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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與你共眠

作者:臨淵魚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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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章

此時此刻,除了繼續前進,不會有別的選擇。
他很快反應過來,「沒收到停課通知?」
阮眠也跟著望出去,天邊一團白光,微微有些刺眼,她和潘婷婷打過招呼,背著書包下樓。
「這個……」
單車倒在地上,她扶起來,坐上去。
z中校訊通、黃色暴雨預警,明天停課。
腳步忽然頓了一下。
書房的冷氣和窗一樣大開著。
看到她進來,他們紛紛露出驚訝之色,「你怎麼過來了?」
看著好不可憐。
「眠眠回來了,剛好可以吃飯了。」王佳心笑著走過來。
白色身影緩慢穿行在一片暗灰色和濕潤綠意中,漸漸模糊。
碗里突然被放了一塊糖醋排骨。
冗長的會議結束已近午夜,他關掉電腦,從抽屜里拿出一份資料,翻開來,迅速找到聯繫方式那一項。
一臉茫然地站著。
想到這一點,阮眠稍微有些安慰。
手機號碼都是實名購買,應該沒有人會願意把自己的號碼讓給一個陌生人吧?
燈光撲簌著從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滑過,明暗交替,他的側臉有一半陷進陰影里。
齊儼安靜聽著,並不打斷。
齊儼把手機扔到桌上,走出書房,回到卧室。
應浩東緊皺的眉頭一松,露出欣慰笑意,「不錯。」
阮眠小聲說,「我不知道今天停課。」
是那個男人嗎,他剛剛一直站在窗邊?
母親哪裡還有什麼身份證,早在兩個月前就註銷了。
「婷婷,昨天的話費好像沒充到。」
「上車。」
樓梯轉角處突然探出一個頭,阮眠不由得驚了一下。
阮眠晚飯一般吃得不多,加上也沒什麼好胃口,夾了幾根青菜囫圇扒了幾口飯就打算放筷子。
還有,他到底是什麼人?
班主任匆匆交待完就出去了。
嘴裏卻盤旋著一股酸澀的味,怎麼都壓不下去,她坐在書桌前翻書,那一家三口的溫馨畫面卻一直往她心窩裡戳,怎麼都靜不下來複習。
燈忽然滅了。
王佳心似乎也不介意,收回手,轉頭吩咐保姆,「彩姐,把飯菜端出來吧。」
男人對著一分鐘前收到的新信息,鮮https://www•hetubook•com•com少地看了兩遍。
風推著人後退。
齊儼皺了一下眉。
短髮的姑娘很快問,「這個號碼欠費多久了?」
「真的沒有辦法再要回來嗎?」
賣水果的小販急急忙忙推著車,拐彎處磕了一下,一箱蘋果滾了下來,骨碌碌滾得滿地都是。
小啞巴這是要幹什麼?
阮眠害怕極了,緊緊貼著牆壁,整個人縮在角落裡。
她撕開一包瓜子,邊嗑邊咕噥,「還說什麼下大暴雨,這會兒都要出太陽了,估摸是下不成了。」
漸濃的暮色蔓延到周圍。
她費力地睜眼看看四周,空曠地帶,根本無處藏身。
「齊?」
阮眠站在瓢潑大雨中,有那麼一瞬的不知所措。
漸漸地,風變大了,裹著熱氣,像刀一樣刮過臉頰。
第二天醒來,六點多時分,沒有打雷也沒有下雨,天色卻幽暗得如同未醒的黑夜。
彷彿剛剛只是她的錯覺。
天色陰沉,太陽沉在濃厚的烏雲里,屋內光線蒙昧,影影綽綽。
阮眠下意識後退一步。
書房的落地窗正對著屋外的一片湖,湖邊草地間籠著一個纖瘦的身影,白上衣紅菱格裙。
阮眠點點頭。
晚上九點。
「趁現在還沒下雨,趕緊回家去,」他又強調,「路上千萬注意安全。」
車窗降下。
那邊沉默一陣后——
「你家長沒收到通知嗎?」
看向阮眠時,臉色沉了幾分。
阮眠眸光全然暗淡下來。
校服裙擺被水濺濕,她渾身發冷,抱著手臂打了個噴嚏。
她又解釋,「一個號碼如果過期三個月,我們公司就會收回來,重新投入使用。」
她只來得及看見一個一閃而過的頎長影子。
巨大的「砰」一聲,不遠處一棵樹被風連根拔起,濺起一大片暗黃色的水花。
阮眠沒有吃那塊排骨。
整個世界彷彿靜止下來。
阮眠瞪大雙眼。
只見小啞巴蹲在地上,扁著嘴角,一臉委屈地看著她,眼裡還卧了兩包淚。
阮眠簡單把問題說了一遍。
又彷彿被施了定身術,呆愣地站在原地任雨捶打。
https://m.hetubook•com.com阮眠說不清此刻心裏是什麼感受。
還沒來得及開傘,大雨又撲過來,她從頭到腳濕了個乾乾淨淨,好不狼狽。
「應氏實業現在情況怎樣?」
一眨不眨地看著那張並不算陌生的臉。
一隻水鳥從紅光里衝出來,伏低,掠過平靜湖面,眨眼間功夫,利爪間多了一條銀色小魚,它又振翅飛遠,很快消失在視線里。
阮眠有些忐忑地捏著書包帶,抬頭又望了過去。
蚊子「嗡嗡嗡」飛過來。
毫無預兆,一道閃電劈下來,路面彷彿跳起了許多簇淡藍色的光,一路燒著延伸到盡頭……
烏雲重重,依然壓得很低,閃電不停跳躍。
阮眠恍然不覺身後有一道視線鎖著自己,只是獃獃看著那片沉靜的藍色湖水,心思彷彿也隨著沉了進去。
「齊先生,您要的風險評估報告我已經發到您郵箱。」
雖然不想承認,可小啞巴確實長了一雙和她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
除了黑暗,什麼都沒有。
大概比較早的緣故,裏面人不多,兩個工作人員正聊著天,她走近櫃檯,她們才抬起頭。
天邊的一束紅色殘光也被吹得支離破碎。
齊儼習慣性皺眉。
阮眠搖頭,「什麼通知?」
他的視線突然移到窗外。
雨已經停了,風還很大,吹得窗帘揚起來又落下。
教室里還是只有幾個住宿生。
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五點多。
「應該是過期了。報一下號碼,我幫你查查。」
「你怎麼過來了?」
又一個響雷炸開。
她面向湖,背對他。
然後走進去。
她趕緊起來關了窗戶。
阮眠說了一串數字,輕聲問,「如果真的過期了,怎麼才能把原號碼找回來?」
齊儼淡淡一笑,不置可否,「我們繼續。」
他投過去一個嚴厲的眼神,又說,「我待會要去開個會,你們全都給我留在這裏安靜自習,不準亂跑,班長維持一下秩序……」
她應該感到開心嗎?
「整個華南市場幾乎全軍覆沒,尤其是沿海地區的出口加工業受衝擊最大,就我目前了解到的情況,z市王石公司現hetubook.com.com今外債高達15億……」
女人也跟著吼,「你以為我想這樣嗎?!可你兒子是個啞巴!你想想過去託了多少人,找了多少學校?」
沒有一個問題能想得出答案。
樹影搖曳。
助理知道他作息,九個小時前發來的應氏資料已經安靜躺在工作郵箱,他簡單掃了一眼,眸光深幽,若有所思。
半個小時后,阮眠披著一頭半濕的長發出來,房裡沒有吹風機,她只得下去拿,經過二樓主卧時,突然聽到從門縫裡漏出來的爭吵聲。
身份證?
阮眠把傘收好,扔進車籃,跨上單車。
聲音偏冷,又低,阮眠卻聽清楚了,只是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驗證了先前的猜測。
「你這個號碼已經被別人重新買了。」
風很涼,雨水如注,整座城市開始模糊。
夜色藏著一股暗涌的熱風,空氣乾燥而壓抑。
「不過,不排除有一種情況,」她的話還沒說完,短髮姑娘輕嘆一聲,「補辦不了了。」
半個小時左右,太陽已經露出完整的輪廓,像一顆火紅的大柿子。
「嗯。」
如同明月沉入海底。
這個新號碼是他剛回國時助理幫忙辦的,用了也才不過幾天,餘額充足。
又有人補充,「黃色暴雨預警,今天停課。」
店員走出來,看一眼,見是個學|生|妹,轉身又進去了。
雨沒休沒止地下,直到她的雙腿都幾乎站麻了,這才有了稍微暫停的跡象。
她詫異地跟著那雙筷子看過去。
小東西吃了蟲子后,比以往鬧騰了不少,張著翅膀在書桌上蹦來跳去,看來沒多久就應該可以飛了。
親眼目睹的場面太過震撼,阮眠驚魂未定。
阮眠從夢裡驚醒。
漸漸變成了哭腔,「他現在一聽到上學就哭,晚上還做噩夢……」
「不可能吧,」潘婷婷又查看一遍手機,「我這裏顯示扣費成功了啊!」
街上的人像螞蟻一樣四處奔散。
阮眠睡意漸重,偏頭睡了過去。
「尊敬的客戶:您在201x年08月13日7:00分充值50.00元已成功。現賬戶總餘額為……」
阮眠的心像被人用手狠狠https://m.hetubook.com.com地揪了一下,有一種不期然的疼痛。
通話結束。
對面街上躲雨的幾個人,趁這喘息的間隙趕緊跑了。
「這麼奇怪?」潘婷婷又說,「要不你去營業廳問問,看看怎麼回事唄。」
「昨天老班臨時發的,緊急通知。」
剛洗過的頭髮還在往下滴水,地板上暈開一小團水花。
內置的智能識別系統提示已經把簡訊轉移到了垃圾箱,他剛要放下手機,助理的電話就進來了。
背影柔弱又沉默。
「寶貝真乖,都懂得給姐姐夾菜了。」王佳心給自己兒子夾了一根雞腿,「來,這是獎勵你的。」
準確捕捉出幾個關鍵信息——
助理在腦中飛快地搜刮相關資料,好一會兒后才說,「應該也不是很樂觀。」
她停下來。
「我!」潘婷婷睡眼惺忪地舉著手從後門進來。
齊儼背手站在窗前。
心裏的疑惑卻是怎麼都壓不住:怎麼突然就對應氏這種小企業感興趣了?
那邊又繼續說,「根據最新消息,美元疲軟已成定勢,如果持續貶值的話,可能……」
助理彙報完畢。
「轟隆!」
「打不通。」
太熟悉了。
阮眠站在某珠寶門店下躲雨,一個蘋果被雨水衝到她腳邊,她彎腰撿起來。
這時,班主任夾著一疊資料風風火火從前門進來,一眼就看見了站著的阮眠,腳步猛地頓住。
雲層被撕開一道口子,斜風卷著雨水迎面潑過來,單車被吹得七倒八歪,阮眠根本握不住車把,只好跳下來。
「為什麼?!」阮眠急急追問。
應明輝對她抿唇羞澀地笑了笑。
應氏?
大雨傾盆而下。
有新信息。
面前的電腦屏幕還開著視頻,有人在叫他。
眼睛生疼,摸上去,雨水竟然是熱的。
「你剛剛走神了。」
窗外有風進來,翻動紙頁,「沙沙」輕響。
阮眠牽了牽嘴角,扶著單車慢慢走回家。
簡直跟她媽一個樣,看了就心煩,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走出營業廳,頭頂的太陽明晃晃的,熱氣撲面而來,她整個人卻生著冷汗。
看著她微紅的眼眶,怯而軟的眼神,他放緩語氣,「上車,我送你回家www.hetubook.com.com。」
她按亮床頭的手機,簡訊收件箱還是空空如也,盯著看了一會兒,便起床,洗漱完,騎著單車按時去學校。
「去什麼破特殊學校?!要是讓我朋友知道了,你讓我這臉往哪擱……」
手機里傳來的聲音語氣很淡,「應該?」
剛騎出一段路,烏雲吞掉了整個太陽,天地彷彿在一瞬間變色。
「打人工服務問過沒?」
眨一下,眼淚就滾了出來。
整天擺著這張哭喪臉給誰看呢?
這部手機之前一直是她媽媽在用,阮眠也說不出個具體日期,只能說了個大概。
不知怎麼的,她又想起那個立在窗邊的英俊男人,那雙幽黑眼睛,安靜又清亮,卻無法探看到最深處。
雨點「噼里啪啦」追著人打,他也顧不上撿,恨恨一咬牙,推著水果車飛快跑了。
齊儼站起來走到窗邊,點了一支煙,然後,看她。
那麼,那兩條看起來有些莫名其妙的簡訊似乎也可以解釋得通了。
另一個姑娘笑著說,「這個簡單,拿身份證過來補辦。」
「抱歉,我再去核查詳細資料,待會兒給您答覆。」
雷聲震得人耳朵發顫。
反正在這個家裡,她大概已經算是個外人。
好像一點都不。
突然間,一記喇叭聲傳過來,一輛黑色卡宴在路邊緩緩停下。
剛踏進家門,就聽到一陣女人的笑聲,溫柔又刺耳,她站在門外,深深吸一口氣。
陪著它玩了一會,身上就出了一層汗,黏黏的不舒服,她準備先去洗個澡。
屋外突然雷鳴電閃,黑夜亮如白晝,不一會兒便下起大雨。
他隨手撈起來一看。
拿了吹風機回到房間,在「呼呼」的風聲里,阮眠卻想到了那雙蘊著淚的眼睛。
男人也看著她,兩人的目光隔著雨簾輕輕撞上。
可是也不覺得難過。
阮眠摸了摸腿,拿著書包站起來,轉身往回走。
不遠處的那棟老屋,二樓某個房間。
然後掃了一眼整個教室,「怎麼少了一個人,還有誰沒來?」
阮眠站在營業廳門口。
王爺爺說他是那棟屋子的主人,可為什麼她以前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他?
為什麼連眼高於頂的父親都要對他逢迎笑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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