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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抱著麵包上了車，丁玖玖仍舊面色沉重。

丁玖玖餘下的話沒有說完，一聲更加震耳欲聾的「雷聲」轟然蓋過了她的聲音。

……

「……」保鏢裝作沒看到，默默地轉開了頭，打開手裡的礦泉水喝起來。

保鏢神色肅整地衝著丁玖玖微躬下身。

寒時這一次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丁玖玖藉著漸漸平緩下來的呼吸間隙，忙擺了擺手，「您太客氣了。」

說完之後，他轉向臉色非常難看的女孩兒，放緩了聲音問：「怎麼了，是有哪兒不舒服？」

「……」

更複雜的是，便利店的老闆娘就站在旁邊，一副看戲的模樣盯著她，只差在手裡兜上一捧瓜子了。

丁玖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竭力將有些急促的呼吸和微抖的心跳平靜下來。

「……」丁玖玖抬起頭，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我念鮮蝦魚極面念了十年，你說打擊大不大？」

身後是天崩地陷的地獄。

「……這個念什麼？」耳邊那個聲音不知為何帶上點悶笑。

丁玖玖轉頭看向窗外——

直到大約半個小時后，在黑色卡宴開入一段谷地公路時，「轟隆」一聲悶聲突然炸響。

稍一停頓，那人聲線疏懶地低笑了聲，續上尾音——

過了幾秒，她慢吞吞地轉回頭，語氣感慨：

丁玖玖痛苦地扭過了頭。

「小寒總，我去請求支援。」

「……這次的事情多虧丁小姐了。」

前座保鏢大哥猝不及防之下被m•ｈetｕｂook•com•cｏｍ嗆了水，一邊咳得撕心裂肺一邊震驚地從後視鏡里往兩人間看。

四肢百骸和每一塊肌肉都在用酸澀脹痛表示抗議，丁玖玖幾乎想不顧形象地把自己「大」字形攤平在地面上。

女孩兒宛若夢遊的狀態讓旁邊寒時忍俊不禁，「只是認錯了一個字，打擊這麼大么。」

丁玖玖不解地掃了一眼那盒深藍色的圓桶泡麵，「這個？鮮蝦魚極面，我以前喜歡，但現在覺著口味太淡……」

「什麼聲音？」

「我也要。」

直到很多年後，寒時仍會忍不住回憶起這一幕。

「這兩個字不是讀魚板嗎？」

在保鏢離開之後，寒時將有些複雜的目光落到了女孩兒的身上。

「小寒總，你不會也想給我鞠躬吧？」

「這不是寫了。紅燒牛肉麵，香辣牛肉麵，香菇燉雞面，鮮蝦魚極面，西紅柿雞蛋打滷麵……」

「噗——咳咳咳咳咳……」

耳邊風聲滔烈，身後山如天崩。

……

試了試臀腿下的硬度，丁玖玖放棄了這個想法——

丁玖玖猛地抬起頭——

「……跑！！」

因為前一夜暴雨的緣故，今天並沒有什麼車輛入山。沿著盤山公路開了兩三個小時，丁玖玖看到的其他行車都屈指可數。

他微蹙起眉，看向站在原地臉色仍舊蒼白的女孩兒。而他的身後，保鏢也完全疑惑地跟了下來。

昨天寒時開的那個玩笑讓他不敢離車，保鏢正猶ｈttps://m.hetubook.ｃｏｍ•coｍ豫著要不要從車窗招呼一下老闆娘，麻煩對方給自己送一份早餐過來的時候，身後便突然探過個女孩兒的聲音——

「不用客氣，昨天今天都辛苦您了。」

丁玖玖正糾結著，剛被她推到一邊的罪魁禍首走過來，俯下身往她旁邊一靠。

保鏢回頭，身後的女孩兒手裡拿著一份麵包和一瓶水，遞到了他面前。

「不是……下車，先下車。」

而最先有所預料的丁玖玖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她本能地伸出手拉住了面前的寒時，同時沖他身後的保鏢大喊了聲——

這樣的天氣，打雷的可能性該有多低？

話音落時，她已經拉住寒時，轉身便向身後與泥石流呈垂直方向的高地跑去——

確切地說，是看著他手裡的麵包和水。

儘管很想給他撅出去，但背著那邊老闆娘看戲的目光，丁玖玖還是磨著細牙忍了下來。

實在是硌得慌。

「……停車！」

保鏢坐在駕駛座上，聽得一頭霧水，不過見他們小寒總全須全尾地上了車，高吊的那顆心也就放了下來。

「不如我以身相許如何，領導？」

丁玖玖：「？？？？」

「抱歉，」寒時失笑，「看來我不該告訴你的。」

寒時：「……」

風把她的短髮吹得飛舞，把她急促的喘息帶到耳邊……

丁玖玖驀地驚醒，騰身扶住了座椅——

不等他開口，女孩兒的目光先一步落過來，共患難顯然早就ｍ.heｔubｏｏｋ•ｃｏｍ.ｃｏm消磨掉了之前的小情緒，笑意滿盈在那雙漂亮的杏眼裡。

「老婆，幫我也選一個。」

於是她長長地舒出一口氣，手臂撐到背後的岩石面上，仰著身感受陽光籠罩下來的溫度——劫後餘生的感覺終於在這一刻落到實處。

……也對，把一個山區便利店當國家大劇院，說演就演的客人估計也不多見。

——

寒時沒有猶豫，起身跟了下去。

結果剛一抬眼，就見他們小寒總抱臂倚在後座中，輕眯著眼，眸子微涼地看著他。

駕駛座上的保鏢皺了皺眉，「似乎是打雷吧，看來昨天那場雨下得意猶未盡啊。」

女孩兒的聲音叫回了另外兩個人的意識。

就在她們面前幾十米外，公路內側陡峭的高山坡上，嶙峋巨石和幾人高的山林突然像是變成了坍塌到底紙片玩具——在那一聲巨響之後，伴著滾滾如濤的喧囂塵土，無數林木與巨石傾瀉而下，鋪天蓋地地砸在他們前方的公路上！

而再美的天雲山景，看兩個小時也難免讓人審美疲勞；在確定沒有再次出現高原反應后，丁玖玖便靠在座中昏昏欲睡起來。

丁玖玖：「……」

保鏢堅持鞠完了這個躬才直身，而癱在地上的丁玖玖也確實沒了起來阻攔的力氣，只能苦笑著受了。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喜歡恩將仇報？」

「……嗯。」寒時回神，「注意安全。」

「是，請您放心。」

喉嚨里滿是鐵鏽的血腥味，呼吸都像hｅtｕbｏｏｋ.com•ｃｏm是拉動破舊的風鼓。

「大恩不言謝。」

丁玖玖心情很複雜。

保鏢大哥憋了半天，沒說出什麼話來，悶悶地紅著黝黑的臉轉回去了。

丁玖玖一邊心裏小聲地嘆著氣，一邊如願以償地把自己手裡的香菇味泡麵放回去了。

用過早餐，黑色卡宴重新上路。丁玖玖一一回復了手機里來自盧平浩和喬灣等人的信息，這才稍鬆了口氣。

……

「這份是給您的。」

保鏢后怕地看了一眼三人所處的高地下，已經被土石殘樹淹沒的公路。

而前面，有一個人死死地抓住你……到最後都沒有放手。

正支在岩石面上曬太陽的女孩兒身形一僵。

而後邊，丁玖玖剛坐回自己的位置，就聽旁邊男生側過臉：

道謝之後，保鏢看向女孩兒身旁不遠處的寒時——

駕駛座上的保鏢一愣，從後視鏡看向後座。

還要往下一盒泡麵上移動的手指尖被握住，往回拉了一盒泡麵的距離。

丁玖玖伸手指過那一排——

「啊……謝謝。」

丟人啊。

「老婆。」

安於城市，沒人見過這樣世界末日一樣的場景，三人都驚得呆在原地。

他愣了愣才連忙接了過去。

丁玖玖忍無可忍，撇開視線不理那人，只從細牙間擠出輕聲：「……你滾啊。」

叫得可真順口……這人還演上癮了。

「……」

剩下的一排五顏六色，大大咧咧地躺在那兒，擺出一副任君挑選的架勢來。

「有什麼區別？」

「……活下來了啊。m.hetubook.com.com」

再次收集到了女孩兒的新反應，寒時低笑了聲，終於沒再繼續逗弄，倚回了座位去。

——

便利店門口的兩個女人仍嘟囔著什麼，直到跨出店門，還扭回頭來不善地瞪了丁玖玖好幾眼。

第一次從女孩那裡聽見這個稱呼，寒時眼神微動，須臾后他薄唇輕勾起來。

碧空如洗，萬里無雲。

「……你要哪個口味？」

「……」

等終於跑上了那一片高地的頂處，看著身後半山下滔滔如浪的翻揚塵土漸漸平息，丁玖玖腿一軟，便坐到了地上。

「剛剛很可能不是打雷，是泥石流爆發——這裡是谷地，前面路況不知道已經成了什麼樣子，貿然過去……」

女孩兒的臉色突然刷白，情不自禁地喊了出來。

女孩兒顯然沒罵過人，連出口這三個字都輕飄飄的。

晚一步停車下來，他們三個可能就要屍骨無存。

寒時也是第一次見女孩兒這樣的反應，他只稍遲疑了下，便開口對保鏢說：「聽她的，開應急燈，靠邊停。」

沒給寒時和那保鏢拒絕的餘地，丁玖玖按開了車門，快速跳下了車。

這一幕里的女孩兒仍是會被他初見便調侃成「小矮子」的嬌小身形，然而那是人生里的第一次——他被一個人竭盡全力地握在手裡。

女孩兒剛要坐回去，聞言抬起頭笑了笑，臉頰側的酒渦柔軟地陷下去。

他顯然不懂，就這麼上下了一趟車的工夫，到底發生了什麼才會讓他們小寒總叫出這樣的稱呼。

丁玖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