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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露鼓起勇氣大聲說：「我喜歡你！」

妮露笑起來：「對，我的純潔是裝的。你們的純潔才是真的，純潔地尊重老師，才為他來打抱不平。」

她在這間學校生活了六十多年，坐在這間辦公室內，也已有四十多年。

裘琳娜恨恨地一跺腳，走了。

幾秒鐘后，耐莉冷笑著說：「喂，你怎麼能說得這麼理直氣壯啊，明明是你連累的格蘭老師，你一點愧疚感都沒有嗎？」

校長對他說出了希爾娜的身份。

妮露被噎了一下，握緊的拳頭漸漸鬆開：「不是……不是……我只是……」她只是想知道，用怎樣的方法，才能讓格蘭蒂納喜歡自己而已。

一時間，房間內寂靜無聲。

妮露無所謂地說：「是嗎？那算他倒霉吧，誰讓他那麼做的。當時我都快嚇死了，我把情況照實和校長還有坎斯夫人說了，她們認為是格蘭老師違反校規，和我無關。真討厭，為什麼我會這麼倒霉。」

坎斯夫人厲聲道：「即使你們是伯爵的人，本校照樣有權讓你們離開！」

妮露笑了笑：「沒事。」

有人猜測，她是悲傷過度，選擇了輕生，可校長更願意相信她是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躲起來了，等到心中的傷痕愈合，她就會回來。

「哦？」妮露抬起下巴，「我有什麼責任？難道那凳子是我故意坐斷的？是我呼喚格蘭老師來抱我？還是我主動要求和他回宿舍？」

妮露搖頭：「校長讓我回來好好上課，別的沒說什麼。」

小龍在她的口袋裡動了一下，低低地說：「沒關係。」

看著已經長大的女兒，伯萊格問克麗絲校長，這些年，麗嘉究竟在哪裡？

小龍用爪子抓抓頭。

從那一刻起，便必須姓蒙特維葛，不能結婚，不能離開，不管生死，永遠留在這裏，永遠獻給這裏。

男教員抱著女學生走出教室，還抱回了自己的宿舍，這在蒙特維葛建校史上是從沒有過的事件，現在學校已經變成一口沸騰的油鍋。

妮露推開門，宿舍內一片安靜，八個女孩子圍坐在長桌邊，正在，吃她的早餐。

是啊，這些年，麗嘉究竟去了哪裡？

精靈溫和卻也是無情地沉默著。

血立刻就流了出來，蜿蜒直到手腕上，妮露一時懵了。茜拉跑過來，用一條幹凈手絹幫她按住了傷口：「別亂動，我們去找舍監嬤嬤。」

其中一個孩子身上蓋了一層厚厚的積雪，竟然還活著。這也https://www.hetubook.com.com許是神的恩賜，於是她說，這個孩子就叫麗嘉吧。

利迪婭窺視著她的表情：「但是，校工嬤嬤剛剛過來通知，格蘭老師被辭退了。」

過了片刻，她輕聲說：「對不起。」她握著毛巾，羞愧地不敢抬頭。

格蘭蒂納說：「我現在就辭職，但這位妮露同學，校長再讓她留兩天可以么？」

利迪婭湊過來，低聲問：「哪，你沒事吧？」

校長的神色變幻不定，微微點了點頭：「好吧。」

行禮坐下時，凳子突然喀嘣一聲，妮露整個人重重地坐到了地上。

耐莉站起身：「我們出去透透氣吧，和這種人待在一個屋子裡，感覺憋氣。」

上午，因為算學老師臨時有事，換成了文學課，班裡的氣氛微妙地蕩漾著，妮露緊緊地盯著走上講台的格蘭蒂納，只要能看到他，受什麼傷，有什麼後果，都值得。

她還記得接任校長的那一日，她在祈禱室內，對著神像許下的誓言——「從今之後，學校與學生即是我的生命，不論是活著，還是死亡，我必將守護它。」

次日清晨，妮露洗漱完畢回到宿舍，床上又照例放著早餐。

就像預言一樣，幾秒鐘之後，門咚咚地被敲響。

格蘭蒂納神情淡然：「我不知道你究竟答應了什麼交換條件。但世界上沒有隨隨便便就能心想事成的竅門，投機取巧的人都會付出沉痛的代價。解除在做的交易，回去吧。」

她打開食盒，跟以往一樣招呼同屋的女孩：「大家一起……」話沒說完，她的手指突然一木，右手的拇指上割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妮露放下手中的盆：「請說。」

麗嘉的好友瑪里安在麗嘉第二次失蹤后不久便嫁了人，數年後，她的丈夫死了，她又重新回到學校，當了老師。

妮露握緊拳頭大喊起來：「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呀！我都喜歡你了！你為什麼不喜歡我！」

裘琳娜哼了一聲：「別裝了！我們都看見了，格蘭老師抱起你時，你明明用那種眼光盯著他，好像要把他吃下去一樣，現在裝什麼純潔！」

利迪婭倒抽一口氣，捂住嘴：「這是怎麼回事呀？」

裘琳娜漲紅了臉：「你說什麼？」

校長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格蘭老師，我知道你們是一夥的，但是，能不能考慮一hetubook.com.com下本校的立場，不管你是什麼來歷，受雇於何人，我的職責是保護本校的學生和聲譽。現在，我們只能對你和妮露同學做出解聘和退學處理。」

格蘭蒂納淡然地揉了揉手臂：「魅族只是改變了你的外貌，但是你的實際重量沒有變化……我和我的同伴都不想再和雷頓打第二次了。」

空中出現了一個撲扇著翅膀的黑色圓球，抖了抖，變成肯肯。

從那日起，她的姓氏就變成了蒙特維葛。在蒙特維葛學校，有兩種人會以學校為姓。一種是被撿回來的不知姓名的嬰兒，假如他們被人收養、長大后離開學校自立門戶或是嫁人，都可以更改姓氏；另一種則是繼承這所學校的人。

她的心中湧起不甘和憤怒：「為什麼呢？是因為我不夠美麗？我的個性不夠好？還是……」

妮露獨自呆在屋內，吐出一口氣，一隻小小的黑龍扒著她的口袋邊緣探出頭，妮露戳戳它的腦袋：「喂，是不是覺得我很會吵架？」

格蘭蒂納徑直帶她回到舍弗爾房間，將手放在她右手的傷口上方，淺淡的白光蔓延到她的全身，傷口愈合了，剛剛被摔得生疼的尾骨也停止了疼痛。

格蘭蒂納雲淡風輕地應答：「哦，謝謝。」

妮露沉默片刻，輕聲說：「喂，對不起。」

羅斯瑪麗嘲諷地笑了：「是民間流傳的一種咒法，用尖銳的物體釘入屍體的五官和四肢，讓她的靈魂即使到了陰間，也看不到、說不出、寫不了，無法透露自己被殺的真相。」

……

妮露抓起臉盆，去水房打水洗臉。回到宿舍時，發現裘琳娜站在房間里，毫不掩飾眼中的嫌惡：「妮露同學，我想代表班級和你談談。」

肯肯慣例地抓抓後腦：「停課了，全校都轟動了。」

妮露深吸了一口氣，勉強露出笑容：「你們都吃了吧，我沒有胃口。」

年輕的時候，她也曾偷偷羡慕過別人，可以嫁給一個疼愛自己的丈夫，有幾個可愛的孩子，一家人幸福美滿地在一起。

格蘭蒂納不置可否地站著，羅斯瑪麗抬起手截住校長的話頭：「抱歉，恐怕現在你不能做出這樣的處理。結果沒有出來之前，誰都不能走。」

肯肯向門外指了指：「校長和教務主任，應該快來了。」

妮露和希爾娜倒抽一口冷氣，手心中都冒出了冷汗。

格蘭蒂納橫托著她的身體，走出了教室，留下一堆瞠目結舌的和_圖_書學生僵在原地。

麗嘉最要好的朋友瑪里安告訴克麗絲校長，伯萊格的父母反對他娶麗嘉，所以他們約定好私奔。

對不起，我是為了接近格蘭蒂納，才一直纏著你。

直到數月前，他以慈善資助人的身份來到學校，在校長面前流下懺悔的淚，他說他常常想起麗嘉，他的夫人已經死了，他想和麗嘉再續前緣。

妮露猛地抬起頭：「你……你……」

所以，她把進入這裏的每一個孩子都當成自己的子女，希望他們能夠平安長大。

簡睜大眼：「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

精靈俯視著她，綠色的眼睛里只有悲憫。這目光明明白白地告訴她，怎樣都不行。

一塊浸滿涼水的毛巾遞到她面前，妮露接過，對格蘭蒂納說了聲謝謝，將滾燙的臉埋進毛巾中。

尾骨一陣鑽心的疼痛，手上的傷口裂開了，血洇透了紗布。妮露覺得頭有點暈，正在這時，身體忽然騰空而起，四周的女生髮出倒抽冷氣的聲音。妮露睜大眼，不敢相信地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夢寐以求的臉。

出於私心，校長壓下了這件事。過了不久，麗嘉獨自回來了，幾個月後，她在學校里生下了一個女孩，而後又失蹤了，只留下那個孩子和一枚伯萊格送給她的指環。

她的女兒，希爾娜，以孤兒的身份在這間學校里長大。

耐莉轉頭向她看了看：「挺疼的吧。」

格蘭蒂納身上的教師長袍帶著微微的涼意，這個懷抱，並不如她想象的那樣溫暖。

「太特殊化了肯定會倒霉。」

希爾娜小小聲地說：「為什麼，因為你喜歡他，他就要喜歡你呢？」她的腦子裡雖然很混亂，但卻直覺眼前的情形很不對，「你喜歡他，他不喜歡你，你就可以理直氣壯地罵他嗎？」

「……姐姐是老師就能天天都是特殊待遇呀。」

過了片刻，妮露輕聲問：「是什麼？」

妮露哽咽著：「……我喜歡你，為什麼你不能喜歡我！」

妮露的眼睛酸澀，不由自主握緊了拳：「怎麼做你才能喜歡我？我什麼都願意做！」

茜拉帶妮露到舍監處包紮處理了傷口，兩人回到宿舍時，在門口聽到從房內傳出的斷續聲音。

就在幾天前，麗嘉的屍體被挖了出來，她已經死了十幾年。

校長坐在辦公桌后的椅子上，點燃那個紙團，看著它變成灰燼。

麗嘉是m.hetubook.com.com花神手中的花束的名字，在冬末綻放，預示著春天的到來。

裘琳娜青了臉：「你以為有個姐姐是老師就了不起嗎？」

她的臉噌地又燃燒起來，那麼，那麼，剛才教室中的那個凳子，可能真的是被她壓……

牆上的時鐘指向八點，是學生們即將休息的時間。

小龍黑黑的皮膚好像泛出了紅暈，噌地縮回口袋。

羅斯瑪麗環起雙臂：「你們堅持這樣做的話，貴校被追究的責任將不只是伯爵小姐的失蹤，還有蓄意謀殺學生與掩蓋真相。貴校幾十年來的記錄一直是清白良好，並沒有上報過學生失蹤與死亡事例。麗嘉蒙特維葛，貴校的檔案記錄上寫著，這個學生提前畢業，嫁給了一個裁縫，可實際上，十幾年前她就死了。校長，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她身上的那些可疑痕迹是什麼。」

同屋的人都離開了房間，連茜拉都捧著書本低著頭出去了。

她推開門的霎那，屋中的幾個女孩子停下正在做的事情，齊刷刷地望向她。她若無其事地走到自己的床邊坐下。

羅斯瑪麗繼續道：「校長，我知道貴校其實沒有裝出來的那麼正經，你現在借故趕我們離開，是不是怕我們查出伯爵小姐失蹤一事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真相？」

她怔了怔，呼吸有些凝滯。

妮露噌地站起身：「我為什麼要愧疚？是他把我往他的宿舍帶，我沒罵他流氓已經不錯了，這種道德敗壞的傢伙被辭退算學校手下留情了，我是受害者好吧！」

妮露聳了聳肩：「你不會連這麼簡單的話都聽不懂，還要我給你解釋一遍吧。裘琳娜同學，校長和教務主任對格蘭老師的處罰是嚴格按照學校規定的，如果你有任何異議，請去找校長和教務主任抗議，找我只是徒然浪費精力。」

妮露撲哧笑出聲：「有人換衣服的時候，記得把眼睛捂起來。」

妮露一路頂著異樣的目光，回到宿舍。

另一個和她一起撿回來的男孩，伯萊格，與她兩小無猜地長大，但在他們十四歲時，伯萊格被證實是某位貴族被偷走的孩子，重新回到了父母身邊，恢復了貴族的姓氏和繼承人的身份。

幾個女孩子都震撼地望著她。

夏天的風醺醺然地吹著，她感覺心臟都快撞破胸膛跳出來了，她努力轉著頭，不敢看他的臉。走下迴廊，格蘭蒂和_圖_書納開口說：「你這樣做，很不值得。」

希爾娜悄悄地縮起身體，一點點向自己的房間挪去。這種情況，她或許迴避一下比較好。妮露的眼淚讓她的心中湧起苦澀，似有一些被鎖住的回憶，與眼前的情形產生了深深的共鳴，喧囂著，將要衝開桎梏。

宿舍中一片沉靜。

麗嘉十九歲時，伯萊格又回到這所學校探望，幾天之後，麗嘉就失蹤了。

她咬住嘴唇，一聲不吭。

校長和教務主任陰氣騰騰地殺了進來，羅斯瑪麗跟在一旁。

妮露低頭望向手邊的食盒，食盒蓋的里端卡著一條鋒利的刀片。

妮露轉過身，去整理床鋪：「我不覺得我姐姐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倒是你對我姐姐是老師有點在意。」

利迪婭的眼珠轉了轉，再試探著說：「學校不準男生和女生接觸呢，校長都沒說什麼嗎？」

耐莉站起身：「回來了？傷口沒事吧。來喝點奶茶吧，肉鬆卷我們替你吃了喔，這個裡面有辣椒，對傷口不好。」

她張了張嘴：「我……」

格蘭蒂納拿起筆，在一張紙上寫了些什麼，遞給校長。校長接過打開，臉色陡變。一旁的坎斯夫人湊過去看，校長已將紙團成了團，收進袖子中。

格蘭蒂納溫聲說：「冷靜下來之後，就回去吧，公主。」

校長啞聲開口：「不錯，當年麗嘉失蹤之後，是我壓下了這件事情，屍體被發現之後，我已寫好請罪的報告。但我可以對天發誓，我絕沒有阻撓你們尋找伯爵小姐的意思，只是這兩位，真的不能留在學校中。」

所以，校長私自更改了麗嘉的檔案，掩蓋了這段醜事，只說麗嘉因為嫁人離開了學校。

格蘭蒂納皺起眉：「你不是應該在上課么？」

她還記得，那年春天快要來到時，年輕的女校工撿回了兩個孩子。

裘琳娜的個子比較高挑，居高臨下地望著她：「是這樣的，我們覺得，格蘭老師的處罰有點重了，是因為你坐斷了凳子，格蘭老師才會帶你去治療，這件事你不能說完全沒有責任。」

這個孩子果然像那預兆春天的鮮花一樣盈盈綻放了，她是克麗絲校長帶過的孩子中最漂亮的一個，體態輕盈，面容明媚，微笑起來，連雷神都不會忍心對她吼叫。

伯萊格過得春風得意，他遵從家庭的決定，娶了一個貴族少女為妻，變成了伯萊格鄧倫伯爵。

格蘭蒂納取出一截紗布，把她痊癒的手指裹住。希爾娜趴在一旁，瞪大眼睛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