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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書扣回桌上，聲線里壓出兩分低沉：「這種成癮攝入，你不覺得像慢性自.殺？」

秦隱皺眉，沒說話。

「老師，有事跟我說吧。」

線代老師笑著收回目光，把教本摞到一起，自言自語地掂了掂。

她想吻一吻他屈起的指節，不知道會不會是冰一樣的涼度。還想看看他的反應，不知道會不會見別的情緒掙破他的漠然從容。

秦隱沒說話，撩了撩眼。小姑娘沒綁起來的幾根頭髮絲從耳邊掉下來，勾攀在他手腕上，撩撥起一點似有若無的癢。

「沒關係，我不介意。」

她正準備換個角度撬動這個性冷淡，就聽見結束自我介紹環節的線代老師突然想起什麼，笑著問——

談梨無辜仰臉：「嗯？」

秦隱還未開口，談梨放下胳膊，從包里摸出糖盒。

於是下一秒他斂眸，出口的話聲一轉。

這個性冷淡是怎麼做到，在說完那樣的話以後還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

輕易發掘了盛喃待在談梨身邊十幾年才發覺的真相，秦隱平靜得近冷淡：「少吃糖，對身體不好。」

【她是你的女朋友嗎？】

談梨想了想，眼底情緒動了動，冒出一點壞勁兒：「有。」

談梨眨了眨眼，沒心沒肺地笑：「哦，那這可真是世界上最甜蜜的去世方法了。」

這直球來得突然，談梨險些沒接住：「啊，我倒也沒有這麼篤定——」

「等等——」

一個冷淡聲線插入，打斷談梨的思路。

談梨轉過頭：「她當時問你的難道是……」

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秦隱是在一次翻頁后，不經意瞥見談梨已經醒來的。手裡書合上，秦隱直身：「醒了？」

藏著星河似的黑眸停在近處。

「……」

「……」

他左手托著書脊，右手修長的手指搭在書頁的邊緣，微屈起一截凌厲的弧線。

秦隱正垂著眼，置身事外，翻著手裡的書一目十行地預習。

「老師再見。」

「嗯。」

談梨沒有著急坐起來。

「高數線代不分家嘛，一樣搞，一樣搞。」

談梨吃下糖，自覺hetubook.com.com那點瘋勁兒應該壓下去了，這才放心抬起眼正視秦隱，同時她從背包夾層里摸出一盒長條，遞過去。

但似乎，並不後悔。

談梨的手指停頓了下：「就因為剛醒，什麼可怕的想法都敢往外冒了……所以更要吃顆糖給自己壓壓驚。」

「口風真嚴。」

「？」談梨仰頭。

雖然記憶里沒確切印象，但只看這接縫利落的線條和顏色，談梨也能猜到它的主人了。

「……？」

「線代老師要我們去複印店列印信工專業的線代習題。」秦隱示意了下手指間閃著冷淡光澤的金屬U盤。

「半個小時。」

「……」

「你就是那個滿分的？」線代老師驚訝了下，但很快就把目光從談梨頭髮上挪開了，顯然是個見過大場面的老師，他笑，「那還行，知道先聽一節再睡。」

「我第一節課沒趕上。」

「秦隱。」

秦隱沒有說話。

談梨笑意一停。

談梨：「……」

「嗯？」

談梨：「……」

秦隱似乎完全沒注意談梨的怔住，他將背帶在手上一纏，拎到身旁。被立起的背包擋住的陽光重新落下——

秦隱既沒承認也沒否認，眼神都不見起什麼波瀾：「理學院有課代表間不能戀愛的規定？」

視線與呼吸交錯而過。

「你是不是誤會了。」

「是。」

【……】

「那沒什麼問題了吧？」

兩人對視里，談梨莫名有點想退。只是想到對方才是應該心虛的那個，她又繃住了，回以更加燦爛的笑。

然後她上身朝秦隱那邊歪了歪，聲音壓輕：「你是什麼時候說的？」

距離確實……太近了。

秦隱深望她一眼。

談梨不死心。

談梨還保持之前動作。

「嗯？」老師意外抬頭，「事假休學三年、學校還批了？很少見啊。」

「我？我有什麼好介意的。」

「男女朋友的事情。」

也可能已經睡過去了。

邁進教室外的日光下，熟悉到令他厭煩的模式里，女生一句話拉住他準備繞開的步伐。

談梨噎了好幾秒，反應過來和*圖*書，她惱得咬著唇肉笑：「拜託小哥哥，你都讓這種謠言散播全校了，原來還介意影響嗎？」

等視線清晰，談梨判斷出這個東西的本質：是一隻黑色背包。

「不是男朋友不能管么。」

「……我知道我當時看熱鬧不夠義氣，但你這一句承認，要付出代價的可不止是我。」

秦隱：「剛醒就吃糖？」

秦隱聽見熟悉的聲音，抬眼。

「嗯？」線代老師低頭，看向第一排聲音傳來的方向。

線代老師笑容頓了頓，扶著講桌直回腰。他帶著點審視目光地掃過秦隱：「你叫秦……」

當時出於怎樣的心理給了肯定的答案，秦隱至今沒有想通。

秦隱停了片刻，沒計較地垂回眼。

「一個課代表不夠的，老師。」

談梨握緊糖盒，彎著眼笑得更無害：「你真當你是我男朋友啦，這都要管？」

反應過來自己剛剛魔幻出怎樣的畫面，談梨哽住。

秦隱已經走到第一排前，隔著窄窄的長桌停身看她：「你不走么？」

「我不介意。」轉回去的秦隱翻過書頁，一停一起不疾不徐，「介意的不是你么。」

談梨這樣說著，手裡卻已經不自覺摸出被自己撬著蓋子玩的糖盒，倒出一片。

談梨扒在他身旁，還試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嗯？」

「好。」

然後理智回歸。

「哦對，印刷費用你們讓各班班委徵收吧。」

等他再撩起眼，一根細白的手指從旁邊指上他。小姑娘就站在他腿邊，側臉被光暈上一層柔軟的弧色。

第一秒里，她覺得要麼是自己大腦語言中樞出了問題，要麼是她耳神經給她製造了幻聽。

「哦，對，秦隱。我也聽你們高數齊老師上周提過你。16歲考進F大，之後請了病假，休學三年，是吧？」

小姑娘仰著臉，笑得越發燦爛。

談梨撐起沒有感情的圍笑：「老師，我睡了一節。」

「這裏面是我個人整理的一些習題，你和談梨去複印店列印一下，發給信工專業的學生。這個學期每周我都會對應進度，布置一些習題冊上的作業https://www.hetubook.com.com。」

秦隱停身。

但還有忍不住的。

這個「好」字叫談梨心裏沒來由地抖了下。

一點輕淡縱容的笑意在他眼底掠了過去。

秦隱站在桌前，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眸子里冷淡微熠：「我確實是因為你買的。」

他聲音壓得低，自帶性冷淡那點散漫的疏離感，談梨沒聽清，「啊？」了一聲。

「……」

「他也是高數課代表。」

教室里歸於安靜。

「買一盒糖就是喜歡了？」

這一秒沉默里，秦隱垂眸。意識走了神。

秦隱：「你心虛的時候也喜歡吃糖？」

「我還沒說完。」

幾秒后，一個聲音響起。

談梨察覺什麼，也轉過視線，對上那人淡淡審視的目光。

秦隱抬了抬眼，聲淡道：「事假。」

「一節。」

他聲音壓得低啞，摻兩分似笑未笑。和著呼吸和衣角的木質淺香，譜成一段冷淡又懶散勾人的尾調。

「壓片糖，不是欠了你一盒么。」談梨又把它往秦隱那兒懟了懟，「百香果味道的，我還沒試。你嘗過以後記得給我用戶反饋哦。」

當課代表總是要付出代價的。第二節課下課，年輕和藹的線代老師伏到講桌上，朝第一排的談梨勾了勾手指。

回過神，線代老師好氣又好笑：「行，我看你挺誠實。那你就當我線代課代表吧——出勤名單上也記得保持誠實，給我抓好啊。」

目光迎接線代老師走進教室，上了講台，談梨一本正經地雙手握著課本，遮住下半張臉。

「上周二，高數課後。」

她沒說話，輕眯起眼審視秦隱。

「我知道了。謝謝老師。」

這一秒里，突然有種瘋勁兒從談梨心底冒出來——

「不是男朋友為什麼要讓你管呢，小哥哥？」

「我猜到了。」

談梨依舊沒動，只把視線往背包后落了落。

【那個叫談梨的女孩……】

她睡得頭昏腦漲，全身上下沒什麼力氣，連手指都不想動。所以她就無聲睜著眼，盯著擋在自己面前的……

「後排會看到，影響不好。」

他指了指第一排桌上，終於還是沒和圖書能撐住、趴下去了的談梨。

「……」

她慢吞吞舔過糖片，最後還是決定忍下那句「好什麼好」。

在黑色背帶和背包切割出來的空隙里，她預見的那人正靠在座椅前，半垂著眼，側顏冷淡清雋，透著畫中人似的疏離氣質。

談梨這一覺睡得不安穩，但格外沉。

談梨：「……」

秦隱是要否認的。只是在開口前，他無意抬眼，然後就瞥見穿著白T熱褲的女孩抱著胳膊靠在廊柱下，鼻尖挺翹，眼唇彎彎，一副熱鬧看得盡興的模樣。

【是。】

秦隱於是按下手裡翻起一半的書頁，朝她轉過來。

看出秦隱對這個話題不想深聊，線代老師也沒有自討無趣。他拿出一個金屬U盤，從桌上推到秦隱面前。

「……」

卻見那人背光站定幾秒，帶點嘲弄地輕笑了聲。然後他側回身，修長指節按住桌沿，隔著長桌向她微微俯身。

「給。」談梨呲牙笑。

秦隱又垂回視線：「太近了。」

穿著小白裙的女生的告白，秦隱望著她說的那句「是」，還有女生跑走前最後拋來的哀怨一眼。

秦隱垂回眼，唇角撩了下，可惜那點弧度很快就隨著他起身而抹平。秦隱把背包擱到桌前，走去講台。

「我不吃糖。」

「……」

線代老師啞住。

是性冷淡就更好了。

所以不是幻聽？

線代老師脾氣極好：「談課代表，你來一下。」

「沒有別的事情了，你回去吧。」

秦隱自然不知道談梨那個可怕的想法和他有關。

「嗯。」

「她是你女朋友嗎？」

他在教室前停下來。

秦隱接過：「好。」

「我聽我們院齊老師說，你們班上周高數課有個小姑娘，拿著線代課本睡了兩節高數課？」

對上那雙漆黑的好像沒什麼情緒的眼睛，年輕的線代老師好笑地問：「你和那個談梨同學……」

趴在酸麻的胳膊上睜開眼，又等了幾秒，她腦海里那些已經分不清是夢還是記憶的碎片才慢慢散去陰影。

教室角落裡有幾個男生卻忍不住笑出來了。

收到一枚止於禮的謝意卡和一個有點清冷疏離的頷和*圖*書首示意，線代老師目送著他的課代表回到座位去。

談梨把糖片舔得翻了一圈，然後慢吞吞地頂了頂臉頰。

對著呆住並本能往後縮了一點的談梨，秦隱淡定重複：「我說，你靠得太近了。」

第二秒，她聽見身後顧曉曉驚訝又小聲地說了句：「所以不是謠言啊？」

那笑容真誠且無辜——

「小孩兒……你談過戀愛么？」

慘遭性冷淡降維打擊。

「哈哈，不至於。只要不影響學生工作，戀愛是你們的個人自由。」

還有點眼熟。

「是么，」談梨晃了晃糖盒，眼神清亮透徹，「那你怎麼會隨身帶一盒糖的？」

秦隱垂回眼，拉著背包起身，聲音平靜：「所以你認為，我是因為你才買的？」

糖片從舌尖上掉下去。

秦隱停下拿包的動作，看向身側。小姑娘托著臉頰時不時小幅度地搖擺兩下——睡過去就是眨個眼的事。

「這樣的男生，談戀愛也會寵著小姑娘嗎……」

「說什麼。」

「黑色怪物」。

這句入耳，他手指停在書側。

……她剛剛想什麼了？

「我睡很久了嗎？」談梨也沒好意思繼續趴著，慢吞吞從桌上爬起來。

談梨指尖抖了抖，彎眼笑：「有事嗎小哥哥？」

「這是什麼？」

它鋪灑在談梨原本趴著的地方。

然而談梨還處於生物鍾適應階段。兩節課下來早就講得她昏昏欲睡，到此時，全憑一股「坐在第一排不能睡」的意志力才支撐著她沒有倒下。

談梨顧不得和顧曉曉解釋這個問題。她朝秦隱那邊貼了貼，嚴肅認真地問：「我們是哪個環節的交流出現錯頻了嗎？」

「倒也沒聽。」

大腦罷工，不肯處理視覺信息，談梨托著臉腮完全沒反應。

空氣一靜。

談梨：「……」

而且他明明說過不會喜歡……

談梨在記憶里翻找了下，輕易就抓出最相符的一幀——

談梨沒想到這個事情進展，試圖掙扎：「老師我已經是高數科代表了。」

「唔。」談梨悶悶地應了聲，伸個懶腰，「你怎麼沒走？」

「……」

談梨說我要入地獄，那怎麼也得拖一個墊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