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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等候的馬青花見方雲漢已經離開，就走了進來。

「凝水成冰？」

晏休讓推著輪椅的僕人退下，自己上手，推著陳五斤走向堂中主位的過程里，已經開口：「我聽說了，你們準備組建一個武術家的聯盟？」

那官吏告退之後，他又屏退左右，待花園中只剩一人，這老者目露奇采。

不過，一個完善的組織，不可能只有一個強大的首領和一群狂戰似的成員，還需要有懂得經營的人，各個武館、乃至長羅侯府那邊，自然不缺這種人才，但是要統調這種人才，還是陳五斤最合適。

「嗯？」龍稼軒神色一動，有些急切的催促道，「後來呢？」

陳五斤把那本封面朝下蓋在腿上的書拿起來，卷了一下，收進懷中，道：「不錯，而且我已經答應成為這個聯盟的副會長了。」

那些用變異生物身上材料製作的藥膏和藥酒，陳五斤本人也有渠道可以弄到，但是塗在腿上根本沒有什麼效果，他本來以為方雲漢也不過是拿那些東西來做嘗試，沒想到方雲漢只不過把手按在他肩膀上，自然有熱流竄行於他多年無知覺的雙腿中。

陳五斤的心緒久久不能平息，從早上到現在，每隔一會兒，就要悄悄用手掐一下膝蓋，反覆的確認是不是真的恢復了一點知覺，又道：「方海皇於我恩同再造，而今天這件事，就算沒有我，眾人也都會答應，這點配合還遠遠無法報答這份恩情。」

於是，方雲漢翌日宣布閉關。

每日寅時，未時，準時用這種法子治療兩刻鐘，配合那些葯，到了今天早上，陳五斤起床的時候，一手按在腿上，就發現右腿竟然隱約能有一些痛感了。

等雙腿複原之後，陳五斤覺得他自己的精力至少能夠增長百倍，這其中，花九十九的力量來鍛煉雙腿，以圖追上其他海王，剩下的「一」，就足以處理好別的瑣事了。

「玄武天道~」陳五斤沉吟著。

「啊嚏！」

「煉丹？」龍稼軒垂眸思忖，說道，「陛下是一代明君，如今百獸異變，命太醫院hetubook.com.com研製一些高明的藥方，又不是什麼聽信了江湖術士，服食鉛汞的事情，不必太過大驚小怪。不過，太醫院那邊，再吩咐一遍，要更加小心。」

但這些東西，他都不說了，他抬頭一看方雲漢，就笑出聲來，黑白分明的長發底下，一對濃眉下方，兩隻老眼似也發亮，欣然道，「好。」

京城十萬禁衛軍，三千神機百鍊營銳士，還有那已經研發出來的可連發的神火轉輪槍，縱然真是斥水的蛟龍、插翅的猛虎，又有何懼？

清瘦官吏剛接到這個報告的時候也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不過這是當地太守、巡查將軍及水軍總兵聯合上書，絕不會有假，他加快語速。

陳五斤卻只滿不在乎的搖搖頭，道：「聯盟典禮這件事算是徹底落到我頭上了，青花，你先去幫著準備吧。晏休那邊，我自去見他。」

「今天多謝陳會長的配合。」

他雖然老了，但還有充足的自信，充裕的上進心。

方雲漢也說了這一個字，然後他就從懷裡掏出一本書丟給陳五斤，「那這就是我給我的副會長提前發的薪酬了。」

晏休有些吃驚，沒有在意那是什麼書，想了想，只道：「也好，朝廷那邊，現在雖然對於組建武術家聯盟的事情有些上心，但也沒有真正想好以什麼樣的形式插手，你做這個副會長的位置，挺好。那位新任海皇又是長羅侯世子，之後再加封……」

「好！」

方海皇要組建這個屬於武人的聯盟，又怎能容許你們以任何借口，任何途徑來阻礙？

方雲漢走到他身邊，一手放在他的輪椅靠背上，道：「我要你做這個武術家聯盟的副會長。」

晨曦如海，晴空萬里，顯得這花園及這涼亭都格外的逼仄起來。

雖然方雲漢只請了這幾十個人，但是，這裏的每一個人都代表著至少百余門人的意向，如岳天恩、吳廣真等人，更是各自有門徒上千，他們已經答應下來，那這些徒眾自然也會歸入新建立的這個組織之中，光是建造名冊就和圖書不是這一日之間可以完成的事情了。

而方雲漢身上能夠給別人學的武功之中，除了嫁衣神功，這本已經是最好的，陳五斤雙腿癱瘓這麼多年，如果練痛苦非人的嫁衣神功，只怕會出什麼意料不到的岔子，先練這個也足夠了。

這是方雲漢離開長羅侯府，趕到龍口郡的那些日子里，自己默寫的一本秘籍。

「嗯。」龍稼軒露出沉思的神色，隨意揮手道，「你先退下吧。」

從前遇到這種涉及朝廷大員的事情，馬青花本人是不會有太多想法的，完全聽從陳五斤的命令，但是這幾天以來，當初在魚頭三島上那一敗，以及之後那場決戰，時時刻刻在他腦子裡閃爍，以至於剛才聽到晏休到訪的時候，他竟然先湧起了一股怒氣。

「好你個晏老兒，原來只是來試探我，多年不見還是這麼滑頭。」陳五斤做勢拍了拍扶手，又嘆道，「不過龍稼軒那邊，我跟他不相見的時間比你還長，他現在到底對各種事情是什麼看法，我也未必了解了。」

你敢來請我，肯來請我，願來請我，難道我還不敢答應嗎？

陳五斤微微點頭：「請說。」

「那是一行八人，一老七少，原本似乎語言不通，後來不知為何又突然能夠交談，他們對處處事物都表示驚奇，對自身來歷閉口不談，但是都有凝水成冰、捉風斬樹的玄妙本事。當地巡查將軍權衡之後，見他們並非窮凶極惡之輩，就以禮相待，不料他們過了幾日，突然提出要到京城來，太守即以八百里加急傳書，幾乎跟十一日前的奏章同時抵達京城。」

「加封這種事，我勸你們不要做，要做也不要落在方雲漢身上，大可以去封賞他的父親。」陳五斤擺手道，「你要知道，海王和海皇的榮耀，雖然是朝野公認，但從來不是靠什麼封賞，你們做再多的封賞，對一個海皇來說，都沒有什麼意義，反而會惹得一些心思敏感的武術家反感，這個關頭，一切順著現在的形勢發展就是最好的。」

龍稼軒閉上眼睛，等著朝會和_圖_書的時辰。

「不過是投桃報李罷了。」陳五斤雙手按在他的膝蓋上，神色間閃過一抹喜悅，說道，「我這雙腿，不過才被你治了這幾天，就已經有些知覺了，雖然還是很微弱，但確實讓我看到了重新行走的可能。」

這也是方雲漢積極弄出這個聯盟的原因。他需要一個穩固、強大、以他為主導的組織，來協助他應對主世界這個突變的時代。

陳五斤曾經是海王，他又能夠把絲綢、香料的生意做遍十五州，成為大商會會長，經營方面的頭腦沒得說，且跟朝廷那邊有很深的聯繫。

……

龍口郡，六月二十二，玄武天道正式宣告成立，萬人來賀。

晏休忽然笑道：「好，你既然覺得現在這個局勢很好，與你相交莫逆的相國大人必定也是相似的看法，看來我這次回去，不至於遭受什麼苛責了。」

「你這話說的，我明知道你們兩個每半個月就有書信往來。」晏休推著輪椅轉了個圈，讓陳五斤面朝大堂，端坐主位，才鬆開手，撫須道，「至於他不親自來見你，一來自然是朝中事多難離，二來，你也知道是為什麼。」

會長之位是沒有懸念的，當代的海皇，千年的傳說傳統加持，如今除了方雲漢之外，沒人能有這個威望坐在這個聯盟之主的位子上。

擊敗周屍之後，下一次穿越進度條直接跳到99%的武俠人物模板，在總堂建成那一日，方雲漢隔空彈殺了一隻老鼠，就達到了百分之百的進度。

不過，這樣的組織正式建立，總還是需要有一個盛大的典禮，受邀而來的人都各自散去，回去通知自己的門人弟子，好友親族。

「也罷，該來的總是要來，不如早些看一看。」

「陛下今日朝會可能就要說到這件事情。」

「其二，十一日前，西海邊有小冰山靠岸，冰山之中似乎有一些殘缺的樓閣，當地太守聽說之後，剛派人去查看，就出現了冰山崩剝的事情，殘缺樓閣之中，居然有人走出。」

低沉玄奧，繁瑣細碎的聲音從龍稼軒唇齒之間吐出，幾個heｔuｂｏｏｋ.ｃｏm.ｃom呼吸之後，他伸手一指，面前茶杯中熱氣騰騰的綠色茶水，忽的蒙上了一層白霜。

「你是說，我這個大商會的會長，還可以是武術家聯盟的副會長……」

對面年紀在四十歲左右的清瘦官吏道：「還有兩件事情。」

龍稼軒斜著看了一眼那隻貓，一指按了按鼻樑，道：「繼續說。」

早在幾天前，方雲漢就找到了陳五斤，提出要嘗試治一治他的雙腿。

他都已經走出了門檻，陳五斤才把目光從那本書上移開，連忙道：「這武術家的聯盟也該有個名字，總不能就叫大武會吧？」

陳五斤這句話說的意猶未盡，讓人覺得後面至少還該有二三十個甚至兩三百個字沒有說出來，那或許是確有道理的顧慮，或許是以身邊事務繁多來推拒的借口，也可能只是想問方雲漢一些問題，幫助自己更好的權衡如何回答。

……

「其一，那些變異生物用來改良各項藥方的事情，讓陛下大為歡喜，又聽說，那頭鬧出了不小亂子的獨角黑熊最後抵抗炮擊的時候，居然能夠憑空從地面拔起一堵土牆，實在已經不是變異生物能形容，近乎于傳說中的精怪一流。昨日，陛下就下令，要太醫院用那頭黑熊為主料，研究出一些能夠延年益壽的丹藥。」

大齊，京師，相國府中，當朝相國龍稼軒突然打了個噴嚏。

獨坐亭中，他漸漸有些昏昏欲睡，腦子裡又莫名的閃過了一個念頭。

龍稼軒抓著那冰塊，一開始還覺得清涼，過了會兒，手掌就有些受不了，連忙放下茶杯，搓了搓手，就在這花園的亭子裏面仰頭，眺望著院外的天空。

「哎呀。」方雲漢拍了下手，笑道，「你這麼一說，我可就開心了，這就要理所當然的攜恩圖報嘍。」

像是方雲漢這種目前沒有在大齊造反的想法、也不怕被架空的人，讓陳五斤做副會長，幾乎可以說是應運而生的一個選擇。

那本書上，墨痕如蛇，筆法肆意，看上一眼，就能夠感覺到其中的年輕、豪氣，封面上六個大字——《天罡伏魔氣功》。

陳和_圖_書五斤冷哼道：「斷兩條腿罷了，當時要是在那十面埋伏、萬斤巨石底下的是什麼貓貓狗狗，我說不定也照樣去救。若是怪他，哪還有一封信能進得了我的地盤。這老傢伙，年紀一大把倒矯情起來了。」

這場聚會說到了這個份上，哪裡還有人會選擇不答應。

「這個時候過來，恐怕是跟今天我們商議成立這個聯盟的事情有關。」馬青花帶著徵詢的目光看向陳五斤，只是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推著輪椅的手，五指不自覺地想要用力，又趕緊察覺收斂，以至於手掌那一刻顯得有些僵硬。

不只是這一本，他目前所接觸到的所有武功秘籍，都自己重寫了一遍，甚至包括那幾本基礎內功，在這個逐字逐句默寫的過程中，體會出自己從前沒有注意的地方，已經成為他的一項愛好。

『等這咒法的修為再精深一些，不知道能不能治好陳兄的腿……』

這花園的角落裡面，一個侍女慌忙把夫人寵愛的狸貓抱走。

片刻之後，他伸手抓起茶杯反轉，已經完全凍結的茶水沒有一滴落下。

他推著陳五斤回住處，剛到了門前，就有人來通報，說是大學士晏休來訪。

不過，等那些人都走了，方雲漢又找上了陳五斤。

七月，方雲漢回到東海郡，開始建造玄武天道總堂。

陳五斤進了門，本來正在堂中喝茶的晏休看見，就放不下了茶盞，起身過來迎接，他們兩個之間，早年就有不錯的私交，相處起來也沒有那麼多禮數。

秘籍已給出去，事情都談妥，方雲漢連個招呼也不打就準備走了。

「大武，也挺好呀。」方雲漢開了個玩笑，細細想了想，道，「參玄妙武學，執天下正道，就叫，玄武天道。」

「是。」清瘦官吏應聲。他知道，太醫院那邊為皇帝研製丹藥本來就會萬分小心，龍稼軒這個舉動其實是要告訴其他官員自己的態度，想必原本那些準備在這件事情上諫言搏個美名的言官，就要偃旗息鼓了。

「這幾個人會與那夢境有關嗎？」

馬青花面上淡然的頷首，拱手行禮，緩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