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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有動靜齊儼也睜開眼睛，擔憂地問，「沒事吧。」

院長又說，「他的情況不太好，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嗯，我試試。」她又強調，「不過不知道行不行啊。」

這才出門。

「……小舅。」她立刻又改了口，「陳教授。」

接近中午時，車子才開進福利院，高遠已經事先通知好院長，所以中間省了不少時間。

「你要把卷子帶回家批改嗎？」她瞅了一眼桌上封好的檔案袋。

第三張卷子是57分。

阮眠的臉卻一下子燙著了。

「好。」他說，「待會就出發。」

所以她無法理解他的意思。

她吸吸鼻子，逼著自己冷靜下來，「我要去找他，把他接回來。」

「嗯。」

她的腳步猛地一頓，只想原地找個洞把自己埋進去，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啊，怎麼接二連三發生讓她窘得不能再窘的事？

從那決絕又冷然的背影中，她清楚地知道一個事實，那一跪，等於斷掉了所有的聯繫，他或許永遠也不會再回來這裏了，她甚至生出這樣的念頭——如果可以的話，他大概希望自己和這裏的一切人和事從未有過相關。

齊儼把她搭在腰間的薄毯拉了些下來把露在外面的腿蓋住，「吃飯了沒？」

阮眠的臉更紅了。

也對，才剛從外面回來。

齊儼點頭，「辛苦了。」

阮眠正握著手機和姜楚發微信，不知有多入神，加上男人進來的動作又輕，所以她是在沙發微微下陷時才有了反應，抬頭一看，笑得眉眼彎彎，「你回來了。」

他果然換上了一件高領的毛衣，遮得嚴嚴實實的，什麼都看不見了。

齊儼在她問這兩個問題時就隱隱猜到什麼，所以當晚上結束會議回到家，看到窩在沙發上的人時，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這個有什麼特殊意義嗎？」她用滑鼠點了點郵箱地址。

不能說，他就低低地笑，溫熱的氣息灼人。

還能更熱。

「暑假落水不是意外事故，附近的監控拍到是你繼母……把你推下去的。」

「聽話。」

齊儼抱著她進浴室洗漱，又把她放在床邊，幫她套上外套圍巾，穿好鞋襪。

可……她想聽他親口說出來啊。

手htｔｐs://wｗｗ•ｈeｔｕｂooｋ•cｏm•cｏm被他握住，他還笑得一臉戲謔，「怎麼，一進來就逞凶？」

更準確地來說，他好像完全不認識她了一樣。

阮眠一眼就看到靠窗床邊坐著的那道瘦削身影，視線瞬間模糊了，她飛快地跑進去，用力把他的小身子抱住，「輝輝，對不起，姐姐來晚了。」

院長是個微胖的女人，看著只有四五十歲，可頭髮已經白了大半，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

她匆匆回到卧室，正準備打開衣櫃找睡衣，口袋裡的手機震了一下，是姜楚新發過來的微信——

錢程本來已經被虐得趴在桌子上起不來了，一聽這話，小腦筋一轉，已經猜到她要去做什麼，立刻雙手合十，「眠眠。」

快天亮的時候，阮眠做了個噩夢，夢見小孩滿臉淚水地站在一棵樹下喊她「姐姐」，哭得撕心裂肺，她也哭著醒了過來。

漫長的四十分鐘過去了，停下筆的那一刻，阮眠捂了捂額頭，似乎已經預感到這張卷子自己可以拿多少分，可她想到待會兒還有很重要的事做，也顧不上這些了，迅速收拾起東西來。

阮眠覺得自己圓滿了，可又有些想笑，在他這樣嚴格的高要求下，不知道最後全班的最高分是多少？

「錢錢，我有點事，你先回去。」

「那天晚上，」陳若明抬頭看著天邊孤零零的一顆星星，「我記得你媽媽答應說要帶我去山上摘柿子吃，可惜我沒有等來那一天，這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她壓低音量，「齊太太，拜託幫我的那份也一起求了吧。」

齊儼摟緊她不停發抖的身子，柔聲撫慰，「剛剛高遠打電話說已經找到了。」

阮眠有點為難地看著她，「我不是……」不是要去求情啊。

走廊盡頭的冷風吹過來，外套鼓風彷彿揣著一隻白鴿，阮眠回過神，有些拘謹而羞怯地看著對面的人。

「至少及格了。」他又拿過第二張試卷，看了沒一會兒，筆鋒凌厲地落下兩個數字——49。

齊儼聽完，一臉的凝重之色，他看向只透著一絲微光的室外，尋思著要不要把事情說出來，她有權利知道真相。

他摸摸她頭髮，「不急和圖書。」

半個小時后的一個電話幫他迅速地做出了決定。

「你之前給我的那個號碼，我查到確實是應浩東的，」高遠略顯疲憊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繼續跟蹤查下去，終於找到小孩的下落，我先去睡會，待會讓人把詳細地址發給你。」

她忍不住輕聲笑了出來。

他輕輕皺了一下眉，幸好開了暖氣，不然穿這麼少又該感冒了。

咦？

卧室就近在眼前了，他之前的話加上這個地方，實在太令人想入非非了。

電梯很快到了頂樓。

她知道他做事不喜歡拖泥帶水，但還是想確認一下。

「禮物應該收到了吧？」

他把手機放到一旁，低頭去看坐在床上的人，目光專註而嚴肅，「眠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說。」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他怎麼了？」阮眠心急如焚，手心已經深深淺淺掐出了多道紅痕。

真是一言難盡。

阮眠搖搖頭。

雖然齊儼只在a大開了一門選修課，一個星期也只是露那麼一兩次面，可拜a大論壇的那個帖子所賜，a大的學生基本上很少有不知道他的，紛紛跟他打招呼，「齊教授。」

阮眠鼓著臉頰，走到他旁邊去，伸手把毛衣的領子往上提了提，皺眉，怎麼蓋不住？

福利院位於a市的某個偏遠小縣城，從這裏過去大概有三四個小時的車程。

齊儼揉亂她的頭髮，開始閱卷。

身體開始暖起來，先前如一團亂麻的心也明朗了不少。

齊儼也抬頭看了一眼，挑眉不語。

她又重複了一遍，「小舅。」

小孩也看著她，可他的眸色太平靜了，就如一汪死水般，他的眼底映著她的輪廓，可他好像看不見她……

注、意、點、影、響。

「怎麼這麼久？」

阮眠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進辦公室的，門「砰」一聲被她關上，這動靜驚醒了她自己，也驚動了書桌后低頭看資料的男人。

所以快點去改卷子吧，好讓她的心安下來。

阮眠放下手機，勾住他手臂靠過來，裝作不經意地問，「齊教授，你準備什麼時候開始改試卷啊？」

「她因為故意傷人罪被判刑兩年。」

印象中這個姐姐極其疼愛自己，各方面無微不至地照hetubook.com.com顧，幾乎挑不出一處不好的地方，所有關於她的記憶都是一片暖色。

有兩個女生還驚喜地「哇」了一聲，推推攮攮地往他站的地方靠，阮眠就這樣被默默擠到了牆角，看來「情敵」真的是無處不在啊，她忽然有一種把掛在脖子上的和他手上戴的同款戒指拿出來，可也只是……想想而已。

「我不……」

不能哭。

錢程給她比了個堅定的「ok」手勢。

院長重重嘆氣，「不好說，等看到就知道了。」

「在外面吃過了。」

洗完澡也不打算去書房了，直接躺到床上，困意一下襲來，阮眠偏頭睡了過去，可奇怪的是，耳邊依然能捕捉得到周圍的聲響，哪怕很輕微，她知道他什麼時候回的房間，也知道他什麼時候洗澡，彷彿算好了般，等感覺到他的體溫，主動摟了過去。

三人停在一扇木門前。

十分鐘后，他在卷面的左上角寫了個「65」。

她心虛得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從包里翻出一面圓形的小鏡子，打開來照著那處給他看。

她不停掉落的淚水打濕了他的灰色睡衣。

「我媽媽……」阮眠的聲音澀澀的，「臨走前也在記掛著你，她說讓我不用擔心，那個世界有小舅會保護她……」

沒想到他徑直地走了過去，然後推開書房的門，阮眠被放在他腿上，面前放著的是檔案袋，她主動把裏面的卷子拿出來，找到自己的那張，然後摘掉筆蓋，笑得十分討好地看著他。

沒辦法想象，也不敢想，這段時間小孩在外面顛沛流離到底吃了多少苦，他又不會說話，受了委屈也沒人知道。一個人孤零零在陌生地方，他該有多害怕？

他從保溫箱里拿了一瓶牛奶，「喝點牛奶暖暖身子。」

齊太太的臉皮已經開始厚了，「我只是假設最壞的情況啊，最終不都是要看你嗎？」

電腦屏幕閃了一下，提示有新郵件進來，收入的正是上次公開的教學郵箱，她好奇地點進去一看，長長的一串未讀郵件，主題都大同小異——齊教授請手下留情！

她又問，「今晚嗎？」

「不久，你爸的公司運營不善破產倒閉，欠下高額外債，有些還是來路不明的高利貸，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帶著你弟弟四處躲債，窮途末路，把你弟弟丟在了福利院……」

其他大部分人臉上也沒有考完之後的輕鬆之色，交錯的聲音在問著，「之前教授說這次期中考試佔總評的多少比率？」「哎，這門《投資理財》學分多少來著？」

阮眠還清晰地記得兩人站在外婆墓前的那一天，夕陽在青山外只剩下一道殘紅，山風颳得人臉疼，她輕聲叫他，「陳教授，時間不早了，我們該走了。」

她很快察覺到異樣，慢慢鬆開了他。

一個接一個的晴天霹靂，阮眠已經沒有辦法思考，眼裡都是震驚和無助，她用力抓著他的手，聲音沙得歷害，「那我弟弟……他現在在哪？！」

齊儼無聲嘆息，「不管發生什麼事，還有我在，知不知道？」

「做你一直想讓我做的事。」男人一邊說一邊抱著她上樓。

他的下巴壓在她肩上，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低聲在她耳邊說，「我以為已經很明顯了。」

「再動的話，」他又別有深意地說，「我今晚可能連十份卷子都改不完。」

「嗯。嗯！」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應著，「你呢？」

阮眠靠在他肩上繼續看電視，新聞結束了，接下來是長達十分鐘的廣告時間，可他還沒有一絲要動的跡象，她都有些坐不住了，「這次的卷子出得好難，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及格。」

結束的時候阮眠已經沒有一絲力氣了，軟軟地窩在他懷裡，感覺到他的指尖在自己後背遊走，朦朧的意識里，他好像在寫「darlingrm」，果然和猜想的一樣，她心滿意足地睡了過去。

兩人的身體一起熱起來。

阮眠背著小包出來，男人已經走出一大段距離，她慢慢跟上去，為了避嫌，在學校里，她盡量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可眼下管不上那麼多了，早上聽他說考試結束還要回公司開會，這樣一來，豈不是要頂著那吻痕……

阮眠眼疾手快在他開口說話前用手腕壓住他的唇，「不準說。」

她不再是只有一個人了，身後已經有一個溫暖的胸膛可依靠。

她摸摸臉頰，回了姜楚一個「嗯」，然後拿著睡衣進了浴室。

窗外陽光豐盛，樹影隨風婆娑起舞。

沒事沒事。和*圖*書阮眠自我安慰，夢都是相反的。

阮眠聽得一顆心直往下沉。

她懊惱地抓了抓頭髮，如果當時輕一點就好了，她也不知道怎麼就……他的肩上，應該還有她留下的牙印吧？

「不及格？」他轉過頭來，唇邊浮現一絲笑意，手指彈了彈她額頭，「好意思？」

她拿過來小口小口地喝著，原本發白的唇被咬出一抹異樣的紅色。

阮眠坐在副駕上，閉著眼睛，眼圈紅紅的，齊儼握了握她的手，不禁皺眉，車裡還開著暖氣，她的手心卻是一片冰涼。

阮眠一下明白過來，紅著臉從他懷裡跳到地板上，「我、我先去洗澡了。」

她和兩人說起當天的情景，「天都黑了，那麼小的一個孩子在冷風中瑟瑟發抖，凍得嘴唇都發紫了……」

阮眠卻全身發冷。

風把他涼薄的聲音吹過來，「以後私底下就不要叫我陳教授了。」

「拜託拜託。」

「我只是做了個夢。」她哽咽著把夢的內容告訴他。

這不就是暗示——他曾經知道過哪些影響不太好的事么？她又想起在r市小鎮上的那晚……

前幾天確實收到了，可裏面裝著的是……一套深紅色的內衣，布料只有那麼一丁點兒，根本什麼都遮不住，她當時做賊似的把盒子胡亂塞進衣櫃，就沒有再理了。

齊儼早就發現她在後面，特意放慢步子，兩人幾乎一前一後進了電梯，裏面還有幾個抱著書過來上課的學生。

通話結束。

齊儼一眼就看著了，也明白過來那是什麼，輕捏住她下巴，笑得極為興味。

她當時還愣了一下，那應該叫什麼？

那樣的內衣……怎麼能穿呢？

齊儼先走出去，阮眠則是等電梯里的人都走完了，這才挪出來，他的辦公室還是第一回來，但大概的位置知道，沒想到的是，剛走到拐角處，迎面就看見了陳若明。

陳若明的眼窩很深，聲音聽起來沒有什麼異樣情緒，「學校不比外面，你們的關係又沒公開，以後還是要注意點影響。」

「嗯。」她點頭，「我知道。」

今晚一共做了兩次。

身體一下騰空，被他連人帶毯子一起抱了起來，阮眠嚇得摟住他脖子，「做什麼？」

阮眠嘟嘴，「這麼低？」

院長推開了門。

齊儼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