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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是頭一回，穆連瀟在她的眼淚里感受到了孤獨和絕望。

唇齒相交，她的嘴唇冰冷，而穆連瀟的唇滾燙。

杜雲蘿緊緊抿著唇，眨了眨眼睛。

「沒說要把你送回去，」穆連瀟忍俊不禁，杜雲蘿的反應太過可愛，沉重的心情猝然散了大半，「你這個樣子，我怎麼放心讓你回去。」

錦蕊退了出去，把裡頭留給他們兩夫妻。

杜雲蘿怔住了，她沒有再哭出聲來，只是眼淚簌簌落下，如外面那不知何時才會止住的雨水一般。

之前她就來過一回，曉得穆連瀟在裡頭和杜雲蘿說話，楊氏就先回去了。

穆連瀟心疼極了，細細密密地吻落在杜雲蘿的唇角，沉沉深深地望著她：「雲蘿，你不是一個人，有我陪著你，我就在這裏，我不會讓你一個人……」

杜雲蘿長睫顫顫，她抬起頭去尋穆連瀟的唇，用力地吻他允他。

穆連瀟扶著杜雲蘿的脖頸，漸漸加深了這個吻。

杜雲蘿吸著鼻子點頭。

杜雲蘿深吸了一口氣，和*圖*書把眼淚都印在了穆連瀟的領口：「我說，不要扔下我一個人，再不要讓我一個人了。」

穆連瀟緊緊抱著杜雲蘿，感受著她的悲傷和痛苦。

杜雲蘿杏眸圓睜，道：「當真？」

「我有好消息告訴你，」楊氏話一出口，就見杜雲蘿整個人都僵了僵，緊張地看著她，楊氏淺笑，「剛剛進城的一對老夫妻說，雲茹他們應當還在良縣。」

杜雲蘿訕訕笑了，楊氏記憶中的她的小時候，杜雲蘿自己是半點兒想不起來了。

廂房外頭，楊氏快步而來。

她是叫那個夢境給嚇著了，內心深處的恐懼才會一股腦兒地翻湧出來。

穆連瀟先放開了她的唇，柔聲道：「你看，我在的，別怕，不要怕。」

「雲蘿，」穆連瀟一面哄她，一面道，「你剛才說什麼？」

她一直都是這般直接，笑起來燦然如夏花，哭起來又讓人恨不能掏心掏肺把什麼都給她。

舌尖掠過貝齒，彼此糾纏，杜雲蘿的身子微微發抖，和-圖-書直到喘不過氣來時，她都捨不得推開穆連瀟。

杜雲蘿的眼睛還有些紅，直直望著穆連瀟，像只無助又可憐的兔子。

這會兒得了些消息，又匆匆過來。

杜雲蘿聽完，長長出了一口氣。

「馬上就十月了，山峪關那裡，臘月前我就能回來，等過了上元再去，」穆連瀟耐心數給杜雲蘿聽，「你元月底二月初臨盆，等孩子生下來了，就不是一個人了。所以，再忍耐幾個月，恩？不要擔心大姨他們，我等下去大伯父那裡問一問，有消息了就來跟你說。」

白皙手指攥緊了穆連瀟的袖口，力氣大得骨節發白，杜雲蘿噙著眼淚，逼著自己扯出了一個笑容。

幾十年風雨，從前的那輩子不是白活的，她很清楚自己的性格，也知道自己的長短處。

穆連瀟摟緊了杜雲蘿，沉聲應了。

低頭撫了撫肚子，孕婦情緒不穩，還真不是說說的呢。

穆連瀟在她身邊坐下，替她理了理散落下的額發，道：「雲蘿，這麼怕一個人？和圖書那我留你在宣城……」

兩個人都嘗到了淚水的咸澀味道。

「不會孤零零的，雲蘿，你肚子里還有我們的孩子，他會在早上時滾來滾去，會對你揮手，你感覺得到他，不是嗎……」

馮醫婆走後，穆連瀟轉身回了房裡。

仿若是在骨子裡生根發芽，藤蔓一般盤旋著依附著，把整個人整顆心都包裹住糾纏住，讓他都無法呼吸了。

「公子，」馮醫婆壓著聲，道，「娘子有身孕時，脾氣難免起伏古怪，你千萬別跟她計較，她說什麼，只管應下就好，別再招她哭了。」

穆連瀟小口小口喂杜雲蘿用了粥，又請了馮醫婆。

穆連瀟的聲音鑽入耳孔，如此真切，如此情深。

杜雲蘿緩了很久，總算才緩過勁來。

穆連瀟皺眉，他知道杜雲蘿在說話，可她的聲音實在太清了，帶著哭腔的語調含糊不清，即便他耳力好，也聽不懂。

楊氏頷首：「那老夫妻是來宣城探親的，剛入嶺東地界的時候就跟雲茹他們結伴而行，ｍ•ｈｅtuboｏk.ｃoｍ•cｏm老夫妻沒有打聽雲茹他們的身份，只曉得這一家子也是到宣城來的，小娃兒就叫意姐兒。原本該是一道入宣城的，可到良縣時，意姐兒水土不服，哭鬧得厲害，他們就想在良縣多住兩日，那老夫妻就先行了。」

馮醫婆仔細替杜雲蘿診脈，道：「娘子，孩子狀況不錯，你平日里照顧得很好，往後這幾個月，也要像之前那般，切莫再大哭了。」

錦蕊報了一聲，穆連瀟來給楊氏開了門。

現在平靜后，倒是安穩了許多。

杜雲蘿自己也知道，情緒起伏對孩子無益，可她剛才根本控制不住，這會兒平靜下來，不免就有些擔心了。

杜雲蘿重重頷首。

低語如低喃，穆連瀟一遍遍在杜雲蘿的耳邊重複著。

那年法音寺中，穆連瀟第一次見到杜雲蘿時，她就哭了，可憐兮兮地坐在地上，杏眸里滿滿都是眼淚。

只有如此，她才能感覺到穆連瀟是真的在她的身邊。

哭聲低啞，顫著抖著。

杜雲蘿趕忙搖了搖頭，囁道：「比一個人和*圖*書留在京城裡好。」

穆連瀟讓錦蕊打了水來，親手絞了帕子，替杜雲蘿擦臉。

見馮醫婆誤會他惹了杜雲蘿傷心，穆連瀟面色微酡，卻也沒解釋，只是道：「我知道了，不會再讓她哭了。」

桌上的粥有點兒涼了，錦蕊送去廚房裡熱了熱，又端了進來。

既然認定了目標，選擇了自己要走的路，杜雲蘿就會咬著牙走下去。

楊氏笑盈盈走到床邊，指了指杜雲蘿的眼睛：「怎麼還跟小時候似的，說哭就哭了？」

馮醫婆前回就見過穆連瀟了，她不知對方身份，只曉得是在山峪關里當兵的，一兩個月也難得回宣城一趟。

她是膽小，是怯弱，但她並不悲觀。

僅僅只是一個夢境，竟會讓杜雲蘿怕到這個地步。

她垂下了眼帘，埋首於穆連瀟的頸窩裡，用極低極低，近乎呢喃的聲音道：「我一個人，沒有我們的孩子，沒有你……你可知，你曾讓我誦佛半生，整整，五十年……」

穆連瀟送了馮醫婆出去。

之後的幾年間，他也見過杜雲蘿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