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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終

作者:玖拾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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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5章 真言

第675章 真言

吳老太君不以為然,道:「我的孫兒都娶媳婦了,不過我知道,我看不到曾孫媳婦的樣子了。」
吳老太君豈會看不懂邢御醫沒說出口的話,她伸出了手臂:「望聞問切,邢大人難道就只打算『望』了。」
「我不愛攪和這些事情,」邢御醫緩緩開口,「但視而不見比讓我直言相告,簡單多了。」
脈象亦不如前回有力,是徹徹底底的衰敗之症。
杜雲蘿悶聲點了點頭。
邢御醫上上下下打量吳老太君。
他做了幾十年的御醫,深宮裡的那些腌臢事情都見識多了,何況侯門深處?
邢御醫曉得府里狀況,長孫洄哥兒都還沒有開蒙呢,等到他娶媳婦,笑話嘞!
邢御醫也是老骨頭一把了,又斷了腿,就想舒心些過日子,把孫兒養大,沒心思摻合主家勾心鬥角的事情。
「兩年是指你蹬腿,在那之前,你差不多就坐不起來了,只能每日躺著,最初時還能說話,慢慢的,四肢沒感覺了www.hetubook.com.com,話也說不出幾句了,再接下去,每天醒著的時候比昏睡時少多了,就算張嘴,沒人曉得你說什麼,」邢御醫說得很明白,一字一字,「偏枯之症知道嗎?就是甄家老太爺那種,他是跌了個跟斗,一夜之間就那樣了,老太君你呢,跟他不同,你是一天一天嚴重起來。」
「老太君,」邢御醫沉聲道,「都是知天命的人了,我就跟你說實話,若你還跟現在這樣,你活得絕對沒我長,我起碼能看著我家小孫兒娶媳婦,你嘛……」
吳老太君的肩膀頹然垂了下去,整個人看起來疲憊不堪。
饒是有心理準備,聽了這話,吳老太君的身子還是微微晃了晃,連一旁的單嬤嬤都怔住了。
卻不料,與他想的恰恰相反。
吳老太君又道:「仔細看看,老婆子跟你邢大人,誰的命長些?」
聞言,邢御醫就明白,吳老太君要請他相助的根本是內宅私和圖書事。
邢御醫看在眼中,把手收回來,卻沒有拿走吳老太君手腕下的迎枕,道:「甄家老太爺能挺過來,是他想活著,而老太君你給我的感覺,是心已經死了,心病還需心藥醫,我能治病,救不了命。」
也不對。
邢御醫這才把迎枕收回了藥箱里,道:「說起來老太君也是我的一個病人了,醫者之心,我不希望你就這麼半死不活過兩年,要是還沒撐到兩年,更加砸我的名號。只是你的心結在對唯一活著的親兒下手這裏,我解不開。還是之前那句話,都老了,都是一腳在棺材里的人了,別自個兒跟自個兒過不去。」
只不過,吳老太君把老侯爺都搬出來了,邢御醫也沒法子一口回絕。
「一隻腳在棺材里的人了,怎麼還這麼不好說話,老侯爺在世的時候,也不覺得老太君是這個脾氣。」邢御醫咕噥了兩句,打開藥箱,取出了迎枕墊在了吳老太君的手腕下,替她把脈。
他又不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老壽星活膩了,給自己添堵糟心。
邢御醫瞥了吳老太君一眼:「最多兩年。」
應該說,吳老太君想撐到府中再添個孩子,都未必能行。
「說出來都不怕邢大人笑話,」吳老太君的聲音壓得很低,似是怕對面的杜雲蘿和穆連瀟聽見,「我府里還有兩個病人,就我剩下來的那個兒子與兒媳。兒子在元月里染了些風寒,落下了咳嗽的病根,一直拿川貝梨子養著,不見好,老婆子不讓他好;兒媳也是元月里斷了腿,接骨的時候,我讓府中大夫給接歪了,她就下不了底,八月十六時,又摔了一跤,現在還是斷腿,沒接好。邢大人去看診的時候,莫要戳穿了。」
他曉得杜雲蘿和周氏受過二房暗算,用了些不該用的葯,以為是府里又出了些狀況,吳老太君想讓他幫忙查出毒根,開方子醫治。
吳老太君笑了起來,比之前輕鬆不少:「這些烏七八糟的,別跟連瀟他們講。和圖書
彼此心中都揣著擔憂,杜雲蘿伸手環住了穆連瀟的腰身,額頭抵在他的胸口。
「邢大人說得是,老婆子心裏壓著事情,光靠吃藥休養,沒什麼用處了。」吳老太君沉默良久,露出無奈的苦笑來,「請邢大人來的時候,我就想好了,有些事情要跟你交了底,也請你看在老侯爺生前的那份薄面上,略助我一臂之力。」
饒是邢御醫見多識廣,也沒料到吳老太君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單嬤嬤是明白人,走到了帘子旁,搬了把杌子坐下來,她就擋在這兒,也不叫人偷聽了吳老太君他們說話。
比起前回看診,吳老太君的手腕上都沒剩下什麼肉了,皮膚發黃髮皺,骨節看起來都大了三分。
「踩在棺材板上的人,聽什麼假話。」吳老太君道。
吳老太君沒有否認,她按了按眉心:「我曉得不少事情,比他們希望我知道的要多,也比他們知道的更多。」
手指搭在脈搏上,邢御醫就下意識直皺眉頭。
應該說https://m•hetubook.com•com,像甄家那樣幾乎是乾乾淨淨的人家,才是十家裡也遇不到一家的,這也是邢御醫願意在甄家受供奉的緣由。
吳老太君開口,道:「去年還想著,都這麼大年紀了,這輩子大概是見不到了,沒想到,今年又把邢大人請進京城裡來了。」
「想聽實話,還是假話?」邢御醫直白道。
吳老太君對兒子、兒媳動了手,還讓他別拆穿。
吳老太君的心沉到了谷底。
穆連瀟原本沉重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許多,拍了拍杜雲蘿的背,壓著聲兒道:「邢大人能把外祖父從鬼門關拖回來,雲蘿,你還怕她不能給祖母開個好方子?」
吳老太君明白了邢御醫的意思,如釋重負地道了一聲謝。
不想,邢御醫後半截話,讓兩個人越發沉重,如墜冰窖,屋裡擺著的炭盆一點暖意都沒有了。
暖閣里,除了吳老太君和邢御醫,只餘下單嬤嬤一人。
「老太君知道了些什麼?」邢御醫直截了當問道,「你那大兒媳吐血的毛病,你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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