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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緣

作者:大風刮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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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一顆砸向城樓,一顆砸向城中。
漾著淡淡綠色的九邑城上空,突然鋪天蓋地地燃燒起來,一隻火紅的麒麟站在中天,身側華美的烈焰肆無忌憚地席捲,吞吐星辰,整個黑夜如白晝般明亮起來。
鳳桐按了按額角,道:「殿下,此事不宜衝動,先交給安順王處置就好。」
她轉身向文霽,「去,把安順王的情婦和兒媳婦綁在城門上,別告訴他們。等他們破門而入,順便砸死她們兩個吧。」
隼鷹再次啼嘯,翅膀扇動狂風,張開利爪,猛地向城樓上直撲而下。
楚齡郡主怔怔地轉回身。
到了日近中午,澹臺修才回到家。
紙張上寫著幾行五色的大字——「無知的蠢龍和凡人,因你等幫過凰族護佑之人,那些凡人的毒我已經替你們解了,九邑城暫可平安,多出的人情不和你們計較。假如再次見面,鳳君有令,我絕不會輕饒你們!」
它在消失前聽到了一聲怒斥:「區區不入流的雜碎,也敢在我面前用火?」
幾年後,那個喜歡揮著拳頭說要做大俠的樂越已經長大了,竟然真的再次讓她遇見,那雙又黑又亮又精神又自信的眼睛一點都沒改變。他竟然真的兌現了自己的承諾。
容月突然又抬起頭道:「爹爹。」
他緩緩坐回椅上,「晉萱,你覺得世上所謂讖語是否可信?」
西郡王世子還在吃奶,在眼下的緊要關頭殺他毫無意義,還會暴露自己。
樂越嘆氣道:「郡主得知北郡王兵至,便讓人在浴堂中放了某些提早毒發的東西,使得許多人毒發。為了引得江湖門派仇恨北郡,郡主的手段用的有點過了。」
澹臺修端茶的手一顫,放下茶盞。
太后笑了笑,接過宮女手中的茶盞垂下眼撥了撥浮葉:「對了,前日聽得卿說,你家容月今年三月行了及笄之禮,尚未定親,哀家這裏倒是有個人選,想與丞相家結親。只不知卿肯不肯?」
彷彿有個聲音從遙遠的天空盡頭傳來,告訴它護脈龍神從第一代起從未變過的誓言——「我會護佑你成為天下的君主,守護你的血脈世世代代,守護這個朝代安康,守護天下太平,守護凡間輪迴延續……」
澹臺修看了看那隻正在她腳邊扯她裙裾的幼貓,微笑道:「喜歡么?」
夫人瞭然,屏退左右,道:「固然是對我們的抬舉,也太趕了些,女兒一路舟車勞頓,在西郡又遭人暗算,恰好九邑出事,看見那些刀兵場面,受了許多驚嚇。好歹開恩讓在家裡多休養幾日,起碼過了端午。」
澹臺修無奈道:「你還沒進宮,怎麼就先想著回家?」
澹臺容月不由自主的翹起嘴角:「我知道他一定不是壞人,我知道他是光明磊落的大英雄。」
紅光展開,清嘯一聲,竟化作兩頭隼鷹,遮蔽半個天空,張口吐下兩顆閃著電光的巨大火球。
究竟該當如何?下午,許侍郎派人送了玳瑁獅子貓來,澹臺修信步踱到內院,只見女兒容月正和幾個丫?在廊下逗那隻幼貓玩耍。
夜間,澹臺夫人調侃他說,這番父憑女貴,紙糊的丞相要變成真金國丈。
她戳一戳幼貓的鼻樑,「樂樂,你說對不對?」
樂越轉身道:「我們也走吧。」
寧瑞十一年五月初三,丞相澹臺修下了早朝,到凰慈宮覲見太后。
今日,鳳慈宮中,太后問,澹臺卿可還記得昔日有道人贈與太祖的讖語否?千秋業,萬古城,始於龍,亂于鳳,破于百里。
上月中旬太www•hetubook.com•com子冊封大典時奢華的儀仗與氣氛在內宮中亦仍有殘留。橋欄上與廊柱間的鳳凰雕繪一塵不染,鮮活如生。
樂越長嘆,「郡主,你府中一下子可以搞出那麼多試毒的東西,為何你弟弟會中毒?」
她彎下腰抱起幼貓,幼貓趁機一口咬住了她手中的花球。
醫官說,所中的毒和殺死西郡王與王妃的是同一種時,樂越就覺得不對了,有很多毒毒發時癥狀都相同,醫官剛看了一下就說同種,未免太輕率。
太后突然從座椅上站起,走到澹臺修面前,跪倒在地。
待四周無人,太后將手中的茶盞放到一旁桌上,道:「澹臺卿為相該有五年了吧。」
樂越呆立在城樓上,昭沅站在他身邊,在樂越被當眾指認與龍相關時,它內心忽然湧出一股異常強烈的願望。
寧瑞十一年四月二十六,成為應朝一百多年來最大禁忌的龍神歸來。
容月頭低得更深,不說話了。
澹臺修驀然變色:「太后……」
城下的兵卒和城中再次傳來驚呼。
九邑城的上空,出現了一隻碩大的玄龜的身影,它的下方展開一弧綠色的光罩,把整個九邑密密實實罩在其中。
澹臺修矛盾不已,他一向秉持明哲保身,恪守中庸之道。正因如此,才能坐上這個丞相。
容月垂下頭:「爹爹,我不想進宮。」
太后在鳳慈宮的正殿中坐,座椅前並未設屏風,以示親厚。
澹臺修整衣叩拜,太后忙道平身,又命人備設座椅,待澹臺修落座后,太後方才道:「聽聞澹臺愛卿的千金昨日到了京城,哀家這裏正等著她來作伴說話呢。正好後天是端午,哀家便在後天上午著人接她入宮,卿意如何?」
澹臺修道:「你娘應該已經告訴了你,後天你就要進宮,可不能像在家這般淘氣了。我和你娘一直太嬌慣你,現在總擔心你在太後面前失了禮數。」
樂越沾在高高的城牆上,一條金龍盤旋在他的身周,異常耀眼的光輝讓天地間明亮勝過白晝。
昨日他的長女澹臺容月回到京城,到了傍晚,丞相府外車轎如流水長龍,都是朝中官員家的夫人女眷前來拜訪,送上賀儀。
今日早朝時,皇上照舊未到,依然是在御座旁側置一椅,太子端坐其上,與百官議政。
澹臺修順勢虛心請教。
再然後。
澹臺修道:「小女能得太后恩典入宮臣感激涕零,但小女自幼疏於管教,愚笨口拙,于宮中禮儀更一竅不通,不知太后能否讓她在家多學幾日,以免進宮失禮,衝撞太后。」
城樓下,又有傳令兵高喊:「西郡王府,再不開城門,連安順王亦無法調停,為了西郡百姓,請慎重行事!」
琳菁道:「楚齡郡主,今天過後,你要怎麼面對所有人?你太過激動,沒有留意,你剛才的聲音太大,我們說的話,這個城樓上的所有人,都聽見了。」
就算不出亂軍,整個朝廷也已如風中朽木,難以支持。
轎子外,有數不清的兵卒和火把。
澹臺修連忙起身:「太后,臣……」
一條金色的龍盤旋在他的身上,最終,騰空而起,徑入九天。
楚齡郡主站在城牆邊支起下巴:「安順王,安順王很了不起嗎?還不是賤男人一個,家中有妻室,還勾引一個賤女人,剩下一個賤種,成了太子。呵呵~~西郡?西郡是我的,我想它是我的,它就是我的。」
入內室換下官服后,夫人帶著女和-圖-書婢端上沏好的新茶,照例詢問:「老爺今日朝會有無大事?」
但,這句讖語並不完整,還有最後一句,唯有歷代皇帝與太子才可得知。可惜鳳祥帝不是太子,皇位靠?兄得來,最後一句便從此失傳。
那時候他總愛挺著胸脯說,長大后我罩你哦。後來他要離開時,她哭得稀里嘩啦還曾喊過他是騙子。
澹臺容月道:「爹,女兒的命就是他救的,我們其實十幾年前就認識了。你還記不記得當年我們在杭州歸雲觀時我遇見的那個小道士?他還給我風箏來著,他就是,樂越。樂越三月才離開師門,他怎麼可能是什麼亂黨,策反西郡的一萬兵馬?」
澹臺修不語,只簡略問了幾句容月的情況。他心下沉重,猶豫矛盾不已,還要留意不能流於言表,以免夫人起疑,勉強笑道:「前日我托許侍郎尋得一隻玳瑁獅子貓,下午即可送到,你記得拿去給容月,看她喜不喜歡。」
直到太子冊封大典之前,有內史官為了查詢以往過繼及立太子的舊制,翻閱歷代典冊,偶爾發現一本書上有段小字,疑似當年太宗皇帝閱讀此書時隨手做的批註——(占卜之言,可信?或不可信?譬如今一道人占卜本朝吉凶,言本朝必毀於二姓,父皇決意防備。但如若只是信口胡謅,此二姓豈不無辜遭殃?所謂天命,當真有人可窺?千秋業,萬古城,始於龍,亂于鳳,破于百里,亡于慕,果然能應驗否?也罷,留於後人評判。)千秋業,萬古城,始於龍,亂于鳳,破于百里,亡于慕。
夫人應下,澹臺修端起茶,剛飲了一口,夫人忽然道:「相公,你辭官吧。」
樂越當時很肯定的說,將來他們一定會見面,到時候他一定會罩著她。
太后似有感慨地嘆了口氣:「令岳宋太傅亦是個極難得的忠臣。宋太傅在先帝身邊做丞相時,也和現在的澹臺卿一樣,沒有什麼實權,卻敢在適當時機直言勸諫,可惜先帝不肯聽,但凡聽進一些,也能少造些殺孽。之後他做了皇帝的老師,可惜過世太早。皇帝身體太弱,即便肯聽他的話,也……」
容月手中提著個梔子花串成的花球,逗幼貓抬爪來夠,她穿著一身藕粉色的衣裳,笑得天真爛漫,好像一枝盈盈盛開的芍藥。澹臺修心頭的大石不由得更加沉重起來。
澹臺夫人亦壓低聲音:「我今日就是要亂說。女兒回來后,悶悶不樂,我知道她並非因為受了驚嚇。你真覺得太子是個好女婿,安順王是個好親家?現在朝局混亂,又出現什麼亂黨,什麼皇族血脈遺孤。你本就是個有名無實的丞相,倒向哪一方都不好過,倒不如趁機辭官,我們全家到某個山明水秀的所在買棟宅子,安穩渡日。」
她話音未落,突然看著城內的天空方向,睜大了雙眼。城下的兵卒和城內的人也爆出了一陣歡呼。
西郡亂黨盤踞九邑,領萬余兵,與朝廷兵馬對峙。有謠傳說,亂黨之首乃是和氏流落在外的血脈。更有人說,曾親眼看見龍神現身,鳳祥帝滅龍?兄,一百多年以後,報應終於來了。
澹臺容月默默地看著父親越走越遠,沮喪地退了幾步,坐到廊下。那隻花球早已被幼貓扯得七零八落,她鬆開手臂,將幼貓輕輕放在地上,白色的梔子花瓣頓時紛紛亂亂,灑落在地。
鳳祥帝不顧讖語,重用百里氏,到了先帝時,終因猜忌,在百里氏謀反證據未足前便hetubook.com.com滅了百里氏滿門,血覆塗城。
太子封冊大典剛過未久,突生此事,朝中人心動蕩可想而知。
太後向左右看了看,抬手一揮:「退下。」
澹臺修道:「楚齡郡主現在國師府內,她身上牽扯的事件太多,恐怕會在國師府住許多日。」
太后抿了一口茶水,抬眼笑道:「這門親事,我估摸著合適,絕對般配,澹臺卿可知哀家所提之人是誰?」
城樓上,明亮耀目的金光中,站著衣衫樸素的少年。
九邑今天不會有戰事了,楚齡郡主直直地望向華轎的方向,雙手狠狠扣著城牆的牆磚。那頂華轎中,有澹臺容月。
太后垂淚道:「今日請澹臺卿前來,實在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和氏江山如今已岌岌可危。皇上體弱無嗣,安順王與太師府把持朝政。如今太子已儼然一副即將登基之勢。滿朝文武,唯有澹臺卿可信賴託付。倘若太祖傳下的預言在此代應驗,哀家或皇上他日到了九泉之下,將如何面對列祖列宗?」
南郡王在奏章中道,聽聞西郡有動亂之事,臣很是震驚,又聽聞臣之逆子亦牽連其中,臣更震驚兼不解。西郡之事詳情尚未明朗,且臣之子也在其中,故而臣理應避嫌,不敢多言擅動,唯上奏請罪,聽憑朝廷調遣而已。
皇帝體弱,政務無能,國師府把持朝政,和氏江山早已呈衰敗之相。
楚齡郡主依然滿臉平靜:「你們在囈語什麼?」
太后再嘆息道:「本朝祖制後宮不得干政,所以哀家一直不問朝事,當日先帝的一些作為,我看在眼裡,縱若不贊同,亦不敢多言。本朝皇帝,自先祖鳳祥帝以來,大多都行事凌厲,可不管是皇帝家還是尋常百姓家,都在因果之內。你讓旁人斷子絕孫,總有一天,自己也會斷子絕孫。」
所有仰首凝視的人的眼中,都看到了這樣的一幅圖景。
澹臺修不知太後為何將話題繞到此處,不便作答,唯有沉默聆聽。
樂越來不及驚訝,楚齡郡主已掙扎著起身,指著城樓,斷斷續續厲聲道:「龍……是龍……城樓上的那個叫樂越的人……帶了一條龍……他們要謀反……城中的人……所有的士兵……全被迷惑了……他們在九邑城外山腹中糾集了一萬軍隊……還有定南王世子杜如淵……和他們一夥……龍……要讓樂越做皇帝……」
澹臺修急忙呵斥道:「住口!你可知道這些話被外人聽到會招來多大禍患?你一個女孩子論什麼政事!從今之後,關於西郡的一切,只說你被嚇得什麼都忘了,一個字也不準多提起!」
澹臺修道:「朝會無甚大事,皇上未朝,太子聽政。但之後太後傳我去凰慈宮,說要讓容月在端午那日入宮。」
澹臺修皺眉:「孩子氣。此次是太后親自懿旨宣你進宮,焉有抗旨的道理?」
樂越搖頭:「文少爺,你抓錢五的那場戲唱的太假,漏洞百出,反而畫蛇添足。」
他走到近前,丫?們趕忙行禮,澹臺容月亦拎著花球回過身:「爹爹。」
澹臺修答道:「到今年年末,便是五年了。」
太子來回踱了幾步,甩袖道:「本宮決定,由北郡兵馬攻打九邑,父……安順王率大軍直搗南郡,本宮再命師父速速替朝廷剿滅青山派。凡與樂越、南郡有直接牽連者,一概殺無赦!」
她抬起手,輕輕握住一把空氣,「天理就是,想要,就要靠自己得到。」
她會永遠記得四月二十六那天的晚上,西郡王府一片混亂hetubook.com•com,她不知道為何昏了過去,待醒來時,已經身在九邑城外。
城樓上的兵卒,都安靜地保持著沉默。
澹臺修惟有苦笑而已。
楚齡郡主,之後會怎樣,他不想管。只是,他忍不住想感嘆,人一步走錯,真的可以錯的更離譜。剛走到石梯邊,身後突然響起拔劍的聲音。
幼貓甩甩頭,打了個噴嚏,澹臺容月拿下沾在它鼻子上的花瓣。數年前,樂越也曾經這樣替她拿掉沾在頭頂的草屑,還會數落她一句:「你真笨,草沾在頭上都不知道。」
琳菁終於忍不住插話道:「你為了西郡算計北郡,做圈套引他們入瓮。你為了讓整個江湖與北郡為敵,以自己為誘餌,毒殺所有來參加招親的人。甚至刺殺澹臺容月,都只是因為你嫉妒,外加要讓安順王和朝廷對付北郡。這些都能找到理由,但你為什麼要殺你還是幼兒的弟弟?」
這是今日從南郡快馬加鞭送來的奏章。
昭沅抬起頭,彩色的鳳凰緩緩降落在兵陣后的空地上,華轎落地,鳳凰化作螢光,四散融入夜空,消失不見。
太子恨恨道:「定南王這隻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什麼理應避嫌,不敢擅動。分明是另有所圖!論武大會時,他的兒子就與青山派廝混在一處,此次謀逆,南郡王定然是主謀之一!」
容月開心地笑道:「喜歡,謝謝爹爹。」
樂越回過身,只見楚齡郡主正拿著長劍刺向她自己。劍身劃開她的胳膊,扎進她的肩頭,她突然一縱身,從城牆上跳了下去,直直地墜落進城下的塵埃中。
澹臺修寒下臉,又嚴厲地訓斥她幾句,拂袖離去。
這真是讖語的全句?此讖語是否真如典冊記載,乃一道人為太祖占卜所得?破于百里,亡于慕,究竟是讖語之言,還是其後有人故意添加?澹臺修猶豫不已,無法判斷。
她的面容一瞬間又變得詭異的雲淡風輕起來,明媚地笑著,「不過,我現在知道了,老天是派他們來告訴我,什麼才是天理。」
耳邊太后的哭求聲仍隱約繚繞:「慕氏如今已被立為太子,眼看讖語即將成真。望丞相為和氏江山社稷,相助皇上。」
澹臺修苦笑:「夫人所言我何嘗沒有想過,但如今,只怕我想辭官也難。」
澹臺修停步回身,聽容月道:「爹,你能不能替我打聽一下,若珊的傷怎麼樣了,現在好不好?」
「簡直豈有此理!」
有件什麼東西咔噠砸在昭沅頭頂,跳到它的手心裏。是一張被搓成丸狀的紙張。
澹臺修進了華清門,過了?慶橋,凰慈宮已不遠。
澹臺修疾步前去合上房門,方才低聲道:「此話怎可亂說。」
太子臨朝聽政這段時間,急功近利,氣量狹窄,手段毒辣,並非明君之選。
龍神選中之帝初現。
澹臺修大驚,急忙跪下叩首不止。
太后道:「澹臺卿,你應該猜到,哀家要替你女兒做的,是和太子的媒。但自提及此事以來,哀家每每看你似有猶豫,莫非你不願意?」
凡人竟然有這樣的女子。西郡王,西郡王妃,小世子都是她殺的。
太後繼續道:「澹臺卿,哀家今日請你來,實則有一事相求,不管你願不願意,望你務必將容月嫁給太子。」
南方天空上,一隻七彩流光的鳳凰負著一乘華轎展翅而來,在城牆上空緩緩盤旋。
太后笑道:「澹臺卿家太自謙了,哀家早已風聞你家長女容月德才兼備,就算不熟宮中禮數,進了宮,到哀家身邊,什麼學不會?你還不m.hetubook.com.com放心?」
安順王府內,太子和禎怒氣滿面地將一本奏摺拍在案上。鳳桐抬手取過,打開。
澹臺修怔了怔,太后說出這番話,本在他意料之中,只道:「能得太後為小女做媒,臣受寵若驚。」
澹臺修嘆了口氣,道:「你好自為之。」
看著眼前的這個少女,樂越的雞皮疙瘩禁不住冒出來。
澹臺修忙站起躬身道:「豈敢豈敢,太后願意親自教導,乃小女幾世修來的福氣。臣謹遵懿旨,後日即送小女入宮。」
樂越愕然望天,看到火球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頭頂上方突然籠上一層淡淡的綠光,光球砸在綠光上,居然被反彈開來,化成星點的火光,反射向隼鷹。
轉身背手走開。
澹臺修猛得變了顏色:「樂越?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名字?」
楚齡郡主盯著杜如淵,含笑嘆息:「你為什麼沒中毒呢?明明只有樂越喝過綠蘿那個多事的老婆娘煮的蓮子羹,你並沒有喝。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就在想,如果你和所有賤男人一樣死在這裏,全天下人都知道,你為了西郡被北郡毒死,該多麼有趣。」
容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道:「爹爹,我覺得西郡的事情,仍有蹊蹺。若珊之前和我說過,毒殺她父母的人是北郡,之後我遇刺,推論兇手也是北郡。那晚她從城牆上跳下后,卻忽然改口,說這些都是南郡和樂越所為,很讓人想不明白……」
下方抬頭看的人們已經連驚呼都發不出,只能靜靜地仰首看著,對那最直接,最華麗的火焰生出最古老的敬畏。
澹臺容月垂下頭,咬了咬嘴唇,小小聲道:「可爹也曾說過,不能冤枉好人。」
華衣少女緩緩從轎中走下,恍若神明,滿城的兵卒都有了一種拜倒在地的衝動。她掏出一塊硃紅色的鳳凰令牌,琅琅道:「國師代傳聖上口諭,安順王,平北王即可收兵,護送澹臺丞相千金入京,不得有誤!」
澹臺容月臉上的神采漸漸暗淡,小心翼翼問:「爹爹,那我要在宮中住多久?是不是住兩三天太后就讓我回來了?」
孫奔嘲諷地挑起嘴角,「她曾用一劑葯,無聲無息毒死了數十條人命,郡主的手段,盡得她的真傳。」
一旁陪侍諸人遵旨退去。
鳳桐未開口。
夫人道:「相公,你難道想讓容月嫁給太子?後宮的女子,哪有一個能安樂太平?相公你真的想做國丈?」
一直默不作聲的孫奔開口道:「因為生下世子的鎮南王妃,並非白震的原配。她是江湖女子,綠蘿夫人的師妹,在白震升為副將后嫁給了白震,起初只是妾,白震做了鎮西王不久,原配死了,這個妾被扶正,此女乃是用毒高手,南海劍派善劍術,精藥理。」
然後不用多久,試毒的醫官就出現了,好像早有準備一樣。
一條燃火的長鞭甩向天空狠狠地抽向了它們,一隻隼鷹避之不及,被甩成了碎片。
楚齡郡主的神情終於扭曲起來:「我才不會像那個賤女人!那個賤婢,勾引我父王,毒死我母后。我為西郡,上戰場拼殺,哪點不如男人?她為了那個吃奶的小崽子位置能夠坐穩,竟然要我嫁給北郡王的傻兒子,一個二十多歲還包尿布的白痴!」
半天殷紅的光芒,好像特地為了她而存在,琳菁愕然,昭沅的爪子冰涼。
安順王身邊的兩個親兵打扮的人瞬間化了兩抹紅光,直竄入天空。
它的身周不由自主地冒出金色的光芒,那金光越來越盛,越來越強,最終遮蔽一切,照亮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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