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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泠只恨袖子短了點兒，沒能遮住，只好點了點頭。

章懿的表妹呂襄上前一步道：「我也出一聯，金亞有心便為惡。」這可是直接打臉了，讓金亞的臉瞬間就紅了。

而章懿嘴裏的黃姐姐季泠見了時，才知道原來是宮裡正得寵的黃淑妃那個黃家的女兒。這黃家卻不是外戚出身，祖上曾有十三人中過進士，最高的官居宰府，如今雖然在朝為官的最高不過四品，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何況黃淑妃在宮裡最得寵，膝下更是育有三皇子和五皇子兩名皇子。

於是碧雲長廊上原本三三兩兩站著的姑娘，這會兒卻面對面對站成了兩隊，一邊是偏幫章懿的，一邊是偏幫黃鳴音的，頗有些涇渭分明。

季樂道：「說得也是，都怪我著急了。」

而當今皇后無子，三皇子則養在了皇后膝下，很可能就是未來的太子，是以黃家怎能不水漲船高？而黃鳴音乃是黃家一眾嫡女中最出色的，本身就才貌雙全，如何能不受一眾姑娘追捧？

辛夫人也不能總拉著季泠看, 那樣就太明顯了, 這親事成不成, 她還得回去跟家裡的長輩商量商量，所以問過幾句話, 就將自己手上戴的翡翠鐲子取了下來，「第一回 見你就喜歡，也沒什麼見面禮，這鐲子送你吧。」

婉珍也是聽過邱志的一些事情的，不懂為何淑珍一直在季泠跟前說辛家的事兒，還一個勁兒地提大理寺卿，像是在引誘季泠往辛家的親事上靠呢。

這樣不謙虛的人，自然讓章懿更憋氣，胸脯上下起伏得厲害。她可不是真心贊黃鳴音的。

章懿看了看靜珍，也知道她是好意，可是她被嬌寵慣了，受不了黃鳴音的www•ｈｅtｕbooｋ•ｃｏｍ.ｃｏｍ氣，總想著要扳回一城。

黃鳴音笑了笑，「不過是多看了幾本書而已。」

淑珍則沖船坊撇了撇嘴，拉著婉珍往季泠、季樂這邊走來，人才剛到跟前就看著季泠手腕上的玉鐲道：「這翡翠鐲的水色可真好，是辛夫人送的吧？」

長輩賜是不能辭的, 季泠接過鐲子, 又謝了辛夫人一禮。

季樂如此跟季泠說，其實也有趁機跟淑珍撇清的想法，好叫季泠知道她和淑珍的確不是一路的人，那鵝黃衣裳跟自己也沒多少關係。

無論怎樣，季樂並不是想把季泠往死了害的。

但章懿就不同了，章家出美人，楚府的章夫人就是個少有的美人，她的娘家外甥女章懿自然也差不到哪裡去。

眼下人多，婉珍也不好跟季泠說什麼，只想著等會兒回了府，晚上一定要跟她提一提邱志的品性。

婉珍能聽出來的事兒，季樂自然也聽出來了。淑珍顯然是想讓季泠自己往火坑裡跳，季樂才恍然，淑珍似乎很不喜歡季泠，甚至已經到了恨的地步。不然大家都是一家姐妹，哪怕沒多少血緣，但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如何能把季泠往火坑裡推。

淑珍笑道：「辛夫人可難得這般大方，沒想到對泠姐姐卻是青眼有加，她公公可是大理寺卿，九卿之一呢。」

聽章懿這麼一說，園子里的姑娘便都開始往園中的碧雲長廊去。章家的碧雲長廊沿池而建，頭上連著一個船型坊，十分別緻精雅，在京城裡也是知名的景緻。做客的姑娘家多，長廊上三三兩兩地站著卻絲毫不見擁擠，還能隔岸賞花。

淑珍怕季泠不懂她的意思，又https://m.hetubook.com.com畫蛇添足地道：「聽說辛夫人最近在替她的小兒子相看，平素聽人說她最疼的就是小兒子了，今日單拉著姐姐說話，莫不是……」說著淑珍就開始捂嘴笑。

章懿因為是章家這一輩的獨女，因此備受寵愛，有個小名，喚作嬌嬌，黃鳴音這對子可不就是在詛咒她么？

「自然是主人為先，先才聯詩時，懿姐兒你沒能盡興，這上聯還是你先來吧。」黃鳴音道。

等淑珍一走，季樂將季泠拉到一邊，「泠妹妹，辛夫人那小兒子就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成日尋花問柳，很是不堪，你可莫要被他的家世給糊了眼。」

那鼓掌喝彩的人是金侍郎家的姑娘，名喚亞，因為她牽頭，黃鳴音一側的姑娘都笑了起來。

季樂見此情形，心裏不由有些歡喜，她正愁今日沒機會表現呢，這會兒便上前一步道：「先才懿姐姐不是說今日還要對對兒么？這個不比吟詩賦詞靜雅，卻是雅俗共賞，咱們這些個無才的也能跟著樂一樂。」

季樂嘆道：「泠妹妹，咱們這輩子怕都沒資格進去呢。」她自問才華、美貌都不輸給進入船坊的任何一個人，只可惜不會投胎。

「靜珍，黃姐姐找咱們聯詩對對兒呢。」章懿道。

辛夫人聽了, 雖說覺得季泠年紀小了些，恐怕在管束男人這件事上弱了些, 但季泠底子好, 再有人從旁指點一下的話, 也不是什麼難事。這旁人指的自然就是辛夫人自己了。唯一不好的就是, 年紀太小不利生養。可世間哪兒有十全十美的事呢？

黃鳴音這話似在捧章懿，但實則章懿今日的聯詩大失水準，反而更像是在諷刺。所https://www.hetubook.com.com以章懿聽了臉色十分不好看。

只是該由誰先出題，卻又成了個問題。黃鳴音看著章懿，章懿笑了笑道：「今日我家做東，自然是客人為先，還請黃姐姐先出一題。」

章懿這個上聯一出，知曉內情的人，全都成了啞巴，是真沒想到黃鳴音和章懿之間已經劍拔弩張到了這個份兒上。因為黃家的祖籍正是隆中。而黃鳴音呢，在一眾姑娘里也只能算是眉清目秀，若是沒有那一身打扮和馥香村的脂粉，只怕就是個普通的水準，平日也多是靠人捧著，才得了個才貌雙全的名聲，實則貌是基本沒有的。

季泠則是沒想到季樂居然會跟自己說這個，她原以為季樂早就跟淑珍一條心了呢。如此看來季樂到底還是念著姐妹情的。

淑珍見季泠不答話，也知道她素來臉皮薄，嘴又笨，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她再多說什麼，季泠估計也不會有反應，於是心思又轉移到船坊里去。那裡面的人全是她討厭的，卻又夠不著的。

待靜珍一到，章懿和黃鳴音就開始組織聯詩，不過能被她們親口叫進船坊的人也沒多少，至少季泠、季樂就不在內，甚至淑珍也沒那榮幸。

靜珍因為和章懿是表親，自然要偏幫她一些。悄悄拉了拉章懿的袖子，提醒她今日她可是主人家，切不可同黃鳴音鬧起來。

都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但自古文人和武夫一般，都是喜歡論高低的，章懿和黃鳴音都有才，碰著了就喜歡較勁兒，去年荷塘賞月，章懿拔得了頭籌，黃鳴音一直憋著一口勁兒，今日可算是發出來了，自然要踩一踩章懿。

船坊里攏共也不超過十位姑娘，那裡頭的人自成一個圈子，都算和*圖*書得上是京城閨秀圈裡家世、品貌里品貌最佳之輩，周遭的姑娘對她們無不羡慕。

章懿一聽就知道黃鳴音這又是在諷刺自己呢，不由得心裏火起，失了分寸地道：「有目也是（目丑），無目也是丑，去掉目丑邊目，加女便成妞，隆中女子生得丑，百里難挑一個妞。」

章懿的臉紅紅白白，勉強扯出一絲笑容道：「既然是佳句，哪有那麼輕易就得的，還是音姐姐你更勝一籌，無論是麗日還是皎月，都不影響你的詩才。」

季泠和季樂剛「握手言和」，卻聽見碧雲長廊里動靜兒有些大，她二人走回去，才知道章懿等人嫌長廊的人太吵雜，聯詩靜不下心來。

話音才落，黃鳴音那一方的人里就有開始鼓掌喝彩的，「妙，真是妙對。」

可是章懿現在哪兒有心情對對兒，正想說季樂是哪根草啊，這會兒跑來出什麼風頭，但一看季樂直給她使眼色，腦子也就轉了轉。對對子她一向也還算在行，剛才聯詩丟了臉，的確需要找回場子，季樂這也算是給她安排了個梯子。

「如果大家都有興緻，我自然作陪。」黃鳴音掃了一眼全場后道。

黃鳴音從船坊里走出來，眉眼含笑道：「懿姐兒，今日是你家的賞花宴，動什麼氣呀？這會兒麗日當空，的確叫人沉不下心來，不如去年在我家，荷塘月色的幽靜，那次你可是出盡了風頭呢，一句『荷塘溶溶月，皎皎如冰輪』現在都還讓咱們讚歎呢。」

章懿也知道自己過分了些，可是若非黃鳴音一直挑釁她，她怎麼會反擊的？不過既然已經反擊了，自然就不能輸，轉頭道：「不知哪位姐姐有下聯了？」

黃鳴音被章懿的這個上聯氣得發抖，五官差點兒扭https://m.hetubook.com.com曲。

季泠會握住季樂的手，看著她的眼睛笑道：「姐姐的心意我明白，都是為了我好。」

季泠搖頭道：「樂姐姐你說什麼呢？你我的親事自然有老太太做主。」

待季泠回到姑娘堆里，連靜珍都看了她一眼, 雖然靜珍一直不怎麼和季樂以及季泠往來，但畢竟住在一個府里，怎麼也有些情分，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顯然是想說辛夫人家的事兒, 只是這兒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才一張嘴, 靜珍就被章懿給叫住了。

黃鳴音的確了得，雖然氣得頭暈，但還是穩住了自己，深呼吸了幾口后，環顧一周道：「有木也是橋，無木也是喬，去掉橋邊木，加女便成嬌，江東美女數二喬，難保銅雀不鎖嬌。」

「的確是我疏忽了，先才光顧著幾個人私下聯詩，卻怠慢了客人，該罰該罰。」章懿笑道，轉頭對黃鳴音道：「音姐姐，可跟咱們玩玩對對子？」

再想想淑珍攛掇自己讓季泠穿鵝黃衣裳的事兒，不由出了身冷汗。她和季泠從小一起在嘉樂堂長大，季泠總是處處讓著她，若非近日因給老太太念經的事情，還有楚寔「假死」的事情鬧得有些不愉快，季樂也未必會聽淑珍的攛掇。

季泠沒說話。

季樂心裏總算鬆了口氣，聽季泠這意思，應該是將「鵝黃衣裳」的事兒給撇一邊了。

只是黃鳴音這樣的出身，這樣的才華，性子就難免驕矜了些，季泠聽老太太私下議論過，給楚寔相看媳婦時，也考慮過黃鳴音，但想著她那性子最後還是沒提。蘇夫人倒是有些想法，可老太太不點頭，她也不能說什麼。

黃鳴音道：「等今年荷花開了，再請大家去我家賞月，那時候想必懿姐兒又有佳句叫咱們讚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