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詩歌里的神殿
第九章 弒神
肯肯這才記起，自己在震顫峽谷撿到鑰匙后就隨手裝了起來，沒想到魅王和他親熱地靠坐在一起，目的居然是偷竊。看著那把鑰匙，他心中的仇恨再次翻騰起來。
他現在什麼也不想想，什麼也不想做，只想等格蘭蒂納睡醒。
「因神性偏執而生出的魔，要用純正的神血才能清除。天地間，唯獨你有弒神的能力。」
「龍，你做得很好，世界從此不會再有魔物了，我的兒子亦算死得其所。」
整座山峰劈開崩潰，半空之中，浮現出一個光華環繞的身影。
一直在注視……為了見面……為了今天……
「我是山林神約蘭，自從紫告訴了我你的能力，我便一直在注視著你，為了讓你與格蘭蒂納見面，為了今天，經歷了許多周折。現在總算圓滿結束。」
男子遠望著黑煙瀰漫的大地：「你說的對，這些都是我的錯。現在，有一個辦法可以將這裏回歸本來的模樣，世間重歸自由，不再有任何約束，你願不願意？」
男子望著蒼茫的天地，沒再說話。
肯肯漠然地應了一聲，在契約上寫上肯特洛爾·炎。
格蘭蒂納神色淡然：「鑰匙的能力比我想象的強，不愧吸收了紫大人的法力。」
此時，廳中響起凄厲的呼嘯，牆壁上的壁畫迸出污濁的黑霧，化成猙獰的魔影，扭曲咆哮。大廳劇烈地震顫，崩潰，一股巨大的力量將格蘭蒂納從肯肯懷中扯出，肯肯竟然無法抵擋，眼睜睜看著格蘭蒂納飛進祭壇之中。
一是幫我拜託哈里和路亞，多照顧我母親，精靈族中好男子多得是，趕緊忘掉某個人渣。
肯肯機械地打開信，看了看，又機械地合上信紙，把它拋到一旁，繼續
和*圖*書坐在格蘭蒂納身邊。他話沒落音，魅王突然甩手拋出一道烏雲，向著格蘭蒂納和肯肯當頭罩下，同時猛地朝那暗門的方向撲去。肯肯正要拔劍，格蘭蒂納反手擋住他，指尖光芒一閃，只見魅王撲去的方向裂開了一個大口子，將他吞入其中，那道烏雲形狀的網子粉碎，格蘭蒂納雙手畫出符咒，飛快地封住了裂口，然後彎腰從地上撿起龍牙和鑰匙。
肯肯盯著他：「幻象是你做的手腳？」
「請肯特洛爾殿下籤上你的本名，不要再簽肯肯那種毫無效力的名字了。」
蝴蝶抓著格蘭蒂納的行囊送到肯肯面前：「小龍王，殿下讓我交給你的。」
一個男子站在雲上，帶著悲哀的神色注視著一切，莊嚴的長袍的衣擺浸染了血跡，在風中飛揚。
你一定會找到好媳婦，相信精靈的預言。
龍的本名，只有最親近的人才有權知道。
肯肯緩緩轉身，看到那與格蘭蒂納一樣的臉上掛著微笑。
魅王站起身：「不會吧，難道瞎貓真能撞上死耗子？」
黑龍愣了愣，幻化成一個黑衣黑髮的粗獷青年，皺眉粗聲說：「有沒有搞錯啊，你是天帝，找不到別的辦法了？」
肯肯盯著那大門，皺起眉。這扇門，和他曾經在夢裡見到過的寶藏大門一模一樣。
「這個，是他從你身上偷的吧？」
肯特洛爾·炎是他成年之後的正式名字，但肯肯卻是他的本名。就像紅龍王的正式名字是尤卡·炙·炎，但本名是炙炎一樣。
肯肯閃身避過劍刃，手中的光箭冒出烈焰，斬向格蘭蒂納。
肯肯站著沒動，格蘭蒂納的法杖變成了一把和_圖_書銀白的長劍，刺向肯肯的咽喉。
他頭戴荊冠，手執權杖，俯視世間，抬手間，祭壇中血液化作的光芒升騰到半空，凝結成雲，刺破天地的龍嘯聲中，大雨傾盆。
龍撐起眼皮：「喔？什麼辦法？」
劍身一沉，他的劍竟然徑直刺進了格蘭蒂納的身體。
男子取出一把劍，遞到龍的面前。
格蘭蒂納開口答道：「是我。只有你們兩位？我父親和狄菲婭小姐不在？」
第二件事，是讓他們把族裡那些神典史書都燒掉，特別是《大約蘭書》。在這一點上學學魅族，好好賺錢，總有一天會富起來的。
魅王點頭：「只有我和小龍王，不知伯父和狄菲婭小姐掉到了哪裡。」他左右打量了一下，「我看這地方實在太邪門了，也不像有什麼寶藏，趁這個門還開著，我們趕緊撤出去再說。」
格蘭蒂納露出淡淡的笑容：「慢著，在決鬥之前，最好先立一個生死契約。」
行囊里，有那張契約書，還有一封信。
整片大地都轟鳴起來，無數的魔物破土而出，在雨水的沖刷下消弭殆盡。
「吼——」肯肯一爪子撓向天邊的一塊雲，嘎嘣一聲巨響，天地猛地震顫了一下。
男子降落到它身邊：「有件事，想請你幫忙，除了你，沒有誰能做到。」
約蘭輕聲嘆息：「我不該有這種情感，可我竟然也有些痛心。大概是因為他到底是我的兒子吧。」他抬手按上肯肯的肩膀，「龍，看開點，若不是為了今天，我不會和他母親把他生下來。」
龍怪笑了兩聲，晃晃腦袋：「你是沒辦法收場了吧，你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帶不來好東西，一定會搞出事。」
雨www•hｅｔｕｂｏｏｋ•ｃｏｍ•cｏｍ不停地下著，滲透大地，將污穢與霧靄蕩滌清明，雲消雨住，碧藍天上，懸起一道彩虹，陽光下，被封存千萬年的土地重獲新生，濃綠遍地，百花絢爛開放，淡紫色的蝴蝶翩翩飛到肯肯眼前，半天空中的神祗降落到地面，垂目凝視著在格蘭蒂納的屍體前一動不動的肯肯。
蝴蝶低聲嗚咽。
肯肯別過臉，聞味道他就知道，是格蘭蒂納。
那塊雲迅速裂開，整個空間霎時崩潰。
肯肯變回黑色的巨龍，在幻象中到處衝撞。
依然是上古浩劫時的慘烈景象。天與雲都變成了暗紅色，已分不清到底是神的血，還是霞光。
肯肯木然地取出劍，簡短地說：「沒關係，現在就行。」
肯肯生硬地說：「龍不會這麼卑鄙。」
「藍是你的父親。」
格蘭蒂納接過簽好的契約，滿意地折起，收進隨身的行囊中，把行囊拋到一邊的牆角，站在祭壇前取出法杖：「開始吧。」
希望你還把我當朋友的格蘭蒂納·阿法迪
肯肯木然地抓著劍柄，只覺得天地間的一切在這一刻都凝固了。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剛才那一劍他並沒有使用法力，只是很普通地揮出，只要簡單地側身閃一下就能避開，可為什麼……
格蘭蒂納，格蘭蒂納，看似聖潔又高貴的精靈，比任何生物都要卑劣歹毒。龍在換皮之後，是最虛弱的時期，更是殺死龍的最好時機，這種機會，他當然不會放過。
肯肯落到地面，重重噴了一口氣，四處望了一下，變成人形。
格蘭蒂納把契約和一支筆丟給肯肯，契約的右下角已經簽上了格蘭蒂納的名字。
烈焰和光劍潰散，格和*圖*書蘭蒂納的血不斷地湧出，流淌進神座前的祭壇，祭壇泛起燦爛的光華。在格蘭蒂納倒下的瞬間，肯肯下意識地將他抱進懷中，伸手去堵那血如泉涌的傷口。
在天空最高的雲上，黑龍舉起了劍，天帝的血化成雲，雨落人間，黑霧漸漸消散，一些有魔化跡象的神從迷亂中醒來，天地回歸本來的面目，沉寂中一切重新孕育。
格蘭蒂納看了肯肯一眼，走了幾步，把鑰匙放到祭壇之上。神座忽然開始震顫，鑰匙上的寶石發出燦爛的紫光，投射到神座后的牆壁上，牆上逐漸浮現出一個大門。
肯肯眯起眼，格蘭蒂納一次又一次地突破他的預料，貪婪，冷酷，為了寶藏，可以什麼都不顧。
魅王向他笑了笑：「是伯父，還是格蘭蒂納？」
格蘭蒂納冷笑：「我沒這種父親，欺騙了我母親之後就逃之夭夭。」
他取出一張金色的軟帛，上面寫著幾行字——
格蘭蒂納平靜地看著肯肯：「你不是說要殺了我替紫報仇么？現在就動手吧，若我僥倖贏了你，今後你再也不能提殺我的話，而我也會遵照諾言，將寶藏的一半分給你。」他頓了頓，「否則，我怕進入寶藏后，你會偷襲我，獨吞一切。」
魅王坐在樹下，有些感慨地嘆道：「龍果然是一種暴躁的生物。」
格蘭蒂納漠然地說：「她本來就是幽靈，待在這個空間和待在幻象之中有什麼不同？」
約蘭看了看手指上沾到的淚，喃喃地說：「唉，其實，沒什麼不可挽回的。再生一個就行了。」
格蘭蒂納緩聲說：「閑雜人等都已經清理掉了，寶藏就在眼前，我想，應該先將我們之間的恩怨處理一下。」
這裡是剛才他們所在的那個大廳，裏面沒什麼變化，壁畫也還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原來的模樣，有個人已站在了大廳里。
譬如可能成為媳婦的人，譬如最親密的好友。
黑龍像拿著什麼燙手的東西一樣接過那把劍：「可是……唉，早知如此，當初你又何必……」
肯肯，抱歉，紫的事，我很愧疚，願這次的事情能消除你的仇恨。別的不再多說，有兩件事希望你能幫忙。
神不應該有多餘的情感，約蘭卻覺得臉上有些潮濕，之前，唯有在他親手將約靈送入沉眠時，才出現過這種狀況。
肯肯冷聲問：「那狄菲婭呢？」
格蘭蒂納不理會他，徑直說：「我知道，你剛換完皮，又奔波勞累半天，消耗了不少體能，如果你覺得吃虧，我可以給你一點時間和一些體能葯恢復一下。我不想讓別人說我趁人之危。」
肯肯不再說話，冷冷地瞪著他。
格蘭蒂納說：「先不急，我剛剛在那邊發現了一個暗門，等我父親和狄菲婭小姐……」
片刻后，他踏著雲向一座山飛去，山頂上，一隻巨大的黑龍正雙翼帶風吞火吐電，將附近的魔物碎裂。
一切都是預先安排好的，這個神，安排他來殺格蘭蒂納。
男子平靜地看著他：「要是有我能來找你么？」
龍仰頭看見了男子，眯縫著眼收起翅膀，蹲到山頭：「你來做什麼？」
茲有立約人肯特洛爾·炎和格蘭蒂納·阿法迪，願在決鬥前立下誓言，不對決鬥中的死亡負任何責任，親屬同族不得復讎，不得做任何追究之事。此決鬥與龍族和精靈族沒有任何關係，永不會影響兩族間的友誼。
肯肯看著那刺來的劍尖，心臟似被狠狠扯開——龍在換皮期，最薄弱的地方是脖子，他告訴過格蘭蒂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