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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前車窗玻璃外那輛開在裝載車前的黑色半敞篷轎車，駱湛慢慢沉下了視線。

小少爺那張冷淡冰涼的表情被一點懶散嘲弄的笑意劃破。他低下頭去，手沒什麼正經地插|進褲袋裡，一邊笑著一邊往前晃了兩步——

駱湛：「這句話應該我來說。」

駱湛和譚雲昶的電話結束后，車裡仍舊死寂了好一會兒。

「……」

藍景謙淡淡抬眼：「有事嗎，駱小少爺？」

「所以，你和譚雲昶之前說起過的小姑娘，就是被你帶去家俊溪那裡接受眼睛的檢查治療的人，也就是唐染。」

下一秒。

駱湛這才放下盲杖。

下一秒他回過神，在藍景謙意外而若有所思的眼神下，駱小少爺難得露出了一點不自在。

駱湛側過臉。

譚雲昶在對面消化了好幾秒：「藍景——我男神？？」

須臾后，他無聲地嘆：「他對我們小染好嗎？」

唐染說完，車內久久安靜。

將消息一目十行地看完，駱湛慢慢眯起眼。幾秒后，他直起身跳下車身，徑直走向停在前方的黑色轎車。

「那就換一個，隨藍先生喜歡。哦，我想到了。」

駱湛皺眉，唇角挑起冷淡的笑：「和你有關嗎？」

藍景謙收回手，望著後視鏡里逐漸開近的那輛車，眼底情緒更複雜起來。

「——我在。」

閉嘴。

「駱駱不是嗎？」

他解開安全帶，半側過身，看著駱湛走到他的車旁。

「我們要出發了。」藍景謙說。

「吱。」

然後林千華才終於從震驚里回過神，錯愕地扭頭看向駱湛：「湛哥，你不會是認為——」

林千華立刻瘋狂眨眼，表示自己明白了。

尾聲處少年人勾起嘴角。

林千華聽見動靜，從裝載車的駕駛座里下來了。他繞過車頭，走到駱湛身旁，下意識抬頭去看敢和他們湛哥硬剛的人。

蹲下身去給唐染系安全帶的時候，駱湛聲音懶洋和_圖_書洋也不掩飾：「到了大道旁我們再換車。如果覺得不安全，那記得按我給你設的隨身警鈴。」

「那走吧。」

唐染被他的自嘲逗得笑起來，眼角彎得月牙一樣。

駱湛撐住黑色轎車的車門，微俯下身：「確實有個問題想和你確認一下，藍先生。」

看清楚那張非常眼熟的面孔，林千華大驚，下意識地張大了嘴巴：「藍——」

她對著安靜的黑暗茫然地停住：「駱駱？」

「……」駱湛眼底笑意一淡。幾秒后，他仍只望著唐染，退開半步，手也垂了下去。「小姑娘，待會兒見。」

藍景謙慢慢回神，有些無奈地笑起來：「確實不少。看來和他的每件事，你都記得很清楚。」

駱湛冷淡打斷：「我現在的疑問比你更多，而且情緒比你更差，你確定要現在問我？」

「我什麼都沒有認為，只是懷疑。」駱湛懶洋洋地支起眼皮，頓了頓，「開車看路，我不想死在你手裡。」

如果不是顧忌唐染此時就在偏宅內，隨時可能出現，那駱湛大概已經忍不住拎起他這位「好兄弟」的衣領，把人拉到一旁質問了。

駱湛倚進座里，輕眯起眼。半晌后，他突然開口：「這通電話結束以後，你立刻找齊靳查一件事。」

話聲未竟，提前察覺的駱湛手裡盲杖一抬。

「如果我記得不錯，」藍景謙視線一點點壓下去，「駱小少爺就算和唐家有關係，也該是和主宅那位的婚約關係——既然這樣，你為什麼會出現在偏宅，又為什麼會認識唐染？」

藍景謙淡淡撇開視線：「不認識。」

駕駛座上的女孩沉默好久，慢慢低下頭去：「司機叔叔也覺得，我是沒有資格和駱湛站在一起的嗎？」

大道旁只剩下一輛墨藍色超跑，還有一輛深黑色半敞篷轎車。

「？」唐染茫然抬頭。

「……」

「你為什麼會在這兒出現？」ｈeｔuｂｏｏｋ.com•ｃom藍景謙問。

藍景謙沒什麼表情：「小少爺這樣的稱呼，我可受不起。」

譚雲昶和林千華乘著裝載車離開。

「嗯。」

駱湛和藍景謙對視一眼。

「……」

藍景謙嘆聲說：「他是駱家最受寵的小少爺，在其他方面更是得天獨厚，養成了一副桀驁不馴什麼人都不放在眼裡的性子。那是他的驕傲也是他的資本。這樣的少年人到哪裡都是被追捧的，小染如果喜歡他，那我會很擔心。」

「……」

「怕唐家主宅的人發現？」

唐染猶豫了下，問：「為什麼？」

駱湛微皺起眉：「我的車不方便進來。」

「讓小染上我的車。」

唐染的手下意識在黑暗裡握了一下，但什麼都沒攥到。

正停在int實驗室的裝載車旁的駱湛回眸，眼神冷淡：「為什麼。」

「駱駱是對我最好的人。他剛開始表現得很兇，也很冷漠，但那只是表現的。他會在下雨的時候跑回來找我，會把自己的外套給我，還會陪我坐他從來沒坐過的公交車。我迷路的時候他會冒著很大的雨找我，我沒吃東西的時候只有他一直記得。我害怕他想要躲開的時候，他會在我面前裝作是他的哥哥——他明明是很驕傲的一個人，那該是他最不願意做的事情，但那樣的事情他為我做了很多很多。」

他沒有再和藍景謙對峙，轉身便走上石階。在小姑娘站著的石階的下一級，駱湛停下來。

「……」

「……」

藍景謙眼神一顫。

「或許，我該提前喊一聲……爸爸？」

「嗯。」

死寂之後，沉默終於被打破——

藍景謙還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駱湛——脫掉了那副永遠懶洋洋對什麼事都不上心模樣的外衣后，少年人眼神凌厲得能划傷人一樣。

唐染也習慣性地攥緊駱湛的袖口衣角。

兩人互不相讓地對視起來。

到藍景謙面前，停住。和-圖-書

臨收回前，他想到什麼，懟到林千華嘴巴上的盲杖杖柄被他舉起來，嫌棄地在林千華衣服上蹭了蹭。

「與你無關。」

唐染琢磨一遍才聽懂，她輕聲說：「駱駱，叔叔人很好的，你不要這樣開他的玩笑。」

唐染這邊從藍景謙的車上換到駱湛的車上之前，接到了一通電話，是來自之前照顧她的阿婆楊益蘭的。

正和藍景謙對峙的駱湛頭都沒回，本能地先作了答。

他伸手輕揉了揉女孩的長發，懶散地笑：「你還說過我是好人——從這點來看你的判斷完全不能參考，我不信。」

藍景謙旁觀這一出「默劇」。

「好。」

唐染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等了這麼久沒聽見聲音，她好奇地朝身旁仰了仰臉：「駱駱，你和司機叔叔認識嗎？」

唐染輕攥起安全帶，小聲說：「駱駱對我來說，就是這個世界里最好的人。」

最初的安靜里，唐染綳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轉向駕駛座，輕聲問：「司機叔叔，你不喜歡駱湛嗎？」

——藍景謙隱藏身份變成唐染的司機，這件事無疑同時觸到了駱湛的底線和高壓線。

「我回答完，該你了。你為什麼會出現在唐家偏宅、又為什麼要做唐染的司機？」

駱湛慢慢抬頭。

「——」

「……嗤。」

忍了幾秒，他才艱難地將視線從駱湛摸著唐染頭頂的那隻可恨的手上挪了下來。

只是很快，那點情緒就被駱湛壓下去。

回過神，她認真點頭：「嗯，待會見。」

「……」小姑娘的臉更紅了。但她還是認真又坦誠地點頭，「因為駱駱很好。他值得我記得。」

駱湛皺著眉朝林千華做口型。

駱湛應得斬釘截鐵，眼底鋒芒不減半分。

隔著還有幾步，藍景謙已經遙控打開半敞篷轎車的車門。

「待會兒你會見到唐染從藍景謙的車上下來，一個字都不要說，直接上車回學校。」

「無ｈｔｔｐs://ｗｗw•ｈetｕboｏｋ•coｍ.ｃｏm親無故的，為你違逆本性對你好到極致的只有兩種可能。或是因為歉疚，或是因為有所圖。他會是哪一種……還是兩種都有？」

藍景謙被唐染的話從紊亂的思緒里叫了回來。

「當然不是！」藍景謙想都沒想地否決，「小染值得這世界上最好的男孩子喜歡。」

從來懶散而漫不經心的眸子里，此時蟄伏著被觸及地盤的野獸才會有的冰冷：「你質問我？以什麼身份？auto科技的創始人，還是唐家偏宅的……司機？」

駱湛低著漆黑的眼，驀地一笑。

唐染更加茫然了。

藍景謙腦海里的那層紙被這凌厲一戳而破：

餘下的話被盲杖杖柄懟在了嘴巴里。

停了幾秒，似乎覺得這還不足夠，唐染又開口。

直到他自己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下。

「可是他對你太好了，我也會擔心。」

「是么。」

等了一會兒，小姑娘突然反應過來，紅起臉低下頭：「我是不是，說的太多了。」

但回憶起駱湛剛才對譚雲昶的交代，他還是有些心神不定：「可是你這個懷疑也，太大胆了點。」

「什麼事？」

駱湛冷冰冰哼笑了聲：「沒見過。」

駱湛低著頭，把安全帶扣進安全扣里，捋平女孩外套的褶皺，然後才抬起眼。

林千華委屈巴巴地看了他一眼。

「？」那莫名飄忽的語氣讓藍景謙皺眉，抬頭看向駱湛。

駱湛原本靠在車前身上，支著長腿懶洋洋地等著。

偏宅的外門被推開，換好外套的小姑娘握著盲杖慢慢走出來。

思索兩秒后，他開口：「我知道駱家的這位小少爺，我也很欣賞他。只是……我很難接受他這樣出現在你身邊。」

藍景謙不答，只緩緩點頭：「所以你那天說起來要禍害的小姑娘，也是唐染。」

坐在駕駛座里的藍景謙的注意力，很快隨著駱湛的接近，而從後視鏡里小姑娘的身影上挪到駱湛身上。

譚雲和-圖-書昶艱難咽回話音。

裝載車開在前。

唐染沒聽通透，不解地歪了歪頭。

「他為什麼會——」

「哦哦。」林千華連忙轉回頭。

小姑娘顯然十分高興，還有點迫不及待，拿起手機躲到駱湛的車後接電話去了。

眼神間刀光劍影，氣氛僵持不下，眼見著下一秒可能就要打起來——

「……」

石階下，幾步外的藍景謙原地不動地看著這無比嫻熟配合的一套動作，直到那一高一低兩道身影走過面前，他慢慢眯起眼。

秋風蕭瑟。

藍景謙沉默幾秒，抬手輕摸了摸女孩的頭：「小染，這個世界上有一個道理叫除了父母以外，沒人會無緣無故對你好的。」

藍景謙面無表情：「很、好。」

林千華回神，慌忙收回視線落到身前的駱湛身上。對上少年人那冷冰冰懶洋洋的一雙眸子，林千華心裏一激靈。

「是。」

唐染不在的偏宅外，石階下相對而立的兩個男人之間的空氣更是冰冷得接近凝固。讓人恍惚有種冬天已經提前來了的錯覺。

「因為我是小染的司機。」藍景謙視線往旁邊一瞥，「而且，你難道每次來都是開這種車折騰她的？」

唐染用力點頭。

出了唐家大院的後門，駱湛摘掉掩人耳目的棒球帽，扔在座旁。他拿出手機給譚雲昶打了個電話。

明明是露出笑容，微微繃緊的肩背到手臂的肌肉線條，卻無一不說明他此刻隱忍在爆發邊緣的情緒。

坐進駕駛座，藍景謙面無表情地瞥來一眼。

他習慣成本能地接過女孩手裡的盲杖，摺疊收起攥在掌心，右手手臂托起女孩的手：「準備好出發了嗎？」

又在原地站了幾秒，藍景謙邁開腿跟上去。

黑色敞篷車的速度自然比裝載車要快得多，提前了兩分鐘停到大道旁。

儘管駱湛不太情願，但考慮到唐染的舒適度，他還是親自把小姑娘送進了藍景謙開來的黑色轎車裡。

到了偏宅停車的空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