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是我
和導航里一樣熟悉的，懶散冷淡還有點大爺的聲音。
駱湛扯了扯嘴角，不說話。
駱湛好整以暇地重複一遍：「唐染不會是你或者我爸——」
唐染微怔。
「你」字到底沒出口，老人晦暗著臉色咽回話，皺著眉氣鼓鼓地瞪自己這個不肖孫子：「你還有沒有別的事？沒有就趕緊滾蛋，看見你我就來氣！」
駱湛挑眉，「你就那麼怕他？」
「少給我胡言亂語，傳出去像什麼話！」
「不是在家裡，我不好意思……」女孩兒小聲說完，想起什麼，「我晚上沒吃東西，你怎麼知道的？我聽他們說你今晚有事不會出現的。」
駱湛上身一歪，輕飄飄地躲過去，轉回身就迎上自家爺爺暴跳如雷的怒吼——
傭人一直等在耳室外，此時見駱湛走來，他微躬身，「少爺，唐染小姐在裏面。」
「啊？」
唐珞淺一副依依不捨的模樣和駱老爺子告了別，出門以後就看都不看唐染一眼地先下樓去了。
懶洋洋地靠在牆上的駱湛直起身，心裏生出種不祥的預感。
懵了將近半分鐘，老爺子不可置信地睜大眼：「什、什麼？」
他實在不敢違背家裡那位小祖宗的意思，只得開口：「唐小姐，少爺似乎找老先生還有事要談，需要你先去書房耳室等一會兒。」
「好了，知道了。滾吧。」老爺子沒好氣地把人趕出書房。
被傭人領進來的小姑娘此時就坐在桌旁的圓木凳上。
「……」
空氣安靜。
「就、就是早上送來的和*圖*書那個仿生機器人，我那會兒沒在實驗室也忘了說，他們以為是買來的試驗品，好像……」
「……哦。」
「唐染不會是你或者我爸在外面留下的風流債吧。」
書房內。
駱湛手指一停。
「對了，」走到書房門前的駱湛停住，「仿生機器人那件事，讓我哥接唐染去實驗室前先聯繫我。」
傭人獃獃地站在原地。
被那眼神盯得頭皮一麻，傭人只得連聲應了，轉身快步離開。
茶杯被暴脾氣的老頭兒拿起來就糊過去了。
傭人這邊答應下來，上前言語領著唐染往外走。
駱湛神態懶散地跟在最後，到了走廊上，他隨手寫了一張紙，抽下來拍到傭人手裡。
「有一點。阿婆說他很可怕，讓我不要招惹到他。」唐染鬆開的手指觸到了方才涼冰冰的金屬柄，她好奇地摸上去，「這是什麼？」
傭人一邊說著，一邊領唐染走向耳室。離開之前，他目露不解地看了一眼書房緊閉的房門——
他從半倚半坐的沙發扶手上直起身，懶洋洋地往外走，「她和駱家沒血緣關係就好。」
「你你你你胡說個什麼東西！你是不是要氣死我才舒服？？」
老人回頭看向身旁的傭人，「那你送他們出去吧。小染眼睛不好，照顧仔細了。」
「那唐小姐跟我過來吧。」
「駱、駱湛哥哥……」
把這沉默看作默認，女孩摸索著想要從圓木凳上下來，「既然你的事情結束了，那我們就下樓吧？」
尾調里這一點顫和_圖_書音勾起駱湛在書房裡驚到自己的那段妄想，他皺了皺眉，終於還是沒忍心再逗她。
唐染身影驀地停住，緊張地仰起臉。
須臾后，他微抬了眸，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個小心地「望」著他的小姑娘。
駱湛眼神示意白紙。
唐珞淺明顯有點意外。不過很快她就給了唐染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扔過去以後想到小姑娘也看不見，她又訕訕收回視線。
傭人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搖著頭把唐染領走了。
老爺子看見去而復返的駱湛，去拿茶杯的手在空中一頓，「你怎麼又回來了？」
傭人低頭一看：【帶唐染去隔壁耳室。】
「好像什麼。」
老人冷哼了聲。
總覺得他們小少爺今晚的一切古怪都和這個看不見的小姑娘有關，是他的錯覺嗎？
老爺子看了就來氣，手裡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撂。
駱湛收進眼底，無聲地勾了勾嘴角。他走到桌旁，伸手拉過了那個被他提前送過來的托盤，撥弄拿起上面銀色的甜點匙。
出了書房，駱湛沒停頓，徑直走向隔壁耳室。
駱湛垂眸看了兩秒，鬼使神差地伸手過去，拿冰涼的甜品匙的金屬柄輕塞進她掌心裏。
「是我。」
駱家主樓書房的耳室也是個小閱覽室，用書架分割開空間，各種類型的大塊頭書籍都陳列在書架上。整個房間的另一側，則布置著成套的風格簡約的素色實木桌椅。
駱湛不爽地低嘖了聲，拿出手機，「我先去接個電話，你吃吧。」
「發生hetubook.com.com什麼事了嗎？」女孩輕聲詢問。
從老爺子的眼神和表情里判斷出真實性，駱湛眼底藏在輕慢憊懶下的凝重慢慢散了。
大約是聽見了開門的聲音，靠在桌角困得快要睡過去的小姑娘一下子支棱起耳朵來，有點警覺地握住盲杖，轉向門口的方向。
駱湛走到沙發前停下來，聞言懶洋洋地支了支眼皮，「有件事情很好奇，回來問問。」
話剛說完，唐染的手腕被一把攥住，按回桌上。
這是駱小少爺人生裡頭一回發現——被人軟著聲叫哥哥也可以是一件很好玩甚至很享受的事情。
「你那是個什麼眼神？」
傭人回神，對著手裡鐵畫銀鉤的字跡為難了一會兒。
「駱湛不讓。」
「好的，老先生。」
默然幾秒后，她咽回想單獨下樓的話，輕輕點頭，「好。」
對面的人吞吞吐吐：「湛、湛哥，你今晚忙、忙嗎……」
半晌沒聽見動靜，老人一抬眼，就見駱湛一雙漆黑的眼裡，情緒涼冰冰又複雜地打量自己。
對面哭喪著聲音：「好像，被拆壞了。」
唐染半天沒聽到傭人指引自己下樓的聲音，不由好奇地側過身，轉向方才聲音傳來的方向。
駱湛在房外站了兩秒，抬手推開房門。
他鬆一口氣，面上卻不露，只笑得更懶散輕慢：「怪我么？又送禮物又買機器人的，我看你對唐珞淺都沒有對唐染的上心，還以為她是我們駱家藏在外面的小公主。」
沒能從老人那兒套出話，駱湛也不以為意。
「那是因為什麼？」
「？」
「那你怎麼不下去呢。」
駱老爺子的年齡比三個小輩加起來都大，他們心思里那點彎彎繞繞他自然看得明白，唐珞淺的情緒變化也被他收進眼裡。
駱湛正準備看著小姑娘吃甜點的時候，褲袋裡的手機嗡嗡地震動起來。
「……」
可惜不等他說完話，駱湛退後一步回到書房，直接把門關上了。
老人皺眉，「為什麼？」
駱湛是輕眯起眼，但沒有開口。
「你晚上不是沒吃東西？」駱湛回神，把亮銀色的小勺子放進女孩手心，然後把托盤拉到她面前，「也不知道喊餓。」
保險起見，駱湛走到耳室外，關上房門才接起了電話。
金屬柄冰得小姑娘手一抖。
「甜品匙。」
爺孫倆同時開口。
見微知著，唐染在唐家地位如何一目了然。
隔得極近，駱湛甚至看得見那雙緊閉著的細長微翹的眼睛上的睫毛跟著輕輕顫了顫。
老人在心裏嘆了聲，面上只笑得慈和：「那也好。駱修比這個臭小子會照顧人，叫他去接你，我更放心些。」
駱湛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壓低聲音，「嗯，你下去吧。這裏不用你了。」
「砰！」
「好。」
坐在桌旁的唐染聽見動靜，慢慢往後縮了一點，聲音輕和禮貌：「駱湛……哥哥？」
「有事說事。」駱湛停了兩秒，皺眉，「實驗室出什麼事了？」
老爺子按下情緒，嘗了口茶，「不是有事情要問嗎？說吧。」
她被握和圖書住的手無意識地緊攥著，細白的手指扣在掌心裏，秀氣得貝殼似的指甲透著嫣粉色，掐得掌心發白。
「好在……我不用多個妹妹或者小姑姑？」駱湛背對著書房，輕扯了下嘴角。
「……」
沙發上眼神閃爍的老人聞言一愣，抬頭，「這有什麼好？」
「還不是因為——」
女孩點點頭，聽話地摸著托盤拿起甜品匙來。
駱湛坐到女孩對面的圓木凳上，撐起手支著顴骨，懶洋洋地答：「我在三樓看見了。」
聽到唐染的話，書房裡安靜幾秒，幾人反應各不相同。
駱湛沒說話，淡淡睨他。
「他在家的時候，不喜歡我出現。」駱湛信口扯完，垂手叩了叩托盤，「吃東西，餓久了會傷胃。」
「現在嗓子又好了？」老爺子皺眉，只以為駱湛是因為討厭唐珞淺才不開口，「整天就知道鬧幺蛾子，你就不能消停點。」
唐染繃緊的肩驀地垮下來，無意識攥緊的手指也鬆開了，「我還以為是駱湛……」
傭人一愣：「少爺？」
傭人茫然抬頭，「啊？這會不會不合適——」
「……嗯。」這個稱呼讓駱湛不爽地皺起眉。
「因為那是我——」駱湛皺起眉，改口，「……的實驗室。」
「謝謝爺爺。」唐染偷偷鬆了口氣。
傭人一愣，下意識看了眼駱湛臂彎夾著的白紙板，「可是待會兒我要送唐染小姐下樓……」
因為看不見所以不知道他到底拿了什麼、要做什麼，女孩嚇得聲音都有些不穩了。
駱湛：「……」
桌對面的唐染抬了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