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杜柏欽說：「蓁寧，你會否同我母親一樣，覺得我不再應該涉足墨國政壇？」
杜柏欽嘆口氣：「我寧願你不要那麼通透。」
蓁寧靜靜地想了想，只問：「如今局勢可穩定？」
蓁寧看到他褐綠色軍服的領帶還沒解：「怎麼不睡？」
蓁寧站住了一秒，抬頭對著客廳略微笑了笑，依舊朝屋內轉去了。
她轉頭看他。
杜柏欽手搭在她肩上，聲音很溫和：「家母曾是國立藝術大學的老師。」
杜柏欽聲線有些沙啞：「撤了吧，我吃過了。」
杜柏欽：「是的，外界沒有真相，真相封存在國家檔案室，或者已經消失在時光中。」
蓁寧抬頭看他：「你真想知道？」
蓁寧透過縐紗珠灰窗帘，看到花園車道上停著一輛紅色跑車，一位穿著軍裝的英姿女郎，快步地穿過寒風呼嘯的庭院走上台階，應該是熟人，傭人笑著打開大門：「是將小姐，請進來。」
蓁寧心頭開始慢慢緊張，她已經知道他們將往何處去，杜柏欽帶她去的地方，是他的家，也是自從一九八零年後由國防部派兵把守，自此載入墨撒蘭絕密歷史檔案的區域——泛鹿莊園。
不知為何蓁寧總覺得司三身上帶了幾分神秘，這個墨撒蘭男子有一張溫和白皙看不出年齡的臉龐：「小姐大概是給殿下最大自由的女伴。」
當計算機的光線在她臉上掃描的時候，她一點一點地體會出來，她愛上的男人，必定令她二十二年安妥平靜的生命發生巨大的改變，她要學會妥協，如果妥協也是愛情的一部分。
他推門而入的那一刻，她就已經知道，可是她不能醒得太快。
杜柏欽握住她的手：「別擔心。」
蓁寧對府上客人並不熟悉，她不會自作主張。
沙發上一把清脆年輕的女聲：「父親回來已經一周，媽媽說，請柏欽一hetubook.com.com定要來。」
蓁寧默默地點點頭：「關於這件事……」
情報局也不能找出更加線索。
蓁寧聽說他父母有一段旖旎的往事，杜柏欽父親當年在劍橋讀書時愛上同窗一位中國女同學，由於墨國法律嚴格要求皇室的血統高貴純凈，他父親依然在畢業后迎娶了那位中國女孩兒，由此視為自動放棄了第二順位的君主繼承權，蓁寧就此事求證杜柏欽，杜柏欽笑著道：「我父親一生只熱愛軍事，從未想過踏足卡拉宮殿，是報紙過度渲染了。」
蓁寧聳肩，用的是輕蔑的口氣：「誰在乎政治！」
過了一會兒，他緩緩地答：「是的，我父親，你知道，他不是清白而體面地離開人世的。」
傭人即時過去應門。
杜柏欽望著她，點點頭。
杜柏欽打趣道：「那你將會是下一任王后。」
再回到英國時，她早已不見。
蓁寧倒牛奶：「什麼地方？」
杜柏欽當夜回到家，覺察她的細微情緒，以為她是否無法適應肯辛頓花園公寓的生活，杜柏欽和她坐沙發上逗她：「好了，別擔心，沒有報紙要拍你，我們一樣可以去女傭市場。」
杜柏欽放鬆了身體靠在椅背，就這麼看著，怎麼都看不夠。
杜柏欽神色一怔。
杜柏欽生活非常自律，每日早上七點準時離開公寓，他獨自駕車上班，撣光大樓地下車庫有一個專屬的停車位泊著杜柏欽那部低調的黑色X5，他在工作時候蓁寧並不總是能找得到他，但公寓內有一條加密電話線可以聯絡到他辦公室。
司三恭謙溫和：「殿下回來我即刻轉達，請把請柬放在此處。」
他只知道她來自中國雲南，可是具體地址一無所知，他去牛津查過她的學生檔案，束蓁寧並未留下詳細的地址。
蓁寧面有難色。
m.hetubook.com.com蓁寧只得同意。
司三看了看她的神色，轉身悄悄走了出去，一會兒杜柏欽從辦公室打電話回來：「蓁寧，別擔心，只是讓你出入方便一點。」
他回國之初的幾年，所有於他有關的人物，他在倫敦同學之中，蓁寧自然進入了調查局的視線。
身體略感疲憊，他這周外出視察，今晚剛剛抵達首都便趕了回來，這一刻看著她，是無比的安寧。
這幾年她一直低調行事，未想到竟會在一個國家的安全系統中留下如此深刻的人體特徵。
蓁寧閉著眼，感受得到床邊的人影。
杜柏欽摸了摸她的頭髮：「剛回到，先進來看看你。」
他放輕了腳步，走到床邊的搖椅上坐下。
當日下午，還發生了一件小事。
她頭髮比小時候長了許多，墨黑的髮絲攤在枕上，醒著的時候一顰一笑之間略有女人的俏麗風情了，但睡著的時候，卻依然是甜美嬌憨的睡顏。
那個女郎忽然發問：「咦，這個女孩子是誰？」
她從圖書室走出，看到司三在客廳招呼客人。
杜柏欽從帶她回來第一天，他就已經明確待她是女主人。
蓁寧盡量使自己好奇的口氣顯得自然：「公主是不是會成為女王？」
他也慶幸蓁寧在倫敦並未留下任何資料，可是這一方面，他後來也沒有辦法找得到她。
杜柏欽手握著駕駛盤：「你會否介意我家庭複雜？」
杜柏欽駕車，從康鐸的市政區出發，經過金融中心區，轉入高速公路，過了半個小時，蓁寧看到視野里漸漸開闊，路邊是大片的花田，在冬日陰沉的天空下只剩下稀疏的細枝。
杜柏欽告訴她：「弟弟在WOC做首法辯律師，妹妹在常青藤讀大學。」
直到身體已經躺得快要僵硬，她才翻了個身，模模糊糊一句：「柏欽？」
蓁寧
和-圖-書誠實地答：「我在外媒的報道中，多次見過這一段沿途風光。」司三點點頭，在他拾階而上之後，熄滅了客廳的燈。
蓁寧握住他的手。
杜柏欽引她進去大廳，裏面出人意料地整潔乾淨，杜柏欽解釋道：「我偶爾回來住，傭人會定期來做清潔。」
他尋訪過他們學院，宿舍內那位胖胖的tutor女士對她印象深刻：「哦，那個中國女孩子，失戀得天崩地裂，半夜醉醺醺地赤著腳在走廊大哭，那是十二月的倫敦，冷得到處結冰唉——如此漂亮年輕的女孩子，真是讓人心碎。」
蓁寧心下一跳：「你要調查——」
杜柏欽答：「很快。」
杜柏欽轉頭看了看她的神色，心下已經分明，他淡淡地說：「嗯，我還以為能給你一個驚喜。」
杜柏欽笑著說：「吃早餐，我今日休息，帶你去一個地方。」
「我只是非常清楚明白了一件事情，」蓁寧語調並沒有埋怨，一字一字清晰溫柔的聲音：「如果男人要走，絕不要留。」
莊園在泛鹿半山，傍晚之後有水汽氤氳升騰，泛起一層薄薄的霧氣，晚餐之後他們挽著手在林蔭道的霧中散步。
她返身回去繼續看書，直到傭人過來喚她：「束小姐，廚房裡的湯已經按你的吩咐熬得差不多，您過去看看可好？」
蓁寧穿過走廊往後面餐廳走去。
蓁寧於是不再追問。
杜柏欽扭開卧室的門，看到已經在被褥中熟睡的人兒。
蓁寧輕聲讚美：「很漂亮的房子，維持得很好。」
聲音熟稔得好似主人，毫不客氣。
杜柏欽低沉溫柔嗓音：「我吵醒你了？」
蓁寧笑：「嘩，三兄妹即可組一個國會。」
蓁寧沒有答話，略有些震驚。
杜柏欽看著她，冷銳如刀鋒的面容稍稍柔和，眼底淺淺地浮起了一絲笑意：「束小姐可否先透和*圖*書露一下何種款式指環勝算較大？」
杜柏欽穿了件藍色襯衣，悠閑地在玻璃窗邊看報紙，蓁寧真是佩服他，只消睡兩個小時即刻神采奕奕。
司機朝他敬禮，而後軍車緩緩駛離公寓。
蓁寧站在大廳，靜靜地打量著屋子，挑高的圓形大廳採光很好，每一個細節都精緻優雅。
庭院後面面有一道長長的山路蜿蜒而上，沿途植滿了桉樹和橡樹的樹林。
肯辛頓的花園公寓位於康鐸的西城區，是墨撒蘭君主共和國的外交辦公處和康鐸市政府辦公廳所在地，一直被外界視為高級政治警戒級別要地，蓁寧搬進來的第一天，司三陪了一個軍事安全官員進來，和和氣氣地要採集她的臉部特徵輸入人臉識別系統。
杜柏欽忽然開口：「蓁寧，如果我現在求婚，你會不會覺得太快？」
蓁寧哈哈大笑。
蓁寧溫柔地說：「讓你非這麼做不可的未必是那個位子，應該有一個讓你無法放下的的理由。」
杜柏欽答：「我母親一直不希望我從政，但是我沒有順從她的願望，我父親去世之後她搬離了墨撒蘭，現在住在巴黎。」
而且這一切都已經是三年後了。
他有些感傷語氣。
杜柏欽將手上的包和外套遞過去，司三接過，低聲一句：「殿下，餐廳還備著你的晚餐——」
她新搬入時，司三就傭人的派度諮詢她的意見，蓁寧只落落大方：「我不用人服侍，一切按照以前的就好。」
杜柏欽加深了笑容：「我會向你求婚的，很快，我發誓。」
蘭切夫人已經簽署攝政令，首相暫時任命事務大臣處理皇室政務，直至新的君主誕生。
廊下留著一盞燈，司三仍未睡。
她往他的郵箱寫過那麼多信，他看得幾乎要崩潰，但還是只能在深夜，親手按下了刪除鍵，甚至連備份都不能留，因為唯一能保護她的方法，就是不聯繫
https://www.hetubook.com.com她。杜柏欽哈哈大笑，抬手狠狠地捏了捏她的臉頰。
蓁寧在一樓圖書室，聽到門外車輛的喇叭聲，一下又一下，很響亮。
杜柏欽溫和地答：「過一段時間會知道。」
蓁寧這才是真正地嚇到了。
蓁寧想起來：「報紙上說，你會成為下一任國王。」
蓁寧聽到他帶了幾分低沉的嗓音：「當時我離開時，你是什麼心情？」
蓁寧回過神來，笑吟吟地逗他：「受寵若驚啊，我何當得起如此聖恩。」
杜柏欽笑了笑：「你不介意政治背景？」
她語氣頓了一下。
深秋的泛鹿山莊，地上的落葉覆滿潮濕水霧，踩過去有一種細細碎碎的聲響，一切靜謐安好。
杜柏欽往返倫敦多次無果，鬱郁很久。
電子遙控大門緩緩打開，杜柏欽將車駛入庭院。
第二天醒來，蓁寧下樓來，看到了在餐廳里的男人。
他只說是她是露水女友。
蓁寧說：「女人從來都無法駕馭男人的野心。」
杜柏欽在她身邊輕輕地問：「蓁寧——」
他後來回過牛津，她畢業之後不知去向，甚至連畢業典禮都沒有出席。
杜柏欽放下報紙，替她抹三明治：「去了你就知道了。」
杜柏欽領著她在房子中走，蓁寧問：「你母親現時在哪裡？」
杜柏欽打開暖氣，然後抬手替她脫去大衣。
杜柏欽毫不遲疑：「是的。」
他進入軍隊，一路升遷。
車子轉過一個彎，蓁寧先看到一面湖水，湖的盡頭是一座白色的連體山莊，坐落在一大片絢爛的紅色和黃色林木環繞的半山，那幢白色的別墅如今已經褪去了它神秘的政治色彩，成了一幢奢豪的私家莊園，水波相應，美景如畫。
蓁寧微笑：「司先生，我們中國篤信命理，得與不得，都是命。」
蓁寧笑了，她還真的是愛逛女傭市場。
蓁寧反問：「你家庭和美，父母相愛，哪來的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