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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風,致你

作者:臨淵魚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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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壇花雕

正文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壇花雕

由於氣候濕熱,清明節剛掃過的墓地上又新添了綠意,陳年在路如意墓前緩緩蹲下,把野生的花草清理乾淨,用濕巾擦過手后,她從木籃里拿出了幾樣媽媽生前喜歡吃的點心擺上去。
陳年的心砰砰跳。
陳年把他抱得更緊了。
你可以從中收穫快樂,明白活著的真正意義,腳下的路也會越走越踏實越明亮。
她想要的,從始至終,只有他。
她又將一束路上摘來的還滾著露珠的野白菊放在旁邊,在心裏無聲說:「媽媽,年年來看您了。」
「真的會有另一個世界嗎?」所有離開的人都在那兒,等著其他親人在世間壽終後過去團聚?
陽光漸漸浮起了溫度,兩人相視一笑,眼中俱是抹不開的濃情蜜意。
「以前的事,是我們不對。一直沒有機會跟你說句對不起……」
具體說不出是什麼時候,只知發覺時已深陷。
她以為是程遇風,跑出去開門,門打開才發現外面站著的是路吉祥,她滿臉的笑容收斂幾分,有些拘謹地喊了聲「舅舅」。
程遇風也在看照片上微微笑著的路如意,他其實和她只有兩面之緣,印象中她非常的清瘦,為人也很和善,說話總輕聲細語的。
井水很清涼, 刷好牙后, 陳年掬起一捧輕潑在臉上,涼意鋪面,說不出的舒服,她把手也放進去泡,水下,手指根根白皙如蔥段,指甲和圖書也泛著淺淺的粉,好看極了。
「我知道。」
手上一空的剎那,路吉祥緊繃的肩線明顯鬆了下來。
陽光照得白菊花瓣上的露珠熠熠發光。
程遇風幫她擦去臉上的淚,「今天是個特殊日子,你媽媽會諒解的。」
程遇風的襯衫被她哭得濕了一片,她平時都是以笑意盈盈的模樣示人,好像從來沒有煩惱和悲傷,只有他知道,她脆弱起來,有多麼的令人憐惜和心疼。
被她娘家兄弟綁去山裡狠狠教訓了一頓,路吉祥原本堅定著要拼個魚死網破、誓死要離婚的心土崩瓦解,想著以後的日子也沒盼頭了,那就隨便過吧。
「我、我不想哭的,」陳年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眼眶紅紅,抽抽噎噎地說,「我只是……忍不住。」
畢竟一場夫妻,同吃同住朝夕相處近二十年,反正想找第二春是不可能的,索性繼續一起過,年紀越大越孤獨,有個人陪著說說話也是好的。
自從生兒子的夢破滅后,苗鳳花安分了不少,深居簡出,日升月落,她餵雞澆菜發獃睡覺,也不出去嚼人舌根、尋釁滋事了,連鄰居家的雞闖進來,她都能跟沒看到似的走過去。
他鄭重地做出承諾:「您放心吧,以後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前兩天剛下過一場暴雨,樹枝橫七豎八擋在路間,泥土酥軟,上山的路不太好走,他www.hetubook•com.com們多花了點時間才來到墓地。
「我答應過媽媽以後都不會再哭的。」
程遇風握著她的手,低聲道,「我非常確定自己將來想要什麼。」
程遇風從後面輕攬住她肩膀,她趴在他胸口,淋漓盡致地哭了一場,他柔聲撫慰她的情緒,「有我在,我會一直在。」
路吉祥或許想到她如今身份不同往日了,什麼山珍海味沒吃過?臉上不由得顯現出幾分羞愧之色,不安地看了她一眼,搓搓雙手,「小東西而已,你別嫌棄就好。」
程遇風一直知道的,她是個重情善良的女孩子,別人對她一分好,她能回饋一百分,養母路如意間接給了她一場新生,像親生女兒一樣地去疼愛,最後還留下了一份無法彌補的遺憾……
看來她不在的這段日子里, 這個只有十平方米的小房間, 已成為了自然生靈們的樂土, 它們以自己的呼吸和活力, 為老舊房子注入了新的生機。
一個人老珠黃脾氣暴躁喪失生育能力,一個懦弱無能逆來順受還殘疾,以前總說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現在看起來倒是天生一對。
「我不知道,」程遇風也想起了和自己緣分淺薄的父母,聲音低而澀,「但是,我願意相信它的存在。」
她是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人,同時也是一個偉大得令人欽佩的母親。
hetubook•com.com坐起來, 睡裙下兩條纖細筆直的腿在床沿懸空晃了兩下,一隻腳剛鑽進拖鞋,「啪」一聲,腳邊突降一隻壁虎, 大概摔暈了, 蒙了幾秒后才有動靜,一溜煙兒地不知躥到哪個角落去了。
清晨的陽光把它們線條優美的身影印在蚊帳上,陳年默默欣賞了一會兒,注意力又被一隻牽著白絲掛在半空的蜘蛛吸引過去,視線往上,只見昨晚清理乾淨的天花板上又多了一個蜘蛛網,看來是小傢伙連夜趕工織出來的。
他頓了一會兒又說:「年年,你要做的是把你媽媽這份無私的善意繼承下去,盡自己的力量去幫助更多的人,這就是你報答你媽媽的最好方式。」
「可您對年年這麼這麼的好,年年卻再也沒有機會為您盡孝,報答您的恩情,」眼淚大顆大顆蹦跳出來,她哽咽得語不成聲,「媽媽,謝謝您啊……」
「好。」
吃過早餐后,陳年提著木籃和程遇風出門了。
自戀了幾分鐘后,陳年用毛巾擦乾臉和手,重新進屋,她剛換好衣服,門外就傳來敲門聲。
剛剛居然忘了請他進來坐坐。
至此無話。
陳年不相信有來生,就算有,她也不是她,媽媽也不是媽媽了,兩人只有這輩子的母女緣分,斷了就永遠斷了。
女本柔弱,為母則剛。
「還不是那樣,」路吉祥苦笑,「湊合著過唄。」
陳年想到了自和圖書己十八歲生日的第二天,她和程遇風就是在這個地方,坐的也是相同的位置,當時他跟她說,如果你二十歲以後,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覺得還有必要跟我談談的話,那我們就好好談談。
放在心底最深處去懷念的人,眼下觸景傷情,往事種種齊齊浮現,她就一下失控了。
程遇風從她柔軟的眼神中讀出了答案,一顆心被熨帖著又暖又滿,兩年前他不知道自己會這樣喜歡甚至深愛這個小姑娘,當她那樣努力,光芒萬丈地朝他走來,他想告訴她,其實他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淪陷……
「您……和舅媽現在怎麼樣了?」
路吉祥神色也十分不自然,「我、我昨晚……看到你屋裡亮了燈,知道你……回來了,」他慢吞吞地甚至有些結巴地說著,「今天是你媽媽的忌日,我就想著……是該回來了……」
「嗯。」陳年笑了笑,「挺好的。」
路吉祥轉身走了,陳年這才發現他竟然是瘸著一條腿的,鋪滿日光的小路上,那道一瘸一拐的身影越來越小,她倚門呆立著,沉思許久。
「那就好。」
「媽媽,年年一切都好……」
現在她剛好二十歲了,而他們的關係已經提前一年確立下來。
陳年一夜無夢到天明, 她是被陣陣清脆悅耳的鳥聲吵醒的,睜開眼就看到窗台上停了一雙燕子, 正啾啾啾歡快叫著踱來踱去。
程遇風把https://m•hetubook•com•com雞蛋剝好放在她前面的碗里,見她勺子停在半空,他出聲問:「想什麼?」
「媽媽,正式跟您介紹一下,這是年年的男朋友,也是您……未來的女婿,您一定要好好看看哦。」
陳年輕撫著墓碑上當初自己親手刻下的、在經歷無數風吹雨打后已有些褪色的字,「媽媽,我知道您不需要我說謝謝。」
找不到別的話題,他把手裡提著的袋子遞給陳年,「這是家裡母雞生的蛋,你、你拿去吃,補補身體。」
陳年看著舅舅傴僂的身子,以及透著這個年紀少見的滄桑和頹敗的眼神,她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伸出手去把袋子接過來,「謝謝舅舅。」
陳年把手扣進他指間,眸底水光蒙蒙,「你會陪我一起走嗎?」
陳年穿好鞋子,拿了杯子牙刷出去,打上來半桶混著新鮮落葉的井水,身體很自然地自動去執行以往的習慣, 她幾乎都無需大腦思考就在水井邊蹲了下來。
良久后,路吉祥也問,依然是那副低聲下氣的語氣,「你外婆也好吧。」
「我在想,」陳年露出清淺笑容,粉|嫩小臉在晨光里格外動人,「兩年前我就非常確定自己想要什麼了。」
路吉祥撓撓發白的頭髮,「那……我先回去了。」
「會。」程遇風說,「我會。」
七點半,程遇風提著早餐過來了,陳年也煮好了兩顆白水蛋,兩人面對面坐著吃早餐,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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