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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玖玖怔了兩秒，露出點鬆了口氣的笑容，「嚇我一跳。我還說昨天剛問過的早班車也不是這個點，怎麼就直接離開了……謝謝你啊，寒時。」

走出幾米去之後，他卻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主動停了下來，然後側回身——

他只點了點頭，「嗯。不介意的話，我們換到樓下？」

——

然而在被喬灣怒聲罵過以後，她也漲紅了臉——

「你憑什麼？」

「憑我把玖玖看作親人、而她也這樣看我。」林晏清頓眸，「我們認識了十年，這十年裡她已經就像是我的親妹妹了——所以如果你對她不是認真的，那我會不計代價地讓你消失在她面前。」

哪想剛一拉開門，就見到了門口斜倚著矮牆站著的男生。

「……林晏清？」

只不過想到來意，林晏清便重展了眉頭，聲音平靜道：「昨天是我衝動了，十分抱歉。我今天就要回去，走之前，有些事我想和你談一談。」

丁玖玖原本微冷下去的眼神一僵。

丁玖玖沉默幾秒，點了點頭。

四合樓的四樓是第四組的特殊待遇層，每一個房間都是單人居住，並且自配浴室與衛生間。

玖玖，你真的想和他這樣的人糾纏在一起嗎……

「嗯，好。」丁玖玖應聲。

寒時啞聲笑了句，打斷她的話音。

說完，寒時也不在意林晏清什麼反應，自顧轉身，心情愉悅地離開了。

「好，聽你的。」

「……」

寒家那位老爺子翻雲覆雨這麼多年，最疼愛的莫過於家裡這根獨苗孫子……寒時甚至都不需要刻意告狀，他只需不阻攔會每天定時往家裡彙報情況的保鏢，那便足夠林晏清吃些苦頭的了。

「玖玖，你還得去送林大校草是吧？那我和袁畫先去食堂了啊。」

——

林晏清皺著眉，沒有說話。

……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寒時指了指其中一個，對椅子上還和-圖-書有些懵的女孩兒說：「你想吃什麼，告訴他，讓他幫你去取。」

「你好奇心似乎一直很重？那好，有什麼想說的——」

「你認識她十年，似乎很驕傲啊？」

他薄唇微動，眼神極利，一字一句地極輕開口：

「……」

這樣直接而不留餘地的犀利，是林晏清所習慣的社交禮儀里絕未有過的，以至於他怔了幾秒，才目光複雜地回過神——

「都聽小領導的，我不是你的小狗么？」

寒時眼底情緒起伏波瀾，很久以後他才轉過身。

已經轉過身的丁玖玖一愣，扭回頭，「你怎麼知道？」

後面那一大段，丁玖玖沒心思仔細看，便連忙拿著手機往外跑。

果然便見丁玖玖驀地停住了腳，目光擔憂而不解，隨即便快速走過去。

門一拉開，他難得怔了怔。

美術畫具的事情未得到解決的通知，美術小組的人便只得暫時處於無課狀態。

明明理智上認為自己沒做錯什麼，但被這樣的語氣神情眼神一圍，她心裏那負罪感怎麼就跟發了洪似的？

「你來問我。」

「你是要去送林晏清？」

「……」

丁玖玖被他盯得背後發毛，隨即哭笑不得地問：「我謝你，你怎麼還生氣了？」

兩人前後進到食堂里，取了餐盤，便一路向自選區走。

「就到這兒吧，有什麼要談的，你說。」

難道……還是被第四組那些人看出她來了？

丁玖玖到了桌前，卻見喬灣正指著旁邊桌子大罵——

時間還早，四合樓的院子里也一片安靜，沒什麼人影。但兩人還是不約而同地前後走出了大門，一直到四合樓外，確定沒有學生會注意到的地方才放慢了腳步。

林晏清心裏複雜，面上卻沒露什麼。

他話聲驟沉，一字一頓。

丁玖玖奇道。隨即她擺擺手，「我有點急事，你有什麼事情的話等我和_圖_書回來再——」

寒時原本都準備直接關上門的手一頓，隨即抬起來輕撫了下眉角——

林晏清表情不虞地沉下了臉色，但心裏也知道對方所言並不是假的。

話到尾音，寒時面上笑色褪盡，只余寒涼。

少了城市的煙火和喧囂，四野闃然，只有隱約的雞犬聲從村落的深處隨著炊煙飄開，喚醒了這個安靜的早上。

拋開了之前的凌厲，前路的青年又恢復了慣常的散漫，連笑容都帶著點幼稚的挑釁——

丁玖玖：「……」

「如果我對她不是認真的，那隻憑你昨天揮過來那一拳——你覺得自己還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裏么？」

「我想知道，你對玖玖是認真的嗎？」

之前和寒時碰到一起，她已經習慣了眾人會時不時望過來的目光，但今天早上似乎有些不一樣……那些目光里，好像還多了點什麼別的東西。

林晏清默然。

寒時眼底笑色兀地一涼。

他步伐一頓，轉頭看了眼旁邊桌上隨意擱著的手錶。

方嫣站起來，見到丁玖玖和寒時一前一後地走過來時，她臉色就已經變了。

話音落時，寒時耐性已經告罄，蹙著眉便往回走。

清晨，山區初亮。

事實上，不只是丁玖玖有所察覺，寒時也同樣斂去了神情間的笑色。

「這話又不是我說的……你去問第四組的那些人啊——明明是他們說的！」

寒時目光一軟。

「我就是第四組的。」

他停住腳，微皺起眉，目光沉冷地在身周掃過一圈。

丁玖玖怔了下，回過頭，便見不知何時跟過來的男生從后繞前，站到了她身旁，同時動作輕柔而不容拒絕地把她拉到了身後。

兩個保鏢一愣，隨即快步跑過來，停在兩人旁邊。

走在後面的寒時最先停下。

「今天早上，你得聽我的，領導。」

「你他媽再說一遍試試！」

——

「ｈｔｔｐs://wｗw•heｔｕｂooｋ•ｃoｍ.cｏｍ你今天就要走？」

「昨天為了他向我道歉，今天又為了他向我道謝……」

「……」

「好。」

「……」

——

丁玖玖頭疼地嘆了口氣。

但男生仍未抬眼，只輕舔過上顎，壓著有點危險的目光，他似笑非笑地開口——

寒時見好便收，沒再逗弄下去，安安靜靜地走在後面，陪女孩兒下樓去了。

走著走著，丁玖玖便皺起了眉。

她上前半步，剛要說話，卻覺著手腕上驀地一緊。

寒時輕哼了聲，「不必去送，他已經走了。……我讓我家的保鏢送他出山的。」

「去吃早飯嗎，小寒總？」

這偏執只系掛在某個女孩兒身上了。

她走過去拿起來一看，卻是林晏清的一條簡訊發來了：

倒是苦了喬灣和她負責的音樂小組，每天上午連著兩節大課——尤其是必須早起準備這一點，更是讓喬灣頭都大了。

寒時微挑起眉，邁開長腿走了過去。

須臾后，寒時垂眼啞笑了聲，「怎麼，來找我『報仇』的？」

「……」丁玖玖瞬間熱了臉，連忙轉身自己先往樓梯口走，邊走邊放話——

好吧她承認，是太有用了。

喬灣氣得臉紅脖子粗，看架勢恨不得上前手撕了對方。

「十年，確實很久了。不過可惜，還要比我晚兩年——所以就算是比時間，也是你輸了。」

果然一如猜測，兩年前那讓老輩們都嘆為驚才絕艷的表現不可能只是運氣……這個傳聞里浪蕩不馴的寒家獨子，也遠不是傳聞里和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玖玖，我先回去了。這裏醫療條件有限，你一定自己注意身體……」

然後他直身，沖角落裡站著的保鏢招了招手。

兩人於是一前一後的轉身下樓。

「……」

寒時從浴室里出來時，正聽見自己的房門被人叩響。

沉默兩秒，男生側開臉，微垂下眼，「和*圖*書……算了，你也不在乎我什麼感覺。」

房門關上沒一會兒，丁玖玖就聽見床頭手機震了震。

記憶被迫拉回昨天那節意外而尷尬的誤會裡。

差點踉蹌了下的丁玖玖站穩身。

錶盤的指針顯示此時只有6:10。

緊隨其後，喬灣惱怒的聲音傳來——

男生突然開口。

寒時身形一頓，看向前方。

寒時沉眸須臾，也邁步跟上。

「……」

「別跟我來那一套了，沒用的。」

「因為就像剛剛一樣，我討厭你，或者任何其他人，擺出一副和她相熟相親的模樣，還要拿這副模樣來質問我——我和她做什麼了、我對她是怎樣的感情、我愛不愛她……這種問題，我必須要讓你知悉么？」

「……」

就在寒時準備重新邁開步子跟上去的時候，臨時食堂的圓桌用餐區，突然一聲震人的拍桌聲響起。

那雙黑眸里熠熠地亮，絲毫不掩飾它的主人對於聽到這個「好消息」而感到的由衷愉快。

「從昨天第一眼見你，我就非常討厭你。……你知道為什麼？」

「……寒時，你怎麼在這兒？」

寒時眼睛輕眯起來，目光有點危險地看著女孩兒。

那跟旁人喊來全然不同的溫軟的聲調，一秒內就抹消了寒時的表演欲，他轉回頭。

雖然接觸不久，但依他看，寒時的性格裏面著實有極端偏執的部分存在。在以往的傳聞里不曾聽過，也或許……

只不過片刻后，那雙黑漆漆的眸子里浮起來的凌厲就被他自己重壓下去。寒時插著褲袋低頭笑起來，兀自笑了半晌，直到對面林晏清眉頭擰起個疙瘩，他才稍停。

這樣想著，林晏清神色稍霽，但跟著又眉頭一皺，「你家裡那邊，恐怕不知道這裏的事情吧？」

寒時將要邁出的長腿一停，幾秒后他嗤笑了聲，「我既然現在能瞞寒家，將來便能護好她——這些，不需要別人操心——她的親哥哥和圖書也不行。」

想想昨天這人那戾氣而心機深沉的一面，再對比此時，林晏清忍不住再次皺起了眉。

不期然想起昨天那聲委屈又憋悶的「汪」，丁玖玖忍不住杏眼彎成了月牙兒，她主動上前，伸手拽了拽男生的襯衫袖子——

方嫣梗著脖子看向丁玖玖——

寒時輕嗤了聲。

「方嫣，你那點破事我他媽昨天就聽說了，怎麼，你覺得丁玖玖太溫柔沒罵你一頓你欠得慌是吧？所以今天跑這兒來頂著你那張臭嘴找抽還是找罵！？」

站在原地的林晏清有些錯愕和不解，但轉念想想，他便只得搖了搖頭。

那些暗自落來的視線，又全都膽戰心驚地收回去了。

「喏，當事人……這不是都已經來了么。」方嫣惱恨地看了丁玖玖一眼，卻沒敢往她身後那人身上望，「你……你直接問她不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了！」

「丁玖玖！我這次要是有半點自編自造我就跟你姓！……你告訴他們，第四組昨天有人看見你在寒時房間里了，還……這難道不是真的嗎！」

「……」

男生下頜微抬，桃花眼輕狹起來，眉目涼薄煞人地看著那方嫣，薄唇卻驀地勾起個笑來——

前面的林晏清於是也停住，站在原地沉默不動幾秒之後，他才轉回身。

這副輕懶散漫的態度，是林晏清平日所不熟悉而絕不會接觸的圈子裡的人才有的，也讓林晏清本能地皺了下眉。

但不過須臾，他眼底笑色便盡數剝離，最後只餘下一定冰凍住的冷厲。

就像是沒看見周圍那些目光，對於身旁死寂也全然無謂，寒時單手拉開了喬灣那張圓桌旁的空椅，將女孩兒牽過去就座。

聽說這人要走，寒時就一點都不介意浪費些時間，「目送」對方直到他離開得遠遠的了。

「汪。」

寒時轉回身。

本就安靜的食堂更加死寂，丁玖玖也有些無奈了，玩笑道：「我又不是斷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