「母親所為何來？」見舞陽君欲言又止，何太后索性先問。

「乃為湯邑而來。」自家女兒當面，舞陽君亦不做遮掩。既號「舞陽」，食邑自在舞陽縣。舞陽，夏禹時即得名。因在舞水（氵舞水）之陽，故稱。同在潁川郡內，與荊州南陽郡毗鄰。樊噲、吳漢，皆曾封侯於此。黃巾亂前，足稱富庶。然黃巾之亂，舞陽亦飽受其害。縣內豪強大姓，築壁自保。民眾多逃入南陽，食俸大減。

單騎入城，單騎出城。「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毫不拖泥帶水，郭嘉亦是豪傑高士。

「敢問明廷，龔都何在？」郭嘉笑問。

高祖十年（前197），葬太上皇于櫟陽北原，號萬年陵。分置萬年縣以奉陵邑。與櫟陽縣同城而治，時屬內史。景帝五年（前152年）修「東渭橋」以便長安、櫟陽交通。武帝時屬左馮翊，太始二年（前95年），武帝納趙中大夫白公建議，開鑿白渠。引涇水，西起涇https://m.hetubook.com.com陽谷口，尾入櫟陽，全長二百余里，灌田四千五百余頃，櫟陽遂成關中產糧要地。今漢省櫟陽入萬年。二縣合一，自是一等一的富庶大縣。

「彼時形勢所迫。為保全家性命，唯絕境弄險。」待安撫好腹中麟子，何太后笑道：「如今看來，當有奇效。」

「左馮翊並無賊寇，食俸年年足享。萬年公主因何要學我等苦命之人。」舞陽君不解。

「唉……」何太后一聲長嘆，似已早知：「不瞞母親。先帝萬年公主，亦如此想。」先帝之女，母產後不久即死。光和三年封萬年公主。

「為何作罷。」何太后笑道：「母親自去質與子錢家，換五千萬大錢傍身。」

最小代價，最大得益。如此行事的內在邏輯，亦能讓李通信服。

「原來如此。」換言之，平白無故，得一億大錢。十年後湯浴，原樣歸還。心念至此，舞陽君又問：「不知太后如何答覆。」

「若要盡收其心，還需與黃巾大帥吳霸，冰釋前嫌。汝南黃巾劉辟、龔都等部，宜早招降。」郭嘉又道。

郭嘉大喜：「得渠帥鼎力和-圖-書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洛陽，長樂宮，長秋殿。

「傳聞萬年公主從長社長公主處得知，若以萬年縣質押，可得一億大錢，坐享十年食俸。」

郭嘉口出之「道理環」，全無破綻。

「只需敕令一到，李通當可為王上一用。」

「只需謹守城池，不日當見分曉。待敕令送達，令渠帥如願。再與我家公子，陽安相會不遲。」郭嘉笑道。

何太后低聲言道：「傳聞，乃先帝首開。本由趙忠、張讓暗中掌管。」

總而言之，既能令黃巾信服，舉眾來降；又能為長公主取食，全天家臉面。

何太后正欲開口，下腹忽痛，急忙收聲。

舞陽君亦為人母，自然知曉。表情頗多複雜難明：「太后何苦如此。」

何太後言道：「母親可是想將封邑質給城中子錢家。得大錢五千萬，取俸十年。」

「李某，敢不從命。」如此寬鬆之條件，李通焉能再疑。

「卻不知子錢家，背後金主，是何人也。」舞陽君嘆道。

言下之意。有黃巾賊眾墊底，李通素有義名，貴公子焉能不善待。

「可也。」宋奇欣然點頭。

思前想後https://www.hetubook.com.com，李通欣然點頭：「令公子補齊官俸，豪擲百萬，三倍償還。乃『城門立木』也。先信于吏民，再取信黃巾。如此豪闊，視名利為糞土。於是黃巾皆信以為：令公子此來，當不為取我等首級。」

「敢問足下，明廷現在何處，我等又當如何行事。」

「左右車騎，又當如何？」舞陽君又問。

「也好。」舞陽君展顏一笑。達成所願，心中自是欣喜。然又想起一事，這便言道：「苗兒久在南陽，遠離京畿。宜當速歸。兄弟齊心，護太后及何氏一門周全。」

洛陽貴公子，卻截然不同。帶著更高級的需求而來。若想為長公主取食，再全天家體面，黃巾是繞不開的難題，亟待解決。又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不費一兵一卒，招降黃巾餘眾，破宗賊塢壁，得錢糧無數。又使之就地屯田，五五分成。一石二鳥，一舉數得。何樂而不為。

「渠帥明見。」郭嘉言道：「我家公子既能納降黃巾餘眾，又豈會將忠義如渠帥，拒之門外。」

「宜當速辦。」宋奇欣然點頭。

「此等家國大事，太后拿主意便好。」舞陽君頗知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