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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終

作者:玖拾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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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章 勇氣

第451章 勇氣

九溪的身子一僵,梗著脖子才勉強抬起頭來。
她緊緊箍著庄珂的腰,把內心的恐懼和不安都哭了出來。
像平時一樣?他平時都是怎麼說的?
周氏說:「看到你這樣,我好像看到了我自己。」
穆連瀟沒了蹤影,前方的指揮大將就成了他,黃紜脫不開身,也不能讓兵士們大規模進入陌生的荒漠里找尋。
杜雲蘿的笑容凝在了臉上。
杜雲蘿笑著從東間出來,問道:「是不是已經回來了?世子還好嗎?他說了什麼時候過來?」
她扭著那婆子去了柏節堂,這家中什麼時候輪得到一個婆子胡說八道地詛咒主子了,可她看到的是吳老太君和周氏的眼淚。
杜雲蘿啞聲答她:「可您比我堅強。」
記憶深處,突然閃過一個畫面,從模糊到清晰,刺得她渾身發痛。
待哭完了,她就要鼓起勇氣來等著,和延哥兒一起等著。
好不容易拿下了古梅里,即便穆連瀟失蹤了,黃紜也不得不駐守城池,和_圖_書做善後工作。
到晚年之時,從劉玉蘭嘴裏得到了真相,杜雲蘿才懂,蘇嬤嬤說的是對的。
婆子大哭起來:「夫人,是真的,是真的!」
不管那婆子說什麼,杜雲蘿都不信,她拒絕去相信。
醒來時,周氏坐在她的床邊。
那今生呢,那現在呢?
杜雲蘿的心驟然停了半拍,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婆子,揚手就把引枕砸了過去:「呸!說的什麼混賬話,胡言亂語,還不滾出去!」
好生沒有規矩!
九溪想跟她說的到底是什麼?
九溪看起來很低落,他的眼角發紅,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來。
杜雲蘿的身子微微發抖,庄珂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地落在了她的心田裡。
人人都說周氏是飲鴆自盡的,杜雲蘿想著的也是她那句「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只有蘇嬤嬤不信。
杜雲蘿的聲音抬高了,滿滿都是惶恐。
杜雲蘿的手抓著桌沿,關節發白,她盯著九溪,道:「告訴hetubook.com.com我,世子什麼時候回來?」
「大嫂……」杜雲蘿回抱住她,「大嫂,世子不見了,不見了……」
那婆子甚至沒有等通傳,就已經衝進了西次間里。
九溪搖頭:「大爺和疏影、鳴柳都沒回來。」
杜雲蘿抿著唇不說話,冷眼看著她。
只是,婆媳關係的轉變對杜雲蘿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意義了。
杜雲蘿從周氏的眼中讀到了憐憫。
有那麼一瞬,杜雲蘿有些明白徐氏的心情了,不見了,不見了就是一把鈍刀在心上來來回回地割,讓你痛,讓你苦,讓你絕望。
藏在心中的惶恐不安一下子涌了出來,擊潰了她的所有僥倖和強硬,杜雲蘿霎時間淚流滿面,幾乎哭暈在了柏節堂里。
「攻下古梅里的第二天,裡頭還沒安穩,那些北疆的韃子就回來了,兩軍交戰時,世子就不見了……」九溪抽泣道。
同樣是喪夫之痛,她們都品嘗過。
他想說的,可是他說不出來。和_圖_書
「那就是還在找!」庄珂大聲道,仿若只有聲音大些,才能傳到杜雲蘿的心裏,「我知道你怕,可你要往好處想,我們爺還在找呢,他最知曉這戈壁大漠了,你千萬別現在就放棄了。你想想,我們爺失蹤了八年,人人都當他死了,府里還不是把他尋回來了?還有那個葉毓之,當日也是在大漠里失去蹤跡的,不一樣完好無損地回來了?雲蘿,你別怕,你現在先別怕。」
心一點點空洞起來,這一次,是二房的算計,還是意外?
九溪的嗓子哽咽了,他捂了捂眼睛,想把眼淚都逼回去,道:「大軍回來了,爺沒有,爺找不著了。」
「夫人、夫人!」婆子的聲音打顫,撲在榻子前,「世子戰死沙場,世子沒了……」
庄珂快步沖了進來,她是被洪金寶家的喚來的,見杜雲蘿簌簌落淚,丫鬟們也已經哭了,她上前抱住了杜雲蘿。
杜雲蘿死死咬了咬下唇,血腥味從舌尖傳來,道:「你這算什麼回話m.hetubook•com.com呀!你要像平常一樣,讓你像平時一樣告訴我呀。再說一遍!好好地再說一遍!」
杜雲蘿呆住了。
看著九溪,杜雲蘿頹然跌坐在椅子上,她眼瞼顫著,淚水一點點積蓄,到再也不能容納,倏然落下。
黃紜與一部分精兵留守古梅里,穆連康把其餘兵士們帶回了山峪關,又回到大漠里去找尋。
對了,說世子誇了夫人捎去的東西好吃,說世子看著延哥兒的畫冊哈哈大笑,說世子一身銀甲英姿颯爽,說……
錦嵐通傳了一聲,才讓九溪進去。
錦蕊和錦嵐也愣住了。
那一次,是她們婆媳五年之中交談最久的一次,杜雲蘿本以為往後的幾十年要跟周氏相依為命地過,可穆連瀟下葬那日,周氏在敬水堂里自盡了。
杜雲蘿腳下踉蹌,往後退了一步,扶住了桌子才穩住身形。
穆連瀟的棺槨抵京時,抱著牌位痛哭的杜雲蘿再一次暈厥了過去。
還是她命中注定要兩世品嘗著度日如年的滋味?
只是一切都太hetubook.com.com遲了。
鳴柳和穆連康帶著一小隊人去尋,可直到黃紜清理完,依舊沒有穆連瀟的蹤影。
九溪眼淚直流。
庄珂說得對,連失蹤八年多的穆連康都能尋回來,她憑什麼等不到穆連瀟?
也就是從那一日起,周氏待她稍稍親切了一些,不是疾言厲色,也沒有愛理不理。
「消息剛傳回來的時候,疏影就出關去找了,只是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消息。」
庄珂見不得人哭,一下被招紅了眼淚,她深吸一口氣,扭頭問九溪:「我們爺呢,我們爺回來沒有?」
周氏長長嘆了一口氣,握著杜雲蘿的手,拍了拍:「我跟你不同,那年,我有兒子,有他要讓我扛起來的家業,他走之前,把這個家都交到了我的手上,我說什麼也不能倒。可是,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一個婆子跌跌撞撞地衝進了韶熙園,杜雲蘿看在眼中,不滿意地皺了眉頭。
前世的永安二十五年的秋天,她百無聊賴地坐在榻子上,透過窗子,看著廡廊下的幾盆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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