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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莫要再提。」穆元謀淡淡道。

彼此見了禮。

連翹上前兩步，壓低了聲音，道：「去年，芭蕉和前院回事處的小卓管事說了親了，老太君點的頭，說是等侯爺和夫人回京之後，挑個好日子，把芭蕉嫁過去。不想卻碰上了四爺的事兒，那兩人的婚事也就耽擱下來了。這個當口，芭蕉也不能和老太君說這些，今兒個是給小卓管事送東西去了。單嬤嬤倒是和芭蕉說了，等再過些時日，等夏天或者秋天，她去和老太君開口。」

周氏念了佛號。

連翹抿著唇搖了搖頭，眼珠子一轉，道：「奴婢是陪著芭蕉去前頭尋人的，正好得了消息。」

這事體也沒有報到吳老太君那兒。

邢御醫給吳老太君看診。

杜雲蘿讓錦蕊把綉籃收了，與連翹道：「你倒是機靈。」

練氏不解：「為什麼？」

杜雲蘿訝異。

往日里，連翹極少說旁人事體，她提起來，定然有原因。

「老爺，我們等了十幾年，和*圖*書難道是為了等這一刻嗎？」練氏的聲音發抖，帶了些哭腔，「我們謀爵位，不就是想讓二房風光些嗎？現在，連喻沒了，我……」

況且，說的又是下去伺候穆連喻，當著吳老太君的面說了，難免勾起老太君的心傷。

府里平靜了許多，杜雲蘿每日打理家事，餘下的時間便陪著延哥兒，日子倒也輕快。

這本就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兒，可什麼都不做，連這一千都不去傷，她心裏不痛快。

前院里給杜雲蘿捎了口信，穆連瀟和邢御醫一道，先去柏節堂了。

道理她又何嘗不懂？

四月過半。

杜雲蘿正親手給延哥兒縫布老虎玩，連翹就從外頭進來，臉上笑盈盈的。

吳老太君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精光。

可也到了不好再留的年紀了。

吳老太君如今屋裡那幾個，不過是這兩年新提進屋裡做事的，不像芭蕉這般得寵，等芭蕉出去了，再提誰上來，就有學問了。

一個hetubook.com.com出府嫁人的丫鬟的生死，不足以叨擾老太君。

吳老太君把手腕搭在了迎枕上，笑道：「我對自個兒的身子骨，多少還是有些數的，年紀大了，毛病多多少少有一些，不過還沒老透，還能再多活幾年。」

往後吳老太君身邊做事的，總歸要是自己人才好。

邢御醫哼道：「既然知道，就自己多保重些，吃穿講究些。說什麼兒孫自有兒孫福，兒孫最多的就是煩心事！多活兩年，還能給他們耳提面命一番，真等到兩眼一閉雙腿一蹬的時候，他們在上頭鬧，你在地底下干著急。」

「夫人，奴婢聽前頭說的，侯爺回府了。」連翹道。

芭蕉是吳老太君的左膀右臂，幾個大丫鬟裡頭，就屬芭蕉最受老太君喜歡，因而其他的大丫鬟們都依著年紀放出去了，就芭蕉多留了兩年。

當年他進府來給穆世遠看診的時候，穆世遠還健碩，吳老太君還是侯夫人，等他離京沒多久，穆世遠和-圖-書和兩個兒子就相繼戰死，到如今，他要稱呼面前的這位為「老太君」了。

邢御醫瞥了杜雲蘿一眼，道：「以前是在宮裡當差，明哲保身，現在是受別人家供奉，渾水不想蹚也要蹚。」

吳老太君坐在羅漢床上，看著老邁又壞了腿的邢御醫，嘆道：「說起來也就十年出頭吧？當真是什麼都變了。」

屋裡的四個大丫鬟，除去錦蕊和錦嵐不說，連翹和玉竹兩人，杜雲蘿是很滿意的。

杜雲蘿的眼皮子跳了跳，邢御醫的話是意有所指。

穆元謀走到榻子旁，居高臨下看著撐坐起來的練氏，道：「夫人，我知道連喻沒了，你受了極大的打擊，可你現在不能自亂陣腳。你亂了，他們就該笑了。金鐲子沒有下落，紫竹又死了，你這時候翻舊賬，會讓母親覺得你刻薄。你說鐲子是紫竹偷拿的，可旁人會覺得是連喻給的，死無對證。連喻當初的醜事好不容易才淡了些，你還要再去翻出來嗎？你想坐實了連瀟媳和-圖-書婦知道連喻和元婧的事情，但這狀況拿去母親跟前說，她不痛不癢地繼續管家，你呢？連喻已經沒了，讓他安靜些吧。」

杜雲蘿示意連翹繼續往下說。

杜雲蘿只跟周氏提了一句。

連翹的性子比玉竹稍稍活絡些，她原本是柏節堂里出來的，在各處都有個好人緣。

練氏的肩膀不住抽動著。

杜雲蘿聞言，便抱著哥兒去了柏節堂。

這兩人都是悶頭做事的人，話不多，知道該做什麼。

連翹會跟杜雲蘿來提這一茬，也就是這個意思。

衚衕里的人說見過金鐲子，可金鐲子如今在哪兒？

穆元謀的眸子陰沉，如暴風雨來襲，他沉聲道：「現在不是說這些喪氣話的時候！」

邢御醫開了養身的方子，讓吳老太君先喝上半個月，便依著穆連瀟的意思，去給周氏看診。

穆元謀回來時，練氏試探著提了兩句。

吳老太君聽穆連瀟說過邢御醫的腿傷，那畢竟是別人家的私事，而且還是醜事，吳老太君不會去揭人傷疤和圖書，請邢御醫飲茶，又說了幾句家常話。

吳老太君哈哈大笑起來，笑完了，又無奈地搖了搖頭：「果然是年紀大了，脾氣也變了，邢大人當初是不會說這些話的。」

從告老還鄉到現在的事體，邢御醫已經看淡了，如今的生活，他也很是習慣，因而不像吳老太君這般感慨。

她前腳剛進屋裡坐下，後腳穆連瀟和邢御醫也來了。

芭蕉最多也就再留半年，屋裡的人手是該挑起來了。

邢御醫嘿嘿笑了笑：「的確都變了。」

不一定是要偏心長房的，起碼要不能是二房的人，也不能是見風使舵搬弄是非之人。

杜雲蘿瞭然，朝連翹點了點頭。

杜雲蘿手上一頓，抬起頭來：「回來了？剛到的？」

紫竹的死在侯府里多添了些喪葬銀子之後，就無聲無息地過去了。

連翹頷首。

練氏嘴唇囁囁，還想說什麼，穆元謀已經一甩袖子轉身走了，留下她一人，眼淚簌簌落下來。

沒憑沒據的事情，練氏也不能去吳老太君跟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