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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央慢慢地搖了搖頭，依舊細細地嚼著那丸子。

但是戚母「盛情難卻」，姬央想著沈度對戚母的態度，伸手捻了一粒放入嘴裏，慢慢地嚼著。

這冀州雖然都知道沈度娶了安樂公主，可這麼些時日來誰又曾同安樂公主有過來往？安樂公主又何曾參与過沈家的人情來往，人家根本就是將她排擠在外，她還油然不知。

姬央被賀悠說得心虛，更是霞飛雙靨，不太拿得准賀悠話里的意思，難不成是看見她和沈度進了梅山腹？那可真是羞煞人也。對於野合這件事情，安樂公主確實沒有沈度那麼淡定。

姬央挨著戚母坐下，甜甜地笑道：「多謝祖母關心，我已經好多了。」

樂山跟了沈度這麼久只嘆息那些女人怎麼就看不懂，侯爺其實被後院那一畝三分地能絆住腳的，那裡就是他休息的地方，他累了就去坐坐，你等著就好，決不允許你不請自來地給他添麻煩。

羅貞心裏暗自嘆息，第一次希望安樂能學一點兒她母后的手段，將男人馴得服服帖帖的。

姬央沒想到沈度還會如此細心，臉上的笑容不由甜中帶羞，「不用那麼著急的。我都不愛吃藥。」

等了大半天，玉髓兒已經凍得手腳都僵了，見著沈度被他眼神一掃，不知怎麼的連話都有些說不出來。

或許安樂感受不到，但羅貞是察覺到了冀侯的故意冷落的。打從她在北苑興了規矩后，除了除夕那日兩人同歸，冀侯是半步也hｅtubｏok•ｃｏｍ.ｃom沒踏入過北苑的。

姬央癟了癟嘴，有點兒要哭不哭的樣子。

戚母笑道：「良藥苦口利於病，這脾胃不調看著是小事，若是拖久了，小病拖出大病來，別看你現在年紀小，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知道腸胃好有多重要了。這丸子一日一粒，可別忘了吃。吃完了，我再叫人給公主送過去。」

「就你話多。」四少夫人王氏看了賀悠一眼，「他們新婚夫妻自然恩愛。」

當初羅貞藉由姬央的身份打了沈度的臉，讓他來之前必須派人來通稟，此刻卻不得不派人去請，心裏的五味陳雜可想而知。但誰叫自家公主如此不爭氣呢，離了冀侯就要死不活的。

戚母說罷，侍女已經將一碟子蜜餞送到了姬央手邊。

這些時日並沒發生什麼異常，羅貞想著唯一的不足就是冀侯好幾日沒踏足過北苑了，以安樂對他的痴情，恐怕正是為這個難受呢。

「是啊，公主有什麼不開心的且說出來，咱們籌劃籌劃，也好回洛陽讓皇後娘娘主持公道。」玉髓兒道，她可沒有羅貞的顧慮，一心攛掇著姬央回洛陽，畢竟地兒熟，橫著走也不怕。

戚母待姬央是很慈愛的，「公主脾胃好些了么？怎麼也不多歇幾日？」

玉髓兒一直在大門邊守到亥時末刻才見著沈度。

兩個人都不眨眼地看著姬央，希望小公主能說點兒什麼。

玉髓兒嘆息一聲，求救地看向羅女史。不和_圖_書料姬央卻又開口了，「叫李將軍準備一下，等過了正月，我們回洛陽一趟。」

這日子一下就過到了正月初八，上元燈節已經鬧騰了起來，侯府在南北通衢的信陽大街上扎了鰲山燈，衡水湖畔的樹枝上已經掛滿了各式花燈，整個湖面映得西山瑤池一般。

羅貞嘆息一聲，同玉髓兒退了下去。「心病還須心藥醫。」儘管羅貞想讓姬央看開一點兒，不要一直活在蘇后給她築造的無憂無慮的虛假里，沒人可以一直無憂無慮。

玉髓兒大驚，連羅貞都愣了愣，這女兒家嫁人之後無緣無故地說起回娘家，通常不是娘家有事，就是女兒家自己在夫家受了委屈。

這是蘇后的原話。

戚母笑道：「製成丸子就是怕你覺得苦，可以一口吞了，你倒好偏要嚼碎了吃，可不是苦么。」

「不去。」

老人家就愛看笑臉人，戚母拉著姬央的手道：「你來得正好，若璞剛給我送了丸子過來，除夕那晚你脾胃不和可把他嚇壞了，當即就讓大夫連夜制了藥丸子過來，我這裏分了些，其他的我正要命人給你送去的。」

姬央伸手推開那碟子，「不想吃。」語氣頗為任性。

姬央無力地雙手捂臉，從手指縫隙里漏出一句話道：「祖母和阿姑那邊有什麼反應嗎？」

戚母這話自然是玩笑，姬央本身對葯這種黑漆漆看不出成分的東西就有些抵觸，畢竟是宮裡出來的，小時候她母后沒少教她，「話可以和*圖*書亂說，葯不能亂吃」。這話可沒說反，她母后就是這麼說的。

可看小公主這副模樣，羅貞又只覺得心疼難言，終究還是讓了步，讓玉髓兒去請了沈度。

衡水湖就在侯府邊上，府里的活水便是引自衡水湖。

「老姑姑。」玉髓兒低聲喚了喚出神的羅貞，然後朝姬央努了努嘴，無聲地做著口型道：「怎麼辦？」

姬央抱膝坐在南窗炕上，下巴枕在膝蓋上，「就是想母后了。」

姬央深覺有理，不停地點頭，也開始反省自己，她還真沒怎麼替沈度分過憂，「我這就去泰和院。」

王氏頗為驚訝地看著姬央，「呀，公主你怎麼嚼碎了吃，也不覺得苦嗎？」

這一整日姬央都有些不得勁兒，有那昨日沒輪得上拜年的親朋，今日再度上門的，見安樂公主一副懶洋洋不搭理人的模樣也不覺得有異，蘇后的女兒嘛本就該如此無禮的。

「公主，今年衡水湖上還扎了燈船，有一組九玉蓮花船做得美極了，就是洛陽燈會都沒見過那麼精緻的燈船，公主，咱們出去看看吧。」玉髓兒絞盡腦汁地逗姬央開心。

早晨剛用過飯，姬央就見羅女史走了進來，她有些心虛地不敢看老姑姑。

眾人都只覺賀悠牙酸，可姬央臉上毫無掩飾的羞紅卻理所當然地佐證了賀悠的「胡說」。王氏朝戚母看了一眼，見她臉上依舊帶著笑，心裏的操心也就放下了一些，實則沈度屋裡的事情也不該她來關心的。

羅hetubook.com.com貞氣道：「公主是堂堂魏朝公主，受了委屈何不大聲說出來，跟個小媳婦似的躲在這兒生悶氣丟人不丟人。你自己覺得委屈了，可你不說，別人又怎麼知道你委屈了？」

這就是爭寵的下場。

姬央稍微鬆了口氣，總不能叫人知道她起不來床的真實原因吧？

樂山掃了玉髓兒一眼，這大過年的就沒一天是安靜過的，不是松林苑的祁姬頭疼，就是浣花苑的柳姬心口疼，大小於姬也來湊熱鬧。

如此過了三日，北苑上上下下的人都察覺到了姬央的異常，只因安樂公主實在太安靜了，再無往日嘰嘰喳喳的熱鬧。

「親朋好友這一日都要來拜年，見不著公主他們會怎麼想？」羅女史怒其不爭地看著姬央，「公主不能再任性了。」

苦當然是苦的，而且還不是一般的苦，姬央苦著一張臉，皺了皺眉頭。

回洛陽倒不是難事，只是羅貞憶起臨出宮時蘇后吩咐她的話。

「公主這樣回去，只怕皇後會以為公主受委屈了。」羅貞道。

「不要讓央央回洛陽。」

戚母笑了笑，還沒說話，就聽賀悠在一旁道：「真是羡慕公主和六哥呢，除夕那晚公主發嘔，我還以為公主是有了呢。卻沒想到是空歡喜一場。不過以公主和六哥的恩愛，早晚會有的。」

羅女史滿臉陰沉地看著姬央道：「公主明知大年初一是什麼日子，怎麼能如此放縱？」

「好好兒的，公主怎麼想著要回洛陽？」羅貞上前道，「可是ｗwｗ.ｈｅｔuｂｏok•cｏｍ•ｃoｍ受委屈了。」

賀悠撒嬌地摟住王氏的手臂道：「四嫂，你可不知道呢，除夕放爆竹之前，公主同六哥一起可是不見人影了好一會兒呢，也不知躲到哪兒親熱去了。」

「這病了怎麼能不吃藥呢？」戚母叫侍女將裝了丸子的藥盒拿了過來，是褐色的小丸子，蓮子米大小，「吃吧，吃完了祖母獎你一碟蜜餞，保你覺得不苦。」

玉髓兒道：「報了公主身體微恙。」

姬央滿臉羞紅，北苑的事情或能瞞著戚母，但肯定是逃不過老姑姑的法眼的。

妖后不是昏后，很多事情看得比平常人還明白些，羅貞焉能不知蘇后的顧慮。

姬央將頭埋入膝蓋里，「走開。」

只是這些話羅女史不忍心同安樂說，只好委婉勸道：「公主畢竟是沈家主母，這樣的日子你不出面，外面的人只會說公主高傲，又無人婦之德。」

「不怎麼辦，過兩日再看吧。」羅貞道，若是能叫安樂就此清醒，也未嘗不是件好事。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只有安樂公主這個正主一直按兵不動，沒想到還是忍不住了。可她也不想想，前幾位那下場。全部挪到了靜雲山莊，叫她們病養好了再回來。

姬央這幾日就跟被誰掐了舌頭似的，話癆變成了啞巴，能用兩個字回答的，就絕不會用三個字。

羅貞看著姬央懶洋洋地趴在窗戶上抬頭望天。那天陰雲密布，灰濃一團，實在無景可賞，放在往日叫安樂公主看一眼都嫌多，今日卻已經盯了一個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