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杜柏欽惱怒地答：「我求你跟我結婚！你不肯，你到底要我怎麼樣？」
杜柏欽趕忙取了毛巾裹住她仍在滴水的頭髮：「擦一擦頭髮。」
蓁寧開始崩潰哭泣：「我發現懷上它的時候，你跟別的女人結婚，我為什麼要留下它！」
杜柏欽憤怒地低吼：「這是我們的孩子！你憑什麼！你憑什麼這麼自私！」
杜柏欽口吻強硬地答：「我此時此刻我下跪求你，難道你就會答應嗎？」
兩個人走到二樓的主卧，他在門口踉蹌一下，司三扶住了他。
杜柏欽撐著床邊站起來，坐到她的身邊，將她抱進了懷中，心理最堅固的防線已經被眼前這個女人戳得支離破碎，他只覺得心裏的難過凄楚一陣一陣地湧上來：「對不起，乖，別哭了——」
房間的狂風驟雨忽然過去，剩下一片殘骸和死寂。
許久之後，兩人都是精疲力盡，杜柏欽倚在床頭吻著她的頭髮，鼻音微微發顫：「蓁寧，嫁給我吧。」
蓁寧埋在枕頭中，看到他吃力地撐起身子，探手去拿床頭柜上的藥瓶。
杜柏欽又說：「留下孩子，是我不好，孩子是無辜的，你也捨不得是不是？」
傭人見到兩人一前一後回來,面色慘淡不堪，明顯是鬧僵，只規規矩矩地站定：「殿下，束小姐。」
世界安靜了。
還好門很快打開了，蓁寧穿著睡衣褲低著頭走了出來。
蓁寧沉默了一秒。
他精力透支得厲害，半昏半醒睡了半個多鍾，卻忽然驚醒，撥開了氧氣面罩往房間中走去，浴室的燈還亮著，蓁寧仍然待在裏面。
蓁寧伏在床上哭得天昏地暗:「我不要留下它，我不要留下它，你都不要了，我為什麼還要。」
蓁寧
和圖書抬眼望著他：「我今天要是真的流產了，你是不是就斷了這念想了?」
蓁寧悄悄地甩開了。
他不想吵醒蓁寧，不得不吞下大劑量的止痛藥。
杜柏欽怒極攻心，揚起手掌：「你敢！」
蓁寧冷冷地道：「你看我有沒有本事自己做決定。」
司三跟在他身後,蓁寧聽到他交待司三聯絡何美南請產科醫生，然後交待營養師注意事宜。
蓁寧尖叫：「走開，看到你我都覺得噁心！」
杜柏欽情緒已經被她逼到了失控的邊緣：「蓁寧，你這些年也真的有考慮過我嗎，真的有好好跟我商量如何維持我們這段關係嗎？我們重逢時候你願意回來，我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誰知你轉臉就要分手，我一切都蒙在鼓裡，很多事情明明你可以跟我說，卻要我出動國家情報局去調查，即使是這樣我也依舊疑點重重，無數個夜裡我一遍一遍地回想，我懷疑自己不夠好，我擔心你已經真的不在乎我，可是我又一次一次地推翻結論不甘心不相信，我想得幾乎瘋掉，你有想過我嗎，這些年你還不是一樣，從來不肯好好待在我身邊，要來就來，要走就走！」
男人抱著她，肩膀輕微而無聲地抖動。
杜柏欽本來也不算得脾氣怎麼好，可待她卻一直是寬縱的，蓁寧真的很多很多年，沒有見過他到這麼極點的憤怒而傷心的樣子：「束蓁寧，你憑什麼自己做決定！」
蓁寧跳下沙發。
杜柏欽狠狠地一拳，沙發旁的一個古董花瓶應聲而碎。
蓁寧冷漠地答：「事實上如果你今天不來，我們之間根本沒有必要這麼麻煩。」
杜柏欽按著額角：「如何處理？我們結婚。」
藥瓶看來www.hetubook.com.com是一直備有在那裡的，他手有些不穩，但手勢卻很熟練，倒出一把，看也不看，就吞了進去。
杜柏欽恨得不行：「是，我永不原諒你。」
蓁寧也被他的話傷到了：「我自私？是！是我自私，我自私不願看到他生下來做一個私生子，我自私不願他生下來連父親都不敢認！」
蓁寧眼睜睜看著他，只想求個痛快的解脫。
蓁寧平靜地陳述說：「為了孩子而存在的婚姻，有什麼意義？」
蓁寧嘶叫混著哭泣：「我不要！就是不要！我憑什麼要給你生孩子！」
杜柏欽疲乏地道：「蓁寧，我跟你這麼多年，就是這樣的結果而已？」
蓁寧心事被觸動，哭得肝腸寸斷。
杜柏欽臉色也是難看得可怕，他低弱地喘了幾口氣，臉上現出一絲迷茫之色：「蓁寧，我深愛你，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杜柏欽煩躁地答：「你不讓一個男人做事業，那你要我做什麼！」
她低著頭往大廳走。
杜柏欽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望著她：「束蓁寧，注意你的言辭！」
杜柏欽叫了一聲：「束蓁寧！」
蓁寧轉過臉，看到車窗外的一片雪花,正化成了一粒水滴,悄無聲息地落了下來。
杜柏欽迅速地拖住她，將她抱去床上。
房間里一片漆黑，杜柏欽疼得眼前有些昏花的重影，他半夜心臟疼痛，已經有一陣子沒犯，何美南一直說這病要靜養，他並非不愛惜身體，可是最近軍情緊急，他也沒有辦法完全停下工作來治療，只能等敕雷島嶼的事情解決，再做休息的打算。
杜柏欽一直隱隱的呼吸不暢，起身去起居室外躺著吸了一會兒氧。
終於再也撐不住和_圖_書，他抬手扶著床沿，慢慢地坐在了地毯上。
杜柏欽手微微地抖了一下。
蓁寧淡淡地說：「我不是回來住，我是回來跟你商量如何處理這件事情的。」
兩個人的性格都不是輕易屈服的人，尤其遇到互相固執絕不肯退讓的時候，惱怒到了極點便是這樣，一定抓住對方的弱點，不進行個毀滅式打擊不爭個你死我活決不甘休，杜柏欽某一個瞬間也不明白，明明是薔薇般明艷柔軟的面容，怎會吐出的話都是帶著蜜汁的利劍：「杜柏欽，你少找借口，你思來想去，還不是一個跟將茉雅結了婚，你為了你的遠大前途，為了你杜家的榮華富貴，我永遠不過是你錦上添花的一個零頭，在不該出現的時候便一筆抹去！」
蓁寧原本以為自己已經釋懷的事情，在這一刻都驟然爆發：「我跟你沒名沒分，本來就沒什麼關係！」
杜柏欽的回答也是暗涌之下的故作鎮定：「很多人因為有了孩子而加固了伴侶關係，我們為什麼要排斥這個過程？」
蓁寧嘲諷地道：「很多人擁有事業，可是也不必像你這麼權欲熏心，骯髒齷蹉！」
也許是激烈爭吵的後遺症，杜柏欽總覺得一顆心時時刻刻地懸著，心驚膽戰的，他舉手敲了敲門：「蓁寧？」
蓁寧沉默許久，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司三的聲音先是訝異，片刻即領悟過來，然後是難以掩飾驚喜。
蓁寧冷嘲熱諷：「是啊，是我要跟別人結婚，是我要做一個見不得人的婊子，你怪吧，通通怪到我頭上！」
兩個人在房間的起居室吃了晚餐。
蓁寧無心敷衍。
杜柏欽一直將她抱在懷中。
蓁寧進去浴室洗澡，司三喚了彩姐上來給他們www.hetubook.com.com收拾主卧房。
蓁寧沒有回答。
蓁寧覺得腦袋疼得要爆裂：「柏欽殿下，不用跟我擺你的威嚴和架子，我不是你墨國子民，不用對你畢恭畢敬。」
柜子上也沒有水，他就乾咽下了去，手撐在床邊咬著牙低低地喘氣。
車子直接駛進泛鹿莊園,兩個人一路上再也沒有說話。
杜柏欽抬起手，輕輕地摸了一下她的頭髮：「我沒有不要你們，我何時說過不要你們了……」
杜柏欽聲音倒很沉靜，他的咳嗽聲斷斷續續，愈發沉痾明顯。
杜柏欽喘息著道：「無論如何，我絕不同意不要孩子。」
杜柏欽磨蹭她的發渦，親她的髮絲，待到懷中的人真正安靜了下來，倚在了床頭閉著眼睛低低地喘氣。
只杜柏欽矜持地點了點頭。
杜柏欽冷冷地說：「若不是你一直這麼彆扭，什麼也不說，我們也不會鬧到這般田地，你懷孕也不跟我說，救了我也不說，愛著我也不肯說，是啊，你為我犧牲了這麼多，你受盡委屈，我對不起你！」
蓁寧坐在他的身旁。
兩個人躺在床上，床單被淚水浸泡得一塌糊塗，蓁寧髮絲散亂雙眼紅腫，杜柏欽上班時候的打理得一絲不苟的黑髮已被他自己抓得凌亂不堪，身上的一件白襯衣更是皺得如揉過的廢紙一般，司三審時度勢許久，終於低調地過來敲門：「殿下，晚餐已經備好了，蓁寧小姐不能餓著。」
他嘶啞聲音太明顯的痛楚之意。
蓁寧哭得根本聽不到他的話：「我嚇得要死，我怎麼知道會突然懷孕——」
蓁寧說：「你不睡？」
兩個人關著房門繼續吵。
蓁寧即刻回嘴：「你求我？你求我，你是這樣的態度求我的嗎？」
杜柏欽掛了電話，沉默地啟動車子。
這一句話徹底又成了導火索。
他額上的青筋都隱隱暴露：「你就這麼不想跟我扯上關係？」
杜柏欽扶著她的肩膀，將頭埋進她身後的髮絲中，輕輕地吻她的耳垂，語氣哽咽凄涼：「你可以不要他，求求你生出來，我養，我來養。」
蓁寧幾乎要被心底湧起的難過淹沒：「杜柏欽，你連跟將茉雅做戲，都還願意那麼溫情款款，對我為何就那麼不耐煩？或者說，那本來就是你的真情實意？」
蓁寧感覺脖子後面有溫熱的水流滑落。
蓁寧默默地看著他的背影，脊背又是強忍著疼痛的劇烈緊繃，僵硬簡直如石化，直到好久好久之後，他身體才緩緩放鬆，重新躺進了床上。
杜柏欽握拳低聲咳嗽：「你回來泛鹿住，傭人方便伺候。」
蓁寧心裏是不齒的發冷：「這就是殿下對婚姻的註釋？」
蓁寧睡到半夜，模模糊糊，聽到身側人的動靜。
杜柏欽抱著她的手臂一緊，欣喜地低下頭吻了吻她的臉。
杜柏欽低沉悅耳的嗓音：「你先睡，我看著你。」
夜裡兩個人重新躺在乾淨的床上，杜柏欽小心翼翼地抱著她，手臂橫在腰上絲毫不敢靠近她的腹部，一下一下地輕輕捏著她的肩膀和脖子，蓁寧很快就泛起倦意。
如此大鬧一場，蓁寧蜷縮在他懷中已經昏昏欲睡。
蓁寧進房間坐進沙發中。
傭人上前來拉開車門,蓁寧下車，杜柏欽要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