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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的心思齊儼早已摸了個透，這種事要換了別的女人做，估計他面上不動聲色，心裏早已生出一絲厭煩，可她不一樣，倒是怎麼看怎麼自然。

他這是什麼意思？！

阮眠回到家的時候，平日里難得見上一面的父親應浩東也回來了，正在客廳陪兒子看電視，她剛走進門，繼母王佳心剛好端著一盤水果從廚房出來，沒有說什麼，只是眼神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走向沙發上的父子倆。

成績什麼時候變這麼差了？他記得高一的時候還是全級第一，現在居然還班級倒數……

還想喝。

z中打破兩年來術科考試一片冷清的記錄，通過率首次超過百分之八十，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阮眠以極佳的成績通過了a美和清美的單考——這也是有史以來z中在美術單考中交出的最好的成績單。

他一點點地挪到她旁邊，輕扯了扯她的衣擺，小身子還扭了幾下。

「可憐我們的老陳了，他可把腸子都悔青了啊。我昨天聽他和辦公室里的其他老師說，當初就不應該鬆口讓你轉去其他班的，你上次模擬考的成績那麼高，不過他確實也是真的為你驕傲啊，在班上不知道說了多少回你的光輝事迹了……」

領導們甚至還提出，要請經驗豐富的老師對她進行單獨輔導，務必萬無一失地保證文化科成績，免得到時空歡喜一場。

其實是當著他的面不好意思把魚刺吐出來……

下午放學，潘婷婷聽她說起這件事，「咯咯咯」笑個不停，「可不是，你現在在學校領導眼中可是國寶級的寶貝啊。」

倒是小孩瞅瞅應浩東的臉色，心裏一下慌了，從沙發上跳下來跑過去拉阮眠的手，黑亮的目光裡帶著懇求。

王佳心當場被拂了面子，頓時www.hetubook.com.com有些不悅，「你能保證復讀一年就能考上好學校？我親戚家的兒子，算上今年都復讀第三年了，不僅沒考上，精神還出了問題……」

順便多撈了幾片魚肉，大骨已經事先去掉，筷子輕輕一夾，魚肉就碎開來，她再細細地挑出小刺。

應明輝見她這麼開心，自己也覺得很開心，趴在桌子上和她一起笑。

紅暈迅速蔓延到耳後。

大概是前妻的離世對她打擊太大了？

她想都沒想，「是啊。」

阮眠手撐著下巴看窗外的夜色。

他確實真的一點都不知情。

「你今晚的任務是把這五個單詞學會，明晚我要檢查的。」

小孩一聲不響地跟著上樓，小腦袋垂得低低的，阮眠進浴室洗了把臉出來才看到他站在門外。

那套英語卷子已經在他家做完了，他還順便幫她批改了題目，最上面還有他寫下的分數，三個數字力透紙背。

他指了指她的作業本。

z中校門口的led屏上立刻滾動播放了這則好消息，阮眠在無聲無息地沉寂了差不多半年時間以後，又「被」高調地重新回到大眾視野。

她現在只盼望著阮眠去個越遠的地方上大學越好，最好再也不要回來。

「真聰明。」

阮眠想了想，要了一杯木瓜撞奶。

十分鐘后奶茶店小妹把兩人的東西端上來，潘婷婷本來正扭頭看窗外一對互相喂冰淇淋的小情侶，心裏疑惑著，咦，學霸怎麼會和那個不起眼的女生在一起？

阮眠印象中從來沒有教他寫過這兩個字，不由得驚喜極了，「怎麼會寫的？」

她拿過自己的那杯檸檬水，用吸管戳開，喝了兩口，又不經意地瞟了一眼對面，「軟綿綿，我記得你以前每次來這家不都ｈｅｔuｂooｋ.ｃom.com是點紅豆奶茶的嗎？」

不過說來，從前妻去世以後，他和這個女兒間的交流也幾乎為零。被人這樣一提醒，似乎也意識到作為一個父親，他無疑是失職的。

這意味著，她只要在即將到來的高考中，文化科總分過490分就能被清美錄取，過520分就能被a美錄取。

吃到一半，阮眠忽然想起一個問題。

這時，一張小紙條從對面遞過來——姐姐你在笑什麼？

阮眠站在原地不動。

「怎麼，看你這反應是還不知道這事？大概是去年十月份左右，你女兒獲得了市繪畫比賽的特等獎，當時還上了電視……」

當時有一道題目出現了爭議，參考答案是b，她選的也是b，他卻覺得應該選c。

阮眠先去檢查了一遍茶几，幾瓶酒都原封不動，煙灰缸里的煙頭也才一兩個，她稍稍放下心來，進廚房洗手。

應明輝羞澀地笑了笑，從小桌子上抽出一張白紙，握著鉛筆在上面寫下「阮眠」兩個字，然後抬頭滿臉期待地看她。

這兩天，趙老師帶著阮眠幾乎把所有分管美術班的領導們都見了個遍，領導們看她的眼光就像在看一隻易碎的花瓶，其實這也難怪，好不容易才出了這麼一棵好苗子，肯定要好好護著才行。

這場談話不歡而散。

應浩東又問，「快高考了，有沒有哪所理想的學校？」

阮眠被一步步拉過去，挑了個離他們最遠的位置坐下來。

「雖然說女孩子遲早都要嫁人的，文憑不用太高，可現在找工作都要大專文憑……」

他是家中獨子，母親從小就灌輸獨苗苗的觀念，加上前妻月子坐得不好，後來怎麼也沒辦法懷上孩子，他夾在中間兩相為難，再後來事業做得越來越大，他也ｈttｐs://ｗwｗ•hｅｔubｏoｋ.cｏｍ•ｃoｍ覺得自己必須有個兒子，至少將來可以支撐門戶，偌大的家業也後繼有人……

說實話，他已經不懂得該如何和女兒交流了，小的時候她就不黏自己，後來因她母親的事父女倆又埋下芥蒂，何況這麼長時間的不盡父職，也讓兩人離得越來越遠，除了那層怎麼也斷不掉的血緣，其實和陌生人也無異了。

王佳心也熱絡地插話進來，「眠眠，彩姐有次打掃你的房間，看到你桌上的成績單，好像是班級倒數第二還是第三來著？我聽你爸爸說，你以前的成績都挺好的，後面是不是跟不上……」

阮眠的動作一頓，把頭髮順一些下來遮住微熱的耳朵，「偶爾……換換口味。」

他當時聽得一頭霧水。

什麼意思！

她提前發信息跟他說過今天會晚一點到。

五月，美術單考的成績公布。

而且，他應浩東的女兒居然要去讀大專，這傳出去讓他的臉往哪兒擱？他當即就否定了王佳心的建議，「實在考不上本科的話，復讀一年也不是不可以。」

潘婷婷一點都沒會意到她的羞赧，笑得賊兮兮的，「聽說這個可以讓胸變大喔。」

他張嘴無聲地跟著她念起來。

她當即毫不猶豫就把「b」劃掉在旁邊寫上「c」。

說得有點口渴，她把阮眠拉進旁邊一家奶茶店，給自己點了一杯檸檬水。

小孩乖巧地點頭，軟嘟嘟的臉頰笑出兩個小酒窩來。

阮眠：「是、是嗎？」

她想像往常一樣靜悄悄上樓，可應浩東不知怎麼就看到了她，叫了一聲，「阮眠。」

當時他還愣了一下，「就這麼相信我？」

先前壓在阮眠心頭的情緒忽然就變得雲淡風輕了，她摸摸他的小臉，「我沒事。」

她和他吃過幾次飯，平時從書房做完hｔtｐs://wｗw.hetuｂｏok.ｃoｍ•cｏｍ作業下來，桌上也是擺好了飯菜，嘗著味道又不像是王爺爺做出來的，而且家裡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你現在的成績，考個二本有把握嗎？」王佳心又看嚮應浩東，「我有個朋友是大專的老師，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聯繫他。」

「怎麼不進來？」

「砰砰砰……咚咚咚……」

在客廳，還是書房？

阮眠被剛吃下去的飯嗆到了，背過身去劇烈地咳嗽起來，一張小臉不知道是羞的還是咳的，浮現一層少女獨有的蜜粉。

等到老屋的時候，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男人正站在落地窗邊吸煙，窗外是青山紅日，他依然一身黑衣，背影頎長而清雋。

阮眠聽不下去了，從沙發上站起來，「還有很多作業，我先上樓了。」

「你啊。」他用筆輕輕彈了一下她額頭，語氣有點無奈，「這樣不嚴謹……」

「嗯。」

什麼意思？

窗外，一輪鐮刀似的彎月掛在天邊，光澤漸漸被雲層吞沒，滿天只剩下璀璨繁星。

前天在飯局上偶遇許久沒聯繫的老友孫一文，對方第一句話就是，「恭喜啊老應，你女兒可給你爭臉了。」

這個時候他應該也到家了吧？

哪個男人不會對自己的第一個孩子滿懷期待？多年前從護士手中接過那麼小小的一團，想到這就是自己生命的延續時，應浩東心底也是無比歡喜的，可母親一聽說生的是女兒，當場毫不留面子地甩手而去，日後更是冷言冷語，鬧得家無寧日。

不是說木瓜牛奶能那個啥嗎？

然後低頭喝杯里的水。

應浩東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嚨，「是你教輝輝寫字的？」

「這些菜是你做的嗎？」

學畫那段日子，阮眠每天早出晚歸，三餐基本上都是在外面解決，這個家對她來說不過是晚上回來睡覺的地方https://ｍ•hetｕbooｋ•com.coｍ，這種互不干擾的模式，反而是最理想的。

阮眠手裡握著小花傘，視線垂下來。

阮眠輕輕「瞪」他一眼，雙手疊放在桌上，額頭在手背上蹭了蹭，拚命想忍住笑意，可根本忍不住，就算臉上不笑，心裏也在偷偷地笑。

阮眠一聽頭皮就隱隱發麻，幸好趙老師用她在上個月的模擬考中曾考出接近600分的事實打消了領導們的念頭。

入口果然是鮮美至極，她很快喝完了大半碗。

心底有個聲音在不停地叫囂——

阮眠也從書包里拿出書來複習。

莫名地就想這樣慣著她。

她從桌面的反光里看見他的唇角微微彎起來……

桌上擺了六菜一湯，大都是她愛吃的，阮眠先給兩人盛了湯，熬得雪白濃郁的魚湯，光是聞著就忍不住吞口水。

阮眠又拿了另一支筆在紙上寫下「1-5」的英文單詞，緩慢而輕軟地念了一遍，「這是one……」

「不是，」齊儼搖搖頭，看向她的眼睛，輕描淡寫地說，「這是我老婆才有的福利。」

潘婷婷還要回學校上晚修，兩人在奶茶店坐了半個小時左右，見時間差不多，就各自分別了。

因為忙著公司的事，應浩東已經好幾個月沒著家，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刻意避著自己，感覺兩人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

白色帆布鞋上沾了初春的濕泥，上面還有一朵白色的小花，不知道什麼時候沾上的，被她踩得又扁又平。

阮眠在心裏暗暗提醒自己——以後出門都記得要把門鎖上。

聽到動靜他轉過身來，「去洗個手，準備吃飯了。」

桌子被兩人笑得一直在晃。

阮眠這段時間的晚飯都是在齊儼家吃的，往往吃完飯還能做會兒作業，然後他再送她回家。

應浩東卻緊皺眉頭。

頓了頓，聲音壓得不能再低，「你想吃我做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