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蒙特維葛修道院
第五章 屍體（下）
人群低低地喧嘩起來，李門隊長陰鷙的目光緊緊盯著格蘭蒂納：「這具屍體剛腐壞不久，怎麼可能是十年前的屍體。」
茜拉鬆開抓著門把的手，回過身，神情平淡：「我早就說過，那些東西碰了肯定不好的，現在你們怪誰呢？問心無愧的人，自然不會害怕。」
房中的幾個少年從床底下翻出來一些物件，拼裝成一個儀器，放到窗邊，發出詭異的竊笑。
這間宿舍同樣塞了十個學生。整個屋子裡瀰漫著發酸的殘羹剩飯，捂餿的衣服，許久不洗澡的汗酸加上濃郁的臭襪子的混合氣息。
簡嗤了一聲：「要是真的好，早就輪不到你過來住了。你來學校時沒被士兵檢查過嗎？」
肯肯悶頭坐在宿舍的床上，很陰鬱。
舍長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了上去，一堆男生搶成一團。
克麗絲校長低聲問禁軍隊長：「李門隊長，這樣的情形，會讓孩子的心中產生陰影，能不能讓他們先回去？」
利迪婭顫聲說：「可是……那……那的確是真的……」
教務主任立刻轉身呵斥：「誰在說這種無稽之談！」
肯肯左右看了看，開口說：「剛才的女孩，妮露，她是我……妹妹。」
妮露明智地保持著沉默，茜拉站起身：「妮露同學，我帶你去沐浴間吧，再晚了就沒熱水了。」
李門隊長面無表情地說：「我很清楚他們都是孩子，夫人。但是你我都知道，這具屍體可能是誰。這些孩子中，或許就有兇手和_圖_書。」
教員的隊伍里，格蘭蒂納走了出來，垂目看著那具屍體：「隊長閣下，你們在找到屍骨之後，最好做一下身份驗定。這具屍體，至少已經存在了十年，兇手絕不可能在這些學生之中。」
「嘖嘖，確實正啊！」
格蘭蒂納的嘴角動了動：「如果閣下不相信，找個軍醫來驗一驗就清楚了。」
舍長嚮往地摸著下巴：「可惜望遠鏡看不到教師宿舍，那個新來的女老師，那才是真正的大美女，今天傍晚我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另一個男生立刻點頭：「對啊對啊，這個居然比希爾娜還漂亮。」
蒙特維葛學校的學生和老師聚集在寬闊的草坪上，都沉默著。
進宿舍之前，茜拉忽然飛快地向走廊的遠處望了一眼。
茜拉低聲說：「其實，只是希爾娜失蹤事情搞得大家人心惶惶了而已。耐莉——」她的表情頓了頓，轉開話題，「對了，我們的衣服是統一晾在天台的，你還沒有衣架吧，我可以借給你。」
正在這時，急促的鐘聲響徹全校，走道上有人高聲喊道：「所有學生，穿好衣服，十分鐘之內，到樓前集合！」
「讓我看一眼！讓我看一眼！」
她話剛落音，屋子裡的女孩子頓時都呼啦啦圍了上來，對床的那個短髮女生沖在最前面，老實不客氣地倒了一杯奶茶，抓起一塊餅乾。
軍醫現場做了藥劑化驗，抬頭道：「隊長，這具屍體的確是十幾年前的。」
另一個嫵媚的女聲接著說：「不錯，我也覺得，這具屍體有些年份了。可能之前被保存在什麼地方吧，屍體被長久冰凍之後才腐爛，和一般腐壞的痕迹不太一樣。」
人群中，站在妮露身邊的簡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氣，失控地尖叫起來：「是詛咒，是墨桑利利的詛咒！」
就在剛才，士兵們在泥土中挖出一具屍骨，屍骨身上的裙子和希爾娜鄧倫失蹤時穿著的睡裙一模一樣。
十幾分鐘之後，所有的東西都見了底，妮露也和這幾個女孩子大致熟悉了。
妮露舉了舉裝著奶茶的壺：「那個……你們要不要過來喝一點？反正東西很多。」
李門隊長的眉頭跳了跳：「確定沒錯？」
妮露故作不解地問：「那個床位有什麼問題嗎，我覺得蠻好的。」
「皮膚真水嫩。」
窗外綿綿不絕吹進來的晚風，也無法動搖這獨特的氣味，龍對味道很敏感，肯肯頭有點暈，快要窒息了，初次完全沒有食慾。
肯肯接著說：「還有……羅斯瑪麗……她是我的……姐姐。」
軍醫肯定地說：「一定不會錯，這批驗證藥劑是從魅族那裡特別採購過來的，從顏色能夠立刻判斷出屍體的年份。」
從沐浴間出來，走廊上很安靜，妮露悄聲問茜拉：「我很好奇，出來的時候，你們https://m.hetubook.com.com因為什麼事在吵架？」
他的話剛落音，就有個聲音淡然地說：「不可能的。」
天時很長的夏季，即使天空已經有了一輪淺淡的月影，天依然還是亮的。夏蟲在草叢中鳴叫，悶熱的空氣開始變得清涼。這樣薄暮朦朧的傍晚本應是美好的，好像文學課本里一首婉約的詩歌，但，此時卻如同寒冬的水管中滴下的一滴冷入骨髓的冰水。
「死亡十五年左右的屍體會使藥水發生這種反應。」
肯肯後退一步：「那個……你們剛才說的希爾娜是誰？」
屍體剛找到時，他親自看過現場，屍體被埋在鐘樓后，泥土是新翻過的，而且屍體埋得並不深。
屍體靜靜地躺在白布上，空洞的眼窩向著天空。膽子比較小的女生已經哭了起來。
那些眼睛中都燃起了火焰，舍長猛地跳起身，向肯肯撲來：「朋友——！」
肯肯湊近望遠鏡，發現那鏡頭居然是正對著遠處女生樓的走廊窗戶，朦朧的燈下，有兩個女生正迎面走來，其中一個是妮露，另一個是名胖胖的，外形敦厚的少女。
耐莉的臉色青中帶白，咬住了嘴唇，茜拉拉開房門，和妮露一道走了出去。
屍體的年份確定，所有的學生都可以離開了。回到宿舍中，幾個女孩立刻縮到床上，簡和利迪婭輕聲啜泣，耐莉厲聲說：「有什麼好哭的，十幾年前的屍體被發現，不正好可以證明沒事了!」
妮露點點頭：「查過，教務主任和我姐姐和*圖*書說，有位伯爵小姐在學校里失蹤了。為什麼伯爵小姐會來這樣的學校里念書啊。」
利迪婭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耐莉向她斜了一眼，她立刻閉上嘴，抱著茶杯不說話了。
李門隊長的臉色鐵青：「那麼，為什麼死了至少十年的屍體會看起來好像剛剛出現一樣。」
盒子里剩下最後一塊肉鬆蛋糕了，簡眼明手快地搶在利迪婭之前抓了起來，遞給耐莉。利迪婭眼巴巴地對著那塊蛋糕吞了吞口水，抓起奶茶灌了一口，問妮露：「對了，你姐姐是老師，為什麼舍監處還把你安排到這個宿舍來啊。還讓你住在那個位置上。」
長長的走廊上，沒有一個人。可不知為什麼，她的脊背上有種涼颼颼的感覺，好像有一雙隱藏在暗處的眼睛，在默默地看著她們。
他剛看清楚，就被人一把推了過去，另一個男生湊到近前，流著口水說：「真是美啊，女生班終於又轉來一個美女了。」
那個看起來很傲氣的紅頭髮女生叫耐莉，她是琪薇兒班的副班長，所以總表現得高人一等。
那個儀器是一個三角支架支撐的圓筒，肯肯記得，人類似乎叫它望遠鏡。他虛心地問：「你們在做什麼？」
妮露不禁也向那個方向看了看。
趴在望遠鏡上的一個男生怪叫了一聲：「來了來了！」
幾個女孩子表情各異，耐莉慢條斯理地說：「伯爵小姐是在我們學校念書，她之前就住在現在你睡的那張床上喔。她啊，八成是回不來了。」
簡用手捂m.hetubook.com.com住嘴，瑟瑟發抖。妮露迅速地掃視四周，她發現，其餘的女孩子的表情都很茫然，只有她宿舍的幾個女生的臉上露出了一種深刻的恐懼。
宿舍長回過頭，嘿嘿笑了兩聲：「噓，小聲點，我們在搞天文活動。」
妮露拿著茶杯的手頓了頓：「為什麼？」
妮露用臉盆端著換洗衣袋和沐浴用品，跟著茜拉向外走，耐莉忽然尖聲道：「茜拉，少在那裡一臉無辜地置身事外，我們如果有事你也跑不掉！大家誰也躲不過！」
另外的幾個女孩瑪莎、敏莉、安妮、芭芭拉、簡、曼麗，都是那種蠻一般的，唧唧喳喳的女孩子。簡、曼麗兩人與耐莉的關係好一些，而且隱約帶著一點諂媚。
一雙雙眼睛猛地抬起，雪亮地看著他。
李門隊長看了看說話的那個波浪長發的女子，這女人羅斯瑪麗是伯爵派來的調查此事的特使，不久前剛和他密談過，還帶了一件伯爵的信件。信中說，關鍵時刻，整個衛隊都要聽這個女人的調遣。
耐莉狠狠地將枕頭砸在床欄上：「閉嘴！」妮露注意到，她的身體，也是抖的。
他舉起手中的試管，試管中的藥水變成了黃褐色。
她對床的短髮瘦小的女生名叫利迪婭，能夠一邊飛快地吃一大堆東西一邊喋喋不休地說話。
利迪婭縮起脖子，用被子蒙住了頭，細細地哭。
舍長回過頭，一把拉過肯肯：「快快，你也來看一眼！馬上就觀測不到了！」
李門隊長只得僵硬地抬手喊衛兵，立刻把隨隊的軍醫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