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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付車費吧。謝謝了，小哥哥。」

性冷淡不愧是性冷淡，垂著眼一點情緒沒有的時候，唇線薄薄抿起似笑似怒的時候，哪一幀都好看得讓人不想挪開眼。

這回答果決得讓談梨有點失神。車裡隨著她的沉默而安靜下去，這安靜一直持續了很久很久。

眼見著車已經開上F大旁邊的輔路了，談梨掙扎在泥沼里的思緒突然蹦了出來。

後排里。

「……」

談梨笑容停住。

坐好以後，她下意識抬眼看向車門——身量修長的男人俯身進來。車內打起的暖燈下，他身上單薄的白襯衫露出被雨絲打得半濕半透的曖昧色澤。

「求你，談梨。」

「可我最不相信天上會掉餡餅了。看著越誘人的，越可能是陷阱。」談梨抬了抬下巴，艷紅的唇幾乎吻上男人的下頜線，她懶著眸子，笑得散漫，「你看起來就很誘人。」

這為難來得坦坦蕩蕩，毫不遮掩。

秦隱和司機說完地址，倚回身時，正瞧見這個模樣的談梨。

秦隱眸子微動：「什麼事？」

「你求我啊。」

談梨落回眼，無意識地咬了咬唇。車窗上映著的側影里，小姑娘眼底露出被逼到角落的一點兇狠勁兒來。

秦隱握著她的手腕，不給她絲毫退hetubook.com.com後的餘地。

她眼睛一亮。

他卻勾了下唇。

「你求我，我就答應。」

談梨：「你真想要我答應這個賭約，作為給你的生日禮物嗎？」

談梨面上的笑陡然就淡下去。

易碎的蒼弱從女孩那雙烏黑的眼瞳里褪去，雨絲喚回她的清醒，一起回來的還有熟悉的恣肆笑臉。

談梨就懶洋洋地靠在扶手箱上，看著車內暖燈的柔和光線落拓下來，卻半點不損那人側顏的清雋凌厲。

這話里的邏輯顯然是個謬論，但秦隱沒有反駁，他只平靜問：「那我要怎麼做。」

這世上不會有人真的願意陪你。

變得細密了幾分的雨絲里，秦隱沉默許久，慢慢退開一步。

「不虧。」

話未出口，她被秦隱拉到扶手箱前。那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傾身過來，一雙眸子被情緒壓得黑沉。

她胳膊往中間的扶手箱上一拄，托著下巴朝秦隱露出個明晃晃的笑：「喂，小哥哥？」

談梨心裏隱隱預感什麼：「所以？」

稱職的司機噤若寒蟬，握著方向盤自我催眠目不斜視。

他招來了門廊下等候的禮賓車。

秦隱在第一秒的怔滯后，沒作聲，慢慢垂了眼。

禮賓車內部空間寬敞和*圖*書，座椅也柔軟舒適，空調調在合適的溫度，吹拂掉談梨從秋夜裡帶進來的一身涼意。

剛過11點，大約因為下起了細雨，往常還會熱鬧的校門外，此時幾乎見不到什麼人影。

秦隱想都未想。

視線向上，黑色的碎發也濕了幾綹，貼在他冷白的額角。

她突然覺得特別困，特別無聊，特別煩躁。她想回宿舍睡覺了，最好一覺睡去，永遠都不需要再睜開眼。

談梨想起來，剛剛在門廊前，他就是一直把她護在懷裡，遮攔著那些秋涼的夜風雨絲，還若無其事地陪著她說話的。

一聽就是要搞事的語氣。

談梨自信心如磐石，除了那個賭約本身的誘人外，她不覺得還有什麼條件能讓她再「難以拒絕」。

「好。」

「當然不可以。」談梨笑，「但考官可以給你提示——你只要再想一個讓我難以拒絕的條件，那就可以咯。」

因為你有病。所以你活該，談梨。活該你一個人，像那個女人一樣。到死都是一個人孤零零地死去。

秦隱眸子里深了深，然後他垂下眼帘，聲音里似笑未笑：「這算賭約已經開始了，是么？」

……吵死了。

幾秒后，她微微咬牙，看著在車旁等她的秦隱：「白天在學校，https://ｗｗｗ.heｔｕbooｋ.ｃoｍ.ｃoｍ你又沒有告訴我今天是你生日——如果我知道，那我不會叫你來的。」

餘音未竟。

回過神，她微惱地轉回頭：「你——」

「家裡的蛋糕已經被阿姨扔掉了，沒人會等我回去，」秦隱聲線平靜，好像在說和自己無關的事情，「我的20歲生日，應該會是一個人坐在計程車的後排，駛過空曠的街道，然後看著路燈結束。」

秦隱淡定撩起眼，配合地抬眸看她。

談梨被它吵得心煩，在心底一腳把它踢開。

談梨磨了磨牙：「除了最後一句條件，你明明什麼都說完了。」

秦隱沒說話。

「這個陷阱上面的餌還不夠我上鉤，連說服我都做不到的話，那我要怎麼相信接下來的兩個月，你能滿足我的所有要求？」

「現在是，晚上10:37。」秦隱看過腕表，垂手，那雙漆黑的眸子淡然平靜地望著她，「等送你回校、我再回到家裡時，應該已經過12點了。」

談梨回神，笑：「小哥哥，你不會以為這麼一點小小的苦肉計就能打動我吧？」

「……」

談梨語氣無辜：「我還沒答應呢。不過……」

但是沒辦法。

「不可以嗎。」

談梨驀地醒來。

她就是想讓他知難而退。這樣對ｈeｔuｂoｏｋ•com•ｃoｍ他們兩個人來說都是最好的結果。

「嗯，」秦隱重複，「上車吧。」

秦隱凝視著她，眼神淡然，黢黑下又好像藏著無數的洶湧：「嗯，所以要不要賭賭看？」

直到雨變得細密，攔不住，他才退開身招來了車。

談梨氣結。

在這個眼神前，談梨有點想反悔，但沒出息地噎住了。

秦隱看禮賓車駛來，他側回身：「今天是我生日。」

談梨笑了。

談梨得逞地笑：「這樣就放棄了啊，小哥哥？」

秦隱：「那賭約你答應了？」

他垂眸輕哂：「我還什麼都沒說。」

車在死寂里停到F大的校門外。

就在離開扶手箱的前一秒，她的手腕突然被攥住。

談梨彎了彎眼。

司機轉回身，語氣小心：「兩位，到了。」

談梨：「咦，你現在是在跟考官要答案嗎？」

談梨木著臉：「把這樣一個怎麼看對你都沒益處的賭約作為生日禮物，你不覺得虧么？」

他字字低沉，清晰。

「……」

談梨慢吞吞鑽進車裡。

她聽見那個被她一腳踢開的聲音躲在心底幽暗的角落裡，聲音嘲笑又尖銳。

此情此景，這話說得跟「上鉤吧」還有什麼區別？

視線掃過安靜了一路的稱職的禮賓車司機，談梨轉過頭去。

談梨托著臉，神ｈｔｔｐs://ｍ.hｅｔuboｏk.coｍ.cｏm態更加燦爛：「我認真想了想，也不是不行。讓我答應其實很簡單，你就做一件事就夠了。」

談梨一僵。

她也不想開這麼過分的玩笑，她也不想把事情推到沒有挽回的餘地，她也不想好不容易有一個親近有趣的關係，才沒多久又要回到永遠一個人孤孤零零的時候。

「……什麼？」談梨被這突然轉折的話題弄得一怔。

勾得秦隱撩起眼，等她半合上的唇間吐出後半句話。然後那紅唇一點點戲弄似的翹起唇角。

空氣沉寂，直至黑色禮賓車緩緩停在兩人面前。

她的聲音輕低，帶著捉弄的、惡劣的、好似滿不在乎的玩笑意味——

談梨沒情緒地說完，托著的臉轉開，撐在扶手箱上的胳膊放下，然後要收回來。

隔著扶手箱，她往秦隱那裡壓了壓身。

「只要我說了，你就答應？」

「……聽起來好像，怎麼都是我贏？」

秦隱側身拉開車門，然後他扶著車門撩起眼，並不回答：「看來不會，那上車吧。」

司機已經忍不住抬頭，從後視鏡里偷偷瞄了他們一眼了。

因為太好看了，也太好了，所以今晚一直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她心底煩鬧著蠱惑著，那個聲音說快答應啊，答應了他就是你的了，他說隨便你做什麼都可以呢。

車內一寂。