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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不知道……

雅拉的確強大，或許可以高屋建瓴，給予他最好的選擇……但是難道說，自己就找不出最好的選擇嗎？

三千萬這個數字，究竟是什麼概念？

所以，顧澤川緩緩低下頭，俯首。

三人可成虎，三十人可以踢一場足球賽附帶替補，三百人可以在局勢混亂的地區佔山為王，三千人可以號稱地方政府武裝，三萬人足以發動一場小規模戰爭，三十萬人組成的集體完全可以構築一個完全自洽的小社會。

而聽見這句讚美，神木的精魂頓時晃動枝幹，連帶個人空間中的本體也微微顫動，彷彿正在叉腰自得：「——不——愧——是——我！」

蘇晝在自己的靈魂空間中與智慧樹精魂對話，他此時的語氣也帶著一絲疲態：「假如撐不住，就把壓力再轉給我一點。」

伴隨著低沉的嗡鳴，無數冰藍色的靈光從血肉屍骸中浮現，宛如火星一般在雨水中飄搖，上升，朝著天空漂浮而去。

「怎麼樣，智慧樹，還好嗎。」

「這個時候，假如有雅拉就好了……」下意識地自語道，蘇晝不禁感慨一聲。

當然，拍頭的時候，或許是因為某種意外，蘇晝順手揉了一下顧澤川的耳朵。

如果說電子冥府，是人類模仿古代冥府，製造出的現代仿造之物。

天魔被屠殺？這實在是太爽了！沒錯，就是這些邪祟害死了自己的親人，自己的姐姐失去肉體，靈魂還在電子冥府中苟延殘喘，所有青丘人如今承受的苦難，都是這些邪祟天魔所作所為！

但是這一次卻並不一樣。

啊，不對，還有其他聲音。

但問題就出在這裏了——以蘇晝的實力和底蘊，他選哪條道都可以，都不算辱沒。

可是現在，三千萬條『生命』，卻正在被急速的清空。

性之道——他靈魂堅韌，且有真靈不死。

而三百萬人倘若擁有一個意志，他們的決策，足以影響整個世界的走向。

而在通過真魂強化，增添了罪業之和*圖*書火這附加神通后，蘇晝更是直接摸到了通向霸主階的四條道路。

殺戮結束了。

更何況，祂說的就是對的？

殺！就該這麼殺，倒不如說，只能這麼殺！

「不……不對，也不是不想，但是……」

因為天魔和青丘人，實在是太像了……

一隻手將世界樹長槍扛在肩頭，而長槍尾部吊著一個巨大的，起碼有九立方米大的包裹，蘇晝帶著自己收集而來，超過近千個單位的頂級壓縮形天罡地煞，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對方：「跪著幹什麼，膝蓋不疼嗎？快起來。」

靈之道——他天賦驚人，底蘊異常深厚。

這反倒是造成了誤會，令蘇晝有些不太好意思：「對不起啊，我實在是有點好奇摸起來是什麼感覺。」

蘇晝在這方面，早已做到了極致，他很早就從自己的神通中拆分出了種種法術，譬如辨善惡之術這等基礎術法，更是早就在一部分經過嚴格審核的巡捕和情報人員中流傳，從某種意義上，蘇晝也算是這一派的祖師。

「在這個超凡的世界，僅僅是肉體毀滅了，還算不上死，需等靈魂都消亡了，才能算是亡。」

但是，得到的卻是神木精魂有些氣鼓鼓的回應，智慧樹精魂似乎覺得自己被看不起了，頗有點小脾氣，令蘇晝啞然一笑。

說到這裏時，黑髮的年輕人腦海中不禁閃過那漫天漂浮的魂光，以及倒生於雲端的神樹，目光中不禁流露出一絲敬畏。

對此，湯緣只是聳聳肩：「有什麼可怕的——雖然看上去殺的很慘烈，但靈魂不是都還在嗎。」

那麼，倘若有朝一日，他殺死青丘人時，是否也會像是現在這般，臉龐上沒有任何波動呢？

顧澤川茫然地眺望著遠方，他如同一尊雕像，看著被青紫色靈光包裹的青年依次血洗一百五十座鎮靈塔，一座座高聳入雲的巨塔在他的天雷和長槍轟擊下崩潰倒塌，而意圖向他發起攻擊的天魔更是如同雜草一般，和_圖_書被收割枯敗。

——正因為他是馭靈一族的成員，所以他才明白，那顆神木幻影，以及幻影歸入蘇晝身體這件事，代表著什麼。

白髮的青年跪在地上，他怔怔地看著蘇晝提著長槍，一步一步從已經被血泊和屍骸填滿的城市中走出，漫天魂靈從他的身後飄起，宛如逆行的流星雨，歸入光圈，歸入那自雲中逆著生長的神木幻影，然後隨著一道道雷霆劈落，緩緩並青年的體內。

——性，命，法，靈。

那是因某人慈悲而得以保存的天魔之魂，沒有使用任何大規模的靈法，沒有使用吐息，沒有使用天雷轟擊，更沒有使用足以斬滅不死與魂魄的神刀——僅僅使用了帶有神木之力的長槍，用純粹的物理手段進行殺生，故而才能保存下來的魂魄，此刻已經匯聚成浩蕩的江河。

為什麼？

隨後，便沒有多話，蘇晝身化流光，朝遠方飛去。

——靈魂，肉體，技巧，靈力。

這……就是仙神……

哪怕，顧澤川知道，那些都是天魔，但是，他心中那種『萬一鎮靈塔內還有無辜的青丘人呢』過於軟弱的想法，卻總是揮之不去。

「不愧是你，不愧是你。」

一般的修行者，抵達這一步，基本上不會有太多的猶豫，只需要選擇他們精修最深，最為熟悉的那一條前進即可。

一開始，還是一種爽快。

「明，明白了。」

此時此刻，半空中，厚重的黑色雲層之上，冰冷的月光照耀。

「——我——可——以！」

入目之物，皆為鮮血屍骸。

統領，人仙，這都是可以開宗立派的等級，雖然只是最初始的，但至少夠到了最低的標準。

其原因，便是因為，在統領階的存在，可以將自己的神通拆分成一個個法術和修行方法，最後整合成傳承，教授給其他人，化作最初的『仙道典籍』。

「啊……」

很快，隨著三道流光合流，陰雲之上，蒼穹高處，青紫色的流光宛如飛星，一閃而逝。m•heｔｕｂｏok.coｍ•ｃｏｍ

不過是剷除害蟲，剷除世間本就不應當有的怪物罷了。

輕笑一聲，蘇晝搖了搖頭，他察覺到，自己的身後，兩道流光已經追上了自己，然後便再次放慢速度，準備帶著湯緣和顧澤川加速前進。

——不對……我什麼時候，成了一個連自己的選擇都做不出來，需要其他人建議的人了？

血，血，血。

縱然並非所有天魔都具備靈力，都擁有靈魂，但這些光芒的數量，仍然超過百萬。

命之道——他肉體完美，並有燭晝真身。

但是，三千萬……這個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啊。

湯緣似乎還想解釋一番，但是在得到『再說話你獎金沒了！』的暗示后，便當即閉嘴。蘇晝轉過身，朝向飛船所在的方向緩緩升空，他下令道：「別廢話，時間緊迫，快點回遠望號。」

尤其是那個人，那令人敬畏的尊上……在殺死那些天魔時，他那面無表情，平靜到冷漠的臉龐上，沒有半點的波動。

此乃四大仙神正道，擇一而行，抵達盡頭，便可羽化登仙，成為真正的仙神。

站立在遠方的山丘頂端，白髮的青丘人遠遠眺望著發生在鎮靈塔城的這一幕，身軀僵立在原地，久久不動。

而被蘇晝拉起，顧澤川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起身，滿目茫然。而蘇晝看著覺得這個人不對勁，便皺著眉，伸出手拍了拍對方的頭，意圖讓對方清醒一點：「清醒點！」

「是嗎。」他低聲說道：「那可真棒啊，小傢伙。」

「我好奇，我動手了，我有行動能力，我值得……好吧，這的確不禮貌，但我道歉了！所以你笑什麼？」

雖然沒有更多的話語，但是也無需說更多的理由——面對不遠處那三千萬天魔的屠宰場，任誰都知道，究竟應該為何而懼怕。

蘇晝的身上，沒有半點殺氣——是了，殺玩偶，殺天魔，能算是殺人嗎？

一道，兩道，三道。然後，化作恐怖的浪潮。

在體會到這一點后，顧澤川閉上wwｗ•ｈｅtubooｋ•ｃｏm.cｏm了眼睛。

他終於察覺，在那個身影身上纏繞著的，是令他連注視，連仰望，都覺得僭越的威嚴。

然後，微微一愣。

——誒，毛茸茸的，果然很舒服！

早就在剛剛晉級統領階時，蘇晝便知曉，當自己將自身持有的神通完全分解，完全消化，並且與自身的力量體系整合完善，形成一個獨屬於自己的自洽體系之時，便可以說是在統領階走到了盡頭，可以開始選擇通向霸主境界的道路。

正如在遠古之時，青丘人對著初帝，對著禹帝，以及對所有仙神那般，自然而然地俯首，跪拜。

「不是，顧澤川你幹啥呢？」

在對抗鎮靈塔城那上百位天魔統領，並在最後與智慧樹共同承擔了所有天魔之魂后，蘇晝雖然感覺頗為吃力，但卻同樣抓到了一絲『進階』的眉目。

法之道——他吞噬惡魂，可納百川為海。

沒有哪怕是一個人慘叫。天魔悄無聲息地進攻，然後悄無聲息地死去，除卻遙遙傳來長槍轟擊，空氣被撕裂的爆鳴，天地之間只剩下暴雨滂沱的刷刷聲。

那位於統領階之上，真正屬於『高等境界』，屬於仙神範疇的『霸主』之境！

——能施行，也能懲戒；能拯救，也能毀滅。

顧澤川很清楚，自己的恐懼只是一種純粹的妄想，自從蘇晝出現后，這位尊上的所作所為就沒有半點殘忍好殺的影子，對於各種突發事件，他是如此果決，冷靜，對於青丘人又是如此悲憐，慈愛……這不過是殺死天魔而已，沒什麼可懼怕的。

不知何時，顧澤川發現，在凝視著蘇晝那正逐漸朝著自己靠近的身影時，自己已經跪在了地上。

哪來的道理！

一個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生物，被一個人沉默著用最簡單幹脆的手段殺死摧毀，一個個和自己相近的肉體被粉碎化作血肉碎屑，這種過於相似帶來的本能共情，令他彷彿感覺到了那種種被摧毀的痛苦。

從最初的震撼中恢復過來，顧澤川先是注視著蘇晝和_圖_書離去的背影，他沒有急著追上對方，而是轉過頭，看向一側的湯緣，目露疑惑。

那麼，蘇晝就真的是用自己的靈魂，自己的心智，與那神木幻影一起，共同去承擔這數以百萬計的天魔之魂。

而這個刺|激也頓時驚醒了顧澤川，他茫然的目光迅速恢復清明，然後下意識地退了幾步。

他大大方方認錯，因為知道這舉動很不禮貌——但那『我錯了，下次還敢！』的氣勢，卻昭然若是：「話說回來了，你們青丘人是有四隻耳朵，還是只有狐耳啊？」

「你……不怕嗎？」

安撫了智慧樹，此時，蘇晝在飛行的途中，不禁閉上眼睛，開始思索自己的道路。

「都可以……看喜好……」顧澤川低著頭，他低聲回答道，而一旁的湯緣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令蘇晝轉過頭瞪了一眼，瞳中精光爆射：「笑什麼，你難道不想摸嗎？！」

不，根本就是一模一樣。

冰藍色的魂光旋轉著，在整個鎮靈塔城的上空，形成了圓環形的光圈，代替太陽，照亮了整個世界。

這也是古稱『人仙』的由來——仙的初始，便從傳道受業，開闢傳承為始。

但是隨後，在復讎的快|感和破壞欲，在漫長的殺戮中被傾瀉乾淨后，顧澤川心中逐漸浮現而出的，卻是一種難以抑制，令人不寒而慄的『恐懼』。

如此說道，他伸出右手，直接抓住白髮狐人的手，將其從地上拉的站起：「該回去了，這裏的鎮靈塔城被我完全摧毀，全星球的天魔估計都知道這件事——我猜報復很快就來，需要儘早做好準備。」

他既可以幫助青丘人，也能滅絕青丘人——這顆星球上的所有生物對他來說，都是可以輕鬆摧毀的東西。

理論上來說，『我全都要』應該是最好的選擇，但是蘇晝卻很明白，有些時候非要齊頭並進，只可能把自己修死，哪怕是數道并行，也應該是以一道為主，統御它道，不然的話，只會因為無法控制羽化登仙后的龐大力量，把自己搞的自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